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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在道中/文】尘缘-卷一(修版-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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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说明:
在初版基础上做了修改,大致改了部分剧情,另外原有剧情也做了增减。
请不要找我问txt,假如你认为你和我足够相熟,倒是可以试试。
一共五卷,分楼更新。


IP属地:湖北1楼2020-01-26 21:27回复
    第一卷-钩沉
    第一章
    “师父。”
    燕赤霞做了十三年的宗主,已近不惑之年,但在面对自己的这位师父时仍是如初入门庭的稚子般充满畏惧。
    自红河村一役后已过了差不多四个月,燕赤霞始终不敢走进灵峰上人所居的坐忘斋,心中有惧,有怕,有难以面对。司马三娘也是惴惴不安,无关对错,无关事由原委,仅是她怕灵峰上人,虽然他们作了数十年父女。
    司马三娘是灵峰上人之女这件事,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当着外人的面,她从来是跟着燕赤霞一起喊师父,哪怕是当着诸葛青天的面。
    诸葛青天这个人,很是令她琢磨不透,为人行事颇有几分灵峰上人的模样,无论做盟友还是朋友,总要防着背后的刀。而灵峰上人,大概除了做父女就已经没有别的安全的相处方式了。
    他们像是一路人,又不完全是一路人,因为种种因由走到了一起。
    灵峰上人未理会,连看都不曾看一眼,接过司马三娘刚煮好的茶汤,茶香溢出,水气袅袅。加了些许青盐入茶,撇去茶沫,浅尝了口,复皱眉:“三娘啊,你这煮茶的功夫,越发不如从前了。”手上茶盏向外一倾,徐徐道:“茶再好,不得其味,也是**。”
    跪着的燕赤霞被泼了一头一脸的热茶却不敢避只得硬生生受了,脑门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子,不知是涔涔冷汗还是滚烫茶水,擦不得,哪怕烫的通红也不敢动弹。
    灵峰上人的几句话,他与三娘听的明白,越是明白越是胆战心惊。当年,灵峰上人败于同门师兄林亶,与宗主之位失之交臂,林宗主在位期间,灵峰明面上意志消沉,私下里内外勾结干了不少收拢人心的事。
    后来林宗主战死,同辈弟子中燕赤霞算不得最出众的那个,幸而结了门好亲事娶了司马三娘,灵峰靠着手中人脉将他送上了宗主的位置,现今,一场辛苦如竹篮打水落了空。
    雷霆之怒尚且受得,可灵峰这几句话,语气和缓神态自若反倒使他惶恐不安:“这次确是我与三娘错了。”
    “嗯?”灵峰手指压着杯沿,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问:“你是这样想的?”转而又看向司马三娘:“你呢?”
    三娘在旁陪着小心,想了想也跟着跪了下来,斟酌道:“是我们错了,但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未必不是好事。”
    闻言,灵峰冷笑道:“也是我以前太娇惯你,让你不知天高地厚,只学得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机巧。”
    司马三娘低了头,纵觉委屈亦不敢在此时言语顶撞,或为自己申辩,由着灵峰继续说下去。数十年的父女,灵峰未说错未看错了她,她少年时确实娇纵,心思灵巧,及至为人母的年纪也没见收敛。
    “这遭说不上是姓金的小子摆了你们一道,而像你们自己摆了自己一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话到此处,顿了顿,扫了眼地上跪着的夫妇二人,平复过胸中怒火,方说:“起来吧。”
    燕氏夫妇皆是神色黯然,起了身,低眉垂目的摆出做小伏低的姿态站在灵峰眼前左右,不知该寻个什么机会开口才不至于再触怒。好在灵峰不愿于此事上作无谓的纠结,话锋已拐到了今后,少不得提及诸葛青天,不由连声惋惜。
    “若师弟尚在……”
    燕赤霞接过话头,刚开口,灵峰手一摆止住他的后话,再开言,山河日月仿佛已尽入其手。灵峰被尊为门中上人享尊位已久,总坛,分坛均有其弟子在任,多年筹谋非为一时,自当晓得诸事未雨先绸缪。
    “四将去其三,宗门精锐十去其九,该空的空了出来,你们来之前,新的四将已然选定。”手指入怀,抽出折了几折的薄纸一页递向燕赤霞夫妇,纸页展开可见墨迹文字,从头至尾看完,纸便化为青焰落地不见踪迹。
    离开时,灵峰上人就站在院门边,青衣白发很有些世外高人的风采。这样的想法刚在燕赤霞的脑海里闪现,他立马摇了摇头,真是见鬼了,哪家的世外高人能是灵峰上人这样子?他不到十岁就被灵峰上人收入门下,三十年来,虽不至于战战兢兢,却也是小心翼翼。他知道他的这位师父并不好相与,如果不是他娶了司马三娘,或许灵峰会直接杀了他。
    纸上写的是将来,条条列列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字字句句看得他背脊发寒。他也是做过宗主的人,心知灵峰必然在暗处有后手,但不知到底做了多少道后手,现在看来,就那张纸上的兴许都非全部。
    “我老了不行了,玄心正宗将来仍是你夫妇二人的,自个儿回去好好考量考量才是。” 临行前,灵峰仿佛真情流露,拉着他夫妇的手叮嘱再三,殷殷之情拳拳之心溢于言表。
    只是,他不敢信,又不敢不信,姑且信着,脑子里飘过诸葛青天的面孔,汗津津的身体当即打了个寒颤。
    前尘往事当不了云,化不为烟,总归是发生过经历过,他曾亲自送人去死,事后追悔万分。人与人的争斗较之人魔之间,不过是另一场你死我生,利器在手热血沾衣。
    暮春时节,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三娘一路携着燕赤霞的手,瞧他精神沮丧,心知肚明其中原因,想着要安慰几句又觉多余。
    月余前,诸葛青天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托付于他二人后,没几日便传来诸葛青天跳崖身死的消息,燕赤霞抑郁难解,眼下……
    “流云的事,你如何打算?”试探的问。
    “按师父说的,等十岁上下送过来,由师父亲自教养。”
    三娘定定的看着他,忽道:“大胡子,只有红叶,我是绝不会答应让她练什么玄心奥妙诀,红叶是我们的女儿,我不能看着她遭这个罪!”
