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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寰尘记》| 古风|玄幻|甜宠|搞笑|不坑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hi!
这个文设定是:冷艳冰山纯情女妖精攻×活泼欢脱潇洒女妖精受

好吃的镇楼。


1楼2019-10-22 18:33回复
    1 绝对不坑。我保证!
    2 两个女主一起在人间快乐虐狗自由行的故事。无虐,很温馨。我想把我心里那些可可爱爱的宝藏姑娘们都写给你们看。
    3 求长评短评,求催更。
    4 感谢你们看我写的文,你们都是小仙女,MUA。


    2楼2019-10-22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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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锲子 人间】
      阿酒说,人间是个好玩儿的地方。
      我也觉得如此。
      遇见阿酒之前,我是没有名字的。因为我是一颗夜明珠,所以就在心里默认名字也是夜明珠。
      可是阿酒给我起的名字很难听,难听里还有一点点可爱,她叫我,小白。
      我常常想,为什么那一天,我的岁月里忽然出现阿酒,打乱了我孤老终生的计划。
      也许是我单身九千多年,天都看不下去了。


      3楼2019-10-22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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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9-10-22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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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昧昙花】

          夜明珠觉得,跟这个不靠谱的妖来人间,是个错误的选择。
          这个不靠谱的妖名唤纵横。
          此时此刻,纵横倚在酒肆里,姿态像一个浪荡人间的豪迈浪子。她手里拿着刚买的松繆酒,仰着颈往喉中倒。
          四下都是凡人,夜明珠抬眼打量,有贩夫走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处还真是热闹。
          夜明珠敛袖与纵横对坐,一股酒香氤氲,酒香里隐隐约约有俗世烟火的味道。夜明珠却并不觉得新奇,她淡淡道:“纵横姑娘。“
          纵横眨了眨眼睛,酒窝漾出一个姣好的弧度,堪堪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她戏谑道:“哟,美人唤我呀。“
          夜明珠忽然觉得,这个纵横,应当是个有意思的妖。却不知她是何物所幻化,飞禽走兽,还是花鸟鱼虫,还是器物尘土。
          夜明珠神色淡然,雪白的面纱缚在脸上,越发显得清冷:“姑娘要去何处游历?“
          纵横用袖子擦擦朱红的唇角:“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夜明珠低低道:“也好。“
          夜明珠也是个妖。
          还是个活了九千余年的老妖精。
          还是个高冷的老妖精。
          纵横饮毕酒,与夜明珠并肩走在古道边。
          纵横的笑声很清脆:“哎,美人儿,今夜咱俩睡哪儿啊?“
          夜明珠眸色渐深:“还请姑娘不要如此称呼在下。“
          纵横顽笑道:“好的美人儿。“
          夜明珠乜了她一眼,金色的美眸透出危险的意味,然后她不等纵横,径直向前走去。
          ”哎哎哎,等等我!好好好,不叫美人儿就不叫,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我可都告诉了你,我叫纵横。“
          夜明珠不知如何回话。
          因为她没有名字。
          半晌,她方道:“在下夜明珠。“
          纵横还在笑:“好,我记住了。“


          6楼2019-10-23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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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楼2019-10-23 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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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了?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9-10-23 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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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楼2019-10-24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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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明珠望着缠绕着圆月的云丝,道:“你看便看,缘何要捎上我。“
