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美吧 关注:50,813贴子:1,780,775

【原创】羁绊. [团宠娜/主路娜/中篇/含番外]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新坑,结局HE,首发路娜吧,写到2/3决定搬到这边来同步更,年纪越大越觉得我娜跟谁都很配(主要我实在太吃藻子和厨子的颜了旋风哭泣)不过本人初心还是路宝X娜美,所以这篇主旋律也是lunami昂


IP属地:山东1楼2020-02-06 13:55回复
    1. 决意
    新世界的天气阴晴不定,变化万千,只有这里,电闪雷鸣之后不一定会看到彩虹。不过最近,晴空万里的艳阳天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周,阳光柔和明媚,光线亮丽而不刺眼,温度舒适宜人,蓝天清澈得近乎透明,天上飘着几片云,缥缈虚无,给人一种慵懒的倦意。
    天气如此舒适,原本应是草帽海贼团在船上娱乐放松的好日子。甲板上,铺着的那层草坪在阳光照射下更显翠绿生机,此时却空不见一人。
    船医乔巴正在他的医药室里争分夺秒地研制新型药品,厨子山治正在厨房烹调各种营养补品,餐桌上堆叠着许多做好但是没人吃过的饭菜,乌索普、弗兰奇、和布鲁克皆围坐在诊室外面,脸上透着十分明显的疲惫。
    草帽海贼团历史学家罗宾,此刻正远远地站在甲板另一头,抚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仰头看着久坐在狮子头上的一抹红色,仿佛在等着船长先生下达最后指令。
    五天,整整五天,草帽海贼团全员滴水未进,集体守候着大战中重伤陷入昏迷的航海士。
    当第五天的夕阳沿着海平面缓缓下落,海天一线突然由橙红陷落进深不见底的暗蓝之时,世界就在那一瞬间安静了,呼啸在耳边的海风声骤停,路飞按住草帽缓缓起身,身子不住摇晃了几下,随后站稳,罗宾看见从船头跳下来的船长,心里明了几分,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你决定好了吗?“
    罗宾看不见路飞的表情,这么多年过去,船长先生又穿回了最初相遇时的那件红马甲,虽然有些旧,但却整洁干净,侧面有个不太起眼的小补丁,只有离近才能看清,那里用与红色十分搭调的橙线绣了一个小小的橘子图案,橘子顶部的小绿叶更是点睛之笔,呈现一种俏皮的感觉。那一定出自她们可爱的航海士之手。路飞绕过罗宾朝甲板走去,她回过头,在那单薄的背影上仿佛看到了年少时代邀请他上船的他。
    船长先生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做出的决定。罗宾知道,这次一定也是。


    IP属地:山东2楼2020-02-06 13:56
    回复
      2. 职责
      以前,最令草帽海贼团船医托尼托尼·乔巴自豪的一点,就是他为伤患拟定出来的治疗方案永远是效果最好,风险最小的。要知道,这可是能说明自己医术高超精湛的铁证啊。
      此时,乔巴已在医药室里工作了14个小时,在这期间,他只喝了一杯山治放在门口的咖啡,第14小时零1分钟,他吞了口唾沫,擦掉额头的汗珠,突然感到口干舌燥。
      乔巴的高超医术已是大家公认,然而就算是这名海贼世界举世闻名的船医,也时常面临进退两难的境地,记得有一次在新世界某个战火纷飞的岛上,他们草帽一伙曾从硝烟中救下一位名叫特朗普(手动狗头)的无辜平民,当时他的左眼受了创,内部组织遭到破坏,乔巴只看了伤处一眼,就知道那只眼睛肯定没救了,为了避免日后他会承受更大的痛苦,乔巴在对方昏迷的状态下进行了眼球摘除手术。但等对方意识恢复之后,情绪激动地大骂乔巴说眼睛是他弄瞎的。乌索普当时想暴走眼前这个白眼狼,因为乔巴为了救他,这两天付出了多少他是完全看在眼里的,但乔巴却摇摇头,拉住乌索普,对特朗普说:“你下船吧。“,随后转身从药品架上拿了一瓶前晚配置的药丸递给特朗普:“这药一天服用两次,你的身体会好的。” 乔巴始终记得,特朗普接过药后对他说“我恨海贼一辈子”,但他没办法像平时一样跳到罗宾的怀里说他有多委屈,这件事涉及到的,是他作为一名医生,而选择背负一生的责任。有些决定,只能他来做,有些后果,只能他担着。因为他是医生,只因为他是医生。
      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料到,第二次面临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对象会是自己船上的人。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身在船上的缘故,他始终将“要时刻护伙伴周全”的想法铭记在心,就连夜里做梦,偶尔会梦见因为自己的失职而使某一个伙伴受到了伤害,这时他会突然被吓醒,大伙儿的呼噜声没有比此刻更让乔巴心安的时候了,做噩梦这种事他也没跟其他伙伴说过,乔巴只把时不时的噩梦当作提醒自己铭记决心的警钟,想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然而现在,噩梦发生了,就在他的船上,就在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的伙伴身上,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连续48小时未合眼的他,头脑却在当下异常清醒,医生的本能让他头脑控制不住地飞速旋转:
      眼前的一切不是梦:是现实;
      伤患不是别人:是娜美;
      患者的伤情:身中巨毒和两处外伤;
      治疗情况:外伤已经妥善处理,剧毒无法破解;
      感染情况:治疗与观察第五天——右臂开始溃烂,如不及时处理,会引发全身性中毒,性命难保。
      解药研制情况:五天的研究成果目前只能缓解毒液扩散速度,但无法根除。
      拟定解决办法:……
      其实,治疗最开始,他就已经预测到了最终结果。
      想到这里,乔巴眼前突然一黑,胃里泛出一股酸水,哗地一声吐在了地上,他连连咳嗽了几声,隐约听到敲门声,以为自己是幻听,接着门外传来路飞的询问:
      “乔巴?你没事吧?”
      乔巴连忙擦了擦嘴巴,清了下嗓子说:“我没事!”,接着快速打扫了地板上的呕吐物,“哒哒哒哒“跑过去开门。
      “怎么了路飞?“
      门打开后路飞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摘下的草帽被他单手捏在手里:
      “这几天你辛苦了。“ 路飞低下脑袋,半眯起眼睛朝乔巴笑了笑,一如往常。
      乔巴内心的委屈突然顶到了嗓子眼,他不敢开口说话,只拼命摇头,他怕一张嘴会哭出来。
      “娜美再不救会死的,对吗?“路飞叉开腿蹲了下来,耐心地说。
      乔巴还是没说话,但也不再摇头了。
      “不是你的错,乔巴。” 路飞将草帽轻轻搭在乔巴的头上,帽檐挡住他的眼睛,”先不要管那条胳膊了,乔巴,之后的事就交给我,我会再想办法。”
      “你要做的只有一个,” 那只没有拿开的手轻轻拍了拍他微微颤动的头,“救下她的命。”
      “乔巴,你要先救下她的命。”
      不知是因为路飞温柔有力的手,还是令人心安的语气,亦或是**帽遮挡住的视线,乔巴哽咽着,终于哭了出来。


      IP属地:山东3楼2020-02-06 13:57
      回复
        3. 冲动
        山治这辈子最不能忍受的事情有两件:
        第一, 做的饭菜被人剩下。
        第二, 兜里摸不到打火机。
        当两件不能忍的事情一起发生时,他烦躁得特别想踢人。
        不知道这是本周重复的第几次,好像陷入了永无止境的循环,眼前还是那口快被他炒到底掉的锅,锅里还是盛着热气扑脸的菜肴。至于谁来吃,吃多少,到这一步就没有了。山治硬着头皮,将它们盛出锅,一盘又一盘端到已经摆不下更多碗盘的餐桌,随手给自己抄了把凳子坐下。大脑出现几秒放空,胃里泛着酸,嘴里苦苦的,终于,山治掏掏口袋,有些僵硬地将烟盒里最后一支烟叼在嘴上,起身的时候视线一瞬间有些发黑,扶了把桌子,然后缓缓走到煤气灶旁,点燃煤气,脑袋探了过去,接着直起身,狠狠吸了一大口。最后他决定:还是倒掉吧,妈的。
        路飞在他吐完最后一个烟圈时走进了厨房,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个人。
        “兔崽子,你肯吃饭了?” 他将带着火星的烟头攥进拳头。
        “饿死了。”路飞抓抓头发,然后将巴掌搁到肚子上,饿到开始发昏的乌索普拖着步子,在餐桌前找到一把离他最近的凳子,慢慢将屁股贴了上去。其他人也陆续入座。路飞先后端起那几盘他刚才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倒掉的饭菜,几口扒拉进肚子,中途山治听到他口齿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不能浪费”,边说边继续狼吞虎咽着。山治闭闭眼又睁开,将刚做好的菜摆在罗宾那里,然后坐到料理台附近,步子突然轻盈起来,他就坐在那静静地看着大家吃。
        “干嘛呢山治,来吃东西啊。”路飞招呼他。
        “吃你的吧,我刚吃过了。”
        路飞“哦”了一声。继续对付眼前的食物,山治转身从锅里捏出一小块粘在上面的肉,扔进嘴巴里吧唧起来。胃就开始暖了。得想想待会儿给娜美做些什么好吃的,等她醒来时,想吃什么,随时都有。
        大家饿了那么久,吃饭前后也就不到十分钟,餐桌上转眼堆砌起盘子碗筷一大堆,大家开始帮忙收拾厨房。
        “放那里我自己弄就行,你们该休息的去休息,该守着人的去守着人。” 山治将洗洁精挤向水槽的锅碗瓢盆。
        “山治。” 路飞站到飞快刷碗擦碗的山治旁边,山治瞥他一眼,身子顿了一秒钟,继续洗碗擦碗。
        “我最后决定,让乔巴……” 路飞还没说完,他立刻扔掉手里挂着泡沫的碟子,随着水槽中碟子相撞的声音,山治湿着手一把揪住路飞衣服的领子,眼睛瞪得快要突出来:
        “你敢再说?!”
