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赵腊月从星河基地出来，穿过一场绵密的春雨，进了军政大楼，坐到了冉寒冬的办公桌前。
冉寒冬看着凭空出现的赵腊月，揉揉眼睛，“我在做梦吗？还是因为最近加班太多要猝死了？”
“我醒来之后想来这里，所以就到了这里。”赵腊月伸手拿过冉寒冬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觉得春日新茶的味道确实不错。
冉寒冬沉默了会儿，“所以你已经找到离开这篇宇宙的方法了？”
“是。”
当突破了身体枷锁这本身的禁锢，自然就可以获得真正的自由。无论是切实存在的暗夜之海还是时空本身，再也没有能阻挡她离开的东西。那么她自然应该是要出去看看的。
冉寒冬很快地想明白这些，深吸了一口气，认真说道“恭喜。”
赵腊月看了看杯中的茶叶，看了看窗外如针似线的缠绵的雨，目光又扫过办公室的书架桌椅，最后对上冉寒冬的眼睛，接着还是低下头杯中的茶叶，她觉得自己想了很多，又像什么都没想。
办公室里安静了很久。
打破安静的首先是杯子被放回桌上时的轻微碰撞，然后是赵腊月——“我想回一趟朝天大陆，要不要一起？”
2.
冉寒冬用了三天做完了任务交接，接着与赵腊月一起去找钟李子吃了一顿麻辣烫，而后两个人一道上了通往朝天大陆的战舰。
在赵腊月闭关悟道的这段时间里面，童颜他们为加强两个文明的交流做了很多努力，其中之一就是建立了星河联盟与朝天大陆之间的成熟航线，现在飞升者无论是出来还是回去，都比之前要容易得很多。
尽管赵腊月带着冉寒冬御剑飞回去可能更快，但总归坐战舰要舒服。何况冉寒冬需要这些时间来调试她之前研发出的长程通讯设备的参数。
“用这个的话，在朝天大陆上可以直接和星河联盟的网络连接，接收他们的讯息，双方就能进行即时通话了。”冉寒冬向赵腊月介绍着手中的一张小芯片“那边的空间是被扭曲过的，好在雀娘他们这些年采集了足够的样本，我才找到了转换的方式。”
“不错。”
“是吧。”冉寒冬把芯片重新插回自己的手环中，顺势靠到赵腊月的身上“要不是弄出了这个东西，我跟他们说我就算去了朝天大陆也能工作，他们可不愿意放我走呢。真惨。”
赵腊月笑了笑，揉了揉冉寒冬的头发以示安慰。
赵腊月炼成后天剑体后一直维持着十五岁时的样貌，冉寒冬仍然是人类的身体，这些年长开了些，已经比赵腊月高了半个头，模样也成熟不少，但是她对赵腊月的行为接受得非常坦然，抬头看着赵腊月撒娇似的抱怨“你是不知道，我好多年没有休过假了，每次轮到休假就出些事情，他们还总喜欢说什么人类需要你之类的话，我这次可不管了，幸好两边时间流速不一样，我可得在朝天大陆休息个好几年再回去。”
“好。”赵腊月知道她的意思，没有多说什么。
“我可太累了。”冉寒冬幽幽叹气，得寸进尺得枕到赵腊月的腿上，“睡觉了。”
房间里的灯应声而暗，赵腊月闭上眼睛，腕上的弗思剑泛出红暖的光芒，她的神识向战舰外散去，她看到她们漂浮在宇宙之中。

3.
