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 “队长,早上好。” “早上好。” 刚抵红馆,已经熟识了的一班舞蹈员便上前同他打招呼,语气中带着不易觉察的一丝关切。林峯微笑着一一回应,随即更衣、投入排练。本月底,他的第三次个人演唱会“Light Up My Life”将在红馆正式拉开序幕,到今天,留给他用于彩排的时间已不足两周。每一次的演唱会准备工作多少都有些挑战性,最大的敌人是时间,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 舞台已基本竣工,仍有一部分要继续调试、完善。此次演唱会的四面台与传统四面台略有不同,稍稍复杂的路线让原本就路痴的林峯有些头疼。前几天的睡眠不足让他眼睑下的黑眼圈显了出来,太阳穴处轻微的胀痛感在向这具疲倦的身体发出抗议。不过好在近几个月一直通过锻炼保持体能,林峯的精神状态总体还算不错。 “给。”一瓶矿泉水进入刚排完两支舞、站在舞台边擦汗的林峯的视野。不客气地喝了几口,林峯笑笑:“今天来得挺早呀,智伟。” “今天没什么事就早点过来了。”邓智伟甩了甩他极具个性的卷刘海,然后扫了林峯的黑眼圈一眼,“阿峯你……” “没事。”还没表达完的关心被面前这个倔强的少爷仔堵了回去,“多谢了。” 邓智伟拍了拍林峯的肩膀,安慰、鼓励的意味昭然若揭,男人间的情谊不用太多表达:“阿峯,等这次演唱会结束了想办法请几日假休整下吧,到时候我约你吃饭。” “好啊,要是演唱会成功,你请。”还是那种干净到有几分傻气的笑,露出脸颊上的深酒窝。如果时间轴停在今天,邓智伟很难将眼前这个人与昨天报纸照片上那个在殡仪馆着白衬衫、面容憔悴的林峯联系起来。看了新闻才知道,林峯的奶奶于上个月底去世,昨天设灵位。可这件事的当事人没提过一句自己亲人离世,这个令人悲伤的消息也没法停住时间的齿轮——演唱会迫在眉睫,林峯没有时间自我调整。他必须不停排练,才能在有限的时间中创造佳话。干这一行就是这样,邓智伟知道,林峯亦很清楚。 跳完两支舞,林峯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站在他身边能感受到一阵热浪,但很快,他便再次投入紧张的练习。这一次以唱歌为主,什么地方与观众互动、哪个句子后面伴奏要停一下……这些都需要与乐队的默契配合,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准备、协商,不容有失。 “……我想哭哭不出的眼泪才是痛。” “阿峯,”《我很痛》的旋律刚落,导演走了过来,“练了很久了,休息下吧,前面几首都没问题了。趁休息的时间想一下《我很痛》之后这个talk的内容,这一段一定要好好想下,把主题从《我很痛》升华到《Light up my life》上面去。这是这场演唱会的核心,好好组织语言。” 几乎还沉浸在《我很痛》的氛围中,林峯沉默着点了点头。乐队成员纷纷散回后台休息,控制室的工作人员自顾自地调试音乐。红馆太过宽敞的空间里,香港七月的温热在翻涌,带点潮湿。为保持舞台氛围没有把灯全打开,细小的尘埃旋转浮动,消失在未被照亮的空气里。 林峯缓慢几步踱到舞台中央,顿了一下,徐徐仰躺在地上。 可容纳一万两千人的穹顶在他视野中铺平,一眼望不到边缘,像站在世界的尽头凝视宇宙,深邃的黑暗张开了。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在后台,舞台上方仅开着必要的几盏照明,斜斜刺入林峯眼内,生硬冰冷的白色从另一端流淌而来,更显得那未被照亮的黢黑宽厚遥远。工作人员的杂音渐渐变得有几分飘渺,空灵得像一阵风,窸窸窣窣吹响雨后的梧桐。他的世界仿佛仅剩下那么渺小的一个林峯,躺在偌大的黑色空间里。 这是无数香港艺人心驰神往的红馆。它可以五光十色,将演出气氛升到极致;它可以温和深情,用纯色的灯光创造一片宁静的海。曾经,林峯在这里带给观众蔚为壮观的水幕,也感受过烈火喷薄的豪迈。红馆,似乎永远同光荣和骄傲画上等号。站在舞台上的人没法看清观众,但当一首歌落定听到来自黑暗里无尽的掌声时,所有荣耀都能在无形中加冕,所有排练承受的苦难,都甘之如饴。 但此刻,落在林峯视线里的场馆仍在建设。那剥离了观众、音效的空馆,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由钢筋水泥筑起的躯壳,没有各色灯光的庇荫,能看到它隐忍蛰伏的脊梁。越过纤细的白色灯光,空洞的纯黑酝酿着清冷和孤寂,也溢出浓重的疏离感,像望不见底的深谷,狰狞着将他吞噬。 林峯仍是仰躺着,左手臂直直抬起,手掌向上挡住了斜射入眼的灯光。接着微微张开五指,细雨般的白色光线透过指缝淋在他的额头。林峯慢慢握起左手,停在掌心里的光被手指阴影覆盖,不出意外,抓到的是一手空。 前几年林峯参加过一个叫《My name is 邦》的访谈节目,其中有一处对话让他印象深刻。主持人说:“林峯很有趣,他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林峯’,访问时他是‘林峯’,在化妆间他还是‘林峯’,在任何地方都是‘林峯’,甚至晚上去到譬如生日会他也是‘林峯’。”这是主持人打趣他“不释放自己”时说的话,当时的他笑着反驳:“我不是做这个角色,我本身是这样。”
2011 “I cannot go to the ocean (我再也无法回到昔日的海边) I cannot drive the streets at night (我再也无法行驶在午夜的街道) I cannot wake up in the morning (我再也无法在清晨醒来) without you on my mind (没有你在我心中) So you're gone and I'm haunted (你离去,我却还留在原地) And I bet you are just fine (希望你一切都好)” 空灵坚决的旋律里,脑海中关于对方的画面不断涌现。半夜相约吃桥底辣蟹,在拍戏夹缝中练习双龙舞,在化妆间看林峯打游戏……太多太多的碎片,散在铺开的十年时间里,在吴卓羲的心间留下抹不去的足迹。 “Goodbye my almost lover (再见了,我无缘的恋人) Goodbye my hopeless dream (再见了,我无望的梦想)” 这一瞬间吴卓羲发誓,他们一定不要冲散在生活的河流中。如果走上另一条路他没有信心,那就以好兄弟的身份,一辈子。 “Almost lovers always do (无缘的爱人总是如此)”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