    燕赤霞驻步不前,面色哀伤,无奈反问:“三娘,你说我们和天,谁能赢?”
    -----待续-----


    IP属地:湖北2楼2020-01-26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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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灵峰之居所便是“坐忘”,木制的匾额高悬,伴着清风朗月一年又一年,眼见得他花白了胡须,霜侵了鬓发。心气未变,脾性未变,人仍是那个人,全然辜负了当日授业恩师亲题的两个字。
      白云苍狗,岁月匆匆,数十年前的一口气按压在胸口,积累发酵,日日夜夜的潜伏,酝酿,等待转瞬即逝的某一刹那的机会,寻着缝隙伺机发作,但求一击致命。
      他等啊等,等落了春花,等落了冬雪,或许人生里可以与旁人比较的太多,俗世凡世是衣食住行,到了他,求得是名是利,比的则是命长。活得久,总归有机会翻身,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性命,明面上不问世事隐居坐忘斋,宗内事务概不过问,门内弟子不知其底细,多以为坐忘斋的灵峰上人潜心修行不涉红尘。
      午夜梦回,他又成了青衫乌发的少年弟子,身旁是林师兄与金师兄,三人对饮,一腔豪情壮志,杯中酒可敬明月,可敬天地。大概那个时候也是怀有几分真心的,虽短暂而脆弱,但到底是有过,他清楚的记得,才会在梦里一一浮现。
      只是真心这个东西,实在太经不起琢磨,经不住考验,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想要的再三求不得,渐渐的那点儿微薄的真心便随着斗转星移磨没了。
      师父眼中,林师兄好,金师兄好,唯有他,德行有亏,私心甚重,不堪当大任。他看着林师兄接任宗主,金师兄接任青龙,再看看自己,关了坐忘斋的大门,独坐修心。
      他这样的一个人,得师父赐“坐忘”二字匾额,像嘲讽又像告诫,大约还有怒其不争的意思。他修着心,念着坐忘,不时自暗中布下的人手那里得来各路消息,再做下诸多安排。
      哪怕师父死了,林师兄死了,燕赤霞被他亲手推上了宗主位后,他依旧居于幕后,就在这一方天地里,手中排布着他人的前程,性命。
      燕赤霞离开后不久,便有几名乌衣弟子出现在坐忘斋,身上似乎带着伤,步履微微不稳,吐息微乱。
      “禀上人,任务失败了。”为首的一名弟子单膝跪地俯首道。
      “金光呢?”
      “虽受了伤,但……”后话尚来不及说出,但见眼前血光乍现,几名乌衣弟子尽皆毙命。
      许是天意,纵杀局布下,该逃出生天的亦能寻得生门,而他,还需继续耐心等待。袖风轻拂,地上尸体俱化了灰,心中一口浊气缓缓倾吐,待抬眼望月,一日已尽。
      燕赤霞,司马三娘,诸葛青天,他曾倚重也曾培养,寄予偌大希望后归于失望,幸而他提前备下人手以参选新的四将的甄选。结果如他预料的一般,经红河村一役后,宗门门人凋敝,能用的人始终有限,他或金光,手中的牌均是有限。
      金光,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眉眼似其母,脾气十成十的像其父亲,而金光的父母于十年前的落雁坡上血染黄沙,死无全尸。那是他的金师兄,剑法玄术顶顶好的金师兄,尸首被啃食的不成样子,残缺不全的露出筋骨,半张脸都没了,便是他看见,也能想到一个“惨”字。
      勉强流下的眼泪掩饰着内心的思绪翻涌,夜深人静,独立庭院,手掌翻覆间闻得隐约轻笑,说不上是喜,是悲。
      思往事,看今朝,关于金家,关于金光,太多的说不得,咽不下,就如月余前,坐忘斋中他和金光的一席对谈。
      金光进屋时,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坐下,茶水未沾。眼下有些青色,大概是许久不曾休息的缘故,尽管如此,坐着的时候,金光的腰背依然挺的笔直。这位少年宗主,端端正正的坐在他的下首,摆出敬老尊贤的姿态,可也是这位少年宗主,仅仅坐在那里看着他,便仿佛已凌驾于他之上了。
      “诸葛青天自尽了。”语气淡淡,眼帘半敛,徐徐吃了口茶。
      “私通魔族,不思悔改,自尽倒是个体面的收场。”他长长的叹息一声,后道:“只怪老夫未能将他教养成才,方至有今日。”他说着,语带哽咽的偏过头去,眼角可见晶莹泪光。
      金光见状沉默片刻,又说:“诸葛青天于宗门有功,着实可惜,只是本座有一事不解,想来问询上人,不知上人可否为本座解惑?”
