第一章 产育风俗
大历朝初立时,仍旧沿袭前代的制度,民间风俗也无甚变化。自古以来,妇女生产都被视为是一件不洁之事,生产所流出的血甚至都被视为是不祥的征兆,视之可带来厄运。
大历朝开国皇后曾亲自编写《女规》,自女孩出生写起到年迈而终,其中就将妇女如何产育孩子写入其中,要求孕育子嗣的女人“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傲言，能以胎教”,开国皇后更是以身作则,怀孕妊娠将要临盆时外出“就馆”生子,满月后方归。
正所谓上行下效,《女规》成了时下女性必须遵守的行为准则,然平民百姓家根本没条件去另置屋所给妇人产育用,在日久的传播下,民间对将产之人的嫌恶之意达到了高潮。民间“露天生子”“外舍产子”之风也悄然风靡。
直到大历发展日久,皇宫贵族用此法多年,但“就馆”的条件显然不能与原本的宫廷院宅相比,逐渐成了有孕人多而顺利诞育儿少的景象,便逐渐摒弃了此种产育风俗。
但在高山林立的青川县,此种民风仍旧被众人所追捧,高山挡住了外界的战事,护了此处平定。而中原的先进风俗与策令好像也一齐被高山抵挡在外,只有原始民俗在这不断壮大。
林盼儿就是在这山里长大的,他们村落在一个山脚下,她幼时与伙伴往山上跑,却总被家里人拽回来,只说山里有妖怪,不让她去。
后来一次偶然,她在山脚下听见里面有人喊叫,怕是有人在林子里遇到危险,她赶忙冲着声源跑去,才发现不是她想的那般场景,一个有些面熟的婶子身下胡乱铺了个粗布,在杂草丛生的草木间躺着,她盘的发早已散开,拽着腿面色涨红死死的盯着肚子,不时有尖叫穿来,林盼儿躲在大树后没敢出声,刚刚她才发现,婶子腿是光着的,家里阿娘从不让她这样,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不知那个婶子喊了多久,她好像很疼很疼,在地上抱着大肚子晃着,而后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托着肚子勉强支起身来：“啊——！出来！快出来！”
林盼儿看着那个婶子极其缓慢的站起来,叉着腿,地上和腿间都有血,腿是半蹲着的,她抱着身旁的大树,晃着腰臀,半蹲着向下用力,有血滴落下来,林盼儿惊得瞪大了眼睛,那个婶子好像在哭：“呜呜……啊！疼啊！”
她盯着那两条腿丢了魂,冷不丁反应过来才发现那腿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婶子叫的更加凄厉,她听着害怕,却不想离开。
婶子用手推着肚子,夏日的凉风吹着她脸上身上大滴大滴的汗,她直打冷颤：“嗯……呼！快些……快些！没力气了,啊！”
她发现婶子身下有个圆圆的东西露了出来,脏脏的,还带着血,林盼儿用手挡住了眼睛,却忍不住露个指缝看。
婶子艰难的转了个身,背靠着树,俯身抓住那个东西,使劲一拽：“啊——！”
紧接着林盼儿就听见了一阵小孩子的哭声。婶子颤抖着手够着放在地上的小刀,将她和孩子相连的脐带割断。用地上铺的布将孩子包了起来,她身下突然有一股血流了出来,还有一大块红红的血肉,林盼儿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那天在那看了许久,直到发现婶子靠坐在树下抱着孩子的动作有了变化,她看的愈发入神。婶子抖着手将来时的裙子穿好,抱着孩子扶着沿路的树往山下去,她走的很慢很慢,林盼儿等瞧不见了婶子才往家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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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求子八年
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她一推开门就看见她爹、二叔、三叔还有爷奶坐在院中间吃饭,中间还摆着兔子肉,是昨***在山里打的。
