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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长篇】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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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共翻译家菊 x 抗日戏子耀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1-08-17 00:04回复
    草稿已存近两万字,可放心食用~
    暑假时间应该不会坑,
    会尽量把它写完!
    因为楼主的阅历太浅,所以有些事情可能描写的不对,请多指教!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1-08-17 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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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意气(1)
      老王死了,最早发现的是他平时拿剩饭养的一条小土狗。他死的时候电暖扇还开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老王打了一辈子光棍儿,为人和气,一辈子没和周边的人生过气,但也没见他有什么推心置腹的朋友。秉着人道主义原则,好心的棋友老张去了老王平时站岗的保安室,打算收拾收拾老王的遗物。
      说是保安室,倒不如说是单位的领导看老王可怜,给他了个能勉强糊口的营生。保安室不大,一张折叠床和一张摇摇欲坠的桌子占了保安室三分之二,老张有些犯难的看着保安室的一切,感觉有些难办——床啊,桌子啊,甚至是一打开就吱哇吱哇响的风扇都是单位配给的,王耀平时穿的衣服什么的大多都是单位的领导看他可怜,把自己穿旧的衣服送给王耀,王耀也就乐呵呵地接着,也没见他买过什么衣服。
      老张皱着眉头,想着能不能找些和王耀一起埋土里的东西。王耀穷了一辈子,下葬总是要风光一回的。记得单位的小孩要是不听话了,他们妈妈总是要咬牙切齿地对他们说:“你要是现在不听妈妈的话,将来就要像门口的老王头一样,死了连个入葬的东西都找不到。”这本是一句半玩笑话,没想到一语成箴,老张无奈地想。突然,他注意到床下角落处似乎藏了一个皮革箱子,与放衣服的纸箱一比,这个皮箱显得格外突出。
      咬咬牙,老张冒着闪腰的危险把皮箱拖了出来。皮箱似乎之前被人擦拭过,皮革上只有一层淡淡的灰尘。很显然,这个皮箱是十分突兀的。逝者已矣,老张的好奇已经顾不得考虑什么尊重不尊重了,他缓缓打开了箱子——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生了锈掉了漆的铁盒子,一个是红色的,一个是白色的,老张眯着眼睛仔仔细打量,依稀能辨认出这是洋牌子的巧克力盒子,在当时富人圈享有盛名,后来渐渐停产了。
      这两个巧克力盒子似乎暗示了王耀的身份不同凡响,老张压抑住内心的疑惑和兴奋,接着翻——是一套戏服和一套老式军装,戏服看起来和新的一样,军装却破了好几道口子,虚幻与严谨,崭新与破旧,这两件完全不沾边甚至相反的物件服服帖帖地装在同一个箱子里,显着有些诡异。王耀其实是以流民的身份来到这个地方的外地人,当时世道混乱,大家也没多想,王耀就这么安顿下来了,一来就这么五十年,时间长的连老张都忘了王耀初来的时候操着细细软软的南方口音。现在看来,王耀不只是流民这么简单……也许那两个铁盒子能找到答案?