      “宗主请讲,老夫若知,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为何一心求死?”金光不解的道:“据本座所知,那魔女为他诞下了一子,无论是对魔女还是对糟糠之妻与两个孩子子,他皆非无情。相反,诸葛青天素来重情,一个重情的人,心中有了惦念,有了牵挂,有所期盼,又有人在等他归去,上人,他怎么舍得就这么死了。”
      闻言,灵峰眼皮跳了跳,却是一时语塞,未料得金光会问自己这么件事,他做好了许多的打算,唯独这件事,他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半晌,灵峰方道:“大概是自知有罪,罪无可赦。”
      “果真是这样?”
      “老夫也只是猜测。”
      “本座也以为该是这样。”
      “那自然是这样。”
      “无奈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本座的以为也未必能做得准,总要多思量才好。”
      言语往来,谈的是诸葛青天,小半个时辰下来,杯中茶水冷,金光起身告别,他自要送行。站在坐忘斋的门前,望着金光的背影缓缓没入夜色,他的心内却是惊疑未定。
      诸葛青天,为何要死,你来我往的试探,不得结果。
      这是十六岁的金光与灵峰上人的首次交锋,在之后的岁月里,这样的情景多不胜数。无论是否双方直接对上,还是通过他人,这场对弈,双方不过刚落子。
      ------待续-----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庄子 大宗师》


      IP属地:湖北3楼2020-01-26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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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金光受伤一事宗内未作隐瞒,灵峰上人在收拾完那几个乌衣弟子的尸体后就听到了消息。
        除魔时,有人在暗地里突发冷箭还喂了毒,伤及右肩。幸而当时场面混乱,那箭急射出时,穿透了正飞身袭向金光身前的妖魔,如此去势与力道皆去了十之七八,再到金光时,毒箭入肉并未见骨,伤口浅而不深。
        偷袭者一击未成,许是心慌意乱加之妖魔众多嗅得了生气后,有几只妖兽竟向着偷袭者那处扑杀过去,如此便露了行藏,不得不在打斗后趁乱才得带伤脱出。
        待金光回到垂光阁,战中未及对伤口做下细致处理,不过应急的洒上伤药简单包裹,这会儿揭下染血的布条便见肩上已是紫黑一片,整个右手抬不起来,只能乏力的垂在身侧。
        “这可怎么好?”
        青虎先急了,翻箱倒柜的找出各种药瓶,光去毒清淤的就找出来七八种,一起堆在大夫面前。
        玄武抓着大夫的手,捏的死紧:“大夫,你快看看我们宗主的伤,一定要治好。”
        朱雀做为一个姑娘家,只能对着大夫抹眼泪。
        白虎一手拍在大夫肩上,另一只手还按着腰间的剑,“大夫,就看你的了。”
        大夫是外面请的,一路上被驮在马背上颠来颠去,胃都要吐出来。一进垂光阁就看到这阵势,心里也有些怕,万一自己没治好人,会不会被这几位道爷给拖出去打死,或者被打个半残什么的,好后悔没有事先写好遗书。
        金光的伤并不重,他本身道法修为颇高,毒性入体尚能以道法相抗,故而肩上伤口处虽是难看些,却不致命。
        他仍阖目端坐着,面色苍白,细密的汗珠自额头沁出,眉心的焰珠光华亦黯淡了下去。耳中所闻是四将与大夫的言语对谈,但他着实失了说话的力气,便是想抬抬手也不能。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最长的一次是大概连着七八天不曾阖眼,而在此之前,已然是有五日不曾沾过枕。
        这样虚弱的模样,就是他自己也甚为陌生,陌生到于有生以来的记忆里似乎都不曾出现。
        大夫先诊过脉看过伤口,心下稍安,言:“无妨无妨,诸位稍安勿燥。”
        “还能用剑吗?”这是金光问的第一句话,声轻却清晰。
        “呃……”大夫并不曾想金光会做如此问,愣了会,才说:“若调理得当,当是无妨,但今后还是要小心注意些。”
        “劳烦了。”金光说完,便不再说什么。
        大夫取箭,上药,包扎一气呵成,金光不曾动不曾皱眉,只是安静的端坐在那里,仿佛这里不是垂光阁而是玄心大殿。
        幸好还能用剑,金光想,自己道法虽精,独这剑术却为家传。六岁那年,父母便已故去,在他有限的关于父母的印象中,很多幅画面都与剑有关,他的一招一式,皆为父亲亲授。他用的剑,也是父亲曾用过的。
        长剑在手,便如双亲仍在,在不愿清醒过来的长梦以外的地方,时时刻刻的陪伴着他,注视着他。而现在,他已经连梦都不曾做过了……
        “金…,宗主。”
        陆平应召入内时,四将亦在,金光刚吃过药,甫开口还是习惯性的喊对方名字,一个字吐出即发觉不对遂赶紧改了称呼。
        陆平和金光认识了十来年,他比金光年长三岁,在还拖着鼻涕光屁股满地爬的年岁里,两个人就认识了。宗门里的孩子很多,这些孩子长大之后要么留在了总坛,要么会被分派到分坛去,不管在哪里,他们从生至死都是玄心弟子,并以此为傲。
        在陆平的印象里,小时候的金光衣着总是干净整洁,包子似的脸明明笑起来会很好看但往往表情欠奉,木头人似的。
        他曾大着胆子捏过金光的包子脸,捏住,往两边轻轻一拉,像年糕团子很软啊很软。这个时候的金光居然仍木着张脸,眼睛里泛起泪花,一个劲儿的盯着他瞧。那眼神留在了他的脑海中,充斥着委屈,倔强,却死撑着不愿意说出来。
        真是一个骄傲而自持的人啊,许多年后,当包子已经长成了如玉少年时,陆平看着金光如此想。这样的人,以后怕是要受很多苦吧。
