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城形式日益吃紧，自章戌下落不明之后，佳晖也自请去了乌城。他俩关系好，我是知晓的，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只愿他们能安然回来就好。）
（只是线报传来，前线形式却不是那么明朗。齐京失踪的这一情报送到了靖王府来，捏着纸张的一侧，失手打碎了一个茶杯。）
（恭王福晋尚且身体不适，这消息，我却只能与佳晖长子一说。备车去了恭王府，寻澹兮一见。）

【朝堂上的纷纷扰扰，勾心斗角，再如何也比不上战场上的刀光剑影，一步步的走到这个位置，终归还是没能让绿卿看见，没能给她一个好的生活。】
【近日额涅也病了，战事吃紧，俨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下朝后匆匆赶回家中，还有很多事情，只能默默承担，因为我是长子。】
【无为来报，说靖亲王莅临，连连相迎。】

（快步进了厅堂之中，却无暇寒暄。屏退了左右下人，只将一封书信递到他手中，是前线所传过来的那份。）
我不知该不该与旁人知道这消息，如今佳晖不在府里，你是他的长子，就该撑起这些事情来，至于同不同你额涅、还有你弟弟妹妹说，就看你来定了。
（又沉默好一会儿，待他看到尾，才补上一句。）
死在战场上，是个堂堂正正的好男儿。

【六伯平素来子非鱼极少，大多都是在外喝酒练剑，从未亲自来过，这会儿子来，恐怕也……】
【见他神情凝重，想必是乌台之事了，眼下前线官兵已然节节败退，也不知能不能扭转乾坤，下人皆被遣出了院子，偌大的子非鱼便只余下我同他二人。】
【颤巍巍接过书信，徐徐展开，信不长，我却看了许久，齐京，战死沙场，那个我曾妒忌至深的弟弟，那个明朗的少年，就这样，去了。】
多……多谢六伯。

（当年三哥去的时候，我还尚小。大哥战死沙场，我虽也感伤痛，却终归因为年龄差的多、感情不足够，几日就算了。）
（想我如今还真是幸福的很，兄长、弟弟、妹妹，几个都仍是健健康康的，幸好，都还在。可他到底还是个孩子，我于心不忍，又开始想，是不是这消息，本来就该瞒着恭王府的这些个人。如今佳晖不在，断不可能用这事儿去扰嫡福晋清净，我也只能告知于他。）
（长叹了一口气，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总归，还是要知道的。）
谢我做什么，若想哭，就哭一会儿吧。反正如今只你我二人，六伯又不会同他人讲。只不过，你是佳晖长子，他如今不在，恭王府上下的事，你可得统筹着。

【似乎命运就是这样，在最快乐的时候，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绿卿去了，带着我们尚未出世的孩儿，在雪落下的那一日。后来，雪化了，府里的白幡像极了白雪，提示着我绿卿已经不在了。再后来，白幡不再，似乎什么都和从前一样，府里仍旧忙碌，大家欢庆着一个又一个的节日，可是，绿卿再也看不到了。】
【现在呢？二弟也去了，在遥不可及的乌城，马革裹尸。对啊，为国捐躯，光荣得很，若是开恩，还能追封个爵位，可去了就是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垂眸拱手，难掩悲痛之情，缓缓道。】
澹身为长子，自会照料家中一起，不过额涅临盆在即，还望六伯切莫让额涅知晓此事。

（见他陷入悲痛，不免有些唏嘘。尚不知道远方的佳晖，在得知如此消息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叹了一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深切的觉得，什么劝慰的话语，于此时都是无用的。）
（男儿壮志，大抵也就是战死沙场这一项，是最光荣的了。可谁又愿意呢，齐京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儿罢了，他还那么年轻。）
（听澹兮的话，也点了点头，本就是他恭王府的家事，我不欲多加掺和。）
那是自然，我也没敢直接给你额涅知道，自然是你做定夺就好。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你尽管说。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撞壁叮当响。世间情劫，不过三九黑瓦黄连鲜，糖心落低苦作言。世间执念，不过隆冬弱水千层冰，斧砸锹凿不能移。】
【原不过命定如此，曾有一瞬，那所谓的克妻克子的天煞孤星，恐怕并非其他人。】
多谢六伯挂念。
【将那带血的平安符放在书案上，预备寻一个荷包将它好生收拾了，苦于平日里用这些玩意儿的时候少，想着一时也找不出一个儿来。】

（一时间陷入了沉闷之中，我不便在此久留，吏部的事儿也不清闲，但总归是比其他六部好的许多。）
（眼眶不知什么时候也红了一红，到底是怜惜少年人，可逝去的不会重来，前线更是有更多的士兵，每日里为着保卫我们这一寸土的安宁，奉献着自己。）
（不再多说什么，只一把又拍了拍他的肩。）
我那儿还有些事，那我先回去了，这事儿——就交给你处理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只是说着，他走了，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片刻过后，方才拱手行礼，朗声道。】
侄澹兮恭送六伯父。
【屋内没有其他人，空旷的似乎能听得见回音，自此以后，我便是整个家的顶梁柱，谁都能倒下，除了我。上有双亲，下有弟妹，这一切，都需要我去承担。】
【思索着下一步该做些什么，沉吟良久，忽而朗声道。】
无妄，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