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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 意 心 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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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啊!


IP属地:江西1楼2022-03-19 12:09回复
    永延的分别是不欢而散,荣懿受了惊吓尚可以归咎为身子骨孱弱,余下几人嘴皮子动得乏了,竟也按捺不住,叫庄娘子一盏摔下去给众人醒神。迸裂的瓷盏似乎预示了内苑的结局,一块与另一块之间的花纹竟这样不同,我睨过去,只觉得是无法拼凑的局面。
    我出面拦了,以当下合宜的方式娓娓,然而注定成为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形象。倘与皇后同舟共济,阖该成为拥趸的一份子;若只是要成为反骨之士,则很应当干脆利落地陈述一些及时行乐的道理。而非我所行如是,要鱼与熊掌兼得,好似站在了制高点来陈述,自己不适应、旁人也不服气。
    由此我仿佛才恍然大悟,赤纯并非内苑可以保有的生存之道,这极易于成为招纳敌人的理由,最终还要落得个自诩的名头。
    说春来和风最是良善,连同抚摸也不能够厉色,和煦地、轻柔地长伴身侧。出了永延,我便遭逢这样一阵清风,而天公作美,犹觉不够,再鼓了劲儿,为我吹来一枚娇客。
    论中充斥攻讦,却犹存些沉静客。荀氏正如此,比照我与之初见的秉性,确然是始终如一的。
    我缓下步子,好似在刻意等她,待双人并肩砥砺,方才突兀地启唇,“很吵闹——是不是?”
    (402)


    IP属地:江西2楼2022-03-19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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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颍川荀氏比永延的论战要吵闹许多,大母、姑姨们撑着难竭的精气,将指尖攀在方寸的利欲、厌嫌上,不肯退却,若教那时的我作拟,大抵是山海异闻中狰狞的凶兽。但一位孱纤的女郎能做什么呢?无非靠着垂败的阿娘,又不敢、不能出声——因为我试过,辩驳后的浪涛是落在她身上的。而那位平素大义板正的恕,尤顾着早亡人的灯烛。)
      (如是再看永延,竟觉得算不上厉害,反倒阵阵的喧波中,我能自相裁断沉静、论谈的立场,这便教滢亦能掀出辞刃,而谨慎出招,是荀门及浮屠十余载赐下的教条。)
      但也很有趣,您觉得呢?——方隅永延,似乎就能窥见参差各异的人心。
      (甚至是藏在布绸下的刀匕,这旷阔明宫,本就并非平讷的湖面。娴娘子在堂中更偏倚作自束得体的雅兰,依滢所见,她不宜是琼英丛中的辩客,太娴正淡合的秉性,何以不被裹挟热风的两方拥趸吞诘?但我更偏爱如此一株兰。东风拂来,是淑和的春女,净手挽过世人的鬓发,像一场抚慰,也姑且是竭乏后的息养。)
      (翘履踢到粒碎石,我顿了顿,大抵是今晨当值的奚女偷懒了罢!摇首轻笑,并不大在意得将之扫到侧旁的丛绿中,为后来人消去一遭险。)
      又或许,娘子们并不单单是在争论裁衣,但劳累娴娘了。
      (——累她走一回永延、听一轮吵闹,至终仍不欢喜。)
      (440)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2-03-25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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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宫之中的闲岁过甚,忽来的机辩使人振奋精神,将过多割舍的注意扫作一堆,尽窥得百相众生。小荀娘文文静静地,逆来顺受地来往永延,又静悄悄地离开,在遭逢一粒石子儿后静静地扫除,同方才殿中一举一动都恨不能放大的娘子们形成鲜明对比——这同周娴的往日行径何其相似?但她的谈吐,证实这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或许,她是在观望,同我往日的不在乎仍有区别。
        但很对如今的我的胃口。
        我不由得肖想,荀氏出生自怎样的人家?会同海丰一般避世逍遥、还是野心勃勃?她的入宫,又是谁的意愿呢?这很值得商榷、又很不值得探听,毕竟,前尘往事一应了。
        “怎生劳累呢?一来不是我战淮西、二来并非我观裁后的账目,左右是个闲人,动动嘴皮子。”
        这话的前大半段均是周全,只有最后几字偏颇。浸淫在明宫中的女子,谁不知晓多说多错呢?如若已占了个万不沾的名头,最好是乐得清闲,如郑庄嗤我那样作壁上观,才是极好的。偏我惹了一身腥——难道还能是忽然的愚笨么?
        元就该争的,但不急于一时。
        “小荀娘倒十分坦诚,然永延终归并非说话的地方。”是争锋相对的输赢之争,连对错也乱了。
        “既已出蓬莱地界,不若你同我讲讲,方才没出口的话罢。”
        (420)