                  纵横随口道:“哎呀,咱俩都出来了嘛。相逢即是有缘,有缘千里来相会。要是没有你,我一个妖多无聊。“
                  夜明珠不再说话。她觉得,这个姑娘油嘴滑舌,但油嘴滑舌得并不让自己厌烦。
                  纵横又说:“你留意了不曾,方才那小姑娘一直不提她的母亲,却不知是何缘故。“
                  夜明珠反手幻化出几只萤火虫,明明灭灭秉烛游,她道:“兴许她母亲仙逝了。凡人,总是灰飞烟灭的最容易。“
                  纵横用指尖点着那几只萤火虫:“兴许吧。“
                  一直到很晚,夜明珠和纵横聊了一晌又一晌,张父方归。他名唤张品,观容色已过而立之年,头发利落地绾着,着一身破旧灰衣,皮色被晒得朱红,五官端正,观之和善,只是倦色难掩。他唤道:“胭脂!胭脂!莫忘了吃药。“
                  院中却不见女儿,只坐着两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一个白衣,一个红袍,仿佛她们两个身上的每一处都是精雕细琢而成,未见一丝暇缺。恍若不是俗世烟火中人。
                  张品心中绝望,并没有欣赏美人的心思。只道:“敢问两位姑娘从何处来?“
                  “爹爹,这两个漂亮姐姐都是我的客人呀!“小胭脂走出来,手不由自主牵上张品满是泥尘的衣角。
                  张品觉得匪夷所思。
                  四下街坊街邻都对他父女二人避之不及,如逢蛇蝎。怎么会有人愿意同女儿讲话,还为客家中。话说回来,这两个女子,怎么看都不像凡人。
                  夜明珠道:“在下夜明珠,邻国人氏,游历到此,多谢款待。“


                  15楼2019-10-24 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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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横笑道:“在下纵横,也……也是邻国人!“
                    张品觉得这两个女子不对劲,只恐节外生枝,多生变故,对女儿不利。便不愿留下二人。便道寒舍粗陋,不敢留客,还请二位姑娘寻处正经地方安歇。小胭脂一听,便急了,好不容易有两个人愿意与她说话,怎么能走,便一直劝说父亲。
                    夜明珠正想拎着没皮没脸的纵横告辞,却听小胭脂道:“这两个姐姐,知道昧昙花的下落!“
                    张品一下子震惊了,脸上的表情,由戒备变成惊喜。
                    纵横:“那个……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夜明珠暗道,这个场却怎么收。一转眼,便瞧见小胭脂拼命给她俩眨眼,睫毛长长的。
                    张品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意:“求……求二位姑娘……不吝赐教!“说着拱了拱手,又觉得不够,还要给纵横和夜明珠行大礼。
                    纵横利落道:“别跪,哎哎哎,千万别!跪了我就不说了。先留我俩一夜,有什么事儿,明儿说。“
                    张品看了看柴门,仿佛是怕她俩跑了,方才还怕她俩不跑。所以说,世事如棋局局新。他激动道:“姑娘请进!只是寒舍实在……实在只有两张榻。”
                    纵横笑了笑:“我俩睡院子便好。”
                    这一夜,两个凡人,两个妖精,皆各怀心事。
                    小胭脂喜的是她终于有了两个朋友,终于有人愿意与她说话,还收下了两个迎春花镯子。
                    张品忧的是,这两个女子来路不明,恐怕是神女仙姝。又想到昧昙花三个字,心中如熬油般沸腾。他隐隐觉得,女儿兴许有救了。
                    纵横想的是,来了人间,什么都是有趣的,那小姑娘也讨喜的很。这一趟不虚此行,倒要弄明白其中关窍所在。这对父女要昧昙花作甚?小胭脂又害了什么病?她想,实在不行,明儿随便给他们变出朵昙花来。
                    夜明珠,心想,事已至此,趁着明儿天不曾亮,且消除那张氏父女的记忆,拎着纵横这个丢人的东西跑路。
                    第二日天光微熹,张品出了院门,见那两个女子仍旧在。其中一个披的留仙裙上细细绣了繁复精致的云纹金烛,额间坠着镂空白玉,这女子竟有一头如瀑白发!她眉眼间沉静自如,恍若对这人间丝毫不感兴趣,却又无端让人觉得心安。张品觉得,或许她们两个,真的是女儿的贵人。
                    夜明珠的声音也是清冷出尘:“见过张公子。”
                    “昧昙花之事,还望两位姑娘细细说来!张品感激不尽!”
                    纵横道:“却不知公子缘何执着于昧昙花?这前因后果,且说来听听。”
                    张品这一世,只得一个女儿。
                    她出生的前一个月,张品将将因为一盒胭脂与夫人闹了别扭,夫人觉得委屈,忙活这么多年,孩子都快出世了,家里却连一盒胭脂都买不起。张家命苦,守着两片薄田度日,收成不好的时候,便是连吃饭都难。
                    就因为这一盒买不起的胭脂,张夫人一瞧,是个女儿,便不打算留着了。喂了驴得了。倒是张品不舍,好歹是二人的骨血,好说歹说,终于说通了张夫人。又戏谑,刚刚因为胭脂拌了嘴,女儿便唤作小胭脂罢。
                    谁知小胭脂生来带着顽疾,咳嗽气喘,体质孱弱,且越来越重。看了多少回镇上的大夫,皆不见好。为了给小胭脂治病,先是家里的驴卖了,再是田也卖了。小胭脂知道因为自己的病,母亲嫌弃,父亲伤心,自己又日日受罪,便打算自尽,次次绳子挂在房梁上,都没有勇气把头伸进去。
                    后来,小胭脂忘了是哪一年,只记得她在外头卖自己绣的手帕,最后一条怎么也卖不完,她就一直等着,黄昏也没有人来买。没办法,手帕带回了家。路上她就觉得难受,不是因为这作孽的病,好像是因为心慌,她就快步走,布鞋上翻进了尘土。手帕拿在手里,她想,这一条便留着娘亲用,娘亲辛苦了一辈子,不仅买不了胭脂,连手帕也没有。到了家,小胭脂更是心慌,疾病带来的痛苦反倒若有若无了。好像那手帕上的针脚是一针一针绣在她身上。快回家,快回家。不知为何,她又想回家,又惧怕回家。