整个饭桌上就是不见她娘,她好像早已经习惯这种场景了,没去和他们说话,悄无声息的跑到厨房里,果然看见她娘许氏正坐在灶台边,肚子高高隆起,她叉着腿坐在那个矮小的凳子上,干瘦身子衬托下显得肚子更大了。
她一手拿着一碗糙米做的稀饭,一手举着筷子,灶台上只有一小盘昨日剩下的野菜,旁边还有一碗稍稠的饭,应该是给她留的。
许氏见她回来,柳眉一皱,低声道：“又跑哪去了！八岁了还成日里瞎跑,过来吃饭！”
林盼儿耷拉着脑袋,坐在小凳子上拿起饭碗,蔫蔫的问：“娘……你……你到时候在哪生小弟弟啊？”
许氏听见她问这个脱口答道：“山里呗。”又突然反应过来：“问这个作什么？你个小……你去山里了！？”
林盼儿使劲摇了摇头,她娘从不让她去山里,可不能说漏了嘴。
许氏瞧了半晌,轻叹了口气：“盼儿,记住,别去知道么,娘最近不方便,你得乖些。”
她放下饭碗,瞧着林盼儿吃饭,外边吃肉的那桌隐隐有交谈声传来,她心下悲伤,再过几天,她也要生了,到时候没她看顾着,想来女儿更不好过,她柔顺的眼眸变了一瞬：“盼儿,娘告诉你,这女人是要生孩子的知道么。”
林盼儿盯着碗底,脑子里全是今天看见的那幕,她向来机灵,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微微点头。
许氏有些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这女人啊,要生了的头个月,都是不祥的。所以娘近来不能上桌吃饭,也不能去吃那些兔子肉,容易生出三瓣嘴的小弟弟的,知道么？要生的时候,有的人家是在院里角落搭个棚子在那生产坐月子,咱这有山,生产时血污多,有人怕厄运落在家里,就让人去山里生,生完在回来。”
林盼儿低着头,问了一句：“自己去山里么,然后回家么？”
许氏认命般的摇摇头：“当然是自己去,不回家,下山后也得在院里或外边寻个地方扎个棚庐,那些血污不能污了家。就在那呆着。”
林盼儿怯生生的问：“娘,那……那你”
许氏接过话头,一手放在肚子上：“娘得去山上,然后在院外扎个棚庐。这一个月你得乖点,不准去磨你爹和爷奶他们知道么？乖点,你爹要是生气你就听着知道么？别老咋咋呼呼的反他。”
林盼儿想起那个婶子的样子就有些害怕：“娘……我跟你去行么？”
许氏轻拍了下她的小手,厉声：“不行！说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林盼儿她爹林大贵在外喊许氏,许氏忙应声,扶着腰慢慢站起,一摇一晃的托着肚子往院子里去了。
林大贵高声喊着：“快点！娘年纪大了,你快来收拾一下！八年都没再下蛋的玩应！干什么都磨磨蹭蹭的！”
许氏没说话,俯身收拾着碗筷,弯腰的时候挤到了孩子,孩子在肚子里直蹬腿,她感觉有些疼,还有些反胃,强忍着没发出声来。
桌上人都散了,林盼儿帮着许氏收拾,她仰头看着她娘,又放下视线看着那个大肚子,有些害怕。

第三章 喜宴不喜
自那日后,林盼儿就整日陪在许氏身旁,这天是邻家二叔成婚的前一天,许氏陪在婆母身边忙里忙外的,婆母林婆子不让她做那些重要的活,免得带了霉运办不成这婚礼。
许氏只好四处奔走做着些检查物件的活,免得出错。
日头很大,许氏有些晕,她手撑在桌子上,忍不住晃了晃腰臀,今天身下和肚子难受的很,她摸了摸肚子,托着腹低勉强站着。
要抬东西进新房时,林婆子赶紧拦在门口：“你这‘四眼子’可不能进新房,日后要耽误新媳妇怀孕的,你就是当初不讲究,生了个丫头片子出来,这个可不能再是丫头了。”
许氏愣愣的点了头,扶着墙回了屋子。
第二日是成婚的正日子,林家虽不富裕,今日却也热闹的很,早上许氏就有些起不来,她腰酸的很,还有些下坠。
林大贵瞧着她：“今日大日子你说你起不来！？你好歹也要露个面再回来,揣好了我儿子,别整日丧个脸。”
许氏勉强撑起身,出门忙活着。
疼……今日肚子是真疼！不会要在二弟成婚的日子生了吧！这是不吉啊！