      老张屏住呼吸,费力打开了那个红色的盒子——里面装满了散着金光的徽章。这要是真的,那王耀可就比他们单位的大领导还了不起了。老张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手帕,捏了一个徽章,其实他看到老旧的军装就已经猜到,徽章十有八九是真的,他的手止不住的抖,这徽章他在电视上见过的,阅兵仪式时有不少老兵胸前都别着这样的徽章。
      他们都做了什么?把一位战功赫赫的老兵放到大门口看门,一看就是几十年?还是以前根本就看不起他,把自己用过的东西作为一种施舍给他?老张不敢想,他现在很庆幸因为自己的一些无心之举,把一个大人物一点一点揭露出来。红色盒子里是光荣,那白色箱子里是什么?即使他知道他现在应该立刻上报给领导,但是有谁不想知道大人物的秘密呢?老张紧张地下意识咽着口水,做贼似地打开第二个盒子。
      这个盒子里到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物件,全都是用信封好好包起来的未封口的信,信上也没写邮寄地址和收件人,但是信封上都粘着邮票,邮票似乎是一年更新一次。
      老张这么想着,这些信也许就是王耀打光棍的原因吧——毕竟王耀年轻的时候长得不赖,应该说除了皮肤晒得糙了些,五官身段仔细看都是实打实的美人。穷是穷了些,也是有不少富家姑娘想让他倒插门的,可惜都让王耀一一拒绝了,问他原因他只是笑着说不能耽误好姑娘,几年过去也就没人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老张小心的抽出其中几封信来读,说是信,倒不如说是日记,每一封信都用了好几张纸,正反面用小楷写满,里面的内容也没有什么山盟海誓,都是写平常的小事,什么今天下棋赢了几局,院子里的花开了,今天下雪了,这种事情。年年如此,直到最后一封。
      最后一封信没有贴邮票,但从泛黄地信封可以判断它比任何一封都要老。“本田菊……”老张把信封上的收件人读了出来,信封上本来写了个叫“王华”的人名,但被王耀划了,然后改成了“本田菊”。老张的皱纹从找到这个箱子就没放下过,现在锁的更紧了——出生在抗战时期的他对日本确实没什么好感。


      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1-08-17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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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感觉脑子有点顺不过来,一个抗日英雄,怎么会和一个日本人勾搭在一起?他慌忙把里面的信取出来,里面有一封薄薄的信和两张画,信他猜大概还是那些东西,老张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画上——一张是似乎是用土块在纸上乱画的,有些抽象。另外一张是色彩分明的彩绘,栩栩如生,像照片一样。纸上画着一条清澈的河,落日碎成片洒在河上,反射出朦胧的光芒,半轮红日像鲜血,埋在河里,周边杂草横生,也开了些蓝色紫色的花,绘画纸因为时间的沉淀泛黄,将整条河赋予古代时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凉。老张有些不敢相信,这画的,似乎是他们附近的那条大河?
        将这幅画翻过来,画的背面上写了一句日语,老张看不懂,秉持着日本的东西没一个好东西的原则,骂骂咧咧了一句。然后将东西原封不动的收回去。
        老张把皮革箱子推到领导面前时,领导还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准备掏点钱把老张打发了。然后老张打开了箱子,打开了潘多拉的红盒子。
        领导的笑僵在脸上……
        在确定这不是一个玩笑后,领导沉默了——谁能想到那个衣服的都买不起的穷酸汉有这么英雄的往事呢?
        英雄离世,总不能再按看门汉老王的标准来扮葬礼了。总得找找人给他送终吧?这好歹是个能排上号的国企,领导也认识几个大人物,最终还是找到了王耀的亲人。
        英雄的遗体也没有人敢妄自处理,就这么放在大厅里了,幸好是在冬天,遗体在大厅里没有腐烂。几经转折,三天后,王耀的亲人从五湖四海赶到这个小地方,吵吵嚷嚷,塞满了整个大厅。
        大概得有三十个,老张数着。
        “师父……”一位打扮时髦的太太不顾自己的礼仪直接扑了上去,“是他,绝对不会错的。”
        师父这个词老张已经很久没听过了,不过细想王耀箱子里那一身神气的戏服,想来王耀收几个徒弟应该是情理之中。他选择闭嘴,不打扰他们的叙旧。
        “我一直以为师父死在了日军围剿的那一年……”这里面最大的徒弟说,他似乎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感情,但是哭腔和眼角的红是掩藏不住的,“我们每年都会去烈士陵园祭奠他,他……”
        老张不知道说什么,王耀的身份对上了,他的那些勋章都是用鲜血换来的,他是个真正的英雄。
        “你知道本田菊是谁吗?”出于对英雄的好奇,老张还是出口打断了他们的回忆,“王耀每年都会给他写一封信。最后那封信除了信以外,还有两幅画。”
        似乎是证明老张的言论,他把那封特别的信找了出来,递给他们。
        大徒弟把信接过来,他先把画正反都看了一遍,看到彩绘后面的日文时他呆滞了两秒,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抹眼泪了好一会儿才把信也细细地读了一遍。
        读完信,他叹了口气:“我知道师父为什么不想和我们相认了。”
        看样子他是懂日语的。老张心里想着,便顺口问了出来:“那个日本人写的什么啊?王耀怎么和一个日本人交往……?”