        “来了。”
        金光最近一直在养伤,余毒虽清,然而右手使用起来还有些滞拙。宗务不可落下,四将俱还年轻,又是初选出在此位上,诸事仍然需要金光亲力亲为。
        玄心大殿的烛火,通常一夜夜的亮着,到了天光大亮,金光或许还不曾歇过,案边的茶盏里,茶汤换过一次又一次。如此殚精竭虑,如此日以继夜,每步皆如履薄冰,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年郎,如四将一般年纪,青龙和玄武还长他两岁。
        或许不单是金光忘了,就是旁的人也未必记得,他们曾经也是在一起玩耍过的小伙伴,在宗内的学堂读书受先生管教,背不出书来就站自个儿座位前伸手挨戒尺,谁也嫌谁小时候更淘气。
        “宗主召弟子来,不知所为何事?”陆平说。
        他很想问下金光的伤怎么样,这事儿他时常记挂在心,却苦无机会问一问。
        陆平现下暂属青龙部,宗门的人事在红河村一役后变更了许多,死了太多人,现在门内几乎以少年弟子为主,也就意味着需要花更多的心力和时间指导这群并没有多少诛魔经验的弟子们。
        “三日后,你便启程前往太原分坛执分坛事宜。”金光估算了下时间道:“这几日你收拾下,以后便在那边了。”
        闻言,陆平怔怔的没反应,这个消息来突然,虽是升迁,但他将很难再有机会回来。说不上好坏,利弊掺半的事儿。以不到二十的年龄就做到分坛执事,如非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那实属是极难得的事了,却也有个例外,金光做到青龙时,才十四岁,十六岁又成了宗主。
        不过相较这些,他想的更多的是,以后回不来了,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你们先下去吧,陆平,留下。”金光有些话要和陆平说,是交代也是嘱咐。
        四将并殿内门人应声而退。
        “陆平。”金光看着他说:“宗门内的情形你看的清楚。玄心正宗目前辖下分坛一百二十有一,红河村一役,为抗魔君六道,不仅总坛,各分坛亦抽调了弟子为援。现下,总坛无人,分坛亦无人。”他说的时候,语气舒缓,并无威压,就如过往时他还只是金光一般。
        “弟子明白。”金光话说到这里,其意已明,陆平深吸了口气,“可若是把人手都调至分坛,总坛所剩可都是新进弟子了。总坛一但有变……”
        你当如何?
        “新进的弟子若不济,有四将,四将若不济,还有本座。”金光目光微转,“各分坛相隔有数,若陷危难中,万一救援不及便是苍生受累。”
        陆平闻言,心下始感责任沉重,金光这是以一方百姓相托。
        玄心正宗前一步是魔道,玄心正宗后一步是苍生。玄心正宗退不得,金光退不得,玄心弟子退不得。
        宁战死,不可屈。
        “陆平,本座要你担起太原分坛的担子,不可畏,只可进;不可败,只可胜。”金光面沉如水,“没有行不行,而是必须做到。本座的话,你可明白了?”
        “弟子遵命!”
        陆平心如擂鼓,情绪激荡之下,四个字出口声音都在颤抖。金光的这番话,真正的激起了少年热血。他本就在宗门长大,父辈均为宗门弟子,“守正辟邪,天下太平”,这八个字是深深烙在他们这些人胸膛里,脑子里,骨头里,山海可移此志不灭的信仰。
        纵九死而无悔也。
        “另外,本座有一件事要交予你详查,就是翻了天,也要查清楚了。”金光凤目一瞥,面沉如水的看着他道:“你去了那边兴许能少些掣肘的人事。”
        陆平待要言时,又听金光长叹后道:“本座也好,苍生也罢,连着那些人都一样没有余地了。”
        “那些人……?”
        陆平的问话被止,金光显然不认为现在是揭牌面的时机。
        论道术,陆平不及四将,但贵在其生性赤诚稳重,行事也晓分寸。像这样从小相处到大的人,金光认识的并不多,不过是有限的几个,不超出一掌之数。四将里青龙算一个,其他的大抵只能算是见过。
        金光细细的向陆平交代待查证的相关事宜,一字一句,入得陆平的耳难免惊起冷汗涔涔。
        “本座疑心的是到底有没有藏在乱石后的不愿露面的渔翁。”最后金光道:“后患有一个七世怨侣已然足够了。”
        ------待续-----


        IP属地:湖北4楼2020-01-27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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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旧年的东西随陆平住了好多年,如果不是这趟意料以外的太原之行,他想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竟积攒了这么多的旧物下来。
          此去太原,多半是要定居,随身行囊有限,总不好七,八个包拎出门,啥都往包里塞。挑挑捡捡,决定要收拾带走的,除了几件衣裳,就是常用的药,几本书和些许积蓄,以及……
          手上那只银红色纸折的风车。
          风车很旧了,手工也不大好,一看就是小孩子自己折出来做的,连纸张的颜色都褪的淡了。陆平对着风车吹了口气,风车呼呼的转几圈,停下来,上面一点灰都不曾有。
          他将风车拿在手里,思量再三,放下,拿起,再放下,再拿下。辗转犹豫,终是点了桌上烛火,风车凑到近前任由火舌吞噬。
          少年时的梦总要醒来,或远或近,或早或晚总会有醒来的时候,镜花水月便只是镜花水月,化了灰也只是一捧灰罢了。
          他准备吃了饭后睡一觉,晚间还要做晚课,临行前手头诸事尚需交接,正考虑着,房间的门便被敲响,陆平一边往门边走,一边问了声,“谁呀?”
