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就在今天。
就在今天，有一场婚礼在马份庄园举行。
在这栋面积宽广的建筑物外，爬满了类似忍冬花的藤蔓，被雨水侵蚀的黑暗墙面显示了这栋房子的历史陈积。
人们在房子的门口进进出出，不时高声谈笑；远处的报社记者虎视眈眈，却怎麼也无法进去采访，今天是个大喜之日，各个单位的权威人士都云集在此。
入口大厅挂满了金色和淡紫色的彩带，一朵朵鲜花点缀在其中，醉人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
家庭小精灵们穿梭在各个衣著光鲜、衣香鬓影的宾客之间，施法让摆满可口小餐点的银盘漂浮在与人手肘同高的地方，还忙著添加持续缺货的香槟。
今日结婚的一对幸福新人站在人群中，幸福洋溢地与宾客们谈天，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香槟。此时，新娘的脸颊上早已染了两坨红晕，她仰头对著身旁高大的新郎微笑，新郎则是深情地望著她，一头白金色的头发在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新人的父母各自分散，一名红发的高大男子跟老朋友们站在一起，笑著与大家敬酒。
「敬——敬什麼好呢？」他大声说，似乎是有点喝醉了，「敬……呃，」他转头，看到妻子正往他的方向走来，於是他举起酒杯。「敬我的太太，我的夫人，希望她永远都这麼漂亮——」
「喔，荣恩，」男子的太太笑著摇头。她优雅地走到丈夫身边，轻轻拿掉了丈夫手中的高脚杯，「你喝醉了呢，亲爱的。」
「不，达令，我没醉，」荣恩的身体有点摇摇晃晃，「我清醒地很呢。」
「傻瓜。」荣恩的妻子微笑起来，她用手指轻轻梳理了丈夫的红发，荣恩的发色如以往一般火红，只不过现在已经多了些灰白的发色。
「今天我快乐地很，」荣恩又重新说，打了个酒嗝。「谁也不能破坏我的好心情——就连马份那家伙也不行，妙丽。」他伸出食指摇了摇，很严肃地对妻子说。
「你说的马份，是年轻的还是老的那个？」有个茶色头发的男人问，他的声音带著点戏谑的成分。
「喔，你晓得是谁啊，西莫。」另一个圆脸男人说道。他很认真地研究了手中那杯淡金色的液体，再很小心地啜了一口。
「说实在的，我当初真的不明白，」西莫先看了看四周，然后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你们怎麼愿意——你们怎麼愿意让小玫瑰嫁给天蝎？」
「嗯，这个——」
妙丽才刚开口就被荣恩打断。
「我爱我们的小玫瑰，而玫瑰爱上了天蝎，就是这样。」荣恩的语调出现了在酒醉中时罕见的清醒，他在妻子严厉的注视下又拿了一杯香槟，「我希望我的女儿快乐，如果她的快乐来自於那个小家伙，那麼我也只好答应。」
「喔，少把自己说的这麼开明，」妙丽说道，抢回了荣恩手中那杯还来不及喝一口的酒，「要不要跟他们讲，当初这个婚事因为你的缘故拖了多久？」
「呃，这个嘛——」荣恩有点尴尬地看著妙丽，然后他一转头，看到一个熟人，立刻像看见救星似地大喊。
「哈利，老兄，快过来！」
一名黑发的高瘦男子走向他们，他似乎在找什麼人，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嗨，夥计们，」他打声招呼，顺手拿了杯香槟。「恭喜了，荣恩，希望过不久你就能抱孙子喽。」
荣恩笑了起来，看起来非常之开心。接著，他倾身单独对哈利说，「还说我哪，你的小孙子法兰呢？今天怎麼没看到他在这儿玩麻瓜打火机？」
「詹姆把他跟柏妮丝送到露娜家去了，这两个小孩子会很高兴能跟同伴玩的。」
哈利回答完，妙丽喋喋不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正在跟西莫等人说话。
「他真的太疼孩子了……」她摇著头，「比我还要疼呢，刚才在典礼上，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哭了……他只不过是看到玫瑰因为紧张而咬指甲而已！然后我听到金妮问他，誓辞都还没讲，哭个什麼劲儿？结果他又泪眼汪汪地说，玫瑰从小就是这样，一紧张就会咬指甲，一看到这情景他就会想到孩子小时后的模样——」
大家几乎都笑翻了，荣恩的脸也变成了猪肝色；倒是一旁听到的夫人太太们都露出感动的神情。
趁著男士们都在调侃荣恩的同时，哈利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挤到妙丽身边。
「嘿，妙丽。」他悄声说。
「嗨，哈利。金妮呢？」
「我就是要问你这个——」哈利皱眉望著四周。