        老张承认他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大徒弟似乎看出来了他的猜测。
        “您猜的没错,本田菊,是我师父的爱人。”
        “其实与其说王耀先生是我们的师父……倒不如说他是我们的兄长,我们就是一群在战火时期被他捡来的流浪儿而已,他当时也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我们跟着他,也就是混口饭吃。”
        “至于画上的日语……老先生,您听说过王家班吗?”


        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1-08-17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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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看我再发后续orz
          单机写文好痛苦哦
          评论请摩多摩多~


          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1-08-17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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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年了居然还能在贴吧看到人呜呜呜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1-08-17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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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贴吧冷但是好在冷不会像老福特一样动不动就被炸tag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1-08-17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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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叙我的天,太太这是要虐呀呜呜呜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1-08-17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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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意气 (2)
                  王耀在十岁的时候,捡到一个孩子。
                  王家班把那个孩子围在中间,一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小孩儿抽抽涕涕的,站在中间叽里咕噜说着一些王耀听不懂的话。
                  “还是个日本鬼子!”不知道人群中谁冒出来这么一句,就像是投了一枚无形的炸弹,笑声如浪潮般爆发。那小孩儿似乎隐约感觉到了这句话不是好话,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陕,对一个小孩说什么呢。”王耀有些无奈地回嘴,就好像自己是已经成年的大孩子一样。
                  “我说错什么了?日本鬼子就是日本鬼子!还说不定是从大韩来的鬼子呢!”王陕一遍做鬼脸一遍往后退,“哎呦,谁撞……师,师爷?!”
                  王耀喜出望外,脸上终于漏出属于小孩子的欢快,他有些不满地告状:“师父,你看他。”
                  王相昱拿小棍儿不轻不重地敲了王陕一下,王陕顺势哎呦哎呦地喊疼,围起来看热闹的小孩都作鸟兽散状回去练功了。王相昱板着脸,“基本功都练踏实了?戏文都会背了?在这里给我看热闹。还有你王陕,尊师重道我看你是不知道怎么写了是吧,有你这么和你师父说话的吗。”
                  “王耀也就比我大两岁,算什么师父啊……哎呦!”王陕又被王相昱敲了一下,“行行行,是师父是师父。”
                  “王耀是喝过你的拜师茶的,他比你小也是你师父。”王相昱背过手,踱到王耀身边,眯着眼打量着这个被捡回来的小孩儿,“你说你平时做菩萨把那些吃不上饭的流浪儿捡回来我就不说什么了,你这回怎么还捡了个外国小孩儿?”
                  “我去河边开嗓,就看见这孩子躺在草丛里,浑身湿透了,看见我了就拽着我的戏服,说什么也不肯撒手,我没办法,就把他抱回来了。”王耀也有些无奈,那孩子也不认生,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你看,就像是他前两天刚喂过的小猫崽儿。王耀最受不了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了,一不留神,就已经到戏班门口了。
                  “在这种年代,留着个外国小孩儿也是祸害。”王相昱叹气,“我看他穿的挺好的,把他牵到附近租界,咱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王耀看到师父神色严肃也不敢插话,乖乖地答了声诺,就去练嗓去了。
                  中午是王家班难得可以放松的时刻,王耀本应该描描戏本子上的字,或者加入王陕他们,去小河边打水漂。这时却在为那个外国小孩发愁他用手背贴上小孩的额头,那个外国小孩早上着了凉,受了惊,额头有些发烫。
                  “师父,他好可怜啊……”王晓梅坐在王耀旁边,“不能把他留下来吗?”
                  王耀欲言又止,他知道,把一个身份不明的外国小孩留下来,就相当于给戏班子埋下了定时炸弹,这个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戏班经不起一丝未定因素。
                  “nini……”小孩儿在昏睡中惊醒,似乎听懂了王耀打算抛弃他的心声,他紧紧拽着王耀的衣角,王耀摸着他乌黑亮丽的头发,心中有些不舍。
                  “你看,他还发烧了……”王闽也坐过来,“师父……你劝劝师爷,把他留下来吧。”
                  王耀也很想把他留下来,小孩刚刚皱着眉头盯着他的样子让他想起来了他父亲给他的那头小白猫,小白猫和他在搬家的时候走散了,至今下落不明。
                  可是,他不能再像晓梅小闽那样不顾大局了。
                  “说不定他的亲生父母还在等着他呢,咱不能这么无理取闹。”王耀试图说服他们,“咱们戏班也要吃饭,多一个孩子饭就不够了。”其实王耀心里清楚,一个孩子大早晨浑身湿透躺在人来人往的河边,不就是希望有好心人能把他捡回去养着吗。
                  “他估计是被他父母放到篮子里顺着河流过来的吧,浑身都湿透了,这大冬天,风一吹,凉气能刺进骨头里,真可怜。”晓梅插嘴道,
                  “我知道师父你忌讳这孩子是日本人,但他也是黑头发黄皮肤,穿上我们的衣服,不说话,谁能看出来是外国小孩。”
                  “大不了我们兄弟姐妹没人少吃一口饭,还能供不了一个孩子吗。”王闽接着晓梅说,“师爷平时最疼你了,师父你也不忍心让孩子流落街头吧?”