          来人道了声:“我啊。”
          陆平一听声音,挺耳熟,但就是想不出来是谁,开了门看着人,“哎,怎么是你?”耳熟归耳熟,但没想着会来找自己,“有什么事吗?”
          卫临和陆平一样俱是玄心弟子,不同的是,卫临不属四部,考核未过仅是一般的内门看守弟子。先前,他曾拜托陆平能不能让自己也进四部,哪部都好,怎么都比做看守弟子强。
          玄心四部甄选弟子是层层考核,从外门弟子考入内门,再从内门弟子考入四部,各分坛执事,掌事等须出自四部,将来的四将须出自四部,宗主一职则出自四将,鲜少有例外。
          卫临找陆平时,陆平就觉得这事行不通,卫临是很机灵,但一个人太机灵,心思太活了,未必适合做事。
          论道法,卫临并不输于陆平,可就是在用人之机,四部都没有人选他,这已经是很说明问题。陆平认为就算自己去找青龙为他说项也是无用功,更何况对于卫临这个人,陆平始终保持距离。
          “找你就得有事?”卫临站门外看着他说,“走,一起吃饭去。”
          “啊?”
          陆平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哪桩啊,突然的怎么就要请他吃饭。
          “哎,我和你说,今儿这饭你还必须和我去吃,不吃可是不给兄弟我面子。”
          卫临一手拍到陆平肩上,力道很有些大,脸上的高兴又是掩不住的。
          陆平只觉肩上被拍的生疼还有些麻,“你这劲儿这么大,是要拍死人啊?”心里有些嘀咕,明天这肩莫不是要青一片?但瞧着他一脸的高兴劲儿,只当是遇着了什么好事,心里快活失了准才这样,也就没怪他,反而顺着他意思说:“这是遇上了好事?”
          “和你说,我进了四部。”卫临说时,脸上很有些自得,“怎么样?这饭是不是该去吃?”
          这个消息让陆平有点意外,不过细想来也非不可能,正如他自己会被调至分坛主事,那么同样的也会有其他人被调过去,这样一来,四部自然空出了位置,需得人手填补。
          陆平心内隐约有些担心,他的目光越过卫临,短暂的停留在了玄心大殿的方向。他并不想面对内心的疑问,不想承认疑问背后裹着血的事实,玄心正宗走到如今犹如风中残烛,真正的是无人可用了。
          “哪部?”陆平随口问道,跟了卫临向外走着。
          “玄武。”
          这会儿还不到酉时,他俩自寻了个小酒馆,捡了干净的席位坐下。卫临唤来小二点了三,四个菜,再加壶酒。
          “这人呐,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你还说我不行。”卫临挑着眉,酒盅在手上晃了晃。
          话里话外的弦音,陆平再要听不明白那真是白长了颗人脑袋,卫临约自己吃饭,并不是为什么叙兄弟情谊这事儿,他就是想告诉自个儿,你说我不行,我偏做给你看,你不帮我,自然还有别的办法。
          说起缘份,他俩也是从小到大在一处的,卫临家里只是宗门的普通弟子,旁的人虽不喜卫临凡事争强好胜的性情,却也不曾看轻了他,但这不代表他自个儿能这么想。
          金光话少天天儿冷着张脸鲜有表情,不好与人亲近,对谁都这样,对卫临自不例外。旁人其实也多不喜金光,嫌他太冷,于父母灵前一滴泪不见,心生的忒硬了。
          两位不被大多数人所喜的撞到一处,多半有可能生出些同病相怜的心思,可他俩没有。遇见金光的卫临就犹如被天雷勾动的地火,两个对方眼里的“死小贵”没少掐过架,卫临是能打能打能挑衅样样精通,金光是人狠话不多抡起板凳往人脑门砸。可怜了老实孩子陆平,两头拉,两头劝,拉不住劝不住了只能干瞪眼看着。
          那时候都还小,长辈们当是孩子们闹着玩儿,并不当回事。后来年岁渐长,他们各自忙着练剑,忙着修习道术,十二个时辰恨不得当二十四个时辰用,自然来往的少了。卫临私底下却认为,死小鬼总算是不出来讨嫌了,可算是好了。
          现在,死小鬼成了宗主,卫临仍然不喜欢。
          “好好干。”陆平并不与他多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在他看来,大家一处长大,来请吃饭并不好推掉,不喜欢归不喜欢,但面子情总得做。
          “你呢?”卫临总算是想到问他句。
          “我?过几天就去太原分坛。”陆平如实道,反正这事没瞒着的必要,也不可能瞒着。
          卫临闻言,眼里有丝黯然,“你这是为人卖命去了?”谁不知道现在分坛事多,阴月皇朝虽伤了元气,惹的事儿较以前少些,但不代表那些不受阴月皇朝辖制的妖魔就不存在了。
          陆平横他一眼,“会不会讲话?”从小到大,说话就讨厌。
          “说错了?”陆平的眼神,卫临只当没看见。
          “玄心弟子以守正辟邪为己任,你这满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陆平还要往下说时,话头却被截去。
          “得得得,你有理,你讲的都是大道理,我没理,我瞎说,行了吧。”卫临端起酒就灌了蛊,“你呀,迟早被这些道理憋死。”
          卫临觉得陆平可怜,那是真可怜,好好的一个人,偏偏要把自己憋死。在他看来,这样的行为与心态,简直愚不可及。
          “卫临,长长心吧。”陆平接着把酒盅里的酒喝尽,拿起酒给卫临和自己满上。
          “彼此,彼此。”卫临回道。
          二人撞过一盅后,酒菜也吃的差不多,估着时辰应该也差不多,卫临起身付过账,跟着陆平一同回玄心正宗。
          玄心正宗的晚课是从酉时三刻开始到戌正为止。晚课并不由宗主主持,而是各部弟子随四将研习。陆平想着自己刚喝过酒,便告了假没去,自己窝在屋子里睡觉。