        路飞轻轻点了下头,“先救人要紧,之后的事我会想办法。“
        “你他.妈.的,“ 山治撒开手,卯足力气跳起来,朝路飞的脸狠狠就是一脚,路飞没有任何防备的意思,被山治一脚踹到墙边。山治不停其他人劝阻,一肚子的火气,似乎都要在这一刻发泄掉,他左右几下扯开领带,朝路飞走过去:”你想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那是娜美的右手啊!我们最开始怎么说的,嗯?失去右手她还怎么画世界地图?“
        索隆在这时将宝刀“啪“一声拄在地上,声音不大不小,但起到了短暂静音的效果,接着他看向山治:
        “你冷静一点吧厨子,你说的那些,路飞会不知道吗?“
        “你知不知道我们讨论的是什么,绿藻头?况且乔巴一定能在保住娜美胳膊的情况下研制出解药的,你难道不相信他的医术吗?“
        “屁话,“ 索隆啐了句,”你是乔巴吗?还是你也懂医术?“
        见对方没吭声,索隆接着说:“会做饭的专心做饭,会看病的专心治病,这点道理,你还不懂吗?卷眉毛,别他.妈.一碰到和女人有关的事你脑子就进水。”
        “先救人。这是我的意思。” 路飞此时从狼藉中坐起,背靠在墙上,抬头望着山治,“乔巴已经尽力了,我们不要再难为他了。”
        “而且我也说过,剩下的事,我会想办法。”
        “山治,怎么,难道你相信乔巴,就不相信我吗?”
        听到这里,山治身子片刻僵住,直直看向他们船长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对方突然咧开嘴,脸上浮现出往常那种令人舒心的招牌微笑,之前被他打掉的那颗门牙,因为天天强迫他喝牛奶,如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若是再打下来,又要浪费他冰箱里的奶。
        “随你的便吧。” 山治泄了气。
        “不过,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山治再次将手伸进裤兜,想起最后一根烟已经抽完,无奈只能攥紧空拳,“娜美醒来后,也许会怨恨你的决定。你是她的船长,路飞,别怪我没提醒你。”
        “啊。” 路飞按住帽子弹起身,简单拍拍身上的灰,笑容不知在何时收起。接着山治听到他说: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IP属地:山东4楼2020-02-06 13:59
        回复
          5. 苏醒
          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让人迷失方向的黑。
          娜美的头沉沉的,极目之处皆是令人眩晕的黑,几乎无法站稳,以为身子就要重重摔倒在地上,等待她的却是没有尽头的深渊万丈。下坠,下坠,不安的失重感让她想要尖叫,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黑暗完全吞噬时,突然触碰到了冰凉的地面,她艰难地撑起身,有星星点点的色彩在她眼前渲染开来,接着,她听到有人在讲话。
          -谁在那里?
          她张张嘴,还是没办法出声。
          讲话声越来越大,从一个人的声音变成两个,三个,接着,一大堆人声像拧开的水龙头一样冲进她的耳朵,娜美双手紧捂住耳朵,额头死死贴在地上,头颅炸裂般的疼痛——
          我是来买春季集锦的……
          娜美,离他远一点,他是恶魔果实能力者……
          不用担心,那位黑发姐姐只是中了我的迷香毒,昏迷几小时就会醒,死不了……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变不出的……
          我觉得你很亲切,总觉得我们在哪见过……
          我们在此地守了3个月,可算把你等来了……
          别天真了,你以为世.界.政.府会就这么放过你吗?阿班丹德的幸存者……
          我一直在调查果实的下落……
          放开我……
          -停下……
          你不要命了吗……
          -快停下……
          娜美从黑暗中弹起身。
          黑,又是黑。身体似乎从一处黑暗中逃脱,转眼又跌入另一处黑暗。黑暗令她双眼失焦,待头脑开始清醒,耳鸣逐渐减弱,慢慢适应了这个安静却真实的世界,鼻尖是淡淡的药水和消毒水的味道,接着,她终于听到室内存在的另一个呼吸声。
          她旁边有人。
          而且她能确定,那个人在盯着她看。
          本能地往后缩了下身子,却不小心撞到床板,身上好几处突然火辣起来,痛得她不由“嘶”了一声,路飞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边说:“小心点啊笨蛋,伤口还没好呢!”
          原来身上有伤。
          “你睡了好久啊,娜美。”
          “乔巴几夜没合眼了,再不睡觉会完蛋的。我就叫他先去睡会儿。”
          话语间,路飞交叠起胳膊,手肘支在床边,直起上半身仰头凑近娜美,有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脖子上:
          “我也是。”
          语气里竟然透着几分幽怨。
          不自觉地想要抓床单,这才发觉右手以下空落落的,空气浮动穿过,娜美的神情就在瞬间从疑惑变为惊恐,又从惊恐变为了然,了然过后回归空洞,最终融入四周无边的黑暗,她闭紧双眼又缓缓睁开,凝视着眼前漆黑的漩涡,开了口:
          “我现在在哪?”
          “你又是谁?”
          被问话的人微微愣住,随后目光开始变得锐利,从未离开过娜美的视线正在黑暗中捕捉她的眼睛,仿佛要将她刺穿。5秒钟后,他缓缓将身子靠向椅背,双手交叉在胸前,接着说:
          “路飞,蒙奇·D·路飞。第二代海贼王。”
          “你现在在我的船上。”
          娜美张张嘴,刚想说句什么,就又听见他说:
          “你最好记得我的名字。”
          “要是连自己船长是谁都不清楚,那就麻烦了。”
          “你叫路飞。”
          “我现在在你的船上。”
          隔了一会儿,娜美用沙哑的声音重复了路飞的话。
          “你是我的航海士。”
          “……航海士。”
          路飞点点头,“带着全船抵达拉夫德鲁的人是你,娜美,你很厉害哦。不过,海贼王身边的人嘛,没有这点儿本事也是不应该的。”
          听见路飞提到“拉夫德鲁”这个地方,娜美脑海中开始控制不住浮现出一些画面,她咬紧下唇,路飞没等她回答,继续说:“娜美,你听着”,他将两腿叉开,双手支在膝盖上,接着又前倾了身子说:“有两件事你需要做。一是养好伤,你现在虚弱得还没办法自由行动。二是调动你的航海术本事,再带我回一趟拉夫德鲁,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
          “可我不记得……”
          “你会记得的。”路飞说,“给自己一些时间。况且,天赋这种东西,是不会因为失忆,或是——”他抬头看向她,“断手断脚而消失的。不要辜负了天赋。”
          流光在娜美的眼底一闪而过,她不禁问他,“那为什么还要去……”
          “你失忆了不是吗?”路飞打断她,眼神透着犀利,“等你记忆恢复,我们到时再谈。”
          这么粗暴的对待病人,换做以往真的会挨顿毒打。
          娜美此刻只是安静地坐着,头脑中混乱和喧嚣无法停止。
          拉夫德鲁。拉夫德鲁。她几乎瞬间就知道路飞在计划些什么。但她没办法开口问。也不知道怎么问。
          现在的她还没有做好应对这一切的准备。
          需要再等等。
          “啊——好困。”路飞拖起慵懒的长音,椅子一推,整个人爬到地上,“睡了。”好像真的说完就会打起呼噜来,娜美急着说,“怎么睡这儿啊。”
          路飞换成平摊的姿势,把背贴在地板上,“啊——好冰啊。”,隔了两秒,他停下刚才正上下蹭着地以示不满的胳膊,接着床沿处突然冒出一颗脑袋,“要不我们一起睡呀?”
