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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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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
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栏杆。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

爸爸。我想你了。
虽然今天只是你离开家的第一天,虽然你才跳上大卡车的后厢,和那些叔叔一起意气风发地离开了我,渐渐的,渐渐的。
车尾指着家的方向,也是离开家的方向。阳光下,大卡车车身上“抗洪救险,人民子弟”的标语那么刺眼。
爸爸,我宁愿希望你不是军人。
昨天,我开心地回家,却发现正在打包行李的你。爸爸,又要出差吗?给我带好东西吃哦。你淡淡地笑,说,这可不是普通的出差。
你说,长江流域暴发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良田屋舍尽被淹没,人员伤亡惨重;你说,那里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小孩子,危在旦夕;然后你就亲吻了我光洁的额头,宝宝,爸爸必须走,去救人。
爸爸,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灾难?你说,因为很多叔叔砍掉了大树。为什么要砍大树呢?你没有说话,只是深远地望着窗外如黛的青山。后来,你说,叔叔们会知道错的。
可是你,爸爸,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妈妈轻轻扭开我紧攥着你的衣角的小手,温柔地说,宝宝,咱们门前的香樟林,结了三次果子,爸爸就会回来了。
是么。我看着郁郁葱葱的生机澎湃的香樟林,突然觉得很害怕。

小径红稀,芳郊绿遍,高台树色阴阴见。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
翠叶藏莺,朱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爸爸,香樟已经结了两次果子了。我把它们收集到玻璃瓶子里。当我把瓶子收集满了,爸爸就会回来了吧。宝宝会很高兴。
踏过香樟果,我听见破裂的易碎的声音。是香樟果的哭泣么?我抬头,看见茂密的香樟叶子,遮住了阳光。我只看得见天空的缝隙,有一道悠长的黑烟,像毒蛇蜿蜒。
我问妈妈,妈妈,那是什么?妈妈说,那是一家工厂。说完,妈妈就叹了一口气,说,幸亏我们这里是郊区,宝宝你不知道,城里的污染日益加剧,大家都很少见到蓝天了。
那会不会很可怕?我缩了缩脖颈。突然想到,城里的宝宝们是不是不能放风筝了?
没有风筝的黑色的天空,那多没趣。
为什么城里的宝宝不对爸爸妈妈说,他们想要放风筝,想要一片蔚蓝蔚蓝的天呢?没有人会忍心拒绝的吧。
爸爸,你说呢?那些叔叔是不是很坏。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爸爸,是不是宝宝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那些叔叔要把整片的香樟林砍光呢?
没有香樟树,就没有香樟果了,宝宝永远等不到爸爸了吗?
爸爸,宝宝好害怕。
没有绿荫的遮蔽,宝宝暴晒在炽热的太阳底下,眼泪流了蒸发,蒸发了又流。什么要去给建筑提供材料,什么有更多的用途,什么造一次性筷子和纸巾!宝宝喜欢那些树,宝宝喜欢绿色,宝宝要给小鸟做鸟窝,宝宝要在林里荡秋千,宝宝还要采集完满满一瓶的香樟果,静静地等爸爸的回来。
是宝宝不乖吗?所以叔叔们罚我了?宝宝会改的,一定会的。还我的香樟林啊,还我的绿色啊。

我未装满香彰果的玻璃瓶子,掉在地上,碎得很难看。爸爸,电视里放为抗洪牺牲的烈士,怎么有你的照片。爸爸你答应过会回来的,难道不结完三次果子,你真的不回来了么?永远永远地不要宝宝了么?爸爸,为什么是别人犯的错,要我们来承担呢?
为什么叔叔们有了错,永远不知道改正呢?
爸爸,宝宝乖,宝宝不哭,宝宝只是偷偷地埋葬了绿色。



1楼2005-12-03 03:09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