                    那是小胭脂最后一次见母亲。
                    刚到门口,以前的驴叫声不见了,因为驴已经卖了。取而代之的是人争吵哭嚎的声音,这比**被鞭打还要悲戚。不知道是为什么,到现在小胭脂还是不知道。她推断,大概是因为父亲为了给她治病,要卖掉后面的房子,全家人挤在前面住。母亲不愿,她觉得这就不像个人家了。为了这个病丫头,你卖的还少吗?大概是因为父亲要把家里最后的余钱带给大夫。小胭脂不知道。她进门的时候,舅父的车就停在门口,母亲抱着一个黑包袱,一边哭,一边颤抖嘴唇。小胭脂张了张嘴,反映不是哭,是觉得那块卖不出去的手帕每一个针脚都变成了尖尖的针,扎着她的手。父亲要追出去,可是一迈出门,又退了回来。没有人发现她。她就像路边一朵小野花,看得到,谁都忽略了。她想起追的时候,舅父的车已经走出老远,黄昏却把母亲的黑髻和舅父的黑巾映的清清楚楚。她的脚磨破了,因为方才鞋子不仅闯进了尘土,还闯进了一颗小石子。
                    母亲也看见了她,她隐约觉得,母亲在山坡南消失后,哭得更无助了。小胭脂坐在地上,没有心情解救自己的脚。人一旦历经无数痛苦,就会多多少少的免疫,好像老天爷怎么残忍安排自己都是该的。走了,就走罢。
                    那一块手帕,最终没有送给母亲。小胭脂也没有再卖掉。她想着,总有一天母亲要回来的,到时候再给她。可是她等了很多年,直到手帕的绣线黯然褪色。
                    父亲走到她面前,神色已经平静下来了。他的眉还是皱着,可是没关系,这一双眉从来没有舒展过,这张脸孔也没有神采飞扬过。小胭脂觉得,父亲一定不会伤心欲绝,因为父亲和自己一样,对痛苦免了疫。
                    “胭脂,回家吧。“父亲这样说。
                    “不治了。“
                    父亲抱起她,问:“什么?”
                    “不给我治病了。“
                    父亲把她摔在地上,说:“闭嘴!”千锤百炼万般苦楚下,没有谁能从容温柔。
                    小胭脂没有哭,她看了看窗外,没有月亮,星子也没有,乾坤漆黑一片。也许母亲已经到娘家了。
                    张品说到此处,还是没有提昧昙花一字。
                    纵横道:“她这病,可还能转圜?”
                    “能!“张品急促道,“大夫说能!只要有昧昙花做药引,胭脂就能好!等她长大了,我就挣命,给她打一副银簪子做嫁妆。”
                    后来,张品还是卖了家,又借了几家亲旧,带小胭脂来到都城紫赯。镇子里的人都说,紫赯的大夫是最好的,便是死的也能救成活的,只是收的医酬多。死的救活?从前张品是不相信的。现在却深信不疑。因为人到绝路,总希望有个传说能安抚自己无处安放的绝望。
                    小胭脂说:“爹爹,没有谁家的姑娘跟我一块儿。”她们都嫌我是个病秧子,折磨得爹娘和离,家不成家。
                    张品白日烧瓷做工,亦不曾有闲暇陪着小胭脂。几贴药便是一两银子,一天须得三帖药。
                    可是白花花的银子砸下去,小胭脂的病总不见好。
                    爹爹不在家,小胭脂就用花编手镯。她知道旁人不会收,就收在家里。三五成群的豆蔻女儿,总是凑在一起绣花斗草,看见小胭脂,道一句晦气!痨死鬼来了!拔腿就跑。小胭脂也不觉得伤心,从来如此。故里犹如此,紫赯亦如此。如此罢了。
                    此时此刻,小胭脂在后院采迎春花。夜明珠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家赁的那件破败小院,人间有苦至斯,着实令人唏嘘。她望着斜倚在身边闭目养神的纵横,心里忽然觉得,与她来一趟人间,倒也不算那么无聊。
                    纵横睁开明眸,笑道:“迎春都开了。你喜欢吗。”
                    夜明珠想了想,道:“算不上喜欢。”
                    “可是昨日那小姑娘送给你那个镯子,你看起来好像很欢喜。”
                    夜明珠道:“因为她快死了。她这一世,都没有几个人对她笑过。”
                    纵横道:“从前觉得当妖苦,如今看来,做个凡人,不也是难。”
                    夜明珠闲闲接话:“却不知做神仙如何。”
                    纵横望了望九重天,云霞相绕,自然望不见至高至贵的九重天。她笑道:“做神仙也苦。”
                    夜明珠道:“张公子说,夫人不顾小胭脂,归了母家。”
                    纵横道:“现下应当是改嫁了罢。”
                    夜明珠想了想:“还有可能是服侍高堂。”
                    “说她狠心呢,也不尽然。眼见着家都要败了,女儿重病,兴许张夫人觉得承受不来。”
                    夜明珠套了金护甲的指轻轻撩了耳畔白发:“张姑娘的病,好不了了。”
                    “你又如何知晓。”
                    “我曾探过她内息,她的血液都不通畅了,肺更是生来受损。“
                    须臾,小胭脂捧了满怀迎春花枝,藕色前襟满是春泥。她想要编镯子,又想了想,今日晌午的药还不曾煎。因自己踮着脚生活,往药罐中蓄水,做的娴熟。药的苦味远隔几尺都能闻到。
                    纵横走过去,反手幻化出一枝杏花,笑得粲然:“呀,送你的。”
                    小胭脂觉得不知所措。
                    因为此生,从来不曾有人如此待她。
                    她又觉得害怕。受惯了冷待,乍见温柔,会没由来地害怕。害怕这一切不是真的,害怕这种温柔会戛然而止。
                    “我……“小胭脂不知道该说什么。
                    “姐姐……我……“
                    “我……“