                  王耀本就耳根软,看见那孩子睁着眼,拽着他的衣摆,就这么静静地听着他们讨论,心里柔软的地方被无形的小棍戳中。
                  他实在是狠不下心去做这个恶人。
                  “孩子没什么错,错的是那些打仗的人,我们可以多接几场戏,再把这孩子藏的严实,他们查不到我们这里来的。”王耀跪在师父面前,低着头小声说,不敢面对王相昱的黑脸,“这孩子一看就是聪明孩子,学中国话肯定很快就能学会的。”
                  “我看你是中国话还没学利落就管起别人学中国话了。”王相昱显然被气到了,“王耀啊王耀,我一直认为你悟性上乘,这种小事也想不明白吗,在这种时代,先让你自己活着吧活菩萨。”
                  王耀总是见不得别人吃苦,看见别人饿肚子总是要把自己的吃食分一半,看见小孩子能收进戏班就收进戏班。可以说,这个小戏班送十几个人扩大到三十多个人,王耀“功不可没”。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1-08-17 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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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曲是一件长期的赌注,在前期的埋下的种子到了后期才有小几率开出花来,又有更小的几率结出果儿来。可以说,王耀捡回来的这些孩子,除了王晓梅,王濠镜,王嘉龙,这种年龄稍大些的可以上台应付应付,其他的要上台不知道要等多久。
                    这也就造成了消耗比盈利大的局面,即使王耀规划的再美好,这个戏班子还是逐渐衰落下去了。更何况树大招风,这么一大帮子人,稍微闹点事儿就保持不住现在的平衡。这个戏班子已经处于解散的边缘了,要是王耀再捡回来一个,别说是外国的了,中国的也招待不住了。
                    这些王相昱没有明讲,王耀其实都知道,是他的菩萨心肠,导致这个戏班岌岌可危。可是他还是跪在师父面前,一声不吭。
                    王相昱见劝不动,重重地叹了口气,从身后的皮箱里抽出一本书,甩给王耀,“今天晚上在院子里跪着,把里面的《游园惊梦》一字不差地给我背下来,明天我检查,错一个字我抽十下。”
                    王耀喜出望外,这是师父松开的意思。他不敢表现出喜悦的神色,把书规规矩矩的捡起来,恭恭敬敬地向王相昱行了礼走了。
                    吃完晚饭,王耀就跪在院子里,把书举过头顶,借着月光开始背里面的唱腔。周围围了一圈孩子,他们大概都猜出来王耀是为了那个孩子得罪了师爷,都在窃窃地讨论着。
                    王耀还是个孩子脸皮薄,再加上基本没被师父罚过,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耳根子红透了,也没什么心思背书了。
                    “去去去,该睡觉的睡觉,还想不想长高了。”王濠镜和王嘉龙在一旁撵人,王晓梅抱着已经退烧的小孩站在一旁看着,被撵回去的徒弟们显然不服气,王鲁和王豫一人给那孩子做了个鬼脸,那孩子显然又被吓到了,但知道他们不欢迎他,也就低着头没吭声。
                    “我枕头下面还有半块板栗饼,给那孩子吃了吧。”王耀吩咐晓梅道,晓梅应了一声就牵着孩子去拿饼了,濠镜和嘉龙看起不了什么乱子就回屋睡觉了。
                    王耀背完整本书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能力,跪了一晚上让他两条腿又麻又疼,冷气似乎把风冻成冰锥刺进他的骨头缝儿,他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又想起师父让他跪一晚上的吩咐,只能微微扭动四肢缓解麻木。
                    王晓梅向来赖床,今天确实第一个起来的。她看见王耀还跪在院子里,冻了一个晚上,不禁鼻尖发酸,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把那孩子留下,王耀也不至于受那么大罪。
                    “这孩子总是被喊鬼子也不是个办法,总归是要有个名字的。”王耀轻轻敲打着膝盖对晓梅说,“也不是本土的孩子,用省份取名也不合适。”王耀在收徒前期还会取“晓梅”“嘉龙”这种正经艺名,后来收的徒弟多了,也就不分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直接用省份来取名了。
                    “王华,这个名字,你觉得怎么样?”王耀眼睛一亮,“天佑王土,振兴中华。”
                    “希望这孩子能给中华带来一线光明”王耀这么想着,看着太阳渐起,昏沉之中黎明浮现,一缕光线似乎能斩断一切黑暗。
                    “天就要亮了吧”王耀想。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1-08-17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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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没在贴吧看到新文了!好评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1-08-18 20:50