赵腊月和冉寒冬到朝天大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云集镇上吃火锅。赵腊月要了十盘毛肚，十盘牛肉，十盘鸭血。
红汤很快地翻滚起来。
冉寒冬是看过井九的那部小说的，在那部小说的开头，就是赵腊月在这家酒楼里吃火锅 ，所以在那部小说改编的游戏中她最喜欢来的就是这个地方，而现在她就坐在这里和赵腊月一起吃火锅，于是觉得因缘际会，感慨非常。
冉寒冬感慨到一半发现赵腊月已经空了四盘毛肚“……你这也太快了吧？”
毕竟故地重游你就什么别的想法也没就这么直接吭哧吭哧地干上菜了吗？——冉寒冬这么想着，又觉得如果是赵腊月这样也不奇怪。
赵腊月又唰唰唰得下了四盘牛肉然后唰唰唰得把肉捞起来堆到冉寒冬面前“跟卓如岁他们一起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不这样就抢不到肉吃。”
冉寒冬知道她说的是在景园的那段时间，果然一堆怪物在一起大家都会变成更怪的怪物，冉寒冬默默嚼着肉，想着她既然想到了那个时候是不是也想到了井九，于是有点食不知味。
“那井九是不是吃得最多的那个？”
“他尝不出味道，吃得很少，基本上都是看着我们吃。”赵腊月一边说着一边开始下鸭血，“鸭血要煮的久一些，可以少一点，慢慢来。”
汤面平静了下来。
冉寒冬看着火锅突然噗嗤得笑出了声，“突然想到之前玉山姑娘跟我说的一件事情。说那年顾清和甄桃与胡太后一道来吃火锅，甄桃与胡太后为了红汤先沸还是白汤先沸争执不下，顾清暗地里做了手脚，让两种汤一道沸腾了。”
赵腊月闻言挑了挑眉，“虚伪。他要是真喜欢胡太后，明知甄桃恨他们两个跟着他们只是为了让他们不好过，怎么会邀甄桃同行，而他要是真的喜欢甄桃，又怎么会去勾引胡太后？”
“有道理。”冉寒冬点了点头。
两个人吃完火锅后坐着井九留下的马车到了青山宗的南山门。
冉寒冬一下车就发出“哇”得惊叹，“这就是南山门吗？当年你是不是也是从这里进的青山？啊，那是真的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得有一千年了吧！”
赵腊月抬头看了看山门，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有些刺眼，一切好像没什么变化。
赵腊月领着冉寒冬入了山门，两个人走出十几里山地后坡势渐缓，然后出现在她们眼前的就是青山九峰——当然其中的上德峰已经失去了山的形状。
她们接着走，走过松亭，走过洗剑阁，期间不断得有新入宗的学生向这边张望，而冉寒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拉住了赵腊月的手。
两个人走到了神末峰的山脚下。
天空平滑得像一匹蓝色的绸缎，而神末峰像割开绸缎的一把铁剑。
好久不见了。赵腊月想着。
于是忽然起了风，山上松涛阵阵似是致意，接续而来的是一大群猴子上窜下跳得奔涌过来，向冉寒冬和赵腊月递上手中的野果。
冉寒冬接过一个咬了口，“我的天哪这也太好吃了吧。”然后递到赵腊月眼前“尝尝？”
赵腊月咬了一口，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没等她说些什么，一道清风拂过。
——“弟子顾清，见过峰主。”
冉寒冬好奇得打量着眼前得这个须发皆白的老翁，要知道先前在井九的描述中，顾清虽然算不上绝色大美人，但也是个清俊温雅的少年，只能说时间对人来说是至强的伟力，只要皮囊还在，终会老朽吧。冉寒冬就这么胡思乱想着。
“这位是？”顾清望向赵腊月。
“我吗？”冉寒冬眨眨眼睛，想着之前听到的故事，觉得顾清蛮讨人厌的，于是说“我们那边别人都称呼我冉将军。”
“她是星河联盟舰队的现任统领。”赵腊月微微一笑。
于是顾清向二人行了一个礼，“茶现在应该已经煮好了，峰主请，冉将军请。”
三人行至半山腰的木屋，茶水已在桌上备好。
三人坐定，冉寒冬端起茶水尝了一口，果然无论温度还是浓淡都刚刚好，于是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难怪井九那家伙喜欢顾清泡的茶，真是会享受。
“他走之前应该来找过你。”说话的是赵腊月。
“师父让我抓紧飞升，但是我没有。”
“嗯？”
“在师父还是景阳真人的时候，连三月邀他同游，然后他以“别打扰我飞升”拒绝了，师父其实后来一直非常后悔。”
冉寒冬暗觑了眼赵腊月的脸色，暗叫顾清你老糊涂了吧，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是我知道胡太后和甄桃很久之前就死了。”
冉寒冬捂脸，她知道赵腊月此言绝非回击，而是大旨无情的性格使然，但还是觉得这剑捅得怪狠的。
“是啊，但是我还是放不下”顾清苦笑，“我做不到像师父那么无情。”
“我确实一直觉得你用情比较深，所以还觉得你会随她们一起去。”赵腊月面不改色。
“我也舍不得这个世间。”顾清颇为无奈。
“真是麻烦。”赵腊月摇摇头，啜了一口茶。
冉寒冬冒出一个问题，但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

4.