                    “拿着呀。“纵横把花插在她的小小发髻上,还摆了个好看的形状。又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说:“药苦不苦,你怕不怕。”
                    小胭脂觉得不能接受,她的怀抱那么软那么软,躺进去就想一辈子不出来,甚至还有缥缈的香气。小胭脂哭了。最疼的时候她都能忍住。
                    也从来没有人,问她,药苦不苦。
                    爹爹没日没夜的挣揣银两,自然很少有心力关心她。
                    药苦。苦的小胭脂舌头麻木。可是她从来没有偷偷不喝药过,因为药是爹爹用血汗钱买来的,而且,她从小到大都隐约觉得,自己天生就该喝药。
                    纵横心想,在人间不到十二个时辰,怎么生出这不少怜惜来。但她就是忍不住安抚安抚这个不幸的小姑娘,哪怕这个小姑娘在纵横眼里像蝼蚁一样。
                    夜明珠修长的身影独立院中,显得风骨似仙。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纵横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变的妖,暖心地抱着这个快死的小姑娘。
                    纵横。她到底心中在想什么。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热情,那么多笑容。
                    又闻纵横轻声道:“哭罢,想哭就哭。”
                    小胭脂默默流泪,一丝声响不发。像一条鱼在痛苦,明明苦到了极致,却发不出声。


                    16楼2019-10-24 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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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纵横一直抱着她。然后听见她说:“姐姐,我想我娘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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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胭脂摇了摇头:“她不要我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在何处。”
                      纵横心想,事已至此,且小胭脂命不久矣,多半这对母女没有缘分再相见了。因道:“世间诸事,总是不如意的十之八九。你放下了,想开了,便好了。再说,你不是还有爹爹在身边吗。”
                      小胭脂点点头。眼泪还在落下。她一边哭,一边咳嗽,声音是让人不忍卒闻得沙哑。
                      “姐姐,你从……你从哪里来呢。“
                      小胭脂蓦然有此一问,纵横心下思绪万千,难道她发觉了什么?静默了一会儿,她应道:“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
                      “姐姐,你是不是神仙呀。”小胭脂挂着眼泪,疑惑地看着纵横,“不是神仙,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还知道昧昙花在哪里。”
                      纵横不知如何回答。
                      她很想说,是,我是个神仙。
                      因为倘若如此,小胭脂会欣喜,她相信自己可以帮她,可以转圜厄运。
                      可她不能。因为妖界有妖界的规矩,妖道不可随意修改凡人命格,祸乱人间。违者重罚,严重的会被打散原形,魂飞魄散。
                      药味淡一些了,迎春花香萦绕来。
                      小胭脂期待的神情呼之欲出。
                      纵横心想,这个小姑娘再可爱,我也不能为了她不要命啊。只能在不触犯妖界律法的情况下,能助则助。
                      夜明珠顺着张品的踪迹,来到都城紫赯的一间古朴考究的医馆。药草的香气浓郁,却并不喧宾夺主,让人如同置身另一重红尘。夜明珠施了隐身诀,走进去,先是瞧见几个着青衫的学徒在细细分辨药材。八仙桌上有七八串小银吊子,还有些许包药用的熟皮纸。
                      张品依旧面目疲倦,与一位学徒道:“敢问这位公子,齐大夫现下在否。”
                      还不等着学徒回话,周围就有两个学徒窃窃私语:“这就是那个痨病姑娘的爹?”“真可怜呀。”“这病治不好的。”“就是,只能等死了。”“可怜,着实可怜。”“嘘,别说了。”
                      那学徒面露不忍,低下头道:“大夫在里头,只是现下有病人,脱不得身。”
                      医馆中,谁也瞧不见夜明珠。此时此刻,她就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看着这一切。看着张品眼里像蛇纹一样的红血丝,看着学徒一尘不染的缥碧袖口,看着医馆中待诊病人众生之像,看着壁上麒麟,看着地下蝼蚁,看着一只飞蛾在烛火边游曳良久,然后化为枯朽。
                      张品见到齐大夫,眼睛里亮了亮,道:“大夫,大夫,胭脂她身子好些了。”
                      齐大夫一身墨绿衣袍,年过耳顺,看着倒十分和善。他道:“如此便好。张公子,里面请。”
                      夜明珠知道,他说的是假话。小胭脂的咳嗽还是那么尖锐。他看似骗过了齐大夫,其实只想骗过自己。或许,他实在不想听到大夫劝他放弃。
                      张品连忙说“不敢”,随大夫入内。
                      夜明珠不知为何,也来了兴致,一路跟随。她并不是想窥探旁人私事,只是想知道,凡人如何生活。她想,自己怎么跟纵横一样了。