                      收起回复
                        dd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1-08-18 20:58
                        收起回复
                          少年意气(3)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半面……”一晚上没睡的王耀脑子一片混沌,吞吞吐吐道。周边练功的徒弟也纷纷把视线转过来,实打实地为王耀捏了一把汗。
                          “把手伸出来。”王相昱手里拿着小杆,毫不留情。
                          “王耀要挨揍了,王耀要挨揍了!”王陕显然没把昨日的警告当回事儿,他恨不得整个脑袋都凑过去,脸上洋溢着喜气的神色。
                          王相昱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王陕,吓得王陕的小脑袋“嗖”一下缩了回去。
                          十下,这次王相昱没有放水,每一下都挑着王耀的骨头打,冻了一晚上的骨头本来就麻木酸痛,硬质的小杆又不留情面地抽过来,王耀被打了一哆嗦,下意识想缩手。
                          “你要是敢缩手,我立马把他扔到河里去。”
                          王耀咬着嘴唇把手尽量伸直。小孩子的手本来就嫩,被师父下狠劲打了三下整个手都红了,红的想要渗出血来。“接着背。”师父一点提示都没说,绷着脸道。
                          王耀后面的背诵也不是很愉快,不是忘词忘句就是改字改词。漏一句就得打几十下,到了最后,林林总总已经打了几百下了。
                          这次王相昱是下了狠心,王耀从加入戏班子加起来也没这一次罚的重。瞧瞧这可怜的孩子——手心快打破就换成打手背,手背快打破就换成打手臂,两条胳膊红的像被大太阳晒了一上午。
                          “困春心,游赏倦,也不索香熏绣被眠。春吓……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王耀总算是磕磕巴巴背完了,王相昱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走了。
                          “师父,你没事吧?!”这师爷一走,其他孩子也顾不上练功了,纷纷围了过来。
                          “别拽我胳膊,疼!”王濠镜试图搀着王耀起来,王耀整个胳膊都被打麻了,经不得一点拖拽。
                          “你说你留这小洋鬼子干啥,外边来的小孩养不熟的。”王嘉龙看见王耀被打的都快站不起来了,没好气地说道。
                          “就是,就是,留着小鬼子干啥!”一群人附和着。虽然他们平时都以看王耀笑话为乐,但等到王耀真的被欺负了,他们也是第一个站出来护着王耀的。
                          “别叫人家鬼子鬼子了,我都想好名字了,以后他就叫王华了。”王耀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大声说。显然,他一个人的声音抵不过一群人的嚷嚷,他的小徒弟们把王耀被打的原因完全归到了那个孩子身上。
                          “给师父道歉!”一大帮子人像刚抢完劫的小混混,把躲在柱子后面的王华揪了出来。
                          “道歉!道歉!”王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抿着嘴不肯说话。他明白自己要是说了外国的语言会被他们更加排斥。
                          “犯我中华的日本狗,还不快滚出去!”一些急性子的小孩已经开始动手了。王华年龄本来就小,被稍微一推,就被推了个背朝天。
                          “是我自己学艺不精,背书背的不好,被师父打是我活该。你们厉害背着枪打洋鬼子去,对个孩子撒什么火!”王耀把孩子抱了起来,四岁的小孩倒也不沉,但是王耀受伤的手臂经不起这个重量,他踉跄几步,王闽赶紧把王华接了过去。
                          “他以后叫王华,王家班的王,中华的华,誰再叫他洋鬼子,我就把他赶出去。”王耀年龄在他的众多徒弟里不是最大的,却学着跟他师父照猫画虎板着脸,格外有震慑力。
                          徒弟们闹归闹,总是不想惹王耀发脾气的,气鼓鼓地返回去练功了。
                          按理王耀也应该跟着去练功,王闽和王晓梅实在不放心,就硬拉着王耀回了屋,简单上点儿药。
                          王耀的手臂已经肿起来了,抹上白花花的药膏整条手臂又白里透红,显得很滑稽。看来这戏服一个星期内是穿不了了,王耀挥舞着两条像猪肘子一样的胳膊想笑出声,扭头对上王华担心自责的眸子,嘴角抽了抽没笑出来。
                          他把鞋子一拖,盘着腿坐在床上,面对着王华:“以后你就叫王华了”,生怕他听不到,王耀指着他又重点强调了一遍,“王华”。