          “你找打吗?”娜美黑脸。
          路飞却轻快地笑了声,“看样子,你的失忆也许睡一觉明天就好了。”说着就要上床,“往那边挪挪。”娜美推他一下,没推动,只得往墙那边靠,腾出点地方给他。
          因为多了个人,床就开始变得拥挤,平躺的话会贴上他,娜美只好侧过身,脸对着墙。身后也又动静,好像是路飞也跟着她转了个身,接着,她感受到有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脖颈上,有点痒。
          “路飞。”
          “怎么了?”对方发出带着浓浓困意的鼻音。
          “你身子好热。”
          “那是当然的,”路飞连声打哈欠,眼睛里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因为我很健康啊。”
          “现在几点了?”
          “不知道。总归是所有人都在睡觉的时间。”
          “路飞。”
          “嗯?”
          这样一问一答眼看就要将路飞带进睡梦中,娜美那边突然没了声音,接着就听到她用很小的声音说了句:
          “我的手很疼。”
          路飞安静了一会,接着在黑暗中小心地避开娜美身上缠着绷带的地方,胳膊绕过她的小腹,脑袋贴上她的颈窝,最后将手臂微微收紧。草帽贴着他的背,而他贴着娜美的。
          “睡吧。”
          她听见路飞在她身后说。
          身体开始变暖了,困意渐渐爬上娜美的眼皮,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又听到路飞对她说:
          “我会让你的胳膊好起来的。”
          “我向你保证。”

          在桑尼号的诊室,乔巴收拾好桌上凌乱的设备,接着从旋转椅上跳下来,抬头望向正看着娜美的众人,又看向病床上正看着他的娜美,眉头不禁微微皱起,抓了抓耳朵后面的毛:
          “我检查过了,娜美的身体没问题。手术静养两周左右就会康复。”
          说完又陷入了沉思。只可能是创伤性失忆了。乔巴自言自语道。
          受到本人无法承受的打击,大脑会开启自我保护机制,选择性丢弃痛苦不堪的记忆。
          “可娜美桑怎么连我都不记得?我怎么让她痛苦了?”山治想流泪。
          “你的存在本身就让人痛苦。”索隆说。
          “那娜美小姐的记忆什么时候才会恢复呢?”布鲁克问到了点子上。
          何时才会恢复?
          乔巴真的不知道。如果是脑部创伤,把伤养好,也许就会出现恢复的迹象,但问题是,娜美的头部没有伤,这种因为打击过大而丧失掉的记忆,也许明天就会恢复,也许永远不会恢复,目前当务之急是把娜美的外伤养好,接着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对于诊室里发生的一切,娜美也不确定她是否有认真在关注,大家说的话,好像都听见了,但声音又有些遥远,或许是她自己离声音太遥远,身体开始变轻,眼看就要飘起来,路飞在众人交谈中拍拍她的肩膀,把她的思绪扯了回来。
          乔巴说:“幸好伤已经无大碍了,加上最近天气还不错,对术后伤口恢复很有利,要是赶上阴天下雨,可要受罪啦。”
          “等娜美能下床了,大家可以多带她在船上各处转转,也许对恢复记忆会有帮助。”
          对于这则医嘱,在这天余下的时间里,有人已经开始按捺不住准备提前贯彻了,虽然娜美仍躺在病房里挂着水,有的人还是会拿一些自认为会勾起娜美记忆的东西回到病房,比如山治就火速端来了橘子汁和橘子爱心蛋包饭——“娜美小姐,或许你不记得,但你与我,我们两人之间的故事,就是从桔子开始的,桔子记录了我们之间的点滴……”
          不过被乔巴立刻制止:“病人吃这种东西不合适啦**!!”然后话还没讲完就连人带吃的被轰了出去,“把路飞那个兔崽子给我送出来!我要宰了他!”一想到进病房时发现路飞挤在娜美床上呼呼大睡的场景,山治就像把路飞一脚蹬回南海。
          弗兰奇跑去取来了两瓶冰可乐,乔巴尖牙道:“你当我刚刚跟山治说的话耳旁风嘛!”,然后也被赶了出去。
          “我看,大家还是不要跟着添乱,让娜美一个人好好休息吧。”罗宾说完,大家纷纷表示赞同,临出房间时,乔巴从角落里拿出一个东西丢到地板中间,“之前就想问了,这是谁的啊?”
          大家盯着那个沾满灰尘的背包,摇头表示不是自己的。
          乌索普看后,沉思了片刻说,“哦——这是在朵拉玛,我找到娜美时,在她身边发现的。”
          “那就是娜美的?”乔巴说着看向娜美,娜美摇摇头,乌索普讲:“她连咱们都忘了还能记住这包是谁的吗?”乔巴“哦!”地反应过来娜美已经失忆,乌索普又讲,“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就蹲下准备打开背包,“还挺沉的”,然后劈里啪啦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欸?”
          他从掉落在地的四张碟片中拾起一张,读出刻在上面的文字:“朵拉玛春季节目系列1。”
          “是朵拉玛影像店出版的商品吧?”
          “说起来,朵拉玛的确每一季度都会录制一套当季最受欢迎的戏剧集锦进行贩售,这四张应该就是最新一期的。”罗宾说。
          “戏剧嘛?”路飞突然星星眼式激动,“正好我们当时没看成,弗兰奇快去取播放机我们现在来看!”乔巴再次尖牙,“你忘了我们这还有病号了嘛!突然变开心我sa了你这魂淡!”
          “口合口合乔巴被娜美附体了。”
          虽说是失忆,但大家还是为娜美脱离生命危险而先松了口气,草帽一伙严肃不到五分钟便乱作一团,就在乔巴“哒哒哒哒”追着路飞满屋打的时候,布鲁克感觉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晃他的眼睛(虽然他没有眼睛)走近一看,是个玻璃球似的物体躺在地上,好像也是刚才从包里抖落出来的。
          “呦嗬嗬嗬……”
          将其拾起后,布鲁克马上知道那小玩意是什么——
          一个永久指针。


          IP属地:山东6楼2020-02-06 14:01
          回复
            6. 猜想
            永久指针。
            戏剧碟片。
            黑发少年。
            桑尼号浴室里,罗宾将胳膊搭在浴缸边沿,任由被热水打湿的黑发粘在光裸的脖颈和前胸,眼睛盯着下水口处的泡沫漩涡,整个人陷入沉思,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的画面似乎能串成一串,但总觉得,还少些什么。
            看来有些话必须要问了。
            “……罗宾?”听到娜美试探性地喊她,她顿时回过神来,伴随几片花瓣落地,多出的几只手帮娜美把洗好的头发拧干,“对不起,刚才有点出神。”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娜美伤口的包扎处,语气温柔地说,“尽量不要让伤口处碰到水,当心感染哦。”
            “知道了。”在罗宾帮助的同时,娜美自己也在上下忙活着,有些笨拙地擦拭洗后开始泛红的身子。
            “今晚还需要挂点滴吗?”罗宾问。
            想起乔巴对她说的,娜美点点头。
            “自己睡不要紧吧?”娜美刚想开口,罗宾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起来,接着说:“船长先生也许会放心不下,跑过去陪你也不一定。”
            回想起几天前的晚上,路飞搂着自己的场景,娜美顿时脸部开始发烫起来,“他再来打搅我休息,我会把他打跑的。”
            “娜美,”罗宾发动花花果实帮她套上衣服,一边静静地注视着她,“你其实没失忆对吧?”
            面对罗宾的单刀直入,娜美身子一顿,停下动作看向罗宾,“什么时候发现的?”她决定不再掩饰。
            “也许你能瞒过船上其他人,但我们在一起生活太久了,娜美。”
            “你的眼神没办法骗人。”
            想到以前无数个跟罗宾一起入睡的日日夜夜,有时她会抱着枕头挤到罗宾的床上聊天,聊过去与未来,也聊船上的人,黑夜里,闪烁着的只有对方的眼睛——
            找到世界那段空白历史后,接下来你准备干什么?
            还没想过……也许会继续探索世界的真相吧……
            世界的真相?空白的历史不就是真相?
            你总能在一个真相的背后发现另一个真相,也许历史奇妙的地方就在于此吧。
            讲话突然就让人云里雾里的……不愧是罗宾……
            你呢,娜美?
            我?
            嗯。画完世界地图,梦想实现以后,准备干什么?
            我啊……我其实……
            想到这里,娜美沮丧地低下头,“罗宾,能拜托你先不要告诉其他人吗?”