赵腊月和冉寒冬登山的时候没有用道法，所以到神末峰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际一片绯红的霞色，像弗思剑的剑光。
赵腊月进了洞府，冉寒冬没有跟着她，而是在崖边挑了个对着清容峰的位置坐下，她望向清容峰上的那棵桂花树，想象着南忘在树下喝酒的样子，觉得那一定很美。
赵腊月很快出来了，衣服换成了白袍，头发滴着水，她在冉寒冬身边坐下，“洞府里之前引了热山泉，你晚些可以试试。”“好啊，”冉寒冬闻到了赵腊月身上清新的意味，忍不住又往她身旁凑了凑使劲地嗅了嗅，看起来像一条小狗。
“我有个问题。”冉寒冬直了直身子。云雾渐起，涌过来没过了她们的脚踝。
“什么？”
“你有遇到过……麻烦吗？”
“曾经有过，后来觉得没什么意思。”
“是跟井九有关吗？”
赵腊月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然后她摇了摇头，“其实没什么意思”。赵腊月确实是这么想的，无论是那些情绪本身，还是思考那些情绪，这些都没什么意思。
“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呢？”冉寒冬看着已冥的天色，发着呆。
“吃火锅，打麻将也还行，还有……”赵腊月转过头，看着冉寒冬，非常认真地说道“与你同游，也很有意思。”
“我以为你会说有关大道的一切。”
“这就是有关大道的一切。”
“……谁说你性情冷淡不善言辞的来着？”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有这么好的眼光。”
当年在星河联盟的花家庄园，冉寒冬对赵腊月说“我喜欢你”，然后赵腊月给冉寒冬倒了一杯酒，夸她眼光不错。
冉寒冬眼下想起了这件旧事，觉得非常快意，于是伸展着手臂躺下。
山崖间的风浩荡吹过，云雾翻涌而来，深蓝的天幕上群星璀璨，上下皆海。

支持

5.