                          “私の名前は本田菊です(我的名字是本田菊)”
                          “王华”
                          “kiku”
                          “王华,看我嘴型,王——华——”
                          “……王华”
                          我就说这孩子好教,王耀满意地点头,“以后他跟我睡一个被窝吧。”
                          “你这胳膊可经不得碰,先让他和我睡一起吧,你胳膊好了再说。”王闽用手戳了一下王耀的太阳穴,“要赶紧好起来啊。
                          “你一个女孩子不方便,让他在我床上睡吧,我打地铺,冬天的星星最漂亮了,我好久没仔细看过了。就这么定了,让小华在屋里面先熟悉熟悉,咱先出去吧。”王耀笑嘻嘻地道,“那群小毛孩子光靠濠镜,嘉龙他们几个可压不住。”
                          “すみません(对不起)”本田菊对着王耀笨拙地学着土下座的姿势。
                          “怎么还向我跪下了?”王耀隐约猜到这是一种礼仪,“这孩子也是怪可怜的,以后还是尽量不让他说外国话了。”
                          “师父……都怪我……”王晓梅有些不好意思。王闽脸红了:“要不是我们你也不会挨打了。”
                          “怎么一个两个流行着去道歉了?”王耀一双勾人的丹凤眼笑得弯起来,“这孩子就算没有你们俩我也会去找师父的,快去练功吧,再晚些师父该训斥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21-08-19 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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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两姐妹手牵手,在王耀身后走着。
                            除了王耀手被打的弯不了,做不来一些灵活的动作,这一天也是一如既往吵吵闹闹的过去了。
                            这种表面和平维持到晚膳。愧疚的晓梅小闽把午饭给王耀打好放到了屋里,所以午膳没有掀起多大波浪。总不能这么躲下去,王耀主动提出让本田菊过来吃饭。一场关于本田菊要不要过来吃饭的战争就这么爆发了。
                            王耀为代表的友善方认为打都挨了,这孩子也算正式加入这个大家庭了,哥哥妹妹和弟弟一起吃饭天经地义。
                            王陕为代表的反对方认为勉强接受本田菊是看在王耀的面子,再让本田菊和他们一起吃饭就是蹬鼻子上脸了。坚决反对。
                            还有以王嘉龙为首的搅稀泥方——我不喜欢这个这孩子,但是师父被打了很惨,师父很喜欢这孩子,我看热闹不掺和就行了。
                            眼看马上就要摔盘子摔碗,王相昱把筷子一摔:“你们不吃饭,有的人还吃着饭呢,都给我消停点。”不得不说师爷的威压还是很大的,吵吵闹闹的小孩被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王相昱看着王耀被药膏抹的白的瘆人的胳膊,心还是软了:“你去把他带过来吧。”
                            王耀笼罩在被师父打的低气压中不敢出声,默默地把瓷碗一推,跑着去找小菊了。
                            小菊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比如桌子腿和他差不多高的饭桌,比如他到他腰间的椅子,他爬了好一会儿,怎么也坐不上去。
                            王濠镜撸起袖子把他抱了上去。
                            “吃吧。”王耀对着本田菊做出吃饭的动作,本田菊心领神会。双手合十又嘟囔了句日语,然后拿着筷子默默地扒拉米饭。
                            “洋鬼子就是洋鬼子,吃个饭也这么多规矩。”王陕看着本田菊,不忿地嘟囔。
                            “他的名字叫王华,不是洋鬼子。”王耀把碗往桌上一摔,就这么瞪着王陕。要不是他刚挨了打手没力气,王陕早被王耀撸着袖子揍了。
                            “闹够了没有,王耀?”王相昱一脚把王耀踹了出去,王耀的两条胳膊再一次受到重击。
                            师父因为这事打他?不应该打王陕吗?王耀感觉师父是真的很生气,周边气氛压抑的难受。王耀也不肯服软,他的肋巴骨像火烧了一样疼,动一下就疼。他咬着牙站起来,红着眼眶就怎么和王相昱僵持着。
                            “他凭什么打我?”这一个念头像是汹涌而来的潮水,在王耀脑袋里一遍又一遍过着。
                            王耀自有印象起就跟着王相昱,王相昱即是他的师父,也是他生活上的严父,但严父从没重罚过自己。是王相昱教他为人处世要留一丝善良,勿以善小而不为,怎么今天出尔反尔?