        IP属地:江西4楼2022-03-26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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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就淮西而言,虽则素日见教的是慈悲二字,可乱臣拥兵,事及大唐脊梁的断折,何以能定退议之策。竹有簌簌穿风的雅然,亦不改清拔节凛的内衷,不然在大母横鄙、阿娘孱病的荀门,伶仃的女郎是怎样抵过词锐、死谛而始终直着脊梁的呢?——只是借些寡默来修饰罢了。)
          风不会绕过宜正的过客,譬如此刻的春风,落在每一簇芳丛隙,而未曾避过闲人。
          (我仰首去谛听这阵风,闭眼时,似乎有清晰风声钻入耳缝。春风是柔情,可永延的辞箭并不那么好担,还隐隐掺着嚣刺意味,适才从郑庄的嗤讽就不难窥出明宫的混沌。)
          初时我曾仰慕体恤将士的大义。
          (永延的纷乱都难脱开小君其人,人们或桎于其昔日纵容鹿邑主奢靡僭越的裙制,或遵于对忠烈之后的敬仰而批驳前者,但荀氏不属于任何一簇。我默了默,在两相权衡后,晕出笑意,选择信任这位娴主。)
          鹿邑主无疑是蓬莱的一味误药,尽管凤凰无罪,也无可置疑得被泼上了墨迹,是以我要给您的应答是——我信奉裁衣,但并非虔朝蓬莱神山。
          (要怎么予她解释呢?我稍作思索,便指着一树梨花比拟。)
          好比我爱这瀛洲玉雨,但倘若它生出了无法消抹的垢点,那便很难再引我真心去爱了,算是一种怪癖罢。
          (也兴许是不够忱爱,世间的情爱本就很难去琢磨透,有为爱殉情的热烈,自然也不乏逐渐消磨的冰冷。)
          (460)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2-03-28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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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疑心女郎的步子轻慢,有善舞之嫌,然小荀娘的步子扎实,稳稳相随于侧。春日的尽头,应当由无穷暖意引渡至炽热盛暑。缓慢的、逐渐的应当是主流,却因为同她这样短短的一段路程,绽开笑意。
            我曾踌躇,是否要信任或妥协、还是应当折去不屈的脊梁。然永延令我明白的事理颇多、收获也丰——谁也不曾想到,机辩的结束,正是我拾取同行者的开端。
            元是抱定触凤仪逆鳞的心思前往,诚然,这源自于同昭娘的闲谈,以鹿邑作为基底、对中宫错误的估计。裁衣的念头自凤凰嘴里吐露,我顺应时,不免有些许忧心,却坦诚地标示赞同。这不算作投诚,只是一个信号,登上了同一条船的盟友,在即将发出誓约时候,又被她们一抔抔冷水浇熄。
            短短一段光景,不过是永延出入,景未变迁,心念已悄声追随意转。无人知晓,却恰如小荀娘所说,此举获赞,不因凤仪列于何处,只在我应怎想、我欲如何。而此心意不曾随人吐露,在此刻借由另一名女子道叙,是十足奇妙的感受。
            眼意心期,不过如此。
            正因为不必通信的无言默契,我并不朝她的解释搭腔,单以佳人妙语便可以解,不必费时费力。我只问,“小荀娘、信我?”
            信我不治她未敬中宫,信我肯于保守秘密,信我、会信她?
            (419)