            “你在担心什么?”罗宾缓慢地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路飞不会因为你失掉一条胳膊而……”
            “我不担心这个。”娜美打断罗宾的话,“一条胳膊而已,我不担心这个。”她喃喃重复着。
            “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娜美不自觉地握紧左拳。
            “我倒觉得,船长先生已经等不及了。他在等你身体恢复,然后回拉夫德鲁。”
            “……你怎么知道?”娜美回忆起那晚路飞对她说过的“两件事”,疑惑地问。
            “你还记得吗?当时我们并没有上岛。”
            “记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路飞应该觉得拉夫德鲁存在让你手臂复原的办法,”罗宾食指和拇指摸着下巴,“一个愿望,大秘宝(ONE PIECE)也许是一个能实现一切的愿望,这就解释了路飞为何当时选择不登岛。”
            娜美瞪大双眼,一方面对罗宾的推测正是自己所想而感到惊讶,一方面又惊讶于这一大胆想法的本身,她垂下眼眸,再抬起时,酒红的眸子里写着“坚决”两字:“不管大秘宝是什么,我都不会让路飞为了我而去改变他原本的主意。”
            “看来,”罗宾会意,“你有自己的想法。”
            娜美点头,“所以再等等吧,再一下就好,到时我会自己跟路飞解释。”
            “还有,”罗宾接着说,“你是否记得,在朵拉玛遇到的一位黑发少年?”
            “黑发?”
            “对,黑发。”罗宾接着问起刚才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谜团,“当时,我被他的能力击晕了,你还记得吗?他叫……”她闭上眼思考片刻,随后从记忆里调出一个名字:“维诺姆。”
            维诺姆。娜美试图在头脑中搜索这个名字,但在记忆中捕捞这个名字时,就像往大脑里丢进一个电钻,一些片段断断续续地闪过,似现实,又似梦境,画面中她从身后抱住一个人,那人是罗宾口中的维诺姆吗?紧接着她听到有人在耳边说——
            放开我!
            你不要命了吗?
            头部痛得让娜美无法站稳,单手撑住身旁的柜子,罗宾见状立刻发动果实能力托住她,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娜美摆摆手,示意她自己没事,随后慢慢开口:“罗宾,其实,我失忆是真的。”
            此时罗宾已经猜到了,但没有打断她,只听她继续说:“朵拉玛发生的事情,我记不得了。所以,那天布鲁克发现永久指针,我也在想,这是不是跟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又或者,指针指向的是某件事情的真相……”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将目光再次转向罗宾:
            “而我们是否要去看看,真相的背后有什么。”
            罗宾想起什么似的,听到这里突然抿嘴一笑,“你还记得。”
            你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话。
            “那当然了。”娜美朝罗宾眨眨眼,恍惚之间,那张透着几分得意笑容的面孔,突然与船长的样子重叠起来,罗宾轻轻摇头,笑着说,“那么,就等你说启航了。”
            草帽海贼团的航海士小姐。


            IP属地:山东7楼2020-02-06 14:02
            收起回复
              7. 治疗
              乔巴一开始并不同意娜美去洗澡,“不行!万一沾到水的话伤口会感染的。”但看着娜美楚楚可怜的小眼神,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毕竟这是娜美醒来后第一次主动想做的事情,再加上罗宾说她会看护好娜美的,他只好同意了, “好吧,罗宾,你一定要看好娜美的胳膊,千万不要碰到水哦。”
              我们的船医此时正坐在病房里像老父亲一般眉头紧皱,想到娜美正在桑尼号的浴室中被充满“危险气息”的蒸汽和热水团团包围,他就坐立难安。
              实在放心不下,他从凳子上跳下来,“要不去看看吧。”于是脱掉了套在身上的白大褂,离开房间,像浴室走去。
              接着他就在门口听到了交谈声,动物特有的感官敏感度使回音环绕的浴室中娜美和罗宾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进入乔巴的耳朵。
              原来娜美虽然失忆,但并没有忘记所有事情,至少没有忘记他们,这就解释了乔巴之前在诊室里反复纠结的问题,至于她们提到的永久指针和戏剧碟片……
              永久指针他还拿在手里把玩过,但当时他以为娜美什么都记不得了,所以就算有了这么个东西,他们也没办法跟随指针的方向去看看它最后通往何处。戏剧碟片的话——
              弗兰奇真的从他的装备库里变出一个长方体机器,等到天黑之后,弗兰奇将设备支在甲板草坪中央,然后将一张碟片插.进设备中,鼓弄几番后,有一道光束从那里面射出来,迎着月光,映在对面的墙壁上。面对路飞乌索普乔巴布鲁克的星星眼,弗兰奇得意地叉起腰
              “这个小玩意叫放映机(FILM PROJECTOR),我在朵拉玛集市上淘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排上用场了。”说完转头看向娜美:“小丫头,没事别老在屋子里窝着,这东西我就放在外面啦,身体没大碍的话就多出来活动活动。”
              “弗兰奇真好使。”路飞四人组继续星星眼。
              “本大爷本周也是超级地酷!”
              乔巴当时还跟着大伙看了一个,边看边在心里佩服不愧是世界第一戏剧发源地,不管是情节还是音乐,还是整体节奏,都把握得十分到位,而且最主要的是,朵拉玛戏剧并非单一的戏剧模式,而是融合了其他表演形式的元素,因此包含了许多令人捧腹大笑的搞笑成分,每当这时候,乔巴脑海中总能浮现出在朵拉玛岛中央看到的那个巨大人脸——朵拉玛本人。全片结束后,漆黑的画面中浮现出一串文字:
              “Say Hello to My Old Friend.”
              “问候我的老朋友。”是要问候谁呢?山治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吼?看来他们还蛮会做生意的,这是在跟回头客们互动吧?”
              乔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也许是因为罗宾和娜美提到了永久指针和戏剧碟片,加上娜美失去的那段记忆,也许是他自己潜意识中觉得,他们草帽海贼团一伙被卷入了某个谜团重重的大事件中……
              想到这里,周围突然花瓣飘落,身上突然出现两只手,紧接着他就听到了骨头清脆的“咔擦”声。
              “疼疼疼疼疼——”
              “谁在外面?”罗宾双手交叉,发动果实能力推开了浴室的门,结果发现了在门口痛得满地打滚的乔巴。
              “原来是我们的船医先生呀。”罗宾在微笑中收了手,“要一起洗吗?”
              花瓣散尽,乔巴从地上爬起来,抓抓脑袋说:“打……打扰了。”
              “你听到我们讲话了吗?”娜美保持着刚才下意识用左手捂住胸口的姿势,试探地问。
              “对不起,娜美。我只是担心你的伤……”
              “没关系,”娜美说,“害你担心了,我才感到抱歉。”
              “不管怎样……你还记得我们……真是太好了……”乔巴双手抓住衣角,嘴巴颤抖着,双眼变得水汪汪起来。
              之后,乔巴答应帮娜美保密,接下来的三天里,白天他就在诊室里面为娜美配药,给她挂点滴,时刻观察术后情况,确保术后伤能以最快速度愈合,晚饭后,室外甲板上总会在同一时间传来放映机运作的声音,那是弗兰奇在更换碟片,“Say Hello to My Old Friend.”终于,乔巴在第四次听到这句亲切的片尾问候时,像即将完成一件庄严而又漫长的使命般,为娜美拔掉针头,“终于可以拆线了。”乔巴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这些天谢谢你,乔巴。”
              “讨厌就算你夸我我也没有很开心。”
              娜美朝乔巴的头伸出手,却在中途停在了半空中,“别扭了,”乔巴闻声顿住身子,一脸“怎么啦?”的表情,“把你的帽子摘一下。”娜美说,乔巴略显疑惑地双手举起帽子,娜美这才慢悠悠将左手伸进去,满意地揉了揉那团毛茸茸的脑袋。
              “没什么,就是想摸摸你的头。”娜美开心地笑起来。
              被揉得左右轻轻晃动的脑袋微微愣神,“我真的没有很开心哦。”,边说边咯咯地笑。
              “好了,”娜美收回手,“今晚呢,我要再去一趟测量室,然后就去请示船长。”
              “阳光桑尼号是时候出航了。”乔巴听见她坚定地说。


              IP属地:山东8楼2020-02-06 14:03
              回复
                8. 选择
                不知是几年前,也许时间久到他17岁刚出海的时候,蒙奇·D·路飞的确幻想过自己成功当上海贼王之后最先要干的事情,甚至还会为所做事情孰先孰后的顺序问题陷入纠结,比如——
                先去见香克斯归还草帽完成约定?
                先去跟艾斯和萨博他们炫耀?
                还是先去跟那个一直想让他继承自己海军意志的爷爷得瑟完就跑?
