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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良】上穷碧落(完结短篇,HE,民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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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国际惯例,祭度娘。


IP属地:四川1楼2018-05-20 11:52回复
    前言:楼主不常玩贴吧,这次写了非良短篇。算是送给同好们的520礼物。
    楼主现在的圈名叫南客,也可以根据现在披着的这个旧号叫我桃子。未来可能会继续用这个号为大家发粮。
    这篇文的脉络和少部分梗来自哥哥的经典《胭脂扣》。【鸡血想证明任何梗我都能HE
    韩非,贵公子非;张良,越剧传人。
    主非良,副聂卫。非常喜欢盗跖,强势刷脸。雷慎。
    时间线略有模糊。全文一万六千字。人物属于玄机,欧欧西属于我。


    IP属地:四川2楼2018-05-20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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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发上部。


      IP属地:四川3楼2018-05-20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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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聂接到卫庄的电话时,他正在给张良沏茶。
        “师兄。”
        “怎么了,小庄?”盖聂将电话挂到肩窝上。
        见对面没有反应,盖聂将手中的茶具放下来,拿着电话走到沙发上坐下。
        “是不是今晚的工作不顺利?”
        只听到对面传来“嗤”地一声笑,卫庄终于开口了,
        “怎么可能?”
        盖聂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嘈杂声音,料想那边现在一定很乱。卫庄又不是个喜欢跟这种报道的人,今天总编派他去,想必他是很不耐烦的。
        然而卫庄并没有谈及他现在的工作,清了清嗓子,卫庄问道,
        “师兄,现在在做什么?”
        “刚准备沏茶。”
        “沏什么茶?”卫庄明显是没话找话。
        盖聂却耐心地回道:“上次你从杭城带回来的君山绿牡丹。”
        “唔...”卫庄奇道,“你不是不爱喝那茶吗?也就我带回来那天你泡过一次。”
        “今天有客人来。”盖聂看了看坐在沙发另一面的少年。
        “是谁?”卫庄一听此话,便有些急了。他素来知晓师兄的性情,不喜与人交好。家里的客人从来都是他带来的,至今他所知晓的只有那个荆轲是他师兄的知交,但师兄也一向是直接到荆轲家里去的。这可奇了怪了。他师兄几时往家里带过客人了?卫庄看了看手表,竟然还是这个点。这可都快11点了!
        “他叫张良。”盖聂依旧慢条斯理,“小庄,你今晚回得来吗?”
        张良?卫庄的眉毛跳了跳,这听名字一看就是个男的。师兄竟然这个点还在家里招待一个男人?我回得去吗?我当然回得去了!卫庄“啪”地挂了电话。
        听到耳朵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盖聂摇摇头。兴许那边现在有什么事吧。
        他放下电话,朝张良笑笑:“别介意。”
        张良含笑看了他一眼:“是聂大哥的爱人吗?”
        盖聂起身继续去沏茶,他把茶叶倒进白瓷杯里,“是。他叫卫庄。今天他到外滩有点公事,也许回不来。不过明天你就能见到他了。”
        张良看了看他,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有什么话想问的吗?不用客气。”盖聂将煮沸的水倒进瓷杯里。
        “聂大哥的爱人,也是一名男子?”张良见对方似乎不介意,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盖聂点点头,满脸笑意,“所以说我们也算是很有缘了。”


        IP属地:四川4楼2018-05-20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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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卫庄都是在上海日报社工作的。他负责排版和美工组,而卫庄则属于新闻部。所以他很少出差或者外勤,倒是卫庄几乎天天都在外面跑。
          晚上八点快下晚班的时候,他本来已经打算关门了,却发现有个穿青衣短袖的少年站在工作间的玻璃窗外,看样貌貌似才十八九岁的年纪,而且长得极为清俊飘逸。让他在心里忍不住道一声好。
          他便问了问对方,
          “请问有什么事吗?”
          对方看看他,又看看外面公告栏上的文字,然后才回答,
          “我想登个告示,可以吗?”
          “什么样的告示?”他耐心地询问。也不急着下班了。
          “一个寻人告示。”
          “可以。现在就登记吗?”他拿出纸笔,“你把主要内容告诉我,我记下来。不过今天来不及见报了。我们这儿是日报,可能要后天才行。”
          “能方便问一下需要多少钱吗?”对方有些踌躇。
          “这得看选什么版面和字数的多少。你先把内容跟我说一下,等下帮你选个版面。”
          “这样啊。”对方点点头,然后又不好意思地问道,“我能自己写下来吗?”
          盖聂一听,赶忙点头:“当然,你能自己写最好了。抱歉,因为一向来登寻人启事的都是老人家,大多不识字,所以我刚刚都没问你要不要自己写。”说着盖聂将手中的便笺本和钢笔从窗口那里递给了对方。
          少年接过来。在窗台上唰唰唰很快就写完了。然后递回给了盖聂。
          盖聂接过来一看。第一反应是对方的字写得也太漂亮了。一手钢笔字潇洒灵动,像他的人一样,给人一种清爽灵逸的感觉。
          致韩非:
          良与君别于五月初四。当日遭逢大难,于君相约泉下相见,然为何良久不见君。如今君在何处?见报,望乞相见。
          子房