冉寒冬用三个月适应了朝天大陆这片空间的气息并且学会了九死剑与益州水煮鱼的做法，然后与赵腊月一道离开了青山宗。
她们乘着马车商州城，先去了谪仙居，应冉寒冬的要求特地要了那间赵腊月曾经住过的房间，然后将马车安顿在店里，两个人在商州城中随意走走。摘星楼已经被拆了，取而代之的折月楼是一家做中州菜的酒楼。冉寒冬望着招牌十分感慨——根据井九的那本小说，当初就是在这里赵腊月一剑杀了四个欺辱女子的人渣——她对赵腊月这个角色强烈的好感就是从那段开始，谁曾料想后来小说中的角色居然真的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之中，而且赵腊月本人现在就站在她的身边。
“你对中州菜感兴趣？”
“不，”冉寒冬收回视线，摇摇脑袋，“中州派行事又粘糊又无趣，想必菜也很难吃。”
赵腊月点头表示同意。
二人接着闲逛然后路过的宝树居。冉寒冬兴致勃勃地挽着赵腊月的手要进去看拍卖的宝贝。
虽然人间已过去了千年，但宝树居曾受神末峰的照顾，更是在赵腊月飞升之后把她的画像挂在每家分铺里，所以接待的一眼就认出了赵腊月，忙不迭地把管事的招呼来，说要把最好的位置腾出来给赵仙人。
“我想要玄字乙号房。”冉寒冬突然开了口，老管事犹疑地看看赵腊月与冉寒冬。
“赵仙人第一次来宝树居坐的就是这里的玄字乙号房，我们主要是怀怀旧。”冉寒冬补充道。
于是管事应了下来，亲自把她们送到了七楼的那个雅间。房间的桌上一壶新泡的雀舌茶还冒着热气，茶壶旁边陈列着果碟和小食，冷热毛巾俱全。冉寒冬十分满意，因为这和游戏里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
拍卖的物品都是修道者常见的山精丹药晶石之类的，赵腊月见惯不怪无甚兴趣，倒是冉寒冬因为从没见过所以觉得十分稀奇，隔一会儿就指着虚镜里呈现的物品让赵腊月给她介绍。拍卖进行到中后场面逐渐热闹起来，这次的卖品是一幅画。
虚镜中的画蒙着布，主持拍卖的管事煞有介事地介绍着，“这画可不是普通的画，而是出自中州向晚书真人的手笔，世人皆知向晚书以书画入道，当年向晚书真人画完此画即刻通天，可以说此画凝聚了向晚书真人对大道的极致理解，修道者若是能得到此画细细查看对悟道毕竟是极好的……”
冉寒冬想起了些什么“向晚书？是不是那个西海盛宴上比围棋输给了井九还不服气的童颜的师弟？”
赵腊月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那么我们就来看看这幅卖品……”主持拍卖的管事揭下幕布。
冉寒冬盯着虚镜，不由瞪大了眼睛——画上是赵腊月，是耳畔别着一朵腊梅花的赵腊月和她身后的海。
“画的是你哎！”冉寒冬看向赵腊月。
赵腊月神色不动地瞥了眼虚镜，喝了口茶“画得不错。”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向晚书肯定知道了你回来的事情然后早早做了些布置想向你示好，不然这画也不可能落到宝树居手里。搞不好他现在就在附近。”冉寒冬把花生咬得嘎嘣响，“真可恶。”
事实证明冉寒冬的推测并没有错，几乎很快的，向晚书的拜贴就送到了赵腊月的面前。
冉寒冬拿着拜贴就打算撕掉，不曾料忽然感受到了拜贴上用道意凝成的一条信息，于是她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要不然见见吧，他快死了。
二人翌日启程，紧赶慢赶半个月马车就进了云梦大阵。
饶是冉寒冬见到顾清的老态略有了一丝心理准备，看到蜷缩在床榻的上的干瘪的向晚书的时候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毕竟她对他们形象的了解都来自于游戏，而游戏里面向晚书还是不到二十的少年。
向晚书深深地看了一眼赵腊月，微微笑了起来，本就树皮一样的皮肤皱得更厉害了，他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身体就逐渐散成金色的光点向洞府外飘去。
冉寒冬和赵腊月踏出洞府，看见落日的光像融化的金子一样不断得往下淌。
冉寒冬觉得非常难受。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亡，但这种死亡和那些不一样。
向晚书没有经历病痛和灾难，他有修道的天赋，但是他还是死去了，因为生命无法永恒。冉寒冬知道了这份难受来自于向晚书的衰老和死亡指向了她自身的恐惧。
“我不想死，”冉寒冬看向赵腊月，眨了眨眼睛，眼泪就落了下来。
赵腊月伸手抱住她，拍拍她的背。
冉寒冬用手把眼泪擦掉，“我想吃火锅。”

老善了

没了吗

（还是想说一句！此天海就是彼天海！圣后娘娘永远滴神！）

6总是被吞，发发图

7（防吞图）

8.
