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逆婚子女却救了他的命。
“你们这些高贵的人只要是看见我们,或者和我们有接触,都必须去用香水洗眼,用山泉沐浴身体呢。不过现在那些东西都找不到啦……你说你该怎么办?”女孩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然后又夸张地用手捂住嘴巴大笑着。哈利看见了她右臂上有一个像六芒星一样的剑伤——那和她终身只能穿着灰袍子一样,是神殿给她的,代表她为‘逆婚子女’的标记。拿象征惩罚的穆萨宝剑为这些还是婴儿的‘逆婚子女’在右臂上刻下印记的,应该是神殿的长老吧?
哈利的眼前出现了尚在襁褓中哭泣的婴儿被长老放在阿蒂娅娜女神的神像前的情景,那被长老高举在空中的银色长剑有一个很奇异的六菱形剑尖,在剑托处还有一只展翅欲飞的白龙……在银光闪烁中,婴儿白嫩的手臂就会被刺上她终身无法摆脱的耻辱印记。
“这不叫残忍,这叫救赎——他们只有用受苦来洗清他们的罪恶。”看着长老严肃的面孔,哈利不敢提出异议。但是他还是认为:只要是真心相爱的人,他们以及他们的子女是应该得到祝福的。现在这个被城里人避之不及的女孩却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救了他,虽然她语带讥讽,却无法改变她在他心目中善良的形象。于是沉默着接受了女孩的嘲笑后,他说:“一饭之恩,永世难忘。”
那种发自肺腑的感激令他声音有些颤抖,女孩面部的一些线条也变得温柔起来:“好呀,我记住了,你承认了——你欠我的。”她有点愉快地说并且微笑了,山洞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友好起来。哈利看着她的面孔,感到她比篝火更能给他以温暖。女孩似乎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将一张羊皮纸扔给了哈利,“你昏迷的时候手里还紧握着这个。它对你很重要吗?”
那是圣物!哈利大惊失色地将它接过来,一面庆幸它没有丢失,一面着急地将它展开,看看是否被雨水浸湿。展开的结果简直令他无法接受——羊皮纸是空白的!
“为什么!!长老不是说是圣物吗?不是说一定要我交给他吗?为什么却是一张白纸!!”哈利顿时如疯了般呼喊起来。
“或许是因为长老认为只有靠着一定要把信物交到你要寻找的那个人手里边,你才会乖乖离开,并想尽办法活下去吧。一张空白的羊皮纸是长老对你最善意的欺骗啊。”大致猜出事情始末的女孩安慰他,但哈利只是默默地让眼泪顺着自己的面颊流下。他觉得自己很可耻,成为了神殿的逃兵。他不应该逃走的,他应该和长老共存亡……
女孩深深地叹息了一口,骂了一句:“真是个傻瓜!”便拿起了一个篮子向洞外走去:“好好地呆在家里别动,我去给你找一些草药来治病——倘若你想去死,就要先想想自己能否真正理解长老这张空白羊皮纸的含义。”
哈利没有理会她,兀自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女孩摇摇头离开了,哈利除了听到那细碎的脚步声,连头也不想抬。
然而,女孩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当哈利选择离开了那个女孩所谓的家,爬上了附近的一座山崖。想要跳下去一了百了。他看见山下一条长长的车队,拖拽着漫漫沙尘向北国的方向前。士兵们闪光的盔甲和迎风招展的旌旗显示着得胜者们的骄傲。黑色的旗帜上那条白色的飞龙让哈利觉得和自己在神殿中看见的是何其相似,但是他也明白,它属于那个血腥的侵略者的族徽。 那一刻他本能地俯下了身体,将自己隐藏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车队里有许多的囚笼,里边装载着南国百姓,他们已经被战败的事实夺走了意志,神情麻木地坐在囚车中接受他们未知的悲惨命运。哈利的双手陷入了泥土中,那些粗糙的沙砾和石块所带给的痛苦远不及内心的痛苦来得强烈,这就是亡国之疼吗?
他的眼睛定格在一辆囚车上,那个他还来不及问清姓名的女孩坐在人群中,神情坦荡而自然,她正在安抚着一个哭泣的婴儿,而她身边那个看上去像是母亲的年轻女子则正在掩面无声地哭泣中。哈利的胸中被一把刀子狠狠地捅了一下,剧烈的疼痛之后就什么也没有剩下了。
当这个车队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时,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到邓不利多,一定要给自己的祖国报仇。他收起了那张空白的羊皮纸,将它当作宝物一般收藏着,不仅仅是为了纪念舍命相救的长老,也是为了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