「或许她在跟芭蒂她们聊天？」
「我刚刚去问过了，她们都说没看见。」哈利说，「我，呃……我有点担心……」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哈利，」妙丽很坚定地打断他。「你想太多了，金妮不会那样。」
「但是——」
「我说过了，哈利……相信我吧，金妮不会的。」
哈利沉默地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但愿如此。」
※ ※ ※
Ginny
望著被包围在人群中的一对新人，金妮感到有点眩惑。
那个有一头金发的男孩，像极了他父亲当年。而玫瑰，她遗传卫斯理家的红色秀发则在光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他们两人靠在一起，天蝎低头向玫瑰说了一句话，后者柔柔地笑了。
金发与红发互相辉映，但这份美丽仍比不上他们两人嘴角的微笑。
就像当年的我们。
金妮放下手中的酒杯，低下了头。
就像当年的我们一样。
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只是美好的往事，只是往事而已。
※
Draco
远远的人群中，马份家的主人刻意隐身在角落。望著天蝎和天蝎新婚的妻子，他只感到有种时空交错的混乱。
玫瑰的头发是红色的，与天蝎的金发成了鲜明的对比，如同当年的他们。
就像当年的我们一样。
他略略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忽然觉得身体不大对劲，椎心的刺痛从体内身处传来，让他整个身体不禁瑟缩了一下。
又要发作了。当年的恶咒始终没有真正痊愈，只是潜伏在他体内，一年一年使他更加虚弱。
他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拿出药瓶，照著医生的指示喝了一小口魔药。
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微眯著眼看了一下药瓶，心里十分明白。
然后，他把药瓶放回去，转头望著大厅的另一端，那个当年的女孩就站在那儿，他已经望著她几乎一整天。
几乎就在那一秒，她也对上他的眼睛，却又立刻转开。
他望著她返身隐入人群中，朝一个特定的方向走去。
他不禁呼吸急促了些。她要去哪呢？是那个地方吗？
那个小房间里装著太多回忆。但那个房间也是他每晚必去之地，二十多年来一直如此。
接著，他举起脚步，穿越人群，想要追上她。
他要追上去，不想再迟疑——他想趁时间还来得及的时候——趁自己的时间还来得及的时候。
至少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以前，他要完成自己最后的心愿。

※ ※ ※
Them
金妮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她刚刚感觉到心脏正以惊人的高速猛烈跳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於是她离开人群，决定来这个小空间来独自安静一下。
这个只有她跟某人知道的小空间。
说是小空间，其实面积已经够大了，只不过，跟庄园其他地方比起来，这儿的确是很小。
她将手中的酒杯喝个精光，然后轻轻放在旁边那张精雕细琢的方桌上，听著自己急促的呼吸逐渐缓和下来。
想到刚刚那一瞬间的对望，金妮咬咬嘴唇，用力地几乎要咬破而流出血来。
她无法面对那双眼睛。那双具透视力的眼睛从一开始就聚焦在自己身上，从一开始，她踏入马份庄园那一刻起——那注视让她感到无所遁形，完全无法回避。
她再也受不了了。当初选择来参加这个婚宴是错的，她不应该来，尤其是还带著莉莉——
金妮知道，除了那个人，哈利也在观察著她。
昨晚哈利一夜都没睡，而金妮清楚地很——因为她也是。
只因为某件事情。
某个在他们心底，永远解不开的结。
就像一条细细的丝线，缠绕著他们的心，一圈又一圈，经过岁月的历练，却愈发坚韧不断。
自从婚礼的日子决定之后，金妮几乎天天都在等待。
等待见到他、见到那个一直被她藏在心底的人。
——或是很矛盾地，想要逃避那个人。不敢再去面对他。

她能有勇气说出来吗？那个她瞒了他将近二十年的秘密，纠缠了哈利跟她二十年的秘密。
带著些许醉意，金妮晃晃脑袋，想将那些模糊的、刻意想遗忘的记忆彻底忘掉。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那些事了——直到半年前，小玫瑰与天蝎决定共度余生，她在荣恩与妙丽家对小天蝎惊鸿一瞥后，内心那些压得沉沉的记忆才缓缓浮现。