                      “家中来了两个年轻男子,品貌不凡,他们说,知道昧昙花的下落!“张品迫不及待道。不知为何,他向大夫说的是两个男子。
                      齐大夫眉心紧紧蹙起,道:“张公子,千万三思,切莫被奸人蒙骗。”
                      “那两个……两个公子,好像不是俗尘中人,举手投足都……不食人间烟火。”张品续道,急切地要齐大夫相信他,“兴许是苍天开眼,我的胭脂有救了!昧昙花……”
                      齐大夫的眼中流露出更多的悲悯。
                      夜明珠腾身离去。


                      17楼2019-10-24 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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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她置身云端,尚未远去。隐隐听闻医馆中有人窃窃私语,是一个年轻公子的声音:“师父,您方才为何不告知那个穷烧瓷的,这世间,根本没有那什么花。”大概张品已经离去了。
                        其实,夜明珠早就知道,世间没有昧昙花。
                        纵横又在张家小院里看月,她喜滋滋地抱着一壶酒,还弄来几叠精致糕点。夜明珠看四下无人,如常般忽然现身,风影忽动,她的肌肤发出浅浅的白腻夜光。
                        “枣泥糕、桃花酥、青梅酒酿,哎,这个是杨枝甘露。“纵横兴冲冲地与夜明珠道,“来尝尝。”
                        糕点芳香四溢,可是纵横没有分一点儿给小胭脂。
                        是因为小胭脂常年服药,大夫要她忌口,只用清粥一类,其他辛辣甜腻不得入口。纵横听她说了,心想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勉强压抑住自己劝小胭脂快去投胎人生重来算了的冲动。
                        又听闻夜明珠问道:“张姑娘的阳寿还有多少?”
                        纵横沉吟片刻,用意念探过小胭脂的命格录,道:“两个月余七天。怎么了?”
                        纵横又吃了一块桃花酥,反手喂给夜明珠另一块:“尝尝。这一晌也不见你的影儿,你上哪儿去了。”
                        她凝神片刻,完全意料不到纵横竟然会喂她吃点心。故不知如何相对。对夜明珠来说,这就是过分亲昵了。她孑然一身五千年,母胎单身老妖精都当惯了。“吃啊。”纵横并不觉得尴尬,催促道。
                        夜明珠方就这她的手吃了那晶莹剔透的糕点,很甜。她注意到,纵横的指尖划过她的唇。
                        夜明珠将医馆之事说与纵横,纵横唏嘘道:“看来,那什么老大夫是蒙骗张品的。世间哪有什么昧昙花。小胭脂是没救了。“想了想,又道,”美人儿,你说说,他胡诌,坑人家爹。为什么呀。“
                        “我不知。“夜明珠凝眸看着她,“或许为情,或许为名,或许为利,这便不是你我所能知晓的了。”
                        柴扉外忽有人生喧扰,小胭脂一听,脸色更白了几分,怯怯的。不敢上前。“客!三月不与酬金,要么你带着你那养不活的闺女滚出去,要么就一分不少地把银子续上!客!”是个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
                        是纵横开的门。
                        一开门,纵横亦惊。
                        本以为是个张扬跋扈的健壮房主。谁知来人面色萎靡,只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袄子,还缺了一只胳膊。这兴许也是个可怜人。
                        “快点!我还得拿钱给我娘抓药呢!这年头,谁家里没个无底洞——“房主刚要说下去,却在看见纵横的一瞬间,嘴唇颤动,呼喊戛然而止。
                        纵横明眸皓齿,红唇饱满,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发出摄人心魄的光泽,左眼下恰到好处有一颗泪痣。这样的容颜,让人一瞧见,便不知今夕何夕,天上人间。
                        仿佛是过了良久,他都不能把目光从纵横身上移开,甚至眼睛不舍得眨一眨,只觉得眼前女子是人间至美之景。但是他对纵横生不起皮肉之欲,只是惊于绝妙,好像她是一件器物,怪哉。


                        18楼2019-10-24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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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
                          纵横道爽朗道:“在下纵横,有关张家父女的债,公子直说便是。”
                          可是房主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忘了自己的残疾穷苦,忘了病重的老母,忘了收取赁锱,忘了人间的磋磨,沉浸在对纵横的惊鸿一瞥里。
                          纵横只是可怜他。又一个碌碌的蝼蚁。
                          夜风肆虐卷起夜明珠的白发,她若有所思,执起纵横喝的那一壶酒,取了个倒放的杯盏,一饮而尽。小胭脂听着,心想那主人又来催债了,却不知是何缘故,没了声音。那个姐姐说了什么呢。
                          小胭脂满心好奇,只是不敢过去看。
                          纵横又道:“张家欠了多少赁锱?还望公子告知。”
                          房主讷讷不言。
                          纵横笑着打趣说:“到底多少啊。”
