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还没等我摸到门边,门已经开了,一个瘦高的身影走了进来。
“谁?”我有些惊慌地问,因为我现在的住所并不那么好找,而且门闩应该是划上了的,而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呢?
“是我,吴健,你的老同学!”那个人的声音像今天的空气一样冷。
我差点忘记了一个多月前吴健写给我的那封信,他说过这个月要来看我,他还是那么守时、而且毫无征兆地神秘地出现。
我摸到了自己的位子,并对吴健说:“老朋友,你还是那么让人捉摸不定啊!天气冷,我给你倒杯水吧。”
他说不用了,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我对面的椅子上。
失去眼镜的我连他的脸也看不清,只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他变了很多。他的声音也变得粗糙了。
“怎么没有戴眼镜啊?”吴健问。
“刚才不知道丢在哪了,”我无奈地摊了一下手,“像我们这样的高度近视,丢了眼镜跟睁眼瞎没什么区别。”
吴健摸索了一下口袋,拿出了一件东西,对我说:“正好,我这儿带了一副眼镜。你带上试试看吧!”
我接过他递来的眼镜戴上,非常合适,看东西异常清晰、戴着还非常舒服。
我终于看清了吴健的样子。他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那张苍白的书生脸,只是感觉他似乎有点疲累。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问他。
“打听!”他毫无表情地回答。
“这些年不见,我想知道老朋友你都在干些什么啊?”
“干自己爱干的事呗,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干委屈自己的事。”他含糊其词。
“你成家了吗?”我又问。
“我一直是一个热爱自由的人,自由,你懂么?”他倒反问起我来。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我知道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事,就算是我用严刑拷打他也不会说的。
然后,我们聊起了在大学时代的很多事,他的语气才像解冻的河水,慢慢地融化开来。
我说:“如你所见,我现在过得其实并不算好。我是前年离的婚,有一个女儿,不过跟她妈一起走了。都三十多岁了,我还跟我的父母住在一起。我现在靠写稿子赚钱,一面取悦老板,还要不断挖空心思编鬼话来哗众取宠——这完全背离了我大学时代的理想。”
他诡异的一笑:“这副眼镜可能会帮上你的忙。”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现在这副眼镜确实能让我把这篇稿子写完。
“我记得在大学时,你是一个特别爱好写作的人,而且非常热衷爱伦坡的作品,还写了不少非常棒的恐怖小说,我真心希望你能帮帮我,为我写篇稿子,怎么样?”我对吴健充满了期望。
吴健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已经写不出文章了,我现在的脑袋里全是棉花……”
他说完后,我们都笑了,笑得莫名其妙。
最后,我开玩笑的对他说:“当年你不是说除非你死了,否则不会给我写信啊!”
“是啊,要不然,一个月前,我怎么会给你写那封信呢!”他诡异地笑了一下,望了我一眼。
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与此同时,我发现他的脸变了——变得干瘪、青紫,起了一片片的青斑。
他仿佛也觉察到了我的目光,他下意识的掩住自己的脸。
“我得走啦!”他站起来,就向门口走去了。
“唉,你的眼镜,还你吧!”
“反正我也用不着了,你先用着吧!”他步履蹒跚的背影,消逝在阴晦的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