她慢慢站直身子，漫步走到角落一个小酒柜。
她记得以前这儿都会放满满的陈年好酒。
柜子并没有锁，也没有灰尘。看样子这酒柜没有被庄园的主人遗忘。
金妮喀啦一声打开柜门，发现里头有几瓶已开过的酒，她挑了其中一瓶深色的握在手里。然后，她伸手抚摸木质的柜子，再次闭上眼睛，扑鼻而来的檀香让她彷佛又回到了从前……

※
「你看。」
喀啦一声，柜子被打开了，里面放著至少一打大大小小的酒瓶。
「都是一些名酒，我爸搜集的，」他得意地说，「只有在特定的场合才会拿出来，」他又拿出了其中一瓶已经蒙尘已久的漂亮酒瓶，在手中惦了惦重量。「这是我爸妈婚礼上第一甁开的酒。」他指著上面手写的年代。
金妮点头。
「以后我们结婚也会这样，留下第一瓶开过的，」少年很有自信地说。
「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金妮忍不住提醒。她才不过十五岁呢。
「没错，而且是一件我确信会发生的事。」
少年微笑。他望著金妮想了想，然后煞有介事的从柜子中拿出两个漂亮的高脚杯。
「我们来喝喝看。」
金妮皱眉望著那瓶酒，然后摇头。「不要，我不敢。」
「你不敢？」少年问，「不会吧，这些酒不会醉的，滋味很好……」
「我讨厌酒。那种味道好臭。」
「别傻了——」
「不。」
「不行。」
金妮的眉心紧皱起来。她睁开眼睛，眼前没有任何人。彷佛是落入储思盆、从某人的记忆神游回来一般，金妮从回忆猛然回到现实，从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变成了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
一切都只是往事。
只是往事而已。

※
「但是——」
「嘘，不能被我爸妈发现我带你回来——」
金妮跟著少年在铺著华丽红地毯的长廊上无声地奔跑，她的心情又兴奋又紧张。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啊？」
「一个秘密的地方，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少年悄声说，握紧那只被他牵著的小手。
「别担心，来吧。」
「可是我好怕。」
少年回头，对她露出一个温柔无比的微笑。
「别担心，跟我来。」
金妮再次从回忆中清醒。她发现她已出了一身冷汗。
「别担心，跟我来……」
那个声音从远而近，由近而远，在她耳边重复回荡。

※
现在是傍晚时分。两个学生坐在霍格华兹一隅，西落的太阳让他们在草地上拖著长长的影子。
「瞧你这爱吃醋的德行，」男孩轻笑，「我只不过是替她捡书罢了。」
「她想要做的可不是叫你捡书。」金妮哼了一声，「她塞了纸条在你长袍口袋里。」
「真的？」男孩很惊讶，检查了口袋，果真掏出一张粉色的小纸片。
「哦，」他说，很快地扫视一遍。「又是这些……」他揉成一团往湖面丢去，「这样满意了吗？我的甜心？」
金妮瞪他一眼。「不要叫我甜心，那是叫其他女孩的。」
「其他女孩？那我叫你哈巴狗如何？」
男孩说完自己先笑了，金妮则是气呼呼地抽出魔杖。
「想再尝一次精怪蝙蝠咒吗？啊？」
「不，谢了，它的滋味没有果酱腿恶咒来得好。」
这下子是两个人一齐笑了，他们迎著风，仰面倒在草地上。
「欸。」
「嗯？」
「哈利他——邀我这星期一起去活米村。」
一阵沉默。
「拒绝他。」
「但是我答应了。」
「什麼？」男孩猛然坐起身。

「我答应他说——如果到时候没有人邀我，我再跟他约在那儿碰面，」金妮用一只手撑起身子，心不在焉地将一片小叶撕成两瓣，然后抬起头望著男孩，笑容十分调皮。「因为，我在想，我是不是该给你留点机会。」
男孩望著她，嘴角也上扬起来。
「当然。」
他说，倾身向前吻了她。
金妮怔怔地站在那儿，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还感受得到那余温吗？
似乎已经没有了。现在留下来的，是苦涩的泪水与无尽的伤痛。
不知是从哪儿吹来的轻风。
她忽然觉得脸颊上有一阵凉意，她伸手一摸，发现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布满她的双颊。
时间绝对不能解决伤痛。这是她很早就认定的事实。
金妮抹去那些泪，她不应该这样的。她不应该想起那些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你不能再想那些，金妮。不能再想了。」她喃喃自语。
「不能再想什麼？」
金妮吃了一惊，手中的酒瓶应声落下，在地上砸个粉碎，紫红色的液体溅上了她的裙摆。
「该死……」