冉寒冬的手环忽然震动了起来，她瞥了眼，神色有些凝重的在空中虚点了几下，便调出了投影。
“什么事？”冉寒冬望向通讯设备那头的年轻女军官。赵腊月侧头看了看冉寒冬，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发现冉寒冬工作风格和本人卝大相径庭，明明相处下来还算活泼，但是一旦进入工作总是严肃刻板一丝不苟。
“先前依照您的指示对您兄长的行为进行了密切监卝视，我们发现在五分钟之前您兄长进入了一家会所，并且在一个小时之前，紫仙姑他们也出现在了附近。”那边的军官一边说着一边调出了对应的录像。
“知道了。”冉寒冬回答，看着录像，脸上没有太多卝情绪，“这段时间除了他之外在我父亲身边也多安插一些人手，并且在我回来之前，尽量不要让他们见面。”
“明白。”
“还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童颜，如果童颜有什么想法，”冉寒冬略顿了一下，“你把他的方案先发给我。”
“明白。”
“辛苦了你了。”冉寒冬微笑着注视着投影，然后掐断了通讯，略略松了一口气。
冉寒冬能当上舰队统帅是新的飞升者与星河联卝盟本身的世家达成平衡的结果。她固然称不上联卝盟最强，但是她是冉东楼的女儿，又曾和朝天大卝陆新一代的飞升者们并肩战斗，所以毫无疑问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但是在星河联卝盟上活着的，还有那些老一辈的飞升者。而冉寒冬，正好还有一个哥卝哥。对他们来说冉寒冬的哥卝哥自然是极好的切入口，如果能说服冉寒冬哥卝哥叛卝变，他们趁此再对新一代飞升者进行打卝压，那么回到以往呼风唤雨的时代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当赵腊月还在星河联卝盟闭关的时候他们并不敢有这种心思，尽管那个时候以赵腊月的修为对上他们未必有压倒性优势，但是他们知道赵腊月一剑杀之的性格，他们都活的太久，于是很怕死，便谁也不想成为弗思剑下的血光。
直到那场春雨里赵腊月走了出来，他们便知道，赵腊月将要离开这个世界。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赵腊月会带着冉寒冬去了朝天大卝陆。当然他们只道是赵腊月恋旧。然而在落在一些其他的人眼里，当然有其他的意思。
钟李子和江与夏想起了那场崖畔的谈话。
曹园想起了连三月曾在庙前对自己说“如果那年你同意与南下，我们应该会同游一段时间”。
由于两个空间流速不同，所以其实在星河联卝盟那边时间也就过去了几个小时，赵腊月与冉寒冬一起去朝天大卝陆的话题牢牢占据着各种热搜，并且激发了一轮又一轮的讨论。
“赵神使的心上人不是井九大人吗？为什么她会带着冉将军去朝天大卝陆？”
“井九大人离开了那么久，赵神使另觅新欢又有何不可？”
“井九大人和赵神使本来就没在一起过，你们这帮人瞎说什么？”
“我才不管你们说的这些，赵神使都跟冉将军一起去度假了，她们必定是真的！”
但是当事人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并且毫不关心。
当事人在遥远的朝天大卝陆，在同一个湖边，同一个屋子里，同一个案前。
赵腊月思忖着先前听到的那些话，觉得冉寒冬实在非常辛苦。
冉寒冬看了出来，于是安慰道“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往后打算怎么办？”
冉寒冬知道赵腊月指的是她自己离开之后，实话实说冉寒冬现在并不是很愿意去想这类事情，于是笑着答道“可能等他们老死了就好了。”
赵腊月点了点头，“……或者杀了也行。”
冉寒冬一时语噎，有些哭笑不得，“这确实也算一个好主意。”
赵腊月将冉寒冬上下打量一番，犹疑道，“……不过，你是不是现在还打不过他们？”
“对啊，不过我可以用激光炮轰了他们。”冉寒冬佯作正色道，尽管她还有一些其他考虑，但是她并不是很愿意让赵腊月牵扯到这些事情里面来，她知道她向来讨厌这些烦杂的俗事务。
赵腊月读懂了这层意思便不再深究。
冉寒冬适时地将话题引向别处，“你说当今皇城里面的那位神皇陛下，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呀？”

8（防吞图）

9.