                那种有些好笑却又十分认真的态度就好像他真的从出海那天就确信自己一定能坐上海贼王的宝座。“想要什么已经确定了,只要努力就完事了。”这大概是路飞贯彻到底的生存之道,不过,当然也有一句放在何时都不会过时的至理名言:“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所以路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抵达世界终点凯旋归来的途中,跟伙伴们在茫茫大海上停留了整整十天。
                在娜美陷入昏迷的前五天里,船员们都像这艘漫无目的飘荡着的桑尼号一样六神无主,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希望寄托在他们那拥有一颗神奇的蓝鼻子,医术在海贼世界名列前茅的Doctor乔巴身上,就连双眼挂满红血丝的乔巴本人也在不断给自己的大脑营造一种“肯定能赶在毒性蔓延至全身前找到治愈方式”的气氛,草帽一伙彼此之间的信任程度可怕到甚至超越了生与死对人类的束缚——他们都相信乔巴的医术,也都相信娜美顽强的生命力,因此似乎没人有那份多余的时间和多余的精力去考虑“希望”或“期待”的对立面。
                流感和剧毒也许是深处海洋文明的大海贼们最难克服的两项综合了人为与自然因素的神秘力量,路飞曾在推进城(Impel Down)里亲身体会了一把后者的杀伤力,全身休克的感觉就像没有梦境的睡眠,也许“毫无感觉”就是死亡的味道呢,那是当时他苏醒后第一次对“死亡”所做的定义。所以,在第一眼看见娜美那条被粘稠的黑紫色毒液侵蚀的胳膊后,路飞的脑子像不受控制一般,总是不由自主地将“娜美”与“死亡”联系到一起。
                第一次对死亡的定义,是他自己直面死神的瞬间,而第二次对死亡的定义,是他看着艾斯被死神带走的瞬间。相较之下,后者带给他精神上的痛苦远远超过前者带给他肉体上的痛苦。
                如果娜美死了。
                桑尼号“停工”的第五天,当路飞盘腿坐在船头,眼看夕阳最后的余晖被一言不发的海面吞没时,海风突然向他迎面吹来这样简短的六个字。海水随着黑夜降临转变为浓墨般的死寂,气温便在这个瞬间骤然下降,路飞发现自己的背是湿冷的。
                如果等待换来的是希望和绝望五五开,那他选择不去等待。
                路飞带着这样的想法从狮子头上跳下来,步履沉稳地走向那寄托着沉甸甸的希望的急诊室,以“船长决意”的形式让乔巴会意——不要因小失大,让乔巴与他明确同一个目标——不要让娜美死。
                时间的巨轮又开始转动,胶着且漫长的五天过去,术后第二天夜里,娜美终于苏醒过来,但时隔数天未见,对路飞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在问他是谁,路飞本来憋了一大堆话想对他的航海士说——
                究竟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是罗宾口中那个黑头发混.蛋吗?看我不去把他揍扁!
                一口气睡了这么多天你饿不饿?山治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本想先帮你尝尝来着,但他一口也不让尝,气死我了。
                乔巴这些天真的好辛苦,身上的毛都没以前亮了,不过呢,还是把你给治好了,不愧是海贼王的伙伴,我决定将收藏多年的金甲虫送给他,就压在我枕头下面。
                乌索普那家伙啊,真是一点都不男子汉,这几天总偷偷哭鼻子,他还以为我没看到呢,笑话,还有本蒙奇·D·路飞注意不到的事情吗?
                弗兰奇从那个朵什么玛什么的岛上带回来一个特别新奇的玩意儿,问他那东西是啥,他说岛上的人告诉他这东西可以看大片,我也没听懂看大片是啥意思,反正就觉得很酷,待会你去帮我问问嘛。
                ……
                只是这些全部都被那句“你又是谁”打了回去。
                时间随指针嗒嗒摆动,路飞开始本能地捕捉这个嘴上说着不认识自己的女人的眼睛,光线虽然昏暗,但娜美眼底压不住的暗光似乎在挣扎着要跳出来,强烈要求与他对话。路飞对船上人的了解程度在这一刻展露无遗。那双眼睛对他说:我们认识你,是主人的嘴巴在说谎。
                为什么要骗我?
                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还是被路飞咽回肚子。他知道自己只要开口,必然会压抑不住气愤,就像打败金狮子那次,她只留了个音贝给他,说什么为了保全东海还是各走各的路,气得他将眼前那块巨石捶了个粉碎。怒火中烧。不管娜美预备怎么解释,路飞仍然觉得骗他就是不相信他。
                弄伤娜美的人,娜美失去的右手,大家的担忧,这些事情都还没有解决。
                身为船长,这些事情必须由他解决。
                因此,这回也跟金狮子那次一样,在一切都没结束之前,还不是朝她发脾气的时候。
                而且如果耐心些,给她点时间,她会主动跟自己解释也说不定呢?
                恢复冷静。如果等待能让他认为娜美不信任自己的想法成为一种误会,那这次他选择等。
                于是,路飞沉默着将身子靠向椅背,双手在胸前交叉,准备看看他的航海士究竟在跟自己玩什么花样。
                整个过程中,指针只向右走了五下。
                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坐旁边的乔巴好像比平时开心许多,总时不时自己掀开帽子摸摸头上的毛,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开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不吃饭傻笑啥呢?”路飞吐字不清地问,一边双手齐动作,将眼前和对面索隆盘子里的肉收割进自己的嘴巴。
                乔巴扭过头看他,表情逐渐变态:“笨蛋我才没有笑呢。”
                “哦是吗?”路飞吞掉口中最后一块食物,接着十分娴熟地将筷子插到鼻孔,再开口就变成尖尖的声音,“你没有在笑吗?”
                乔巴看到路飞那张突然搞怪的脸后便噗地一声笑得喷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讨厌。”
                “所以你刚刚在开心什么呀?”路飞拿下筷子。
                路飞总会偶尔性起抓住一些细枝末节不放,乔巴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呀说呀。”路飞两脚踩上凳子,双手握着脚背,前后摇摆身体。
                “没什么呀,就是……今天,娜美摸了我的头……”说完忍不住憨憨地“嘿嘿”起来。
                “摸你两下你就乐成这样呀?我试试。”说着就要上手,乔巴见状立刻挥舞蹄子挡住路飞不老实的双手,“你手上都是油!别往我毛上蹭!”
                “小气鬼。”路飞撇撇嘴,山治这时朝路飞甩去一把钢叉,感受到有东西嗖地飞过来,路飞把左脚往旁边稍稍一挪,钢叉就扎在了凳子上,“把脚放下来好好坐着。”路飞拔出那根叉子恢复坐姿,顺手从盘子里扎一片肉丢进嘴中吧唧起来。
                “娜美也许明天就能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呢。”乔巴小声说道。
                路飞没再搭话,将叉子扔到桌子上,吃饱喝足地拍拍肚子起身,成为今晚第一个走出餐厅的人。
                “草帽小子今天这么快就吃饱了吗?”弗兰奇随口提了句,罗宾抿嘴笑笑,若有所思地说,“应该就是今晚吧。”,弗兰奇投以迷惑的目光。
                离开餐厅的路飞并没有选择从一处室内马上转移至另一处室内,而是再次来到他的“船长专座”小狮子头下面,伸长了胳膊把自己的身体送上去,在最边缘的位置盘腿坐下来,春季连续晴天令输送空气的鼻腔都变得越发干燥,略带湿气的腥咸海风没有比这种时候更让人感到舒适的了,路飞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本想直接躺下去睡上一觉的,但他半途突然变了注意,单手拄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被月光晃得波光粼粼的海面。
                他也不清楚娜美具体会在什么时间主动来找他。
                就在他有些坐不住地狂拍大腿心想要不还是我过去找她吧的时候,内在见闻色让他十分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不断靠近船头,接着,他就听见娜美仰起头喊:“路飞?”
                路飞应了一声,扭过头看她。
                娜美右臂仍旧缠着绷带,迎着月亮,她整个人被柔和的银光托起来,橘色的波浪长发披散在胸前,每根发丝都沾着跳动的月光,整个人的起色已经恢复如初了。
                “能跟我来一下吗?”
                “你要上来坐吗?”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接着路飞停顿,示意娜美先说,娜美却微微歪头,问他:“我上去干嘛?”