          半夜里醒来再没了睡意,陆平睁着眼在床上打滚,肚子有些饿,他想,现在肯定是没有吃的了,外面也没有。不过倒是可以自己做,他并不想饿着肚子瞪着眼熬到天亮去做早课,早课之后才是早饭。他扳着手指数数时辰,脸都绿了。
          这下,无论如何他也决定要去厨房做吃的。
          一个鸡蛋,一把蔬菜,加上葱花,煮了碗面,热呼呼的面条下肚,打了个饱嗝后,摸着肚子,陆平觉得人生最美好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吃过了面,他顺着路往回走,有夜里当值的弟子提灯路过,大家都认识,这会儿夜色里也就提灯看看,问答两句再各自走开。
          不知不觉间,陆平一路走到了正殿外,大殿里烛火通明。他远远的看着,看的眼眶发酸,有什么东西似乎要涌出来。值守的弟子正好在换班交接,夜里值守都是两个时辰一班。
          玄心弟子可以换班,四将可以休息,只有玄心大殿里的人不能。
          没有人可以和他换,也没有人可以替下他去处理那些宗务。
          在这样的长夜里,在这样一个又一个近似的长夜里都是如此。
          宗门艰难,我辈有责。
          ------待续-----


          IP属地:湖北5楼2020-01-28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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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陆平走的时候,卫临去送他,结果半道就看见了金光,原是准备脚底抹油走人,转念一想,自己干嘛要躲着,爷还怕了不成?卫临抖抖脚 ,硬着头皮迎上去。
            “宗主。”礼行的还算合规矩。
            金光停下脚步,颔首打量过他,“倒还像些样子了。”
            金光本意是想着说卫临现在比以前好些,儿时的事,他多少还记得些。那会儿卫临几乎是神嫌鬼厌的,抢女孩儿的珠花啊,揪小辫啊,和他掐架啊,还经常在他的书上画画,不是乌龟就是些看不出来名堂的东西。这样的事不胜枚举,说起来能说三天三夜,也是他和卫临两个属性不和,打小他说啥卫临就没往好地方想过,现在……
            卫临听这话就来了劲儿,死小鬼就是死小鬼,长大了还是看不起他!不就是当了宗主吗?改明儿,爷也……呃,算了,爷还想多活几年,英年早逝,过劳死什么的,目前不考虑。
            “我现在也是玄武部的人了,以后,说不准也当得了四将。”
            金光笑着看他,“这样也好,算是长进了。”
            和卫临说话,并不用动多少脑筋,至少不那么累,就像逗孩子,十七岁的……孩子。金光觉得这样也好,人嘛,就是这样,什么性情的都有,如果全似灵峰上人或者燕赤霞,诸葛青天那样,他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卫临眨了眨眼,他觉得自己肯定看错了,死小鬼居然会笑?!不对,这话说的怎么像是长辈教育晚辈的?他正准备再争论辩驳几句,金光已经敲开了陆平屋子的门。
            看到金光的时候,陆平心里有些讶异,那天,他在玄心大殿外站了很久,看着天光泛白,看着里间的烛火熄灭。这会儿见着了人,先是细细的端详过,正要开口又被卫临打断。
            “你出趟门,我都来送你,你不得好好谢我?”卫临也不和他客气,擦着金光的身旁就先进了屋子。
            “宗主,怎么过来了?”陆平没有搭理卫临,而是将金光让进屋来,招呼他在桌边坐下,“屋子小,这几天事多,也没好好收拾。”
            “这里没有宗主,只有你我。”金光以目光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今日,我有故人即将远行,心里不舍,特来相送。”
            “弟子,我,你伤怎么样了?”
            在金光的目光下,陆平有些紧张,分明是寻常的几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听到耳里,他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大家还是孩子的时候,那个时候真好啊,看着天上的云,他们都可以认成棉花糖。
            “好多了,剑也可以用,再吃几副药就没事了。”金光说。
            大夫说的是还需好生调理,可时间太少,需要他去做的事情太多,如果能恢复的七,八分,想来已是不错了。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陆平一叠声的说着,他并不习惯于金光现在这样和自己说话,他始终是怀念着过去那段儿时岁月的,人和人之间不见猜忌唯有最单纯的好恶。哪怕是金光,那个时候也比现在要肆意的多,而非玄心大殿上端坐法榻,风仪天成的模样。
            及至金光以太原分坛相托,又让他暗中查访那件事的底细和来龙去脉,他才明白,红村河后,天下再没有金光,只剩了个金光宗主。
            卫临在床边坐下,开口就讨水喝,“连茶水都不给,你也忒小气了。”
            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该清理的整理的逐一收好放好。陆平没想到今天金光能过来送他,卫临这个完全就是意料之外的之外,反正来不来吧,也没什么,来了也是不说人话的,还不如不来。
            “瞧我这记性,喝茶,喝茶。”
            陆平赶忙着端茶倒水,茶也不是茶,就是温水。先递了杯给金光,另一杯顺手递给卫临。
            卫临尝了口,撇着嘴说:”你这还真不是茶啊!”