                          周旋到最后,房主才道:“二十三两余八钱……“若是要不出这些银子,便难给娘亲吃药。娘亲生了晚疾,只靠着山参吊命。房主知道,母亲会花光他所有的积蓄,然后痛苦地死去。
                          纵横幻化出银子,低声说:“他女儿快没了,你拿着这些银子,这两个月莫再来了。都是可怜人。“
                          那房主收了银子,怔怔的离去。纵横与小胭脂道:“他走了,你放心罢。“
                          小胭脂唯唯诺诺地点点头。
                          夜明珠说:“纵横啊纵横。“
                          小胭脂心中有个小小的疑问,却欲言又止。这一日相处下来,她觉得,那个白衣的夜明珠姐姐比红衣的纵横姐姐高冷一些,虽一样和善,但是气质清冷。小胭脂总是不太敢与她讲话。
                          只是小孩子总是好奇心重一些,她道:“夜明珠姐姐,你的肌肤,为什么会发光啊。“
                          夜明珠不知如何回答。她是妖,并非人类。这个凡人小姑娘明显理解不了这个。
                          ”因为白啊。“纵横笑嘻嘻地来打圆场。
                          小胭脂点点头:“昨日我忘了与姐姐说,昧昙花,齐大夫说世间少有。用昧昙花作药引,便可以让我痊愈。我爹爹便一直在寻。可是,爹爹问过了所有人,谁都说不曾见过。姐姐们,昧昙花到底在何处?“她的眼睛亮亮的,让人觉得,她本该是个无限生机的小姑娘,可惜命不久矣。
                          昧昙花,又要到何处去给她寻昧昙花。
                          这人间,根本没有昧昙花。
                          夜明珠静静想着,为何齐大夫要设如此一个骗局?貌似是为了利,也许他要把其他乱七八糟的什么药材高价卖给张品。可是这么久过去了,齐大夫都未有动作。到如今,小胭脂已经快不行了。她心中蓦然有个念头缓缓泛出涟漪,或许昧昙花的虚无存在,真的有其中意义。
                          纵横与夜明珠相视一笑。
                          纵横道:“你放心罢。明日我与你的夜明珠姐姐就去远处给你采昧昙花,一来一去,一日可归。你要等。“
                          春意浓,迎春花枝映了满墙,有夜虫嘤嘤,风声杳杳。小胭脂咬着自己小小的唇,忽然说:“其实……“
                          纵横饮了一口酒,搁下酒壶道:“嗯?“
                          “其实,我想见见我娘亲。也许,我的病好了,她就不嫌弃我了。”
                          纵横笑了笑:“嗯。也许。”
                          小胭脂喃喃道:“其实以前,我娘很喜欢我。我绣帕子的时候,针扎了手,她就把我的手指含进嘴里。晚了,我还没卖完帕子,回不去,她就在村口的桂树下等我。过年的时候,她用凤仙花给我染指甲。”
                          小胭脂想起自己的娘亲。
                          她这一辈子,都被苦浸透了。贫苦卑微,生下的女儿还缠绵病榻。
                          甚至一辈子都买不得一盒胭脂。家里永远没有闲钱。
                          她今年不到而立,却看起来像个四十妇人。走的时候,也是一袭黑衣。没有半分亮色。
                          二人一言一语,那厢夜明珠已经不见了。
                          小胭脂:“哎!夜明珠姐姐哪里去了?“一回头,那个白衣美人就不见了。
                          纵横由衷道:“我也不知道她上哪儿。”


                          19楼2019-10-24 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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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胭脂……
                            夜明珠道:“她的阳寿要断了。她说,很想见一见娘亲。”
                            夫人的眼神复杂起来,深邃的像一潭无处脱身的枯井。嫌恶。震惊。悲哀。烦忧。
                            夫人已经很久没想起过小胭脂了。
                            并不是她天性凉薄。实在是小胭脂太可怜了,病重,且没有一丝救治的希望。一想起这个女儿,她就心如刀割。磋磨了这将近十年,谁都会想要逃离。
                            这一遭,她的脑海开始不受控制。一幅幅过往随着万般滋味,迫近心头。
                            本来夫人嫌她是个女儿,并不想认真疼爱。可是真的看到襁褓中的小小婴孩,她就开始肖想女儿长大后的模样,承欢膝下的模样,甚至嫁为人妇的模样。
                            小胭脂长得很是灵巧秀气,家里买不起首饰,她就在头上扎一条素布,越发显得眉眼澄澈。她的手却不像容颜那般水灵,因为常年家务劳作,手帕刺绣,十个小手指都粗糙了。
                            她对小胭脂有疼爱,也有怨恨。疼爱是天生母性带来的,细水长流,永不消弭。怨恨是一日日在潦倒困苦里繁殖的,日渐茁壮,不可拒绝。渐渐地,疼爱和怨恨都交缠在了一起,难解难分。
                            甚至夫人尝尝思忖,白日和黑夜,是否可以令一个人幻化出另一面。两个魂魄背道而驰。因为有一日,白日她喂小胭脂喝药,看她忍受痛苦的小脸颊,心如刀绞,只想着,老天要护佑胭脂儿早点儿好起来。还想,有朝一日,她要如释重负地对女儿说:你个孽障。想当年你小时候身子不好,都掏空了我和你爹的骨头。幸亏如今长大了。