                “这可是我的专属座位。”路飞提醒她。
                “莫名其妙,”娜美不甘示弱,又补了句“也只有你原意坐在那种又高又冷飕飕的地方。”
                “上不上来呀?”路飞又问。
                “可我怎么上去?”说出这句话时,娜美看到路飞伸长到自己眼前五指摊开的手掌,犹豫了片刻,还是左手牵住那条柔软的胳膊,在腰肢绕了两圈,然后轻轻拍了他两下,路飞那边稍一用力就将人稳稳地带到自己跟前了,松开让她坐下时她还有点摇晃,于是那条胳膊就没再收回来,只放在靠近娜美臀部的一侧,防止她掉下去。
                “怎么样?这个位置。”话里透着十分的得意。
                而娜美只是望着这片银色的大海出神。这是她“大病初愈”以来第一次重见这片海洋,与生俱来的航海天赋让她能听懂天气的语言,此刻,她浑身每一处毛孔都张开着,感受着常人不易察觉的空气流动。
                这个漫长的晴天,就要结束了。娜美蠕动嘴唇看向他:“其实我没失忆。”
                “啊,我知道。”
                路飞在这时扭过头来,迎上娜美的眼睛。


                IP属地:山东9楼2020-02-06 14:05
                回复
                  9. 月明
                  如果要问这次意外带给娜美最大的收获是什么,那大概是,她在这说长不长,说短又不短的半个月断臂生活中学会了如何与内心的恐惧和平相处,那种情绪像潜伏在黑夜中幽暗生长的植物,似乎早在她昏迷不醒的每个夜晚撒下了种子,空气中积攒的恐惧开出了花,从她的皮肤里刺进去,在内心最深处扎下根,流动的血液是它最好的供给,等她苏醒过来的那一刻便开始日渐膨胀。
                  老实说,如果永远失去右臂,说不难过肯定是骗人的,当然会难过了,但如果局面不可挽回,那她会选择咬紧牙关,好好活下去。但真正令娜美心生恐惧的,并不是这个。看到自己断臂的那一刻,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船医小驯鹿看自己的眼神会无法掩饰地流露出自责与同情的交织情绪。
                  罗宾会不自觉地发动果实能力照料自己的生活。
                  若是骂索隆,也许他都不会再跟自己反嘴,而是眼神不自觉地从她空荡的右臂处扫过,最后变为沉默。
                  就连山治,再喊她“娜美桑”时,也许都会不小心夹带透着惋惜的私人情绪。
                  ……
                  当听见路飞说等她身体恢复,要再去一次拉夫德鲁时,她开始为脑中胡思乱想出的上述场景一一盖章。如果拉夫德鲁真的如传闻所说,是罗杰留给世人的能实现一切的愿望,那他们追逐多年终于找到的大秘宝,只是为了换她一条手臂吗?
                  她只是不希望,断臂成为大家开始区别对待自己的开端。
                  为了向大家证明娜美就算却只胳膊也会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她在那个黑夜流转的下个瞬间做出判断,那就是向路飞夸大了失忆程度,从不记得朵拉玛事件升级为不记得所有人,以防与大家接连接触,她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预留出了五天时间。
                  只是娜美没想到,她17岁时引以为傲的骗人技术如今会被人轻易看穿。罗宾也好,路飞也好。
                  在这个银色月光洒满甲板的夜里,她被路飞拉到桑尼的鼻子上吹冷风,当对他说自己没有失忆时,对方脸上顿时挂起一副“早料到你会这样说”的表情。
                  “啊,我知道。”
                  路飞眼底的光涌动着,里面映出她自己的脸,脑中突然出现出刚苏醒过来时与路飞之间的对话,她们二人的身体淹没在那狭小空间的黑暗中,声音却有力地从底层浮上来,斩断裹住她的黑暗——
                  给自己一些时间。
                  天赋这种东西,是不会因为失忆或断手断脚而消失的。
                  不要辜负了天赋。”
                  你失忆了不是吗?等你记忆恢复,我们到时再谈。
                  海浪温和地拍打着桑尼号,船头微微晃动,始终撑在娜美身后的手不自觉地向里收紧了些,腰部左侧时不时会触碰到那条胳膊,皮肤表面凉凉的,每次接触都轻柔得像蝴蝶扇动翅膀。原来如此,从她自昏迷中苏醒,看到自己残缺的身体后脑子一热,在冲动之下做出的这个说起来还有些任性的临时决定,原来早就被她的船长看穿,并且还默许她这样做。
                  此刻头顶那轮距离她几万里远的圆月就像一只眼睛,把娜美的影子从她的身体里压榨出来,揉捏成扁扁的两小团形状,刻进她正坐的位置。路飞的眼神就像那只巨大的眼睛,害得她无处遁形。
                  瞧他那副欠揍的表情吧,几乎是在示意她“说吧说吧,我在等你解释呢”,平时的傻劲此刻倒不知道蒸发到哪里去了,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像极了不知是多久以前,那个站在阿龙乐园的废墟里,握紧拳头对那条蠢鱼说“不许弄哭我家航海士”的路飞。
                  这些天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委屈突然汹涌洪水般从体内溢出来,夜间的雾气打湿了娜美的眼睛,沾了湿气的双眸愈显深红,两簇细长的人影像水藻般在那两汪水面下波动着,那是路飞的倒影。
                  面前的人影逐渐模糊成一团,娜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双手连忙揉蹭着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和眼睛,但眼泪却像松了阀子,越擦越往外涌,索性就放任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娜美越哭越凶,路飞明显有些慌乱了,他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脑中浮现出那个动不动就掉眼泪的胆小鬼白星,他最受不了女孩子哭了,无奈地唉声叹气:“我又没惹你,你哭什么啊娜美。”
                  娜美抽泣着试图将眼泪止住,声音断续地说:“本来没哭好吗……要不是你做些多余的事情……谁会没事哭鼻子啊白.痴……”
                  “好啦,好啦,”路飞拍拍她抖动的肩膀,“不过如果你不信任我,我可真是会生气的。”
                  一边笨拙地安慰自己,一边又严词厉色的,娜美扑哧一声笑了,她拍开路飞胡乱帮忙的手,手掌在双颊拍两下,甩甩凌乱的长发,起身准备从这个危险的地方下去,路飞见状“啊啊——”连叫了两声,赶忙先她一步跳下去,然后再伸长双臂把她从高处稳稳地举回地面,鞋跟刚着地娜美就快步走到路飞身边扯住他的袖口,让她跟自己走,好像迫不及待地要向他展示什么。
                  “去哪里啊喂——”路飞嘴上说了句,身子却轻飘得像层纸一样任由娜美牵着,沿路遇到寻着娜美哭声赶来的山治,路过依靠着船身闭目休息的索隆,还有其他人,娜美脚步没停,凡是抬头看向她的,她都招呼过来跟她一起走,最后她终于来到测量室门前,这段原本不算长的路对许久未运动的娜美来说还稍显吃力,门把手闪烁着异常耀眼的金色,她深喘一口气,左手抓上去,用力推开了那扇门——
                  风从撬开的门缝中灌入,里面顿时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随着门越长越大,明亮的银色月光倾泻而至,搅拌着星河流淌进房间里,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墨水味道,几根晾画绳将室内等分切割,上面悬挂着大大小小数十张画纸,那是娜美这五天来,每个夜深人静的夜里练习和绘制的,眼前这些成品在地板上斑斑驳驳地投出晃动的光影,测量室顷刻变成一片由纸张砌成的月下森林。
                  “这些——”娜美回过头,看向站成半圆围在她身后的伙伴们,“这些都是我用左手画的。”
                  “就算没了右手,我也能航行,我也从没想过要放弃梦想。”
                  最后她的目光特意转向路飞,“只要我还有口气,我就会跟你一样,拼命到底,所以你看,有没有右手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所以拜托你们,像平时那样看待娜美就好。
                  也拜托你,不要为了我去做一些没用的傻事。


                  IP属地:山东10楼2020-02-06 14:05
                  收起回复
                    11. 破晓
                    桑尼号夜中飞行的次数在乌索普的记忆里一共就三次,一次是还没被熊拍飞的那会儿,草帽一伙为躲避突降的海军而乘夜赶路,第二次是两年修炼后大家乘着镀了膜的桑尼号潜入海底万里之下,那次其实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黑夜,只不过有一长短路途是比深夜还浓的黑而已,当时乌索普一度以为自己掉落进一个永远不会迎来黎明的陌生星球,甚至在腹中打好了遗书的草稿。
                    这是桑尼号第三次夜间飞行,它的龙骨踩着月光,在寂静的夜里助力穿梭在稀薄的云雾中,上升的高度似乎比先前的每一次都要高,但奇怪的是,乌索普这次并没有产生任何高海拔带来的各种生理性不适,反倒有一股融融暖流升腾进胸腔,微凉的夜间海风徐徐吹过,冲力压弯了乌索普的鼻子,他一手紧紧按住险些被刮跑的帽子,注视着几乎触手可及的月亮。
                    思绪随之飘远,乌索普开始漫无目的地假想,如果娜美当时没发生意外,那么结束朵拉玛岛观光后他们草帽一伙现在会在哪里呢?等到这次突发事件结束,他们接下来又会去哪儿呢?世界是个圆,如果路飞当初没有选择原路回来,那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坐在正对可雅房间的那根树杈上,滔滔不绝地给她讲自己这段漫长旅途的所见所闻呢?
                    我现在真的有8000个部下。如今他已经可以十分有底气地对可雅说出这句话了,虽然当初可雅也从来没有对自己吹的牛产生怀疑过。
                    他是海贼世界口口相传的狙击之王,是万千小弟追随的大神·乌索普,但再见到可雅时,他有一件必须要对她澄清的事——
                    他不是自己口中的乌索普船长,他的船长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叫蒙奇·D·路飞,而他想要成为海上战士的梦想,若没有路飞和草帽一伙其他伙伴带给他的支持和动力,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他还有一件没办法对可雅说出口的事——
                    直到站在旅途的尽头,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早就把自己的一切交付给了这片不发一言的大海,不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系在那艘继承了梅利意志的桑尼号身上,狮子头指向那,他的灵魂就飘去哪。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什么?”