金妮低著头捡起了其中一块差点刺伤她的玻璃，幸好礼服是黑色的，但是她可以感觉到冰冷的液体已溅湿她的脚踝。
「不能再想什麼，金妮？」
听到这个声音，她的心彷佛被一条绳索紧紧勒住。她缓缓抬头。
眼前站著庄园的主人，他的面容、神态就跟那个回忆中的少年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眼角的皱纹，还有那双看似已历尽沧桑的眼睛。
金妮望著他，一瞬间，她还恍惚地觉得现在她还是那个十五岁的女孩；少年与眼前的男子影像重叠，而他就像那时一样，伸了一只手，要自己赶快握住。
金妮眨眨眼，酒醉造成的幻象消失了。面前站著的，是已经中年的他，不再年轻的他。
跩哥马份。
手心忽然传来一阵剧痛，金妮低头一看，发现她刚才使劲地握了手中的碎玻璃一下，使尖锐的边缘深深陷进了她的掌心，鲜红的血涌了出来。
这种痛又算的了什麼呢？根本比不上她二十多年来所承受的，根本比不上。
她的手被轻柔地拾起，不知何时，马份已经站在她面前，低著头，握著她的手，用魔杖尖端指著她的掌心替她止血治疗。
金妮抬起眼帘，眼前的男人影像模糊不清，忽远忽近。她用力闭起眼睛再张开，他的脸才逐渐清晰。金妮没有注意到她的伤口已经复原，从头到尾，她只是痴痴地望著眼前这个男人。
这是梦吗？
多久了——多久没有跟他如此接近过？
在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之后，他们这两条偶一交织的平行线又快速地各分东西，再也没有如此贴近过彼此。每一年两次在月台上匆匆的一暼，都是这麼的短暂。
如此接近，却又如此遥远。
马份抬起头迎上她的视线，刹那间，无形的火花在他们之间迸裂，往事如同浪花一般席卷了金妮的心头。
一件又一件，一遍又一遍。

第二章
※ ※ ※
「我很担心你，金。」
这个红发女孩回头望著出声的人，表情平静。
「什麼意思？」她问。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终於开口。
「你到底在等什麼？五年——将近五年过去了，你还在想著他吗？哈利把事情都告诉我们了，你要他等两个礼拜，因为你要好好考虑……考虑什麼？金，你还要考虑什麼？」
金妮嘴里咕哝一句要三思而后行等等的话。
「别傻了！」另一个男子惊讶地大嚷。「三思而后行？你要三思什麼？哈利爱你，真心地爱你，他都求过四次婚了——！」
「我知道，荣恩。但就是……要考虑周详一点，好吗？」
坐在荣恩身边的妙丽叹口气。
「不必考虑，真的。我是说真的。就算你明天就嫁给他，你所得到的幸福绝不会比再考虑个三五年后嫁给他来的少。」
「你不懂的。」
「当然我不会懂。」妙丽说，忽然尖锐了起来。
「我不了解你到底在想什麼。那个男人走了，跩哥马份走了，就是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一个字也不留地走了……你到底在干嘛？为什麼要这样执迷不悟？」
金妮低著头。
荣恩揉揉额角，显得有些尴尬。对於自己妹妹过去交往的对象，最让他头痛的就是这号人物。他也始终不能了解金妮为什麼会如此依恋这只讨人厌的小雪貂。
「听著，金……」他缓缓地说。「我们今天不是来……呃，来逼婚的，好吗？我们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在拖什麼。哈利表面没说，但我们都知道他很难受……你跟他交往这麼久了，他不明白你为何迟迟不肯结婚……」
「我不是不肯。」
「那是为了什麼？」荣恩皱眉，「还是说你根本不爱——」
「我当然爱他！」金妮激动起来。「我当然爱哈利，只是——」
「只是什麼？」
「我要有足够的时间忘掉另一个他，因为我的心只有一个位子，容不下另一个人。」金妮轻声道，最后两句彷佛是说给自己听的。接著她抬头。「这是哈利应得，也是我应该给予他的。我不能在祭坛前还想著另一个男人……否则这样对他不公平。」
「所以，」荣恩苦涩地开口。「你只是想等到自己能彻底忘记马份，是这样吗？五年过去了，你还是忘不了他？」
金妮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最后，她终於茫然地吐出这句话。
她真的不知道。
昔日的温存记忆已经渐渐消逝，曾经让她心折的那张脸也已逐渐模糊……难道她只是在等待吗？难道她心里还是有著不切实际的渴望？
「你不知道——？」荣恩压抑著恼怒。「好，很好。这麼说吧，如果马份明天出现在你的眼前，你会不会立刻甩掉哈利，投奔那家伙的怀抱？」
金妮缓缓转身，望著窗外。
是啊。如果他明天就回来了呢？如果他——
「这样对哈利不公平，你了解吧。」妙丽说，「他愿意等你，这些年来一直守著你……而你却为了一个消失五年的人忽略他的感受。你爱哈利，我知道。所以这一次，为他想想，好吗？」