            IP属地:江西6楼2022-03-29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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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期然想起临行前,我抚着洲腰际的穗子,那是我赠他的青松翠竹,要他早有韧丰,不必受桎梏于荀氏的枷锁,大可纵情这唐舆山川。要捱抵的,我尽都替他撑住了,或许也是为了执念,不能救赎阿娘的那份遗憾,都被我送诸在幼弟身上,而我也逃离那方淤泥,领略新一程景致了。)
              (此一路,欢喜、进退,总要寻一位合缘的女郎相伴,就如妙善。我同娴娘有初见的乘风,再及永延的相惜,似乎上天都已书好这笔缘因,是以对上她的轻问,我禁不住在唇畔扬出春意。)
              不如说是在信自己的心,它很喜欢娴娘。
              (甚至心业已擅自将其划入了畦内,作一园的嘉植。我暗自懊恼这份不矜持,又有径然的熨帖,似嗅见舒淡兰花,而回首时在家畦中望见它。我适时觅见几分稚性,从袖间扬手,作出拉钩模样,歪头轻问,是小竹试探着探出枝叶。)
              那,娴娘信这颗心?
              (恰好反陈了她的问题,当下只觉得便足够,未说、该说的,尽数藏在春风中,教春神来见证。很多事本难褪利字,更不必谈明宫的相逢,但我自觉这是纯粹的,裁衣单作为一个筏子,引著我们更早重逢。)
              (而照我看,娴娘自有清凌凌的心窍,更担着贵仪,不必为蓬莱、梁门——或是兴唐折腰的,换言之,在圣人秉钧的金瓯求存,唯应顺奉这重懿天。)
              (426)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22-03-30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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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风尽绿九曲廊回,佳音随之翻飞。小荀娘——历来规行矩步的典范,竟也在我纵容下,成为一名狡黠的小妹妹。婉嫕之间的碰撞,也拟出些并不急切的热烈。我并没有幼妹肯于这样同我撒娇,也不曾享受女儿这样柔软的投诚,却无师自通、知晓她的作为与寓意。
                这同初见面时候风闻的投诚不同,是两相遂意、是自然而然,因而少些谨慎,也很能理解。
                嗈嗈鸟鸣清脆,明宫此刻的九十春光璀璨,足以说明我的答案。肩头搔过树梢,一片正鲜花叶解意,乘风飘洒下来,索性将残花连枝头掠来,替我同她的小指交缠。
                “杨柳风多情,肯助人为乐;春色无边,赠小荀娘。”
                犹且不意道,“仔细莫有带刺的花茎,毕竟越是艳丽,越肯伤人,更何况是于大明宫呢?”
                这话,对于正在结盟的两派来说,并不是最润滑的交际,反而像在告诫她,不肯轻信于人。然有两心相交的前言,这也成了一句多余的反话,好似打趣,暗合春日意境。
                说话间,有蝶扑香,竞往花丛去。遗落的花粉使人鼻息瘙痒,喷嚏未打出来,倒赠个大红鼻子来。我似笑非笑道,“你瞧,即便是我认定最不肯伤人的娇花,也容易叫人难受一阵。”
                明宫即是这么个地界儿,她既成其中人,便要知其中事。
                (408)