许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她惶恐,她顾不上隐隐作痛的肚子,只想赶紧去院外搭好的棚子里忍个一天,明日再生也算是好说些。
可肚子里的孩子却偏偏相中了今天一样,缓缓向下走,许氏知道,她真的要生了。
她狠狠夹着腿：等等孩子……再等等……
一对新人正在林家父母前拜着,许氏在裙子下微微交叉着腿,两手托着肚子,整个人微微弯着腰,站在她旁边的林盼儿感觉到不对劲,有些紧张的抓住许氏的手臂,许氏满头虚汗,好在宫缩一阵一阵的,她还挺的过去。
谁知下一瞬就出了意外,腿间淅淅沥沥的有东西流下来,许氏惊慌的瞪大眼睛捂着嘴没出声,可众人已经注意到她了,她身下的羊水流的更快,一大股羊水流下来,打湿了裙摆溅到地面上,众人忙往后退去,离她远远的。
“造孽啊,这林家媳妇是要在今天生了？”
“瞧着像,哦哟,那水儿都流出来了,快走远些,那玩应可不吉利。”
“这是大凶啊在婚礼上……”
林婆子瞧见怒气冲冲的过来,朝着许氏猛的扇了一巴掌：“你个扫把星！还不快些出去,非要让全村看着你生,染上厄运么！我那孙儿要是被你弄出好歹,你就别想好过！”
许氏被打的偏过头去,肚子猛的一痛,她倒在地上,林盼儿在一旁哭喊着,许氏没敢瞧众人的眼神,勉强起身双手托着腹地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
林盼儿一直在后头跟着,直到出了院门,许氏弯着腰,疼的呲牙咧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盼儿,你快些,到……嗯啊！到我屋里把桌子上的竹筐拿来,里边有生产用的东西。”
林盼儿拔腿就往回跑,人群中没人注意她这个矮小的孩子,全在议论许氏不守妇道给弟媳难堪,竟然在今天！在家里！流了一地污秽！
许氏往外走了走,靠在墙上,两手撑在腿上：“呼……嗯！嗯！怎么就挑在今天呢！”
上次生林盼儿,周围人都说是男胎,家里人乐的不得了,她当时是在院内一角里生的,林大贵好好的搭的棚子,她虽然疼却感觉自己和别人比起来算好的了。
可后来生下来却是个女儿,婆家变了脸色,只说在院内落的红带了霉运,污了他家风水,直说以后只许在院外建棚子,还不许她在棚子那生产,说要把最晦气的生产那天的血污留在山上,离林家远远的。
她疼的流了泪,又在心里祈祷这次是个男孩,说不定婆家还会原谅她在今天生产。
林盼儿飞快的跑了出来,提着篮子。
许氏接过：“你回去吧,记得这个月要乖知道么”
林盼儿没动,低着头,也不说话。
许氏坳不过她,又实在疼的厉害,只想趁着宫口没开全，赶紧到山里，她一晃一晃的走着,林盼儿觉得她娘像极了鸭子。
明明平时很近的距离，林盼儿却感觉跟着她娘走了很久很久,地上有点点滴滴的血，是从许氏的身下滴到地上的。
许氏刚到田地里,来不及往山上去,就感觉身下有东西摩挲着她身体,卡在中间好不憋涨。
她撑着腰喘着粗气：“呼……哈！嗯呃……先别出来,再等等,等等。盼儿,你,你扶下娘。”
林盼儿虽然八岁了,可长期在家里吃不到好的,矮小的和五六岁孩童差不多,却可以抬手托着许氏的肚子。
母女俩又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山脚下,许氏让林盼儿帮忙把篮子里的布铺在地上,她想俯身躺下,却腿软直接跪了下去,上身往下倒,她双手一撑地,但高高隆起的肚子还是蹭到了地上的树杈,扎的她肚子深陷一个小坑,隐隐划出血来。
她索性趴跪着,让林盼儿把系在腰间的裙子解开,露出两条白腿来,中间的血一场刺目。
她感觉自己真的不能再等了,不管身下的草地,趴跪着用力：“嗯……啊啊啊啊！盼儿你看看！有没有孩子！”
林盼儿勉强睁眼,她娘腿间的血红的刺眼,却什么都没有。
得了林盼儿的回应,许氏闭紧了眼睛开始大力向下推挤,远处隐隐有呼痛声传来,想必有别人也在生产。

林盼儿蹲在许氏双腿间,小手缓缓伸了进去,她闭着眼睛摸索,耳旁全是许氏的叫喊声,待摸到了,她猛的一用力往里推,疼的许氏弓起上半身,眼睛瞪得大大的,直挺挺的往后倒,瞧着像晕了。