金妮依然沉默。
两天后，她写信给哈利，告诉他她答应了求婚。

※
那年是哪一年呢？她不知道。
「妈咪，再见！」小詹姆大叫著，哈利牵著他站在花园的篱笆外，手里还抱著一岁的小阿不思。
「亲爱的，等我们回来，嗯？」哈利说，隔著篱笆亲吻金妮，「我相信这次的比赛会很快结束。」
「当然，」金妮轻快地说，「我会在家等你们三个。记得帮我替爱尔兰队欢呼喔，詹姆宝宝！」
「没问题的！」詹姆活力旺盛地摇著手中的小旗子。
「别忘了我的叮咛，哈利，我写了一份备忘录，就在詹姆小背包左边的小口袋里。有任何事要赶快通知我，好吗？」金妮说，然后将阿不思的蓝色小软帽戴好，亲了亲他柔嫩的小脸。
「相信我，金妮，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金妮对丈夫微笑，然后两人再度亲吻对方。
「恶！爸爸，快点！」
「好好好。」哈利说，放开金妮，「再见，亲爱的。这几天你也放松一下吧。」
「好，我会放松一下的，」金妮微笑，心裏却在挂念那些没有做好的家事。
「去好好玩吧，还有，詹姆，不可以调皮喔！」
望著丈夫与孩子们的背影，金妮嘴角的微笑渐渐消失。然后她转身走过哈利布置花园时精心打理的石版小路，回到了房子里。
这个四年一次的魁地奇盛事让魔法界举国欢腾，当初金妮也很心动，但想到家里没有人守著(他们在阿不思六个月时才刚搬进去，对於周围环境才刚刚熟悉)、也不好意思叫父母等人帮忙，所以她只好决定待在家里，让哈利、三岁的詹姆和刚学会走路的阿不思一块儿去玩。
其实这样也好。她对自己说，这几天我可以待在家里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或许可以跟妙丽一起去逛逛街(她也没有去参加)。
但现在，家里空荡荡的，没有小詹姆在一旁捣乱、阿不思在摇篮里大哭大闹，她发现这种三层楼的房子实在是静得可怕。
金妮将小詹姆乱丢的玩具收好，坐在沙发上，想好好休息一下。
过了不久，她又站起来，把阿不思的肚兜拿去洗，然后又坐回沙发上。
不一会儿，她又起身，将哈利搭在餐厅椅子上的衬衫折好放在怀里，这件衬衫上有著哈利的气味，抱著它让她感到很安心。
她就这麼坐在沙发上好几个钟头，脑子里胡思乱想，她想去好多地方，却因为想去的地方太多而不知从哪边开始。
终於，她站起身，将哈利的衬衫放下，上楼换了一件轻便的斗蓬，简单地收了些东西，然后站在火炉旁。
她歪著脑袋瓜想了一下，然后抓了一把呼噜粉。
「去哪儿好呢？」她自言自语著，「不，是去哪儿都没关系。」
然后她想到了詹姆愈长愈快，应该给他买几件衣服了。
「那好吧，就去斜角巷。」

※ ※ ※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
金妮走在斜角巷的石版路上，她原本打算吃个饭、然后到三根扫帚喝杯紫罗兰水后就回家的，想不到她在餐厅里遇见了芭玛巴提，这个已经生了四个小孩的女人拉著她东拉西扯，讲每个人的八卦，上至麦教授终身未婚的原因、下至身旁熟人的婚姻生活，各各都详细地分析了一遍。她甚至还很露骨地询问金妮与哈利的私人生活，但金妮冷冷地敷衍过去了。
然而，在这场谈话中，芭玛还谈到了他。
「你现在就要回家了吗？才不过八点半呢，金妮，我再跟你说一件事儿，你包准有兴趣的。」
「我得回家休息了——不，我是说，我有急事，要先走——」
「欸，别忙嘛。我现在才要跟你说今晚最有趣的事呢。」芭玛拍拍手指上的糖粉，「最近有听过跩哥马份的消息吗？」她问，还颇有深意地盯著金妮的脸。
金妮整个人瞬间僵硬了起来。
「没有。」她轻描淡写地说。
当初跩哥跟她的关系并没有被证实过，虽然大家以讹传讹，谣言愈演愈烈，但从来没有人握有确切的证据；他们俩的绯闻直到双方各自结婚后才正式结束。
「喔，是吗？」芭玛耸耸肩，「那我告诉你吧，马份家现在可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啦。他们两人前甜蜜，人后可就不得而知……据说在小天蝎出生后他们两就分了，绿茵不知道多久没回马份庄园过夜(大概算她曾在庄园里过过几个晚上还比较快)，而马份呢？」芭蒂不屑地瘪著嘴，「这家伙，我猜他的辉煌时代也早就过去了，他现在可是落魄地要命呢。想当年他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自命不凡……现在呢？根本就成了一个笑话……」
芭蒂愈讲愈兴致高昂，她把金妮全然的沉默当作是好奇的倾听。然而金妮只是坐在那儿，望著芭蒂，她茫然地接收所有的讯息，感到一阵冰寒袭击她的心。

※
金妮独自走在街上，拉著长袍领子，试著要自己别再想刚刚芭玛告诉她的事情。
