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掌柜道:“二位可是要住店?一间还是两间?我们这里——”
“一间上房”
我那日烧的昏沉,隐约间听见他打断店家的话,还未顾上细想,便被他抱上了房间。
后来发什么了什么我也不知,大抵是黑鹰找来了大夫,开了些汤药。
门轻轻被打开,黑鹰端着瓷碗到我面前,热气腾腾的白烟混着苦涩的药味萦绕在鼻尖,我摇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喝下去。
他见我不肯喝,眸中尽是关心的神色,言辞间更是恳切。
“你受了伤,喝了药总归好得快些。”
我偏头道,“这药太苦。”
“良药苦口”他仍然耐心劝我,“况且你现在没了仙术,又受了伤,肯定是打不过我,你若不喝,那我只能用别的办法让你喝下去。”
“……”
从前怎么没见他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不过他说的有道理,这药喝了倒也没什么坏处,喝就喝。
待瓷碗见底,他方才有些放心。
在客栈养伤的这几日,我生平第一次起了临阵脱逃的念头。难喝的汤药就不必多说,单是我们两人,一间房,他总用我伤还未好做借口每日守在这里,着实让我有些慌乱。
黑鹰一面为我换药,嘴上也不停着,大概是难得见我慌乱,声音里竟瓮着些笑意,“你那日口口声声说着要跟着我天涯海角,今日怎么要反悔不成”
我认真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不由得在心里暗叹道,世事难料,当真是世事难料。当时怎会想到他根本就不是个木头。
抬头撞入他的眼眸,我却不由得怔了片刻,张了张嘴想反驳回去,“我——”
“橙儿”他却突然敛了笑,一本正经地打断我,说道,“别再教我担心了”
我登时心下一暖,笑着问他,“你是在担心我?”
只见他垂了眸,将我的手放入他手心,顿了半晌轻叹道,“……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的声音温柔又低哑,轻轻的砸在我心间,泛起丝丝涟漪,原来人间的情爱真的如七妹说的那样让人心生欢喜,我回握了他的手,一字一句安慰道,“不管什么事情,我们一起。”
他抬头看向我,认真地道,“好”
入夜,风清月白,客栈附近一片悄寂。
黑鹰心中惦念着案子,毕竟人命关天耽误不得,便拿起剑匆匆出了房门。我同他好说歹说,也没能跟他一道去,索性闭目小憩。
半夜,门被轻轻推开,昏黄的烛光忽跳了一下,接着便是衣袂轻擦过地面的声响。
是黑鹰。
没想到他直到寅时才回来。
“案子怎么样?”我坐起身问道。
他见我醒着,索性坐到床边,“都办妥了,放心罢。”
“那明天我和你一道去复命。”
他盯着我看了一阵子,复而笑道,“也好,是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还未等我说什么,腰上忽然覆上一双手,紧接着是他微热的呼吸贴近耳朵,“早些睡罢。”
我瞬间觉得心安。
此夜星河浩荡,屋内烛火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