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就算是捎带，那也是特意捎带的，哥哪能够忘了你呢？
(这些年旁的没学上多少，唯独这脸皮是厚实许多，眼皮都不见挑一下，便是信口胡诌张口开来了。这孩子是伏案久了，一扭头都是叫人牙酸的咯噔声儿。)
嗯，前些日子听了一嘴，是有这么个事儿。
(按理，同我属实无大干系，奈何今年这时候不是家中有个预备春闱的吗？)
想是官家也不愿再要、也不缺只能写漂亮折子了，据说连带路子也开的宽。说是工商市井之人皆可取，一边儿却又要削压录用名额，若是赶着下一潮，怕是当真难些。
(将那解开的包裹往人前头一推，撑着膝瞧人梗着脖吞咽，嗨，真是苦了孩子了。倒了只手替人揉捏后颈，再同人闲拉扯两句。)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拓了路子，一时半会儿倒也不见得有多少大震动，你想你这圣贤书读了多少年？下波不过也就几年光景，几年光景那是诸葛孔明还是房杜之才，怕不是才能够迎头赶上寒窗十几载的。

啥？连工商市井的都算上了？
（一口点心差点卡嗓子眼里，在生死关头仁德给我一口茶喝救我小命。嗓子仍是毛剌剌的，浓眉一皱，搁下茶碗直直地就说了）
这可不行！
（看九哥神态不豫，才觉得这个表现好像确实是制造了不小的动静，还有误会。不自然地干咳一声，态度相当端正，也挺急切）
哥，我可真不是怕和一百个人还是一千个人考试。改题型都好说，把操末业的也塞进来考，这叫自毁长城！

哎呦，这怎能还噎着了？快快快就点儿水顺顺。
(一旁儿那小侍倒还是个机灵的，一盏茶送来的刚刚好，接来亲自递了去，眼下这可是家里里三层外三层护着的，可不能够出什么岔子。这堪堪一口水儿下去，一股火未曾浇个七七八八，倒是又窜二丈。)
瞧你，这一声儿不行都要开到冶春去了，好叫咱爹寻思我欺你，回头再请我吃棍子？
(颈上多些安抚似的，直捋一身炸起皮毛。)
那你同哥哥说说，怎么个自毁长城？

哥，你知道咱家厨房那管买炭的，是咋被撵出去的吗？
（一手抓着茶杯，大剌剌地摆开架势，说这话一点也不为关注鸡毛蒜皮的事心虚，反而理直气壮）
就那个，长得黑又矬的。他啊，仗着管买炭，和外头那家卖炭的串通价格。他只管买那家的炭，十斤价格较外头翻一番。回头那卖炭家，再开三成利润当返给他。按说这不稀奇，也就是这小子手太黑了点，叫管家抓到了，直接给他开出去。
（喝了一口茶）可哥你知道吗？那个卖炭家，是他姑妈的婆家。

翻没翻价我是不知，不过屋里烧那炭盆儿可是真够呛，上次襄王嘲风小坐，没半刻钟就边咳边往外跑，直嚷嚷左相清廉节俭，倒还给咱爹搏了个清名。
(将些同惠礼蒜皮小事儿用人说道，只当能够叫人松些心神。一边儿接了递来另一盏先轻呷，心中亦是一声暗叹。)
话是这么说，但你要知，买炭这笔油水总有人要吃的，走了他还会有别人，你当咱爹是半点儿不晓得？
(点到即止，余下叫人自个儿磋磨，操末业入庙堂的由头又不是一日两日。)
两害取其轻罢了，如今这朝堂上放眼儿了去，世家子得占上多成，恩荫又得占上多成一半儿。
(那边儿一个不留神，先叫杯沿儿烫了，不着痕迹一收手。)
官家得意捧日前指挥使不是一日两日，当年那武林比武亦能窥得一斑，十六哥聪慧，当品得出些始末。

嗨呀！九哥！你给整跑题了！
（朝上什么群带子拉裙带子裤衩子拽裤衩子的，我又何曾不清楚。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了九哥的鄙夷，并且深深怀疑是不是七姐和九哥说了什么话才有如此循循善诱谆谆教导，毕竟他们两个穿一条裤子的。）
好比说，哥哥你是那个商人家中举的，我是那个在家做生意的，我求到你门口来让你给批个条子，你批不批？你不批我把家里老父亲拉过来，你批不批？
（我怀疑我哥哥和粗人呆久了有点直神经。）
倘若咱俩互不相识，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你心里头是不是还得提防着我点，我是不是还得警惕着你点？咱俩亲兄弟，你开路子我捞油水，还有信不过的吗？
（话说太多有点渴，喝了口水）
再说了，要是你在厢军带个兵，我在外头富甲一方，又有钱，又有人，难道还怕元和旧事不重演吗？
（缝个黄袍都能当皇帝了。）

（嗨，我这闹半天脾气。悻悻然坐回书椅上，把茶碗塞给仁德。）
我这是说服不了哥哥，要是让爹听到，估计得给我，找人按着，一顿好揍。
（这么一比划，那景象简直历历在目。算了，搞什么曲线救国，搞直线的。）
我还是好好用功，等着今年走好运金榜题名，也不用和操末业的挤一个考场里去。
（最重要的还是，小本儿在手天下我有，该怎么说怎么说，大不了去外头当一圈通判，照样还能说。如此打定主意，再不说话，埋头啃书。）

我批啊，我定然批啊。
(正大光明坦坦荡荡，逆言自嘴里出来不见得收敛。)
我们十六哥太正了些，你当这般的事儿，世家里见不着？左右都是那些招数罢了。
(瞧那十六哥一脸的愤懑，不由安抚似的在人背上拍上一拍。)
我们十六哥放心，就算那些旁的有这个心，也得叫人撑得起现下的打压，凭空出来分人粮食的，你当人能够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