想想哈利。她告诉自己。想想哈利，然后把另一个人的身影从脑海中赶出去，别再想他。
夜晚的斜角巷实在静得吓人。几乎所有的商家都拉下铁门(很明显是出远门去了)，少数几家透著幽暗的光。惟独「猪头酒吧」生意兴隆，人多到挤出门外，辉煌的灯光和嘈杂的人声吸引金妮走上前去。
一踏进店里，金妮立刻就后悔了——
里头挤满了怪里怪气的人物，还有一堆古灵阁的妖精，在烟斗散发的恶臭迷雾中，吵杂的谈笑、怒骂声不绝於耳。金妮几乎本来想直接退出去，但老板阿波佛就在同一时间招呼她。
「好久不见，波特夫人！」
酒吧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望著她。
金妮拉紧领口，不安地点点头，侧身走到吧台旁。
「一……一杯奶油啤酒。」她说，酒吧也同时恢复了嘈杂。
阿波佛放下手中的抹布，「马上来。」
当阿波佛将脏兮兮的酒杯放在金妮面前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差点让她失手打翻掉。
「我还要一杯。」
金妮转头一看，一个男人坐在吧台角落，看起来是喝得很醉了。他的金发散乱地落在眼前，双眼布满血丝，消瘦的身子上随便披著皱巴巴的黑色斗篷。
她几乎认不出他是谁。那真的是他吗？一向骄傲、不可一世的他，竟然在短短几年之内，落得如此狼狈而落魄。
「马份先生，你已经喝够多了。」
「是吗？」跩哥马份懒洋洋地，「我喝了几杯？」
「你从下午三点就在这儿不间断地喝，自己数数吧。」阿波佛没好气地说，「年轻人喝这麼多酒做什麼？你怎麼不去凑热闹参加什麼世界杯？」
「免了，我不想去。」跩哥挥挥手，勉强睁开眼睛，「快点，我还要一杯。」
阿波佛咕哝一声，转身从柜子里拿了一罐像是果汁的东西。
「拿去，这是酒精浓度最高的，包准让你之后宿醉一个星期，这样合你的意了吧？」
金妮微微一惊，起身想要阻止，老板阿波佛挑起眉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摇摇手，对她比了比瓶子上的标签：水果牌南瓜汁
跩哥马份将罐子抢过去，拔开瓶盖直接喝下半瓶。然后，他揭揭嘴。
「如果……我说你啊——」他口齿不清地说，「如果你的遭遇跟我一样的话，你也会想一直喝酒的。」
「感谢老天我没有。」阿波佛回道，瞥了金妮一眼。「听著，这事儿你已经讲过了，今天——」
「我老婆……」跩哥根本充耳未闻，「你知道我老婆多久没回家了吗？」
他打了个酒嗝，扳著手指，「大概……我儿子今年一岁，唔，我老婆大概也一年没回来过了。」
阿波佛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复杂的神色望了他一眼。
「讽刺的是，我一点也不在乎。你知道吗？我真的***不在乎那个***有没有回家，我只在乎我的儿子。还有，我还在乎一个人，啊，没错……」
他闭上眼睛，身体摇摇晃晃，然后，他又睁开眼，打了一个酒嗝。
注意到一直注视著自己的金妮后，跩哥透过杂乱的浏海斜睨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说，「我认识你啊？」
金妮摇首，别过脸去。她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忽然感到温热的泪水滑下脸颊。
那不是他。不是跩哥，他不是……金妮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但令人痛苦的事实已经尖锐地刺上她的心头。
那是跩哥马份。那就是多年前曾让她深深爱恋的男孩。

他为什麼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自己吗？
感受到背后的目光，金妮知道跩哥还在研究她，而她不敢再冒险回过脸去。
但她似乎是多虑了，因为没多久，跩哥又重新接续刚刚的话题。
「……她已经结婚了，你知道。大概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两个。」跩哥的手在空中夸张地挥了一下，「波特——哈利波特——你知道吧，呃？」
阿波佛原先低著头用破抹布抹著酒杯，听到这句话后，他飞快地抬头，看了金妮一眼，而金妮只觉得额头上冒出了阵阵冷汗。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眼前这个老头子似乎知道她跟跩哥之间的事——而且清楚地很。