          IP属地:四川5楼2018-05-20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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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等盖聂读完全文,再看看少年,内心闪过一丝狐疑。
            “你叫子房?”
            少年点点头。
            “但你为何又自称良?”
            “良为名,姓张,子房是良的字。”少年似乎没有丝毫隐瞒的样子。
            “字?”盖聂手中的便笺拿不稳了。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能见到取字的人家。遂对眼前的少年更添好感。莫不是哪处隐世家族的子弟?看这字,这身服饰,也不像是普通人。
            对方点头:“是的。”
            盖聂也没有多怀疑。但他还是将便笺的内容复述了遍,
            “是这样没错吧?”
            少年再次点头。
            “不过这样的寻人启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不留下自己的地址吗?”
            对方摇摇头:“不需要。韩兄一定能够明白良的意思。”
            “也行吧。你若是不介意我就这么登了。”盖聂将便笺本收起来。然后拿出报纸样刊。他竖起来,好让少年也能看得清。
            “那你选个版面吧。”
            张良摇头:“麻烦先生帮我选一个合适的就行。”
            “好吧。”盖聂放下样刊,又拿出登记表。
            “不过还得登记一下你的个人信息,姓名,身份证号和联系电话,若是没有电话号码,传真号码也可以。”
            然而等了许久都不见窗外的人有所回答。盖聂看向外面。
            只见对方眉头都皱在一起了。他不禁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没带身份证?”
            对方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开口道:“一定要记身份证号吗?”
            盖聂点头:“是的。报社为了防止刊登虚假信息,所以来访者的真实信息一定要记录下来。但我们会为你保密。这你放心。”
            “这样啊。”对方叹气道,“那算了吧。我还是不登了。”
            说着转身离去。


            IP属地:四川6楼2018-05-20 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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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盖聂却开口叫住了对方。
              “等等。”
              少年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狐疑地看了看窗口内的盖聂:“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盖聂轻笑道,“这样吧,看来你有难言之隐。若是方便的话,可否告知我你为什么要找这个叫韩非的人?这样我可以判断一下你是否说的是真实的情况。确认的话,我可以借朋友的身份证号码帮你登记一下。”
              对方明显一副不解的样子:“这样的话,对你的工作没有什么影响吗?而且,你为何要帮我呢?我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
              盖聂有些不好意思:“说来奇怪。虽说我是第一次见到你,但却分外有好感。你的字和你的人,都给我一种惊艳的感觉。我在这个报社干了也有十来年了,还从未遇见过你这样的人。不知为何,便想和你交个朋友。此话说来我也着实不好意思,因为我平素也不爱与陌生人说这么多话。”
              “是吗?”少年轻轻一笑,“如此说来,先生与我仿佛是一见如故。既然如此,我也不介意和先生聊聊。”
              “那你稍微等一下。我已经下班了。”盖聂说着开始收拾起了东西,“不知道你吃过晚饭没?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吃顿便饭。”
              “不介意。”
              于是少年静静地等他收拾完毕。