                            仍旧是那一日。入夜,夫人怎么也睡不着。隔壁传来小胭脂的咳嗽声,那么尖锐,刺破黑夜。刺的夫人思绪逐渐畸形。她心里很苦,很无助,就好像落入水井,奋力挣扎,井边行人纷纷,谈笑风生,谁也看不见她。——还是早一**了罢!这句赌气的恶毒的话忽然闯进心头。虽然是不速之客,却比主人更主人。是的,小胭脂活着,她自己痛苦,夫人和张品也痛苦。她甚至幻想小胭脂在一夜之间消失,或者自己从来不曾生下她。哪怕当年产下的是个死胎。对,哪怕是死胎也好。
                            她又觉得自己狠毒。可是她不是不救小胭脂,是真的没有一点法子了。
                            她初嫁时,曾在心中暗暗怨怼过,张品家底尚可,却忠厚老实,若是不会过日子,会不会连一盒胭脂都买不起。生小胭脂的时候,真的是买不起一盒胭脂。她这一辈子都没有的胭脂。胭脂这个念想缺失太久,以至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该祈愿。此时此刻,已经不考虑胭脂了,家里的驴、房、米都变成了女儿口中的苦药。
                            奈何女儿服了药,还是痛苦地吐出咳嗽。
                            夫人到此时此刻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她想起年少时看得一幅画面:一条小鱼在即将枯竭的水洼里,奋力挣扎,可是水渐渐稀少。她就好比这条鱼。水都要枯竭了,还盼着这条鱼心怀天下,心存慈悲?
                            小胭脂曾说:“娘亲,别再给胭脂抓药啦。胭脂以后不咳嗽了,再也不咳嗽了。”
                            夫人心如刀绞。
                            然后小胭脂牵着她的衣角,那种触感好像如影随形,现在也潜伏在她身上。小胭脂又轻轻说:“娘亲与我爹爹说道说道,咱家不卖驴了,行吗。”
                            那一瞬间,夫人觉得,有一个无底洞横在那里。明明知道永远也填不满,还是要把仅有的东西抛进去。
                            日复一日,她实在承受不来这一切,只能远远离开。
                            离开的时候,她哭得厉害,迫不及待上了兄长的牛车,好像晚一点,自己这副骨肉也要被那个漆黑的无底洞吞噬。她并不记得当时小胭脂在不在跟前。后来理顺记忆的时候,才隐隐觉得记忆里好像有女儿的影子,好像女儿拿着手帕。也许没有。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女儿。
                            她知道,女儿总有一天会夭折。
                            这一天不会太远。
                            那个蓦然现身的美人说,小胭脂的阳寿要断了。
                            痛苦和庆幸割裂开她的心。痛苦和庆幸势均力敌,同样清晰。
                            她改嫁的汉子十分害怕,跌跌撞撞地跑进堂屋。还一步踩死了一只小鸡。
                            院中只有夜明珠和夫人。
                            她一张口,便是:“不见!她娘亲早就没了!妾身没有女儿!“她的嘴唇背叛了眼睛,眼睛又背叛了嘴唇。眼眶里的眼泪盈盈,唇却凶狠地咬着。不知何时,眼睛和嘴唇又交换了立场。眼睛凶光毕露,嘴唇软弱地颤抖着。
                            也就是彼时,夜明珠想,凡人虽说寿命短促,也并不比妖简单。凡人也是复杂的。
                            不只是夫人。还有小胭脂,她明明那么有活力,喜欢迎春花,渴望有人与她说说话,她很想活下去。但是又数次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还有张公子。明明为了小胭脂什么都可以不要。却不肯给她一句软话。
                            还有齐大夫,明明年过耳顺,非要编出一个谎话,去骗一个绝望的父亲。
                            还有纵横,也在骗小胭脂。
                            她说会寻到昧昙花。
                            其实她给不了。她能给的,只是一个希望,一个安慰。虽然这一点希望与安慰如同风中烛火,微不足道,却可以照亮小胭脂心里那一片漆黑的一角,哪怕只有一角。


                            21楼2019-10-24 0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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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的第二句话是:“她怎么了!她死了吗?!“
                              夜明珠望着苍穹之上密不透风的云层,像是迷雾一样:“张姑娘性命尚在,只是到了油灯枯竭之时。“
                              夫人深深吸了几口气,夜明珠感觉,隔着凡人和妖道这身份的差别,她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夫人的悲苦。
                              “你如何得知!你便与她说!她娘已经死了!我死了,我和她不相干了!“甚至从头到尾,她都没能唤出小胭脂的名字。
                              夜明珠垂眸半晌,倾身一礼,又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外青山淡,泉中流泉缓。
                              细雨缠绵,却并不曾沾湿夜明珠和纵横分毫。她二人相对而坐,皆少了几分拘谨。纵横自来熟也罢了。夜明珠想,她们不过相识几日,却能对着彼此像结交几百年一般随性,无拘无束。
                              夜明珠看着纵横,许久移不开眼睛。
                              她的皮囊很是热烈。包裹着更热烈的灵魂。
                              如此热烈的灵魂,会是何物所幻化?