「她已经结婚了，还生了两个孩子，婚姻堪称是幸福美满，当然，这些都只是我听说的……」跩哥忽然住了嘴，站起身，笑了起来，「我是个窝囊废，你知道……大战结束后我一直在逃避她，其实当初也是我自己的错，但我真的以为她会等我——那天我也有去参加她跟波特的婚礼……我就这样看著她，看著波特站在原本应该是我的位置，看著她跟波特结婚，然后我——」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下一秒他就整个人从吧台旁滑了下去，还把一整排半空的酒杯全部扫到地面上，杯子发出惊天动地的匡啷声，酒也洒得到处都是。
「该死！」阿波佛怒声道，无视於金妮的惊呼，他从柜台后方快步走出，踢走附近的酒杯，将醉烂如泥的跩哥拉起。「真是该死，跩哥马份，偏偏选今天！我这儿根本没空房，隆巴顿一家人早就去看魁地奇球赛，破釜酒吧一定关门……」他不满地叨呶，一边挥手敢开看热闹的群众；那些人本就有几分醉意，方才他们听到声响还以为是有人打架，现在都在那边兴奋地叫嚣著。
「喔，走开，走开！你们这群家伙！没人打架，没事儿，我说没事儿——通通走开……」
金妮推开群众，迅速朝两人的方向而去，她在离他们两公尺的地方停下，迟疑著。
阿波佛皱眉看了意识不清的跩哥一下，然后将视线转向金妮。
「有什麼事吗？」他问。
金妮紧张地点头。她看著嘴里喃喃自语、双眼紧闭的马份，眼眶又是一阵热。
「我说他……」阿波佛缓缓地说，摇著头，「实在是病得不轻啊。」
他停了一下，瞄了金妮一眼又转开头。
这简单的一句话暗示性十分浓厚，金妮也完全明白……她的内心浮现了一个想法，但现实的状况却跟它背道而驰。现在她的内心正在和两个声音激烈地斗争著。
「如果我有地方给他住就好了，但偏偏——」
「我带他回家。」像是吃错药似地，金妮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她立刻被自己吓到了，但她又继续说下去。
「我……我可以的。」
「您确定吗？夫人？」阿波佛问，犹豫地瞥向金妮的脸。带他去哪里？他的眼神似乎这麼问道。
金妮把手握紧，再松开。
现在，她只祈祷阿波佛能守口如瓶，将今晚所有的事、以及待会儿他将得到的回答当作是一个秘密，一个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秘密。
「把他给我，我带他消影。我会带他回马份庄园。」

第三章
※
他睡著了。
喔不，他没睡著，他有些发烧了，不安地动著身子，而且还在呓语著一些她听不清的话。
「再拿几条毛巾来好吗？」金妮轻声吩咐家庭小精灵，它依然处於呆滞的状态，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妇在主人的床边忙碌著，一下子帮主人脱掉靴子、解开斗篷，一下子又拿著毛巾替他拭掉冷汗。金妮的动作轻巧而柔和，只为了不要吵醒跩哥。
当她的手不经意地碰触到跩哥的脸时，他震颤了一下，但没有醒来。金妮停下来望著自己的手。
我在做什麼呢？
她想，长长地叹气。
这份工作，不应由她来经手。
坐在床沿的，应该是个真正可以带给跩哥幸福的女人，如果消极一点，她可以说，甚至任何女人都可以坐在这儿——只有她不应该。
然而感觉上，她将自己当成一个需要赎罪的角色，对於跩哥，还有对许许多多的事。
接著，她转向家庭小精灵。「有事我会再叫你的……好吗？你可以先出去了——还有，」她加了一句，「如果明天早上，或什麼时候，如果他醒来，千万不要说我来过，好吗？可以答应我吗？」
好不容易拿到毛巾，金妮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将毛巾沾了些脸盆里的冷水，轻柔地擦拭著跩哥的脸颊、脖子，她的动作是那麼细腻而轻缓，使得跩哥的情况也慢慢纾缓下来。
最后，金妮停下动作。她瞅著这张憔悴的脸，上头的皱纹好多，比哈利的还要多……金妮注意到，跩哥鬓角也多了些许白丝。举起手，金妮温柔地用手指将跩哥额头的皱纹轻轻抚平。
一滴泪悄悄地从她的眼角落下。这几道多出的皱纹、这几丝多出的白发在在向她显示这些年来跩哥到底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她不知道原来跩哥原来还是一直深爱著她。
多少个日子，当她面对著哈利时，她觉得自己已经几乎可以完全遗忘那个男孩。
在她展开另一个人生时，跩哥还在原地待著，一心一意地想念著她。
跩哥。
金妮在心中低语。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弥补你这些年来受到的痛苦。
如果可以的话……
但五年实在太久了。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辩解。
我们当时都这麼年轻。
跩哥又皱起眉头。他咕哝一声，眼皮颤动了一下，嘴里又喃喃自语著，这回声音比较大了。
