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继续
2.过往
莱恩并不是甜心王国的原生国民。事实上,他的家在两国交界的一处小镇上,他有一个开朗的爸爸和一个温柔的妈妈。夫妇二人在小镇开了家蛋糕店,而莱恩从小也是从小受父母的影响,外加自己对蛋糕有一种天生的热爱,镇上的人们总是能在蛋糕店的厨房里看见他的身影。莱恩家的蛋糕在全镇是小有名气的,人们总是说,能在蛋糕中品尝出幸福的味道。
怎能不幸福?莱恩那时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和自家的蛋糕店挂钩了。他曾梦想着,等他长大接手了这家蛋糕店后,要让它走出这座小小的城市,他要让全省,全国,乃至别国的人们,都可以品尝到“幸福的味道”。
莱恩有一个非常幸福的童年。随着五彩的流云一次次划过天空,皎洁的月轮一次次落入东方的山头。时间,不知不觉已过了十年。
小镇的生活宁静而美好。而在那个夜晚,所有美丽的东西,都像是破掉了的肥皂泡一般,再也不复存在。
那是让全镇人都一生难忘的一个夜晚。
恶意总是来的如此突然。莱恩仍记得,那天晚上大门被粗暴地撬开,睡眼朦胧的他被母亲抱起,迅速塞到了床下。就在母亲刚站起来的时候,他刚要问母亲发生什么的时候——
一把长刀贯穿了女人的胸口,一瞬间又迅速的抽走。他只来得及看见妈妈温柔的眼睛,还有已经形成的口型。
她说:“别怕。”
莱恩瞪大充满泪水的眼眸,他想爬出去,又被外面父亲的声音吓住。“**!你们……不得好死!放了我的妻子!***……”这是莱恩第一次听见爸爸骂脏话,下一秒,肉体被刺穿的声音贯穿了莱恩的脑海。接下来,传来身体被重重摔倒的闷响。
“还有个小崽子呢!快搜,留下个后患可玩大了!”粗犷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响。随后,莱恩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穿着黑靴的脚。
“!”莱恩死死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尽管涕泪已经爬了满脸,他依然趁着匪徒在蛋糕店里翻箱倒柜的时候,悄悄挪向床下的一角——那里有一大片月光投射的阴影,足以容下一个十岁的孩子。
“艸!这破店真穷,除了点甜腻玩意,啥急。吧玩意都没有!”一个匪徒将橱窗里的蛋糕狠狠扔向地面,香甜的奶油瞬间沾上了血腥的气息。
“那小比。 崽子呢?”粗犷的声音又传来。
“正找着呢,老大。话说我刚看见那娘们往窗边跑,是不已经跳窗了?”黑皮靴说到。
“那就出去找!总之,主动上交的带走,抵抗的'就地正法'”劫匪头子阴恻恻地笑了。
“好嘞老大!……话说那娘们还挺好看的……”另一个匪徒犹犹豫豫地跟出了门。一道光微闪而过,倒塌的木架将他的衣袋勾了一下,他骂骂咧咧地踢了一脚,和同伙出了门。
莱恩在床底待了将近一夜。直到朝阳升起,他才慢慢活动了一夜未动的脖子,缓缓从床下爬了出来。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和奶油的甜味,地上的血迹早已干涸。男孩蹲下身子,缓缓阖上了母亲的眼睛。他感觉灵魂早已出窍,他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什么东西反射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睛?莱恩慢慢捡起它——一个破破烂烂的金属牌,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美味奇迹教”。一瞬间,莱恩觉得自己的新的灵魂重新诞生了——从那块牌子中。被压抑了一整晚的愤怒,悲伤,彷徨,憎恨……终于被释放出来。
他号啕大哭,声音穿透云霄。温暖的太阳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但新生的太阳照不透他心底的悲伤。锋利的金属割破了他的手指,血液顺着字体纹路缓缓流淌。
男孩把心葬进了黑暗的土壤。
3.学艺
“蛋糕,不仅仅是一位甜点。它也承载了蛋糕师的感情……”甜心王国的某处孤儿院,中年妇人在讲台前站的笔直。
莱恩身穿一身洗的发白的“院服”,静静地坐在教室后排。身旁的女孩听得分外认真,他却直直盯着窗边一只瓢虫,他想弄清它身上有几个黑点。