                              夜明珠又想,这样的妖,想必天底下也寻不到第二个。她觉得自己,又是讨厌纵横,又是有些依赖她,这种感觉很微妙。她害怕有朝一日和纵横渐行渐远渐无书,本就是萍水相逢,自然不谈长长久久。又害怕这么厚颜的一个女妖,一直像这样缠着自己,打乱了自己的岁月轨迹。
                              纵横的手中,捧着一朵雪白的昙花,花瓣层层叠叠,晶莹剔透。花瓣缓缓舒展着,发着浅淡的光。这是纵横用妖术幻化出来的一朵昙花,从前世间不存在的昙花。
                              “你看,如何?“纵横问道。
                              夜明珠的眸子深了深,便是坐在青岩之上,姿态也是格外端雅:“这是何意?”
                              纵横好像做了个艰难的决定,看了她一眼,道:“这便是昧昙花。”
                              夜明珠伸出玉指,捧过她手中白昙。她的指无意触碰了她的。纵横的手很软,也很温热。夜明珠道:“这只是一枝昙花。它换不回张姑娘的阳寿,是不是?”
                              夜明珠想,纵横一定不会那么糊涂,逆天而行。不仅折损了她自己,天地也不会任她胡闹,乱改命格。小胭脂的阳寿不是她们区区两个妖道可以左右的。
                              “是。“纵横点点头,又认真道,”可它能让小胭脂死前仍旧相信自己能好起来。相信这人间还有奇迹可期。我觉得,我不能为所欲为地帮她,可我能给她力量,给她一个希望。让她满怀期待地活下去,活完这有限的阳寿。“
                              夜明珠眉眼温柔,道:“也好。“
                              纵横的远山眉舒展开,她笑道:“那我们把它送给小胭脂,就当是还她送我们迎春花镯子的礼。“
                              夜明珠说:“好。送给她以后,我们就走。 “与小胭脂相伴这几日,到底也生了些怜爱之情,夜明珠想纵横也是如此。纵横也不愿看着小胭脂死去。
                              纵横修长的指抚摸着昙花的花瓣,笑了笑:“好。你想去哪里,我陪着你。去下一个地方,去看旁的风景。”
                              夜明珠有一瞬间如释重负。在纵横道出这一句之前,她都察觉不到自己有隐隐的渴望和担忧,不愿与纵横分开。明明是个见面不到五日的妖,本以为自己会过目既忘,没想到,一切都不简单。
                              夜明珠本来以为,这天下,没有她想要的。
                              现下,心里有个渴望在复苏。她亦不知自己渴望的是什么。但是这样东西与纵横有关。
                              甚至和纵横在一起的时候,也会预感到来日离别的寒凉。她又努力表现得像个不熟的同路人一般。
                              暗香幽幽,浮动在雨露里。
                              纵横眨了眨眼眸:“我说吧。来人间一趟,一点也不无聊。你以前总是守在那冷冰冰的千年古墓里,有什么意思呢。遇见我,是不是很幸运?是不是?”
                              夜明珠冷淡道:“不是。”
                              纵横恍然大悟:“难道你觉得我一点儿也不可爱?!”
                              “……“夜明珠冷冷一瞥,撩起裙裾离去。不愿意见这个厚颜女妖精。
                              “哎!别走啊。“纵横追上去。她跑得兴奋,不免被路上白石绊了一个踉跄。险些倒在夜明珠后面。纵横心想,完了,我不仅自己要卧倒,还要连累夜明珠,她这么高冷会怼死我的。
                              须臾间,夜明珠扬袖,迅速回首,第一反应是伸手稳稳地托着她的腰。等到与纵横身体暧昧地接触,夜明珠自己也震惊了。
                              她有些生自己的气。怎么会主动与旁人如此。而且还是一个不要脸的女妖精。可是心里还来不及决定,身体就把她抱进了怀中。
                              纵横抽了一口冷气。
                              满脑子全是一句话“啊怎么会这样”。
                              这突如其来的风月味道是怎么回事啊。
                              夜明珠这么高冷的女妖,怎么会……
                              可是她的的确确躺在夜明珠凝脂一样的臂弯间,四目相对,两个妖眼里是同样的不知所措。两个人都在想“你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这样”“天哪情况怎么会这样”。
                              纵横感觉到,夜明珠的身子带着缠绵的凤檀冕香,兴许是常年守在古墓的缘故,她的肌肤很冷,像是包裹着冰雪。被她抱着,纵横好像控制不住自己,心有些酥痒。


                              22楼2019-10-24 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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