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远

我伫立在林外，久久。
石壁上还镌刻着五个大字，我曾跟他笑谈，就这样把我们两个的姓名刻在了这里，好像永远不分离一样。
那时候还敢信誓旦旦的说着永远，想来也傻，哪有什么事情是亘古不变的呢？
是我们太过天真。

【王府里挂着喜庆的大红色，上上下下仿佛都喜气洋洋的，唯我一个似乎格格不入的模样。我合该回到温都去的，如今世局大变，我却只能待在靖王府里，看他娶妻】
【一夜醉卧假山，醒来已是天光。起身抖了抖身上落叶，微微叹气，酒后残醺】
“想佳人，依然携手……”
【见了面前来人，唱词未完，先行躬身一拜作揖，续着唱词的调却转贺他新婚】
“是贺新郎！”

“你怎么……”
他的出现让我一惊，本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稍加一思，就想明白了所以然，又有何处可去呢？他身上的酒味，越是离得近了、越是明晰。
一句话都不答，只招了招手。
“陪我喝几杯？”

【听了他话，直起身子这才探向他身边背后，却无一人。我想的那人不在他身边】
“今儿该带新福晋敬茶去的，这么早就想喝上啊？是我起晚了你已回来了？”
【一时没忍住，话有些多。这般话多像是在掩饰着什么。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抬手闻了闻身上的酒味，话里有话】
“我宿醉，现在应该是醒酒的吧。”

“敬什么茶——一瞧你就是喝多了。”
我哪里还有什么父母长辈，额涅走后，我自觉孤苦伶仃。前日里早起，徒生出些悲凉来，偌大的靖王府，却如此冷清。
从他身边坐下，自顾自的望着树比划。
“这树，我刚栽下的时候，它还只有这么点儿。”

【昨夜酒醉，宿在花树下，听着未了的喜乐鞭炮，迷迷糊糊地入了梦。还没想好日后怎么见靖王府的女主人，倒先见上了章远】
“我昨晚就在这儿睡了一觉的！除了喂蚊子，还真舒服。”
【摸了摸鼻尖，心不在焉，实想不出答什么话好。满心在意的，都是昨晚上新房里都发生了什么。侧头悄悄瞅他一眼，又转过视线】
“新福晋来了，我在王府里大抵多有不便，我……跟我大侄儿回去得了。”

“你大侄儿仕途正好的，你去凑什么热闹。”
乜他一眼，这四方城里，日出日落的，也是经常的事。总是看在上位者面前，博几份薄面的。
依靠在树边，仰头看天空，叹了口气，突然低声喃喃道。
“陪陪我吧，你瞧，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孤家寡人又是无官闲散的，投奔他去。”
【抖一抖衣袖，想是昨夜的落花残叶飘零至了袖中，随着抖动又落入泥土里，归于尘埃】
【望向章远，一时哑口无言，是心疼他的。要是往日，我便大大方方地抱拥他，像兄弟一般】
“谁说的，新福晋是你的，靖王府也是你的。要是一穷二白，哪有这些福气？”
【忽然油然而生的多愁善感让人不自在起来】
“……越活越发回去了不是，我也在啊。”

“我孤身一人又闲散惯了，自然是投奔他去。”
【抖了抖衣袖，昨夜宿在树下，不知又是何等醉态，教落红残叶收入袖中，随着动作才又飘零泥土，重归于尘埃】
“坐享靖王府，且是新婚燕尔，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了。”
【一副轻松模样的笑着摇头，挽了袖子。却是被这句话掏心挖肝似的一疼，心里空落落的，油然而生的多愁善感教人极为不自在】
【折了身边光秃秃的一枝枝丫，仔细一瞧，才发现它已然冒了个幼苗来。一声叹息，不知是为了惋惜新生命，还是我与他】
“……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是？再不济，还有我呢。”

“…他那哪有我这好？”
半眯了眼，我分明滴酒未沾，却如同已经醉了一样。
我曾拥有过许多，也失去过许多。而曾与我相识的人，也都一个个的去了远方。待在这紫禁城里，我竟然觉得只有我跟他是同心的。
“是啊，还有你。”
突发奇想。
“或许有一天，跟我去游历四方吧？”

【闻言，低头轻轻发了笑。靖王府自是极好的，长风万里远，哪有不好的】
“好啊。”
【没半分犹疑，爽快的答应下来。这是我力所能及能为他做的一点事，又或许，存着一些些不堪的私心，把他据为己有】
【笑眼半眯，眉头一挑，颇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我的主子说甚就是甚，刀山火海，我也跟着就是了，不怕。”

我这辈子爱过的人，只有他一个罢了。
许多人都已经成为了我生命里的过客，唯独风哥儿不同，他自我小时就陪我伴我，早就是我心里最特别的存在了。
忽然轻笑了一声，迎着风。
“有时候我真想把我身上的担子都卸掉，轻轻松松的走一遭。”
又打了个哈欠。
“风儿，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