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二月，序属仲春。适逢圣人千秋，以广达楼夜宴尽地主之谊。而番使带来的一队歌舞艺人也不孚众望，继丝竹声动，于宴上展现着极具异域风情的笙歌舞姿。我在座中支颐，饶有兴味地聆听、观看一番，而后忽然想起一事，寻至令姝座畔，举盏同她笑道。）
先前我们还说起过安西、敦煌，（至于是公主还是大将军，都可以商榷。一指台前。）你看，说曹操，曹操到。他们的舞果真不错。
（——其实曹操到得并不算及时，如今已是奉元四载的初春。千帆竟过，时移世易。）

胡旋？（西域舞里，我最熟悉的也只有胡旋舞，故而脱口而出。凝神多瞧了一会儿，又矢口否认。）不对，好像不是很像。
（平日欣赏的歌舞多为霓裳、绿腰这样的汉舞，于异域舞蹈一道无太多涉猎，委实被这样的问题难住了。有顷，重又笑开，眼前现成就有位“女诸生”呢。乖觉凑过去。）
还要请教咱们容殿下？

舞姬在表演舞蹈时，舞乾“扬眉动目”，“反手叉腰如欲月”，颇有中东土风舞的味道。除舞步之外，还有异域十足的脸部表情和体态语言，看似踏醉步，其实在旋转中也有节拍“环行急蹴皆应节”。此舞跳起来充分显露出力度。因着台前太过遥远，小小的身子需要再高一些放才能瞧清。
：我也不知道。
沉默半晌，我转头朝她笑着答道，心思开始兴趣缺缺地望着周遭一片兴奋的人儿，故而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
：你可知有一种舞技叫做反弹琵琶？

嗨呀！那你还……（下意识地娇声嗔她。又恐动静太大引人注目，将声音放轻。）唔，那待会儿让人下去问问好了。（到底在心中不以这舞名为要，并未因这样的答案减少太多兴致。眼观舞，耳闻乐，随口吩咐下一声。继而点点头。）
知道的，在观文殿的画册里见到过，听说那是敦煌舞中的绝技。（画中博带高髻的舞伎的曼妙身姿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饶有兴味地支颐。）
我很好奇，她们能一边展现舞姿，一边将琵琶弹成曲子么？还是说，那琵琶仅仅是她们的装饰？

舞台上舞姿妖娆，伴随着节奏翩翩起舞，当真如同下凡的仙女一般。台下的人们看得热闹，时而拍手叫好，时而低声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兴趣缺缺地捻了一颗葡萄入嘴，唇边的笑意出卖了自己方才的举动，伸手指了指台上，继续说道
：喏，她们这个动作，便是准备要反弹琵琶了。
说罢，顿了顿，又仔细与她解释道
：反弹琵琶不只是敦煌舞才会出现，这只是一种技艺，不属于任何流派。
果不其然，待我话落，台上的奏乐似是换了一种方式，开始变得妖娆且节奏轻快，示意她望向台上。
：这可是一项超高的技艺啊，既要顾忌舞姿，又要准确弹响琵琶，若是没七八年的功夫，怕是不行。

（舞姬斑斓的彩衣随她舞姿的左旋右转。及至她将琵琶转至肩后，一壁舞动，一壁自在弹拨时，掌声与喝彩登时如雷动。叹为观止地点头。）
果然术业有专攻，她们的舞真好看。
（在宫中百戏堂也能欣赏到歌儿舞女献艺，但能眼观这样多的系出西域的胡姬表演，实是头一遭。）
要不是今次与吐////蕃和谈，恐怕很难亲眼见到这些。（想想自己先前对吐////蕃人的评价，难免笑喟一声。）要是他们的人也同舞一样纯粹就好了。

月朗星稀，歌舞升平。
与令愿一块儿窝在一张宽大的软椅上，远处的舞女反弹琵琶的模样比起方才来要更吸睛不少，周围顿时热烈的掌声雷动。
：你这就叹为观止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厉害的。
自己倒是觉得，既然是歌舞，想来应该不止这一个技艺才对，或许一会儿能有更曼妙的舞姿，而正这般想着时，只听身侧的话语，勾唇道
：一个迫于生计，一个野心勃勃，只能说他们俩之间的本质不同罢了。

（半是好奇，半是调侃道。）难道等下还能见到飞檐走壁、摘叶飞花这等绝技？
（自然了，这都是书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剑仙的绝技。我想看，怕是它们也不能真的现于台上。）
迫于生计的人也可能同时野心勃勃，我觉得并不冲突。（但今朝欢宴，本不必说这些扫兴。吐////蕃诸多事宜，前次朝议不曾达成共识，自有另议的日子。是以提壶满斟两盏春醴，再举其中一盏邀她。）算了，不说这些，咱们再吃一杯。

我一时间手里拿着李子，不知该说她想象力丰富还是其他，但若真的出现什么飞檐走壁，摘叶飞花的话，那想来事态便完全不同了。
：放心吧，你说的这些，一个也不会实现。
笑道，摇摇头，舞台上歌舞依旧，只是全然没了方才的兴趣，只低头专攻眼前的美食，也不应其他，便是专心吃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