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我在医院病房做陪护。
是诚诚叫的我,原本我是拒绝的,但是他说女魔头在家,于是我毫不犹豫的赶到现场,只是没想到他爸居然也在。
推开门,他们齐刷刷看向我。
“你是?”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相貌英俊,长相十分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地方的官员,看来诚诚是遗传了他的基因。
“哥哥。”
我本来不想进去的,但是诚诚硬要把我拉过去。
诚爸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缠着我儿子的大学生?”
我刚想解释,他挥手打断。
“我没别的意思。”他说,“我儿子叫你来的,我知道。”
他知道?也是,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内心喃喃道。
“昨天的事情我听说了,不好意思,我爱人的性子比较直,说话经常不给别人留余地。”
“没关系,我理解。”我牵强的说。
“我不反对你跟我儿子在一起,但是我希望这份友谊是纯洁的。”
不得不提,他爸说话真的很有涵养,不像他妈那样夹枪带棒的,恨不得把我撕了。
“诚诚是我的弟弟,但也只是朋友,我不会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我快被自己恶心吐了,在外人面前我永远都是这样虚伪和假正经,并且挑不出一点毛病,着实佩服自己的演技,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在我同意让你过来后他笑得很开心,我从没见过他这样。”诚爸看着我,似乎没有恶意。
我有意回避话题,“老人家情况怎么样了?”
诚爸看了一眼儿子,斟酌了一番,“恐怕不太理想。”
“医生建议我们转来普通病房。”
“抱歉。”
他苦笑。
突然,我看见诚诚姥爷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紧接着手指也抽了抽,他们也看见了。
“姥爷!”诚诚激动的上前握住老人的手。
“爸爸你看,姥爷醒了。”
老人戴着氧气面罩,无力的握住诚诚的手,这是他最疼爱的外孙。
我俩相互对视,表情复杂。
我们都清楚,这只是老人临终前的回光返照,之所以转来普通病房也是因为到了最后的阶段,医学已经无力回天了,我爷爷就是这样走的,现在诚诚姥爷也要离开我们了……
诚爸叫来了医生,医生对老人进行了生命体征的测量,得到的结果与我们的猜想是一致的。
“医生,我姥爷怎么样?是不是好点了。”诚诚天真的看着医生。
医生面露苦涩,摸了摸他的头,把诚爸叫出病房。
中午,老人戴着氧气面罩坐在轮椅上,诚诚在后面悠闲的推着,他笑得很开心,越是如此我越心酸,心里一揪一揪的。
我虽知道真相却不得不隐瞒,真相对他而言太残酷了,我不能剥夺他与老人相处的最后时光。
医院外,温暖的阳光均匀的铺洒在他俩脸上,偶尔会有一片小雪花飘落,你我虽处严冬,似乎也没觉得那么冷了……
“姥爷,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到处去玩,咱俩可以下象棋,就像以前一样。”诚诚的笑容依旧灿烂。
傻弟弟,你的笑容本该是这世间最美丽的画卷,可哥哥看着心疼啊,我该怎么做才能缓解你的悲伤呢……
下午,诚诚姥爷的病情急剧恶化,癌细胞的扩散加快,体温开始失衡,身体的水肿更加严重,最终离开了人世……
诚诚爸妈站在抢救室前,周围安静的可怕,没人说话,也没人愿意说话。
“你们不是出去赚钱了吗,为什么不救姥爷?”
“钱不是很重要吗,有钱不是什么都能买吗?”他快绝望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短短几天,他稚嫩的脸庞仿佛写满了岁月。
据悉,诚诚姥爷的病已经持续很久了,一直很严重,只是没人知道,前段时间因为病情发作被送去了医院,诚诚一直在医院帮忙看护,所以才没找过我。
“诚儿,不是爸爸妈妈不想,是真的没办法,医生已经尽力了。”
他蹲下身子,把儿子搂到身前,耐心的开导。
我在旁边听的很心酸,可这就是现实啊,生命在自然规律面前渺小且不可控制,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诚诚低着头,听着他爸的安慰。
“可姥爷中午明明好多了啊?”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没人能回答。
或许他不知道回光返照的意义,他只知道姥爷好多了,他们中午还一起晒太阳,只要姥爷积极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回家了,小孩子都是最单纯天真的。
他突然抬起头,眼神尖锐的像一把刀,“那你们赚钱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当诚爸感到为难时,诚妈插话,“当然是为了你。”
“为了我?”他非但不信,反而觉得可笑。
“那你们为什么不带上我,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你们一年就回来一次,这是为了我吗?”他越说越激动。
“别人都有爸爸妈妈难道我没有吗?!”这句话引来了周围人的关注。
“大人不赚钱你吃什么?你说这种话对得起我们吗?!”诚妈越说越上头,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所以你们就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不顾,你们从来不在乎我开不开心。”诚诚越说越哽咽。
“是吗?是这样吗?”
“不是的,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呀。”诚爸很委屈,想要抱住诚诚,被无情的甩开了。
“姥爷不在了你以为爸爸妈妈不难过吗?”她说,“他也是我的爸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