「金妮……」
她猛地停下动作，微微吃惊地望著他。
「金妮……」他喃喃著，眼睛依然紧闭。「拜托，回来——」
听到这声呓语，金妮抽回了手。他在作梦。
「金妮……」
跩哥的眉心皱得更深，侧过了头，呼吸忽然变得急促。
「拜托，不要……拜托……不要走，不要——」
他又开始冒汗，手抬了起来，开始盲目的向前探伸；金妮试著闪躲，却一下子就被跩哥牢牢抓住手臂。
「不.！」金妮紧张地低呼，想要挣脱，「不行……放开，跩哥——」
跩哥蓦然睁开眼睛。
他那双灰色的眼睛一开始显得有些茫然，像是失焦了似地盯著眼前的人。
金妮咬著嘴唇，别过了头。
「……金妮？」
跩哥茫然地问，眨著眼睛。然后，他起身，用手将金妮的头扳向自己的脸。
「金妮？」
金妮始终不愿意正视他的双眼。
「你喝醉了……」她低低地道，「你记得吗？在猪头酒吧。所以，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跩哥紧紧抱入怀中，但跩哥又将她推开，搜寻著她的脸，才又再次将她拥入怀里。
「是你，我就知道是你……刚刚在梦中……」
他的声音显得狂乱而不稳，金妮忽然有些惧怕。跩哥还是在酒醉的状态，他分不清眼前的事物是否为事实，对自己的行为更没有任何判断力。
「跩哥，」她从他怀里挣扎著出来，温柔而坚持，「你喝醉了，你知道吗？」
「不，我没有……」他甩甩头，重心不稳地晃了一下，金妮连忙扶住他，他浑身都是酒气。
「啊……或许我有……但我只知道你回来了，金妮……」
「不，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金妮也急了起来，并想要站起身子。
「我等等就要回家，你不该醒来的，跩哥，我要回去——」
「回去哪儿？金妮？」跩哥的手牢牢扣住她的手腕，「待在这里，好不好，待在这里……」
现在他简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金妮不禁心软了些，重新坐回床沿，但与跩哥保持距离。
「这……」她吞了一口口水，「这不是真的，好吗？跩哥，你只是在作梦而已，我……我并没有回来……」
「这不是梦……不是的，我知道它不是！」跩哥忽然气急败坏起来，彷佛在气金妮质疑自己的判断力。
「你要待在这儿，哪都不许去！」
「我必须要走，跩哥。」金妮十分坚持，然后声音又缓了下来。
「我要回家，回……哈利跟我的家。」
听到那个名字，跩哥忽然僵硬起来，原本意识不清的他忽然坐直身体，眼睛眯了起来。一些回忆悄悄地回到他混乱的脑袋。没错，金妮已经结婚了，跟哈利波特结婚了。
「哈利波特？你要回他的家？」
「是……不，不是，」金妮又说，挺直了身子。语气稍微坚决了一些。「是回我们的家，我跟哈利的家。」

我跟哈利的家。
跩哥觉得脑子里有些乱哄哄的声音，不知怎麼，他感到有股怒火悄然升起。
「我想起来了，」他说，忽然觉得自己异常清醒。
「你离开了我，金妮，波特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不是这样的，跩哥。他没有……」
「有！他有！」跩哥怒吼起来，金妮退缩了一下。
「他知道我一直爱著你，他清楚地很！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这麼做的……！」
「跩哥！」金妮惊恐地叫著，此时跩哥已经把她拽到自己身边，布满血丝的双眼直盯著她的脸庞。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梦，金妮，」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比今晚的任何时候都更清醒，「谁知道呢？但我不会再放你走了，你应该明白……」
他每一个字都令金妮感到害怕，她在跩哥的眼中似乎捕捉到另一种情绪，另一种原始的东西……她使劲力气推开他。
「放开我。」她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放开我，跩哥，你弄痛我了……让我回家。」
跩哥盯著她，「放你走，呃？」他说，呼吸因激动而喘息著，双手更用力地扣著她的肩膀，整个人更加逼近她。「我不会放你走的，金妮……永远不会！」
金妮感到跩哥灼热的唇压了下来。她拼命挣扎，却被推回床上，她的魔杖掉了出来，被跩哥甩得老远；她感到跩哥的手摸索著她的衣领，然后用力扯开——
来不及了。
金妮睁眼望著天花板，然后无助地闭上眼睛，感到泪水再度滑落。
那天晚上，金妮并没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