            “嫌弃你别喝!”陆平有点怒,他很想劈开卫临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长了几个坑,下雨的时候是往里进了不少水吧。
            这两天,陆平光被拉出去吃饭就吃了能有四,五顿,他哪来的时间再去泡茶品茶,有温水喝就不错了。不少朋友说要来送他,俱被他婉拒了,有空来送他,不如多练会儿剑,修习会儿道术。
            陆平这个人,人缘挺好,谁有个事儿要帮忙什么的,如果托着他了,只要不是什么原则相关基本都会帮忙。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卫临会拜托陆平说项的原因,人好啊,不找他找谁,没办法。
            可是,陆平就是没有帮卫临,为这事儿卫临背底里没少骂他,可骂有什么用?陆平又不是管事的,他也只是青龙部的弟子。玄心正宗的少年弟子,除了在外遴选的,基本都是宗内长大的孩子,父辈祖辈们拐着弯儿都认识,谁的性情怎么样,也能摸到六七分准。
            打从很早以前金光就觉得陆平和卫临两个凑一起很有趣,过了十几年,还是这样,他看着他俩的样子,听着这些很有些不着调的对话,心里却是莫名的畅然。因着这份畅然,他才能打从心底笑出来。
            这样的时光以前曾有过,以后,未必会再有了。
            杯中水已饮尽,卫临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起程?”
            “嗯?”陆平闻言看了看时辰,确是该上路了,”现在。”
            “我送你出城。”卫临说。
            金光站起身,正要说话,陆平却突然单膝跪地,道:”宗主,陆平在太原定不负所托。还望宗主,保重自己。”
            金光一语不发,只浅淡的笑着,点了头。看着他二人拿着包袱,走出屋子,身形渐远。
            保重……
            从玄心正宗到城外的这段路,卫临的嘴就没停过,陆平很有些受不了,几次想劝他赶紧回去,别折磨自己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人太厚道也是病,得治!
            到了城郊,再走过这片林子,陆平骑在马上想,就是送君十里也该够了。
            “陆平。”卫临说:”到了太原,有没有什么打算?”
            “还有什么打算?”陆平反问,”现在还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形,什么打算都要等看过才知道,”
            卫临看了看他,面色微凝,待转过头去面上又是平日里嬉笑的样子。
            “哎,我说,你前几天拍我肩上那下够重的啊,到现在还疼着。”陆平忽然想起这事,准备好生说道说道。
            “看大夫了没?”卫临却是问。
            “看什么大夫?这点事,过几天就好了。你以后手劲轻点,这是我不说你,换别人不得和你打起来?”陆平难得听到他说句人话,也就算了。
            “死不了就行。”
            陆平万没想到卫临在这里等着他,气的差点从马上掉下去。在他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就见得远处似有寒芒闪现。
            “小心!”陆平伸手拉了把卫临,二人就势滚下马来。
            ------待续-----


            IP属地:湖北6楼2020-01-29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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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数点寒芒,入土三分,于四方炸开,浓烟起。陆平,卫临恐烟雾有毒,立时先闭了气。六名乌衣蒙面人待烟雾散尽,才现出身形。
              陆平见势不妙急将卫临护在身后,悄声说:”一会儿我拖住他们,若有机会,你赶紧回去报知宗主或者四将。”
              “你傻不傻?这阵势摆明了不想我俩活着,还跑,跑你妹啊!”卫临轻声斥道,“咱俩和他们拼拼说不定还能活着回去。”说时,抽出腰间软剑,也不等蒙面人动作先行攻了过去。
              但见卫临足下轻点,一跃而起,于空中起手挽出剑花,分点其中三名蒙面人的面门,那三人旋身避开,又齐齐举剑攻向卫临。随后,陆平指弹剑鞘,腰间长剑脱鞘而出,手腕拂过剑柄持剑在手,脚下跃出几步加入战局,迎战另三名蒙面人。
              那边,卫临刚自其中一人头顶掠过,反身取其后心,那人身子向前略倾,右边早有人递出一剑格开卫临的攻势。左边剑势已至,寒风扑面,卫临身一沉,一斜,堪堪避开,脚点中其中一人的腿。这一踢虽是百忙中踢出,但劲力甚大,直将那人踢到右手边一人的剑尖上,眼看着便要撞上。
              那人急忙收势,但已来不及,手腕再转,剑尖还是刺中同伴的右肩。许是正中肩井,那手不消一会儿便软软垂下,手中剑也随之落地。中剑者,左手却同时摸向腰间,另二人自左右攻向攻临,卫临知其必有暗器,心下更是提防,左隔右挡间,也不忘看一眼陆平那边。
              陆平这边同样是以一敌三,他的道术向来平平,但其剑法几可凌于四将之上。剑招划开,电光火石间身形已至其中一人面前,剑尖自其肩向下一划,血光便现。