林盼儿害怕的抽回手,沾了血的手搭上许氏的肩膀,一个劲的慌她,许氏半睁着眼,动了动唇：“盼儿,你……摸孩子,推一圈肚子,让……让头朝下。”
林盼儿看着躺在地上头上脚下的许氏,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得把那个脚下头上的孩子在肚子里转过来！
她颤抖着小手摸着,许氏不受控制的抱着肚子打滚,盼儿摸到上腹处硬硬的小脑袋,使劲推着,孩子好像打了横,许氏猛的抬头冲着身侧吐出许多酸水来,她没撑稳,躺着的地方又有些下坡的位置,直接滚到了下方,被不远处的另一个粗大树干拦住了去路。
这么一滚,肚子直接装在了树上,许氏实在受不住,疼晕了过去。
林盼儿连忙跑过去将侧身的许氏弄的平躺,刚想叫醒她却发现腿间有个黑黑的小圆弧！
是孩子的头,她大声叫着：“娘！娘！你醒醒！小弟弟出来了！娘——”
许氏一直没反应,她想着那天那个婶子的样子,两个小手向下推着肚子,可是力气太小了,她犹豫了一下,直接转身猛的坐在了许氏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许氏被巨痛弄醒,林盼儿仓皇地起来：“娘……我想帮你！弟弟的头出来了！”
汗水滑进眼里,许氏有些睁不开眼,她感觉身下疼痛憋胀,两胡乱的抓住身下的树叶,弓起身子用力,原本惨白的脸因为用力一下子涨红。
林盼儿在腿间瞧着,看着孩子整个头被慢慢挤了出来,然后是肩膀,许氏却突然没了劲,孩子的肩膀出来一半,林盼儿看着卡在两腿间的孩子,鬼使神差的握着孩子肩膀学着那个婶子的样子用力一拽,直接将孩子拽了出来！
许氏弓起身子看着腿间哭泣的孩子,突然有了力气将他抱起,看着孩子,满眼都是泪,嘶哑着喉咙：“儿子！是儿子！盼儿！你有弟弟了！”
许多年后林盼儿会想起那天都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她娘一个人到山上生产又在晚上勉强走回去的,或许是人的意志力的作用？又或许是些别的？她不知道了,她甚至忘记了那段日子家里是怎么快乐的迎接林家第一个长孙的,她只记得有很多血,林子里有始终不断的痛呼声,有的来自她娘有的来自别人……
回来后她娘躺在那个堪堪遮风避雨的棚庐里,因是个儿子,林婆子笑的开怀,又指了个褥子说给许氏。
林盼儿日日跑腿给许氏那头送饭,家里人忌讳只把饭放在门口,要许氏自己出来拿,林盼儿却次次偷偷进去,时间一长,她倒是有点喜欢这个小弟弟了。
待出了月子,没了世人眼里那些“污血”,孩子又挺过了月子,彰显着生命力。林婆子等人围在一团,连那天不快活的二婶都在一旁憧憬的看着她弟弟。
林盼儿有些困惑于这些变化,却又有些开心,家里人没怪她和许氏,她粗悍的爹还笑了,林盼儿跟着也笑了。

22-04-24 【原创】大历王朝 （宫斗虐渣） 另外这个是我的完结文~同王朝皇宫里的故事~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看看哦

九楼被删了我镜像了一下,不知道能不能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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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时过境迁
十六岁的林盼儿已经出落成大人模样了,扯了粗布条绑头发,乌黑的头发垂在后头,远远一看就是个年轻版的许氏,她挎着个篮子,往山那头的山洞里去。
邻家婶子瞧见了忙招呼：“盼儿！又上山呐,哎呦,难怪你娘生女儿呢,女娃就是省心,你等等,帮婶给你大秀嫂捎个东西。”
盼儿笑着干脆的应了一声。没忽略她那句看似夸奖女娃好的话,自从生了她弟弟后,可能是生产伤了身子,许氏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后来又怀了三次,都是到了怀孕后头没的,或是流产,或是难产没保住,还都是女娃。林大贵虽不满却也不甚在意,他满眼都是他那宝贝儿子。