                    “我说,”脑海中,可雅纯净的笑颜也一如昨日,“既然你舍不得与他们分开,那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乌索普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心中萌生的这个问题,就在这时,他听到耳边有人一声一声地唤他,“乌索普——喂,乌索普——”,回过神后寻声望去,娜美正站在稍远的位置瞪着他,“留意船帆啊白.痴!!你在想些什么呢!!”乌索普这才反应过来手边不知何时开始松动的麻绳,与此同时,娜美情急之中撒开了本抱着栏杆的左手,乌索普拉紧绳子后急忙喊“你小心些啊!!”,好在路飞及时伸长橡胶手臂缠住娜美的腰,她那单薄的身子才不至于被强风激流吹到船外面去。
                    在这之后乌索普就不敢再分散注意力了,桑尼号又在天上飞了一会儿,下落时伴随而来的是短暂的失重感,船比人早一步返回地表,触到水面的瞬间激起大片水花,整个船体受惯性影响,像陷在一滩软泥里一样凿进水里,又因自身浮力而被波浪推了上来,溅起的海水稀稀落落地砸在甲板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桑尼又随着起伏的海浪颠簸了几下,接着渐渐归于平静,草帽一伙人像久逢甘露一般经历了一场短暂的“人工降雨”。
                    站稳后,娜美将那颗永久指针水平置于掌心,左右调试了几下,确定好后她抬起头,“天亮之前就能到了。”路飞压低草帽,说了声“好。”
                    在海天相接的位置,一块陆地沿着地平线不断浮现出来,那里就是草帽一伙下一个目的地——陌生背包中掉落出的永久指针指向的终点。
                    待桑尼号靠了岸,乌索普发现这座岛的面积并不算大,眼前树林丛生,沙滩上遍布着碎石,没有脚印或是其他能体现生命迹象的东西,乍一看就像一座未经开发过的无人荒岛。
                    “这里真的有人居住吗……”乌索普不仅发出一句感叹。
                    “指针指向的是这里没错。”娜美伸出手,向他晃了晃那枚永久指针。
                    “也许,这片森林背后藏着什么。”
                    哪有登岛不入的道理,在历史学家罗宾的提议下,草帽一伙踏入了这片未知森林,随着大家的不断深入,周围的色彩逐渐从灰暗变为深蓝,转而变成愈发透明的苍蓝色,林中飘起轻如薄纱的晨间雾气,预示着他们将同这座森林一同迎来天边的黎明。
                    眼前的树木开始不断稀疏,无数细长树杈从两侧伸向远处的天空,像魔女的爪牙般纠缠相错,乌索普带上护目镜,调整好焦距后向前方看去,透过那些交织树杈的缝隙,似乎能看到空旷的平地,就在他以为他们终于要安全穿过这片森林时,在那尽头处迎接他们的,居然是几颗快而精准的子弹头。
                    “大家小心!”作为第一个发现子弹的人,乌索普几乎是在下一秒钟就连忙转身警告大家,路飞在乌索普转过头的瞬间就几步走到他前面,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的见闻色霸气使他更早一步发现前方的危机。
                    “这种东西,对我是没用的。”路飞按住帽子,运用果实能力将自己鼓成一颗橡胶气球,然而就在乌索普以为路飞会跟往常一样挡下全部子弹时,却听到路飞因疼痛从嘴里冒出一连串叫喊。
                    路飞确实为大家挡下了子弹,但那接二连三射在路飞肚皮上的子弹却并没有因为橡胶的弹力被反弹出去,反而像打在棉花上一样陷进了他的身子,路飞被冲力向后推了几步,他分开双腿用手掌撑住双膝钉住身体,然后就不动了。
                    路飞刹住的脚底飘起一阵尘土,乌索普连忙跑过去看他,那顶草帽压得很低,他看不清路飞的表情,只见他一手捂住肚子,试图压住仍在不断往外涌出的鲜血,深红的粘稠液体拍打在地面,那几声短促的“啪嗒”声令乌索普感到不安。
                    “路飞!”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乔巴急忙为路飞检查伤口,早已察觉到杀气的剑士已经先所有人一步冲向杀气的源头。
                    乔巴举起镊子,取出的子弹头上还挂着血珠。
                    能打穿橡胶体质的子弹,仔细思考便不难猜出其材质。
                    “这子弹是用海楼石做的。”罗宾率先将这一推断说出口。
                    小船医还在为路飞受伤掉眼泪,路飞拍拍他的脑袋,笑嘻嘻地说:“我没事啦乔巴,这点小伤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这时,索隆正一脚踩住那名狙击手的胸口,闪着寒光的刀刃稳稳地放在距离脖颈几毫米的位置,被制服在地的人只要再动一下,就会被锋利的秋水送上西天。
                    待大家都围了过去,索隆缓缓地将刀面最锋利的部分贴上对方脖颈上的大动脉处,冰凉的触感与压迫感令脚下的人身形一抖,索隆沉着嗓音,言简意赅地问他:“杀意这么重,我们得罪过你?”
                    乌索普觉得那人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在那个人把脸转过来后,乔巴几乎瞬间就记起了这个萍水相逢一面缘的人。
                    “特朗普?你怎么在这里?”
                    【TBC】


                    IP属地:山东12楼2020-02-06 14:08
                    回复
                      番外篇01:
                      <<Three Minutes of Sleep>>
                      就像乔巴有些不为人知的噩梦一样,山治其实也有。
                      每当他自己,或者是草帽海贼团,或者是他和草帽海贼团遇难时,他夜里就会不停地做噩梦。对山治而言,什么样的梦算是噩梦呢?掰指头算算,有很多呢——人妖啦,人妖王啦,人妖岛啦,与他结婚的人妖,与他一起洗澡的人妖,与他一起睡觉的人妖……多到可以出系列。
                      这导致他有时不敢睡觉,刚闭上眼没多久就会被自己吓醒,几次三番反倒开始失眠,因此宁愿去厨房里抽烟,就算彻夜不睡,也不愿去梦里见一群半男不女的东西……
                      山治食指中指并用,从嘴角掐起刚点燃的香烟,深吸一口后拿起,吐了口烟雾,接着又将其叼回嘴边。
                      担心也没用。他一二十好几的大男人,这点道理能不懂吗,可关键是……
                      出事的不是别人,是娜美啊。
                      用一口烟的时间就该放下的问题,三根烟的功夫他山治都没办法放下。这样想着,他预备从烟盒中掏第四支烟出来,掏几下未果,于是用手弹了弹盒身,发现整盒都让他抽光了。
                      娜美断条胳膊,跟他断条腿没什么两样。
                      妈.的。
                      他将烟盒单手捏成团丢进垃圾箱里,抬起倚在料理台上的屁股,在没开灯的昏暗光线中,慢悠悠地凭着感觉走到窗边,挨扇打开。夜里开窗散香烟味儿,白天开窗散油烟味儿,这条路他闭着眼睛都能走个来回。
                      想去看一眼娜美,但有点心生退却。
                      第一,他有点害怕看到娜美的伤,那会让他心情复杂——气得想杀人,又痛得想自杀。总之,一句话概括的话就是——想抽烟。
                      第二,他有点害怕打扰到她休息。也许她还没睡呢,又也许就快要睡着,反而被自己吵醒。
                      经过这么一大堆心里斗争,还是想去看一眼娜美。
                      要不回去睡了吧。
                      结果闭眼三分钟,他又坐起来了。
                      所以说,做事就不要犹豫,该不该做,能不能做,想做的最后不还是会去做,不如不去浪费时间胡思乱想。山治心想,然后单手扣好袖口的扣子,决定去做他认为本不该做的事情——深夜探个病。
                      接着山治发现,他刚总结出的人生大道理被他的船长蒙奇·D·路飞贯彻得特别好,一想到对方八成连这个道理都还不懂,山治就更为火大了。眼前这到底是怎样一副让他比梦到人妖还要日.了.狗的画面啊——路飞那个兔崽子竟然霸占着娜美的床!而且他的手——等一下,有些看不清。他“啪啪”两下点开打火机,照近一看——而且他那欠打的胳膊还箍在了娜美的身上!!
                      他确信自己下一秒就要绷不住将路飞从娜美身上揪下来扔到海里去喂鱼了,结果路飞不知是被打火机得火光晃到还是怎么,突然皱起眉头哼哼起来,身子略显不满地动了几下,脑袋继续向娜美的颈窝拱,搂着娜美的手臂又有些收紧。路飞这样无意识的一动使娜美也被惊扰到,吃痛般地轻声呻.吟.了一下,路飞这才松了些力道,两人再度陷入睡眠中。
                      山治这边几乎在路飞动作的瞬间就把打火机关掉了,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有些懵,真的懵,可恨身上连半颗烟也没得抽,可恨此时此地即便有烟也不能抽。
                      周围飘满消毒水和药水等刺激性气味,他捏紧鼻子终于将一个喷嚏憋了回去,但是这恼人的气味啊,还是,呛得他有点想哭。
                      所以路飞这小子,是喜欢娜美吗?