              IP属地:四川7楼2018-05-20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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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盖聂便带着少年去了报社附近一家他常吃的上海菜馆。点菜的时候,盖聂本想让对方点,但少年似乎执意让他点,
                “我很久不吃这些东西了。不太清楚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
                盖聂还以为少年是常年在家里吃的,没怎么到外面吃饭所以才这样说。于是便依着他自己的口味点了几道地道的上海菜。
                等到菜全部上齐了,盖聂便指了指桌上的菜,
                “别客气,想吃什么夹什么。”
                然而他已经开始动筷子了,却见对方拿着筷子不知道在等什么。
                “怎么了?是不是没有合口味的菜?”
                对方摇摇头:“不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
                盖聂轻笑,他用副筷夹了一只蟹黄包到对方的碟子里。
                “是不是平时家里父母不让到外面吃饭?这家馆子我常来,蟹黄包真真是极好的。你若是不介意,尝尝看。”
                张良点点头,他用筷子先在蟹黄包上戳了个孔,然后轻轻地吸了口汁。
                谁知就在此时,盖聂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只见张良汁是咽下去了,但嘴角却流出了黑色的血样的东西。
                他惊讶地久久说不出话。
                张良见他盯着自己,便察觉到了有什么异样。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忽然苦笑出声:“我果然是吃不得这人间的东西的。”
                “你,你说什么?”盖聂以为自己没听清。
                张良将手中的蟹黄包放回碟子里,拿起桌边的毛巾擦了擦嘴角,将那些他感觉到的液体优雅地擦掉。
                “先生,你是个好人。我也不想瞒您。但请你千万不要紧张,我没有害你的意思。”
                盖聂真的是听得一头雾水,但他还是记得自己好像忘记介绍自己了。
                “不用叫我先生的,我姓盖,盖叫天的盖,聂是聂荣臻的聂。看你不过二十左右的样子,若是不介意,叫我一声聂大哥无所谓的。”
                “哦?您跟盖先生是一家姓啊。”张良分外高兴的样子,“聂大哥,是吗?”
                盖聂点头,但他犹豫了下,“刚刚,你?”
                “聂大哥,”张良定定地看着他,“今日与聂大哥一见如故。聂大哥又如此宽宏仗义,我也不想瞒着您。”
                “是何事?”盖聂看张良的样子,似乎是件大事,再联想到刚刚对方吃了口蟹黄包就出了那样的事。还以为对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将要不久于人世。
                “聂大哥,实不相瞒。子房非人也。”张良却语出惊人。
                而盖聂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他手中的筷子都掉在了桌子上。
                “你说什么?”
                “子房非人也。我是在阴间得了阎王的一道赦令,才到人间来寻我的至爱之人的。”张良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出口。
                而盖聂确信自己这次没有听错。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才又看了看张良。似乎带着不可确信,
                “你的意思是说,你,其实是个鬼?”
                张良肯定地点头。
                盖聂开始剥醉蟹了。全程不再说一句话。
                张良则静静地看他吃完了一整盘。
                然后盖聂擦了擦手。才再次看向张良。这次他的眼里已经恢复正常了。
                “原来唯物主义是假的。这世上真的有鬼。”
                “???”张良表示自己听不懂。
                但盖聂再次笑了下:“没事。子房,我能这样叫你吗?”
                “当然。”张良表示非常乐意。然后他又有点紧张,“聂大哥,你,真的不怕吗?”
                盖聂这次倒是将他从头至尾再次打量了下,“鬼都像你这般瘦弱,我怕什么?再说了,除了你不能吃东西,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啊。我倒是觉得自己挺幸运的,有生之年居然能够见到真正的鬼。”
                张良倒是对眼前这个人类刮目相看了,“聂大哥真乃奇人也。”
                盖聂摇头:“这算什么。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罢了。话说子房你是如何死的,为什么没有投胎?现在又为什么会来到人间?你要寻找的韩非又是什么人?”
                张良抬头望了望天花板。
                然后才看向盖聂。


                IP属地:四川8楼2018-05-20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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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应该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我本是临安人。很小的时候家里也曾是做官的。但后来因为清廷散了,父亲和爷爷的官便丢了。家里也没什么从商的人。再加上本就是清官,这样一来家里便逐渐败落了。
                  我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姐姐早就嫁做人妇,哥哥则已经娶妻生子。家里商议,由哥哥继承家业,便考虑把我送出去学个什么手艺,好为家里谋个生计。因着老家本在绍兴,且有亲戚开了个戏曲班子,便把我送了进去。主要父亲当时考虑的是,不需要学费,班主每个月还会寄钱给家里。其实规矩是,即便将来我成角儿了,家里也无法从我这里拿到更多的钱。
                  学的是越剧。因着我样貌好,便走了小生的路子。其实说起来越剧是不收男弟子的,但恐因着的是这层亲戚关系,班主破例收了我。其实子房也知道,生母因为是妾室,且早已亡故,本身算是庶出,所以父亲便不怎么喜欢我。爷爷虽然疼我,但这个事他也做不了主。
                  后来我便跟着这个戏班子走南闯北了。爷爷亡故后,我也不怎么和家里联系了。
                  我十五岁的时候,因一出《红楼梦》在大上海一唱成名。当时的艺名就叫凌虚客,当然相熟的也叫我子房。子房是爷爷在他去世前就为我取好的字。那时候很多剧院和富商巨贾常常请我去唱班。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见到韩非的。
                  那天我是应道家之子道跖之邀到鸣凤楼唱几出选段的。
                  听闻道少爷喜欢听《孔雀东南飞》刘兰芝的唱段,我那天便反串了一下。以往一直唱小生的我,那天化了个妆,打算唱几段正旦的戏。因为班主事先跟我说过道公子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公子哥。