“……所以,今天大家的第一个任务,便是设计一个梦想中的蛋糕,认识一下我们将要学习的是多么甜美而可爱的东西。”讲师,同样是孤儿院的院长微笑着,将笔与纸分发给孩子们。
莱恩单手托着下巴,垂眸看向已经爬到绿叶下的瓢虫。原来它已经到这了……
“……莱恩!莱恩!”前排的男孩见他一直发呆,不爽的把纸笔扔到莱恩的桌上。
“……啊,抱歉。”莱恩才反应过来,又向窗户瞟了一眼,瓢虫不见了。
“她让咱们干什么?”莱恩碰了碰旁边女孩的胳膊。对方头也没抬:“画一个你梦想的蛋糕。”
男孩揣在裤兜中的手瞬间握成了拳头。透过洁白的纸面,他看到的却是当年父母倒在血泊中的情景,各色的奶油与蛋糕残渣与血混在一起,成了莱恩这辈子最恶心的画面。
“哗!”铅笔狠狠在白纸上画出一道黑线,力度之大甚至划破了纸面。莱恩冷冷的说:“有什么意思。”在周围男孩女孩一片惊愕的目光中,他拿起笔将白纸划烂。
恶心,真的,好恶心。……好害怕。他想。
自这件事后,莱恩在全院名声大噪。毕竟敢在院长的课堂上这么放肆的人,这几年也就他一个了。有的人佩服他,觉得他很酷;但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个又懒又孤僻的家伙蠢到家了。没什么实力还挺“自大”。甚至一些老师也觉得,这孩子不是个当蛋糕师的料。对于蛋糕没有爱的人,怎能做出让他人喜欢的蛋糕呢?
但是莱恩用实力打了大家的脸。事实上莱恩在做蛋糕这方面天赋异禀,再加上他把一切能利用的时间都用在钻研蛋糕上,无形中他已超越了别人一大截。在别人练习打蛋的时候,他已经把模具放入烤箱了;在别人费力的铺奶油的时候,他已经将一个三层大蛋糕裱花完成了;在别人都在钻研老师给的蛋糕方子的时候,他已经协助院长去卖蛋糕挣钱了。
新一届蛋糕大赛开幕了。这一年,十四岁的莱恩被院长推荐去参赛。大赛前一晚,他被叫到院长办公室。
“你说过的吧?如果三年后我成长为全院第一,你就告诉我有关“美味奇迹教”的线索。”莱恩一关门便单刀直入。
“是的,我的孩子。”院长轻轻叹了口气。当年那场惊骇世人的邪教匪徒洗劫小镇案件到今天依旧让人不寒而栗。而她是在甜心王国的边陲地带发现的莱恩,距离那座出事的小镇五六十里。那时莱恩已经饿的晕过去了,但手里死死攥着一块金属牌。即使手被尖锐的牌角割得满是伤痕,莱恩被护理老师清洗身体时,也不放开那块牌子。再回想那时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知道美味奇迹教是什么”。院长也就能大概猜出他身上发生的事了。
“我并没有很明确的线索,只是我儿时听大人说过,当今皇室的慕斯家族,一生都与美味奇迹相关。尤其是甜心王国的慕斯比比公主,据说也是一个少有的,对做蛋糕颇有天赋的孩子。与蛋糕牵绊越深的人,越是容易找到传说中的美味奇迹。”院长给二人沏了茶,坐在办公椅上娓娓道来。暖橙色的灯光打在二人脸上,映得院长轮廓更加柔和。
“……所以,这就是你让我去参赛的理由吗?”莱恩并没有坐下,他抱臂依靠在门框上,刘盖盖住了双眼,灯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赢得第一名的人有机会被皇室选中,成为公主的御用蛋糕师。”院长看向莱恩。
“……我还以为您会像其他人一样,劝我放下仇恨,从此做个快乐少年呢。”莱恩的嘴角勾了勾。他扭过身,端起杯子,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我没有那个权利。每个孩子应该有他们自己的人生,我无权干涉。”院长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何况……莱恩,你是个…非常执着的孩子,从那时到现在。”
莱恩垂眸,低低的笑了两声,长长的睫毛盖住眼中的漠然。他伸手握住门把手,回过头:“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会记得您的。晚安,院长。”
“莱恩!”在莱恩开门的瞬间,院长站了起来,“你是个很棒的孩子,我…一直以你为骄傲。别让自己太累了,别忘了……你一直是个很温柔的孩子。晚安,我会一直为你祈祷的。”
莱恩微微一愣,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幕中。
一个月后,蛋糕大赛的结果出炉。莱恩取得第一名,他成功的被皇室聘用为蛋糕部部长兼公主的御用蛋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