                            他咬紧牙关,一瘸一拐地跑回去了。本田菊一看这种情景,自知是自己又惹麻烦了,扑腾着小短腿下了椅子,跟着王耀走了。
                            “妈/的,这世道容不下你了。”王耀看着已经进入梦乡的本田菊,暗骂了一声。他开始怀疑这样做是不是对的,一个好好的戏班子,虽然平时也有吵闹,但是像这样剧烈的争吵还是第一次。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个戏班子会不会因为他解散呢?王耀不敢想。
                            一串脚步声打断了王耀的胡思乱想,毫无疑问,王相昱过来了。王耀紧张地闭着眼,他现在还没做好准备和王相昱说话。
                            王相昱不拿他当外人,直接在王耀身边躺下了。
                            “我知道你没睡,小耀。”王相昱看着天上的星星,眼神飘忽。
                            王耀不知道回答什么,眼泪一股脑地往外流,他不想流泪,却止不住。
                            “你看见东边的那个最亮的星星了吗,我记得兄长和我告别的时候,就是指着和这个差不多的星星,跟我说,他要沿着那条星星一直向前走,不停的走,总能找到救国之路的。”王相昱喃喃自语道,“他和她的妻子把他们未满周岁的独子托付与我,是我给他们的孩子起的名。”
                            王耀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聚精会神听师父讲话已成习惯。
                            “我说星星是遥远的,但它依旧耀眼。我说叫王耀吧,听起来就像那颗星星,燃烧自己般的亮着。”王相昱摸摸王耀毛茸茸的小脑袋,王耀扮旦角,头发留长了许多。
                            王耀明白师父这是在讲他的身世,他虽然还是有些不满,但把头埋在枕头里没有动,任凭师父揉着。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兄长在和我做最后的告别。他在把你寄托给我的一个星期后,就和他的妻子以扰乱治安之由被逮捕,不久便施以绞刑。”王相昱的声音染了些哭腔,“我兄长,平日最为善,他自小便是个读书的料子,早年还去过外国念书,自从他从外国留学回来,便一直念叨着要解救中国,给我说要与封建势力斗争到底。”
                            “我说他哪有这么大本事,安安稳稳过日子不行吗。我从小就没他聪明,但我知道什么是明枪打出头鸟。他却着了魔,成日和他的那些外国友人厮混。最后他的外国友人入狱,他跟着也进去了。”王相昱抹了把泪:“我是在是不想再让你步入后尘了,你是我们王家的独苗了,小耀。我看见你,就想起我的兄长,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般善良,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我是对这个孩子抱有太大的狠意了,也许你说的对,孩子是无辜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步入你父亲的后尘,希望你能原谅我。”


                            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21-08-19 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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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耀没有回应,他也许在听,也许已经睡着了。王相昱把他的被子也抱过来,搭到王耀身上。自己温了壶酒,坐在院子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之后一切恢复平静,王华是中国人这件事是大家一致认同的谎言。有些性子急的时不时还会出来呛两句,然后被王相昱批的灰头鼠脸。
                              总之,本田菊就像初春卡在石头缝的小草,顽强且迅速的成长起来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21-08-19 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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