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先/
鲛人的脑袋被扯得向后,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就连那四颗虎牙也变得更为尖锐。白亦非也不畏惧,凑近了瞧了瞧这绝世鲛人,美,美得不可方物。此等身份,此等颜色,此等手段,若能收为己用,必定能为他除去不少敌对。
“要和我走吗?我不捆着你,也不关你,韩国境内凡我势力范围内水域,任你自在。”
扣住项圈的手上凝结了一团寒气,此等宝物若是不能为自己所有,还是消失于世间的好。
那鲛人的鱼尾已经完全变化成人腿,脚趾舒展又蜷起,体内那一半的动物本能让她感受到危险,忍不住要伸长獠牙和利爪,只是这是在陆地上,打不过也逃不了,卖乖才是正经,况且这人给的条件相较于此处确实好太多。
“要我和你走也可以,我有个条件。”
那声音娇而媚,妖而柔,如空谷幽兰,如出谷黄鹂。
白亦非听她口出人言倒是有些意外,心道这鲛人原来会说人话,倒是方便不少。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鲛人食人,我被柳泉公囚于此处三月,饿了。”
白亦非凝寒气于束缚着鲛人的项圈,指下用力,“咔”的一声,项圈应声掉落,又去解开她手腕上的环。摆明着是同意了。他侧目一看,发现蔓夫人早就吓得晕厥过去。
白亦非拨弄着她耳边的发丝,听闻鲛人织锦,遇水不濡,没想到连着发丝也是。转而摩挲着细长而柔弱的脖颈,他望向鲛人那双碧如深海的眼眸,开口道:“好”
白亦非拍了拍她的脑袋,站起身来拍了拍有些褶皱是大氅,又撇了一眼那水晶牢笼,似乎底下也并没有可供这鲛人出入的空隙,见她仍旧以手撑地,便知晓是不会走路了。
白亦非一扯身上的大氅,便将她整个人裹在其间,又揽过不那么灵活的双腿,将她打横抱起。步步走出这精致而逼仄的牢笼。
萤石之光到底难和日辉相比。灼灼的光华让白亦非极度不悦,倒是怀中的鲛人感受到久违的日光忍不住舒展上身。白亦非被蹭得心痒,一转身便走向水榭的围栏,将怀中鲛人抛进水中。
一入水,艳红的鱼尾便显现出来,月白色的大氅一半浮在水面,一半漂在水中。两色相映只觉得是世间绝色。
鲛人浮在水面,皱着眉瞪着白亦非,白亦非倚着围栏,指向池子的另一头,道:“边儿等着去。不过,别想着逃走,冻个池子对我来说不是难事儿。”
白亦非说完转头就走,也不管身后的动静,踱步走出水榭,他侧眼瞥了一眼两个偷偷往这边瞄的白甲兵,嚇得两人立即低下了头,他双手背负在身后,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挲着,那片绸缎一般的肌肤实在令人留恋。
“可记得来时路?”
两位白甲兵冷不丁听得声音,吓得一激灵,赶忙点头称是。
“你进去将我的剑取出来,你把柳泉公弄醒了带到池边去。”
两位白甲兵心中轻舒一口气,不言不语的贵勋侯爵才是吓人。两人拱手称是,一人取剑,一人带人。
待白甲兵带着浑身湿透、步子虚软的柳泉公至池边时,白亦非已经立于树荫之下远眺着在阳光下被折射得花花绿绿的水面,另一名白甲兵守在一旁。
柳泉公颤颤巍巍地跪在白亦非脚边,右臂仍未被止住血,滴滴答答落了一路。血腥之气,这是两年来白亦非最熟悉的气味,如同襁褓中的婴孩对母亲的气味那般熟悉。
“百闻不如一见,柳泉山庄确实富庶。那棵珊瑚树得有一人高了吧。”
柳泉公心道那小蹄子定是带这阎王去见了鲛人,只是不知现在他对此事只字不提是为何意?他抬起仅剩的那条胳膊抹了抹额头的汗,硬挤出了声:“是,是啊。大人。”
白亦非眯缝着眼,瞧见一片白红向这边慢慢靠近,转身走至柳泉公身后,道:“柳泉公倒是好本事啊。”
柳泉公不知何意,低着头正琢磨得说些什么才能让这阎王放他一命。却听得一声破水声,紧接着是他曾魂牵梦萦的声音响起。
“可不是嘛?柳泉公确实好本事。”
他猛地抬起头,便瞧见那本该被关在水牢中的鲛人此刻眉目含笑地倚在岸边,双手交叠置于地面,上身披着件月白的大氅,明显便是身后那位阎王消失了的那一件。嚇得他立即瘫软在地,一抬头又见那阎王似笑非笑的脸。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头发丝儿。一翻身,连滚带爬地就往另一头跑去。
两名白甲兵手疾眼快,还不等柳泉公跑出去几步便被押回了岸边。鲛人就漂浮在他身侧,纤纤玉指在他眼前一晃,一簇火苗跃上指尖,灼热的火焰灼烧着他的脸颊,疼得柳泉公滋儿哇乱叫。
“哎呀,是不是很疼呐?”鲛人说着又熄灭了火焰,拈起淌着水的袖口轻轻擦拭着伤口,血液浸染了袖口,白亦非见此不禁皱了皱眉,鲛人又开口道,“柳泉公不是一直希望人家服侍你吗?怎么不开心呢?”
柳泉公只觉得那冰冷的湖水淌在脸上如同催命的毒药,若不是被白甲兵压着,此刻他可能已经抖得掉进池子里了。
“脏。不准用我的衣服。”不等柳泉公开口,白亦非已拔剑出鞘,剑尖抵着他的背心,开口道:“要死要活?”
鲛人一摆鱼尾便远离了岸边,十指纤纤,火焰在水面上腾起,不熄不灭。不要说柳泉公和两个白甲兵了,就是白亦非也在心下感慨,果然是宝贝啊。
“自然新鲜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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