                      而娜美也……
                      在这一瞬间,山治成为了这个夜里头脑最清醒,和头脑最混沌的人。
                      其实并非说不通,也并非想不到。
                      当结果与事实同时摊在眼前时,以往忽视掉的细节就开始变得深刻起来:多加重视的眼神,越发关照的口吻,更为温柔的动作,他以为那是船长对船员的特殊关照,然而却忽视了,蒙奇·D·路飞也跟他一样,是个早已成年的大男人吗……
                      他平日里对娜美的饮食可以说关照得无微不至,平时活动也经常主动提出说要跟娜美一道,但这些前提都是,都是大家以为自己的性格就是如此啊。也许这就是关键呢?也许这让大家以为,自己对娜美,跟自己对罗宾是一样的,跟对其他美女是一样的,更过分一点——跟对其他女性是一样的。
                      可他山治不是。
                      可奈何他就少说那么一句:娜美,你是特别的。
                      娜美,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特别的。
                      做事就不要犹豫,该不该做,能不能做,想做的最后不还是会去做,不如不去浪费时间胡思乱想。
                      以后深夜抽的每一支烟里,他大概都忘不掉这句话了。
                      山治再次点燃打火机,不过是用左手虚挡着光的,他在昏暗中摸索到一条薄毯子,然后关了火,两手轻轻地将毯子搭到熟睡的两人身上,确定两人没被吵醒后,他慢慢向后推,最后又悄无声息地掩上门。
                      对着关上的门静止几秒钟,接着他转过身,抬头便是一轮硕大的月亮,无云的夜里四处是星星,月光皎洁,星星闪烁,甲板上镀着一层令人心安的银色。户外倒比屋里透亮,真是奇了。
                      明天一早,等大家都睡醒,他一定做第一个冲进病房的人,别的不管,先捞起路飞暴揍一顿再说。
                      一定。
                      尾注:月亮是巨蟹座(娜美的星座)的守护星。
                      -END-


                      IP属地:山东13楼2020-02-06 14:09
                      收起回复
                        番外篇02:
                        <<A Little Favour>>
                        午后在甲板上随便找一处坐下,为三把宝刀做清洁和保养,这已经成了诺诺罗亚·索隆这些日子来养成的雷打不动的习惯。
                        其实在桑尼号收起帆的那天起,索隆花在刀上的时间就开始比平时喝酒的时间多了,一方面是担心酒的库存不够(实则是臭厨子不给),一方面担心船无法出航的期间里他们会遇上突发事件。
                        唯一的一次“突发事件”发生在娜美醒来后的第四天下午,只不过,那三把被索隆掸得一尘不染的刀,一把都没用上。
                        那天下午,草帽一伙十分难得的一大群人聚集在甲板上,索隆刚准备从刀鞘里把秋水拔出来,只听他的船长在不远处招呼他,“喂——索隆,快来帮忙!”索隆跟路飞他们之间隔着粗壮的桅杆,索隆微微斜过身子,三只水滴形状的耳坠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只见几个大男人围坐在一起,透过人群缝隙,他似乎看到了披散着的乌黑发丝。
                        “快过来!”又听见那头不耐烦地唤他,索隆皱起眉毛,单手撑地起身,走近一看发现,中间坐着的不只有罗宾,还有近期船上的“重点保护对象”娜美。
                        看到娜美后,索隆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句“乔巴不是说不让她随便外出走动吗?”
                        知道是在说自己,娜美扭过头,左手指了指正坐在自己怀里的小驯鹿,对索隆说:“你有事找他吗?”
                        “偶尔出来透透气没关系的!而且娜美身体恢复得很好,天气又这么好!”乔巴的一只小蹄子被娜美抓在手里,在说话时,娜美正用拇指揉捏着他掌心的肉垫,乔巴舒服地半眯起眼睛。
                        “所以,”索隆把目光转向双手仍在罗宾头发上忙活的弗兰奇,“你们几个男人到底在干什么?”
                        弗兰奇头也没抬地“嗷”了一声,“我准备帮罗宾和娜美编头发,路飞偏要凑过来帮忙。”红色机械掌中生出的两只小黄手仍在灵活地动作着,罗宾乌黑的秀发被分成两份,右半边正被花花果实生出的手抓着,左半边的发丝都躺在弗兰奇的手心里,左右几下就打出一个交织的结,在路飞眼中,那简直就跟变魔术一样,“像这样……小指勾住,再借助食指拇指……一个结就编好了,看明白了吗草帽小子,我都演示好几遍了。”
                        路飞不耐烦地应着,岔开双腿坐到娜美身后,伸手揽过娜美,让她的身子靠自己近一些,“娜美你别乱动哈。”说着再次从她的长发里牵起两缕,模仿弗兰奇的样子交叠起来,没一会儿那双笨拙的手就把原本柔顺的秀发弄打结了,气得路飞一把丢开乱蓬蓬的头发,额头抵在娜美的肩膀上,气急败坏地扭肩膀甩胳膊,闷声嘟囔着什么“船长的尊严”之类的,不过基本没什么人在乎,反倒是罗宾偏过头,温柔地说:“不要急,先将头发左右分两份,”说着就在路飞左右肩上生出两只手,帮他捋顺了娜美的头发,并且左右平均分成两份,橘色的发丝顺着娜美的肩头滑向两侧,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弗兰奇这时提醒罗宾“别乱动。”罗宾掩着口微微笑了下,接着顺从地将头的位置摆正。
                        作为平时不关注女人细节的糙汉,索隆也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在罗宾帮了个并无实质性进展的“小忙”后那位细心程度跟他不相上下的白.痴.船长脸上居然浮现出了势在必得的表情。
                        在索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路飞拉过去坐好了。
                        他跟路飞一左一右,像两个门神一样立在娜美身侧,当听见路飞像拜托自己解决一个战场上的劲敌一样说“那边就交给你啦”时,索隆特别想用刀把杵他脑袋。
                        给女孩子编辫子。
                        在没亲身尝试之前,诺诺罗亚·索隆以为这将成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解决的一道绝世难题。
                        为锋利的刀刃掸灰时,索隆的手都没有这样颤巍过,手指上生着的薄茧几次刮住娜美细软的发丝,每日举杠铃从未间断的双手力道肯定比其他人的要重,索隆一边在脑中回忆弗兰奇刚才的动作,一边小心翼翼地左右活动着手指,再怎么控制手劲儿,还是不小心扯断了几根,索隆立刻僵直后背,试探地问了句:“疼吗?”
                        “有一点,”那个合住双眼好似在享受午后阳光的女人甚至都没看他一眼,接着悠悠地说,“再弄断一根你就死定了。”
                        为什么失忆没把这女人恶劣的脾气也一并卷走?索隆两手捏住方才编到一半的头发,微微摊开手掌,用舌头卷出缠绕在指缝间的橘色发丝吐回地上,接着又开始动作起来。对于一名合格的剑士来说,世间一切都是遵循武士道规则的,而凡事只要掌握好了规则,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欸——”弗兰奇钦佩得叹了一声,“没想到剑士的手指这么灵巧啊?”
                        “主要是我的脑筋比较好使。”索隆嘴角噙着笑,故作镇定地沉着语气,好像刚才在脑中一通自我暗示“绝对做不来”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等他这边顺利编完时,路飞那边还是一筹莫展。
                        “都交给我吧。”索隆眯起独眼,拖住尾音对路飞说,这时路飞的视线却不在自己身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围着围裙的卷眉毛正举着饭勺从涌出蒸汽的厨房中走出来,还没等到他那句“开饭了——”,路飞已经伸长胳膊把自己荡了过去,“吃饭啦嘻嘻!”
                        果不其然,索隆就知道山治下一句肯定跟自己有关,结果就听到他怒火中烧地朝他喊:“臭绿藻头!你离娜美桑那么近干嘛!快松开你的手!”
                        索隆不耐烦地瞥他一眼,本想挑衅他说“你要不要来试试编辫子,顺便一提,我只看一遍就学会了。”
                        后来仔细一想,这个整天就知道往女人堆扎的卷眉也许早就会这个?于是改口说:
                        “没什么。”
                        “帮个小忙而已。”
                        -END-


                        IP属地:山东14楼2020-02-06 14:10
                        回复
                          山治的惡夢全和人妖有關


                          IP属地:中国台湾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20-02-06 17:09
                          回复
                            暖贴(.ω.)dd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0-02-06 21:26
                            回复
                              dd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20-02-07 00:5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