赵腊月目光移向案前堆满的资料，说道”见见便知道了。”
“这倒也是。”冉寒冬抻了抻身卝子，“明天见过应该就知道了。”
没有回音。
冉寒冬蓦然发现赵腊月已经不在屋内，不由抱怨“这身随意至，有时候会不会也太麻烦了些。”她叹了口气，拿下一卷标注着神皇起居录的资料准备扔到一边，但是意外的在书上发现了一道微弱的阵法波动。那是一道气息微弱，但是繁复高深的阵法。冉寒冬的眼睛亮了起来。
此时一阵清风吹过的城郊的临海台，赵腊月出现在那里。
那里有一个人正在观星。
临海台是神皇天海命人建造的，朝歌城没有海，临海台，本身临的就是星海。
“你为何而来。”那个人没有转过身卝子，于是就像对着天空发问。
“因为先前你在湖边见过我。”赵腊月走向前去，站在她的身边。
那位妇卝人仍然穿着褐色的粗布衣裙，头发用一支乌木钗简单得挽起，但是周卝身隐隐散发着星光一般的清辉，显得无比美丽，那是一种神圣庄严肃穆的美丽，像无数恒星在宇宙中沉默的转动。
“你知道我是谁？”那位妇卝人看的方向，是星河联卝盟的所在。
“不知道。”赵腊月摇摇头。她看不透对方，所以说卝谎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听说当今神皇陛下喜欢在天气不错的日子里来临海台观星，”赵腊月望了望星空“今天天气不错。”
“那你先前为何说你不知道我是谁？”
“因为神皇只是一个职位。”
妇卝人看向赵腊月，眼里流露卝出欣赏的意味。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临海台上渐渐结出露水，被明月一照，宛如白霜。
“不过我其实非常好奇，像您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甘于在此地呢……”
冉寒冬稍微花了些时间破卝解了资料上附着的繁密的阵法，卷宗上原来的字迹逐渐消失，而出现的是一茅斋圣卝人的笔记。看起来像对日记的摘录，第一页上只有一句话。
“天海公主找到我，让我助她成为神皇。这不合规矩，我拒绝了她。”
冉寒冬读到这句眼睛眯了起来，心下有些不悦，还是翻到了第二页。
“天海公主邀请我去雪原。除了我之外没有带任何侍从，我不知道公主想要做什么。”
冉寒冬接着翻了下去。
“公主殿下今天在雪原杀了五百头妖兽，一剑重伤了雪国女王。”
雪国女王本身就是更高生命层次的物种，哪怕是先前人类中最强的井九和彭郎之类的在雪国女王面前都只有挨打的份，当今神皇十四岁的时候便能一剑重伤雪国女王，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公主殿下说要我帮她成为神皇，因为如果我不能说服那些反卝对她的人，她就只好把那些人杀光，而她不喜欢杀卝人。”
……
……
临海台上的风似乎更强了一些，很远的地方传来簌簌的声响，像有无数大片的叶子从空中飘落。
“我很喜欢这个世界。”那位妇卝人，或者说天海神皇临风慨叹，算是回答了赵腊月的问题。在她第一生所在的那个世界里，因为一些荒谬的原因，她受到了很多荒谬的反卝对，为了镇卝压那些反卝对，她养了很多狗，那些狗咬死了很多人，她不忌惮那样做，但是她确实觉得那些事情非常无趣。从前她没得选，现在的这个世界，在她降生之前，就有了女掌门，有了雪国女王，有了女冥王，于是她就有了选择的机会。
赵腊月的眉头微微蹙起，“我在见您之前，听到了一些传闻。”
“促进人魔一统本就是朕想卝做的事情，让他们以为朕身上有魔族血统岂不是更好？有些**以为这样就能煽卝动一些**将朕从皇位上请下去，徒增笑料罢了。”
“那么您的母亲和弟卝弟是您杀死的吗？”
临海台上如霜的露珠突然结成了真卝实的冰霜，赵腊月觉得手指有些僵硬。