                IP属地:江西8楼2022-03-30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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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娴娘是一位极妥帖、雅致的女郎,但又同妙善不相致,妙善是随性洒脱的道法中人,世间没有什么能拘束她,细细探究——大抵是她对一切都很看开,爱过、恨过,尽都算是云烟抛过。眼前的周娴则不然,我能望见她是有羁绊的,积在她的眉山间,暂且消不下去。何其类同,又各有过往。)
                  (那残花是春色,令昔日那枝玄都失去了颜色,早春的第一枝好娇蕊,缺了好女儿的浇灌,是没有魂骨可谈的。譬如麻木无神的美人,纵使眉眼姣好,也敌不过含情脉脉的小家碧玉。)
                  好一梢风月春色,娴娘教我不知如何回礼。
                  (万物有灵,我很难想到足以媲美的馈赠,但不过一句打趣戏言,毕竟她不求回礼、我不拘客气,脱离了利益的相逢,总是如意的。带刺、艳丽,这教我很难不想起许多人,她们有最昳丽的琼姿,同时也会在引我上前时,刺伤我柔软的指尖。刺痛间,才捉出悄悄没进皮肉的花刺,再是滴答无声的血珠,令人心怵,可最开始,你很难注意到遮掩在肥绿内的危险。)
                  但难受过后,我们便不会再用心去接近这种名类的花儿了,也并不算坏——总比她亮出锋利的蕊刃后才发觉要好,我总会如此自我慰藉,娴娘只消听听。
                  (苦难会蕴出自我滋养的风露。)
                  (409)


                  IP属地:浙江9楼2022-03-30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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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花要保护蕊间的内心,有一些择取暗淡与平庸,另一些则大喇喇地以尖锐广而告之。我原来耻于同旁人起什么争端,孰不知,折花人所以折花,并不单以美丑度量。有时候,无稽的嫉恨竟也成就滔天怒火,风雨飘摇,将使春秋的轮换以掠夺花枝的妖娆。
                    我尚未于风雨间舍下花叶,却由于自身的闪避与破土前积攒的愁绪,将第一枚果子结得酸涩。此时想来,是兵法大忌,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亏本买卖。然悔是无大用的,也没得补救,只好广结善缘,打开生面,不敢于重蹈覆辙。
                    小荀娘比我通透,周娴困旋在明宫里吃过苦、受过罪后领略的道理,她已然清醒地知晓了。这样十足好,是足以匹配我的同盟,慰藉我的同行。但我也清晰地知晓,这样的本领终会引来更深层次的嫉恨——明宫么,不就是些争强好胜、嫉恨往来的恶地。
                    轻如春风的笑意未减,缀在嘴角唇边,静静地化作鼻息。一只鸟雀在叶后显出身形,扑棱着翅,煽动着我同小荀娘流通的静谧。无由来地,我不肯与她再叙前话。
                    “我父母曾写来的游记里,即有几株奇异娇花,旁人或许不愿去看,但我猜,小荀娘或愿意往星移一览。”稍顿,“看一看,星移的锋蕊朝向罢。”
                    信步往前,“不必忧心的,只将柔软向自己人,不肯使小荀娘受伤半分的。”
                    (431)


                    IP属地:江西10楼2022-03-30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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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同娴娘得勾指这便松开了,但我悄然将那缕残花纳入掌心,又顺势藏在了盈风的袖中,它作为一个极富纪念意味的见证,我要用一册书夹着它,挽留这春色。辞别前妙善襟在我身前的柳,就被平顺安置在书页中,等某一日,我、或是我的稚儿,去再发现这场数年前的别离。)
                      (在此刻的柔风中,她看似突兀的转话却更合宜,骀荡蕙春,总要谈些游山、花木的事才畅意,而非尖锐的花刺。我拢过被风吹斜的鬓发,略一思量,方噙着笑颔首。)
                      既是阅花,我教清禾去拿埋香的花茶——如此奇花簪馥香,倒真真能窥见那种风致。
                      (侧颈唤来缀在后头的清禾,细细嘱咐过,才摆了摆手遣她去了。明宫的很多事都太极端,好坏都要在面前论出个分明,但中和有时更好,像清禾就是正中的和惠,这大抵也是明宫赠与我的另一份嘉礼。)
                      我无需忧心,娴娘始终都在柔软处,对您,埋香的风也不会有半分戾色的。
                      (我自如跟上她的脚步,髻间是惠风,身前是佳人,倏然并不为永延的喧嚷头疼了,至于裁衣与否,元不是我能影响一二的,那几句的劝诫、建议是一位宝林能付出的所有了,只能希冀最终如愿罢。)
                      (当下,我应该畅想星移的花了——属于娴娘的花。)
                      (408)


                      IP属地:浙江11楼2022-03-30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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