              其左右已有剑光袭来,陆平一招得手并不急取,脚下顺势点在前人软倒的尸身上将其带出,力道所向竟是其右。左手轻抬,空中画出符咒,“天地无极”金色的玄符现出九宫八卦的阵形,将来人的剑势挡去。
              右边的人为避开尸体,去势急收,止步间,身子往向右斜了几分,将将避过。于这一止一避间,陆平已至其前,剑出,只听到这人闷哼一声,雪刃自胸口穿透。同时,那肩井受伤之人手中寒芒已掷出,连着陆平左边一人的攻势也至,陆平正欲举剑再挡时,卫临一声惨叫,胸前被拍中一掌,当即呕出鲜血,血溅五步。
              陆平分心他顾,长剑挡下暗器,也管不了其他,提气跃至卫临身旁,左手急急画符以做隔挡,右手持剑挡下几路剑招。
              “怎么样?”陆平且战且问。
              “死不了。”卫临说着又咳出几口鲜血在地,他拿剑撑着想站起来,但实在是有些艰难,几次都没有成功,只能看着陆平为护着他,渐渐落入下风。
              以一敌四,不仅要防着对方暗器,又要看顾卫临,如此分心下,纵陆平剑术高超也难免捉襟见肘。
              对方似是晓其难处,招招皆向着卫临而去,陆平自知久战不利,卫临怕是被对方掌力伤及心肺,正思及脱身之法,不料对方瞅着破绽横出的剑,陆平再要防时已是来不及。
              转瞬,意外频生,陆平看着把他推开,被对方剑锋穿肩而过的卫临时,觉得这个人也不是那么讨厌,至少还是做人事的。
              卫临倒下时轻声说了一句话,陆平听到了,然后皱了眉,看着躺倒在地的卫临,不禁开始怀疑人生。之前的关于卫临的想法,他决定收回来,自己肯定是蛇精病了,怎么会认为这货是吃粮食长大的?
              但容不得他乱七八遭的想些有的没的,眼前蒙面人已至,当下又战至一处,几番来回,有几次与蒙面人间距离略近些,陆平便不由皱了眉头。
              ……
              金光看到陆平站在玄心大殿时,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卫临被带去救治,陆平一身是血,不知道是卫临的血还是他自己的或是那几个蒙面人的。
              “因为卫临伤重,弟子并没有追下去,跑了的两个带着伤,其余的都死了。”陆平自己也受了伤,伤是轻伤,准确说就是皮肉伤,都懒得找大夫看,准备自己找点药抹抹包扎了事。
              金光并没有说话,他只是端坐垂目,面沉如水,一丝表情都没有。
              “看的出是哪门派的弟子吗?”青龙问,做为四将之首,陆平又属自己一部,他问,在份内。
              “看不出来,似是哪门派的都带了点,用的是剑,但是感觉和惯常用剑的又有所不同。”陆平努力的回忆那种说不上来的违合感,“倒像是在刻意隐藏什么似的。”
              “难道是兵器的问题?”玄武说。
              “或者,他们根本不惯于用现在的剑法?”白虎接着说。
              陆平只觉得眼前一亮,“他们用的剑法,似乎并不纯熟,招式衔接偶尔会令人感觉别扭凝滞刻意为之,但除此依然有其他的说不上来的不同寻常之处,只是属下一时间……”陆平沮丧的叹了气。
              “别急,待朱雀她们过去查验过尸首大概会另有线索。”青龙见状安慰道。
              “他们身上的一直有股很淡的血腥气。”陆平忽然道。
              正要再议时,朱雀已带着弟子回返,带回来的却非在座众人所期待的线索。半道袭击陆平卫临的蒙面人,其中死了的几个的尸首不见了。
              “四下遍寻不着。”朱雀回复,“现场只余打斗时留下的血迹。”
              过得良久,金光方抬眼,神色如冰,目光至陆平面上掠过,“玄武。”
              “属下在。”
              “卫临是你玄武部的部属门人,这件事就交由你查。查不出来,你自个儿想想这四将的位子是做得还是做不得。”
              “属下遵命!”玄武面色微变。
              “陆平。”金光看向陆平,面色微霁,“太原还是得你去,这太原分坛的执事,在本座看来非你莫属,你莫让本座失望。”
              “是!”陆平扬声答道。
              经此一事,便是陆平也心里明白了些事,有人不想他去太原,那么太原那边到底是何情形?这下真是不好说了。再则,是否又与金光嘱他暗中调查之事有关?但若如此,那日金光叮嘱自己时四下并无旁人,消息难道被其他的方法露了出去?尸体又是如何凭空消失?现场也不见对方转移尸体时留下的痕迹。
              几个猜想交织在一处不得不令人深思其中缘由起因与动机,可就算太原真是龙潭虎穴,他也要去,这是他亲口应承了金光,应承了天下苍生。
              “卫临那边,还是由玄武遣人照看。”金光也没想到卫临会如此……出人意表。“陆平,你今夜就走,不需再惊动其他任何人。”
              一番布置后,四将和陆平各领其责,相继步出玄心大殿。
              “青龙。”一道传心术摄入青龙识海。青龙心下警醒,听得声音是金光,遂而借故寻了偏僻的树枝下,只做是躲凉,缓缓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着。
              “本座现下有事交待你查,无论用何种方式,本座要的只有结果。”
              ------待续-----


              IP属地:湖北7楼2020-01-30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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