“是又如何？”天海神皇的剑眉缓缓挑卝起，眼落如刀。
赵腊月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关节，“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可能不是同道。”
“你想杀朕。”这是一句陈述句，天海神皇直接读出了赵腊月的想法，微微一哂，“就凭你？”
“我想试试。”弗思剑出，剑光照亮了赵腊月的眼睛。
天海神皇笑了笑，神情柔和了几分，“我母亲生了个儿子后就打起了皇位的主意，本来在她的计划中应该死去的是她那个多余的女儿。但是我不想死，就只好请他们去死了。”
赵腊月收了弗思剑，不知道该不该出言安慰。她望了一眼天海神皇，发现即便是刚刚说出了生身母亲想要杀自己的事情，这位脸上也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单纯地讲了个寻常的故事。于是赵腊月想了想，最后只接了一句，“那确实该死。”
“你这小丫头，确实是个妙人。”天海神皇轻轻一笑。
“但是您到赵府并不是为了看我。”
“这才是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并且还挑衅朕的原因？”
“我确实因此出现在这里，但是我并没有想挑衅您。”
天海神皇不置可否，“理由？”
赵腊月忖度了片刻，“我喜欢她。”
“她叫什么名字？”
“冉寒冬。”
“你叫赵腊月？”
“是的。”
天海神皇将赵腊月上下打量了番，饶有兴味地评价道“名字不错。”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天海神皇抬头望向星空，那里有无数颗恒星在沉默地燃卝烧，“……她身上，有朕的因果。”
赵府湖边厢房里面的蜡烛忽然跳了跳。
“我告诉公主殿下给我三天的时间考虑。然后在三天之后拒绝了她。我以为公主殿下会杀了我。”
“公主殿下召我见面，告诉了我她曾经活过一世，告诉我她前世所生活的那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中，所有的人卝民都沐浴在宪卝章的光辉之下，没有一个人因为贫穷与疾病死去。”
“公主殿下说她如果当上了神皇就会去践行那些制卝度。她会从不能修行的平民里选拔人才成卝立议事机卝构，她会用她掌握的技术赋予他们对抗修行者的能力……”
冉寒冬心脏猛得停了一下。她知道的，那个人正因为天生不能修行，所以致力于研究对抗修行者的技术，而在那个人死之后，那些技术都成了绝卝密。
那么……她会是她吗？
……
“公主殿下说如果她成为神皇，往后所有的皇命都需要经过一茅斋的审核才能实施，彼时她与我不再是君臣，而是同卝僚，我们会一起，给所有的人，带去他们所能想象的最好的未来。”
“公主殿下说服了我。我无法想到任何还能拒绝她的理由，公主殿下如果成为神皇，那必定是一位伟大的神皇。”
“雪原自古以来都是雪国女王在统卝治，中州早就有了白掌门，冥界也早就有了女皇，那么公主殿下要成为神皇，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在笔记的最后一茅斋的圣卝人说服了自己的内心，然后就有了众人皆知的那段故事。
一茅斋的圣卝人进了宫，然后天海公主成了储君，然后理所应当地后来又成为神皇。
冉寒冬合上了书页，视线投向了窗外，岸边的柳树低低地垂下，在湖面点出一圈圈涟漪。
她想到另外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