这几年林家二老接连去世,许氏的肚子也再没了动静,再加上年纪大了,林大贵也歇了心思,只守着那一个男娃宝贝似的过日子。去年秋日,林大贵赶着驴车上县里卖他在山里打到的野鸡兔肉去,盼儿弟弟叫嚷去玩,林大贵惯着他,一并带去了。
回来的路上许是天暗的缘故,连人带车直从半山腰的路上滚到了山下。
林家唯一的男娃没能救过来,林大贵被抬回来后昏了几天,还缺了条右腿。
那些天许氏都快把自己这辈子的眼泪流干了,林盼儿也伤心,却不得不努力扛起这个家来,她总觉得她的人生不应该这样,她得自己搏条路出来！
就是那阵子,许氏每日时常哭到干呕,起初只以为是伤心过度,后来有一天发了高热叫了大夫才知道是四个月身孕了,摸着……还不像是单胎。
林盼儿之前是在县里绣庄做女工的,本想等许氏月份大了再回家照顾,可许氏一个人怀着多胎,还要照顾着因为瘸了腿加丧子而脾气更加不好的林大贵,加上她自己也不好受,整个人憔悴的厉害。
许氏没告诉林盼儿,还是同在绣庄做工的李细妹回乡后瞧见了,回来复工后立马告诉了林盼儿。
林盼儿当时在给官老爷女儿绣嫁衣呢,她做活好,成了有名的绣娘。等把活计做完回去,许氏已经怀孕七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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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盼儿推开家门时,就瞧见许氏拿着东西往地上撒,家里的两只母鸡争先恐后的在地上啄,二月末的天还是很冷的,林盼儿站在门口有些僵硬……
不是冻的,是惊的……她娘的肚子怎么……怎么那么大！她活了十六年就没见过那么大的肚子！像是个小山倒扣在瘦小的许氏身上！
近几年换了县令,大革民俗,说是露天产子有伤风化,一律居家。可律令易改,人心难变,生产一事仍是人们眼里的污秽。谁家有妇人要生产索性提前走个半日搬到远处的山洞里。
许氏是前日搬去的 ,林盼儿劝她多次在家生,许氏好不容易有些动摇,林大贵听闻直接掀了桌子,只说许氏是个扫把星克了他儿子,如今又想用那在家生岂不是用那污秽克死他！
常年被打压,许氏还是没敢反抗,三月末,怀胎八月多的许氏走了一天,去了山洞。
林盼儿天天在家做好了饭菜去看她,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拎着要捎给大秀嫂的篮子,终于在午时赶到了山洞。
在山洞这生产的人多了之后,东家一块板子西家一块布的,把山洞弄的倒像个小家。
山洞里边很大,外边被人用木板挡上了,留了个门窗。
林盼儿一进去,就看见她娘侧身躺在用木板搭建的大通铺上,左手拖腹,右手拄着被子,艰难的想要起身。青丝搀着白发,挡住了她的脸。
林盼儿赶紧将食盒篮子放在桌子上,扶着许氏起身,她肚子大的已经行动不便了,近几日天天疼,她就只好躺着不动,也就中午林盼儿来了能舒快些。
同住的还有大秀嫂,她年纪也不轻了,这是第四胎,她看着倒爽利,快步走到篮子旁自顾自的吃起来,走的时候肚子一颤一颤的,和许氏的比起来真是小的不得了。
许氏坐久了哪都疼,她半躺着,身后垫着被褥,林盼儿喂着她：“娘,要不跟我回去吧！您在这我也不放心啊！何况那律令里都写着在家生产,你何苦出来受罪呢？”
许氏两手抱着肚子,不停的打着圈安抚着,她有些反胃,闭着嘴摇了摇头。她不是没后悔过,可是她估摸着孩子要出来了又害怕林大贵,索性不折腾,在这生算了。
林盼儿早知劝不动她,叹了口气：“今日有动静么？我明日收拾收拾,带些饼子来陪你。”
许氏忙说不用,不知道哪个孩子踢了她一脚,肚子里一阵作动,她疼的出了汗,稀里糊涂昏睡了过去。
林盼儿傍晚才走,哪知她刚走不过半个时辰,许氏就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