                  IP属地:四川9楼2018-05-20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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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那年春花发,我谢别高堂到君家,侍奉公姥勤作息,我是进退应答不敢差。”
                    刚唱到这里的时候,张良便听到有人从楼梯那面上来了。他转头便看到一位穿着深紫色长袍马褂的公子摇着折扇踏上了门槛。
                    耳边还听到道少爷不停唤着:“十九,这边。快来。”
                    原来这便是闻名半个江浙的韩非,韩十九啊。张良早就听过此人的才名了。其人是齐鲁大学荀况荀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弱冠之年便因为对《道德经》和法学的深刻研究而成名。没想到他竟然是上海银行行长之子道跖的好友。
                    韩非见到道公子喊他,也不客气,几步走到近前。忽然见到身旁如此风流韵致的佳人正在唱《孔雀东南飞》的选段,忍不住停下来站在一旁看他。
                    张良丝毫不介意如此近距离观察他的韩非。水袖翻飞之间,清逸灵动的唱腔便娓娓道出,
                    “才貌丑,妆奁坏,当初何必遣媒酌,纵然我德言容工尽丧亡,也未曾把你焦氏门风败。成婚三年无生养,这早晚供养恩也大,含辛茹苦竟遭驱遣送,我今世料难再回家。如今我也无别话,我把妆奁全留下。箱帘六七十,珞璎并珠花,虽然是人已贱哪,物已鄙,你重娶新人自有新陪嫁。此物不足留后人,我聊供驱遣你莫忘却。”
                    一段《雀离》唱毕。韩非眼睛都直了。他等不及上前拱手问道:“敢问先生可是最近名动上海的凌虚客子房?”
                    “不敢当。小生便是子房。”张良还礼。
                    “先生的唱腔真是深沉隽永,缠绵柔和。我听说先生多擅长小生,怎么今日倒唱起正旦来了?”韩非略有不解。
                    当是时,道跖说话了:“十九,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子房听说我喜欢刘兰芝,这次过来专门为我唱这一出的。你可倒好,正好赶了个好时机。”
                    “道公子说笑了。子房不过是最近正好和尹老学这段戏,趁此机会献丑而已。还望两位公子莫要嫌弃。”
                    “哦?才学了数日便独具味道,子房真不愧是尹老的宝贝弟子啊!”道少爷夸道。
                    “不敢当。师姐们比我厉害多了。子房入门不久,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你俩说这么多客气干嘛!”韩非道了声,“子房请。”
                    张良便随着他走到桌边坐下。


                    IP属地:四川10楼2018-05-20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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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韩十九。没想到他这么健谈,而且也是越剧戏迷。我与他与道公子一同谈了许多关于越剧方面的事情。
                      这一次见面对我来说真的是非常荣幸。
                      后来他俩便常常一道来黄金大剧院听我唱戏。也会下来与我交流各种戏词剧本方面的意见。因着越剧甫诞生不久,还有诸多没有完善的地方。韩十九便邀我一道改良一些剧目。他似乎很擅长。当时,因为道公子被他父亲抓回府去了,所以便只剩下我和韩十九两人。
                      渐渐地,我对他便生出了不一般的情愫。可如此情愫,产生于两名男子之间,实在有悖伦理。我便不想再见他。他来后台找我,我便拜托其他师姐妹们替我挡了回来。
                      谁知道某天他喝醉了便直接冲了进来,谁也拦不住。当然也没人真敢强行拦着。他便这样旁若无人地把我拉了出去。
                      那是盛夏的某一天,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他不顾我俩被淋湿,朝我难过地倾诉道,
                      “**近你,你便退却。我离远一点,你也不愿意看我一眼。你要我怎样?怎样你才能回头看我?”
                      “子房,你对我说实话,你喜欢我不?你若是不喜欢我,我现在掉头就走,绝不回头。”
                      我沉默良久,还是点了点头。
                      他看到我点头,也不顾我的反抗,只一把满头满脸地抱住我。我挣了很久,没有挣开,便放弃了。任他于瓢泼大雨中把我抱在怀里。
                      那时我便想,如果这一刻能够成为永恒该多好。
                      他抱了我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
                      他却开口了。
                      “子房,你相不相信非?”
                      我不明所以地抬头望他。
                      “你想我信你什么?”
                      “信我可以和你在一起,护你一生一世。”
                      我不愿意让他难过。
                      “好,我信。”
                      黑暗中,他好像喃喃自语着什么,
                      “非知道现在无法让你相信什么,但非一定会让你相信非所许下的承诺。”


                      IP属地:四川11楼2018-05-20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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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他本就互为男子,还产生了如此不容于世的爱恋。虽然我知道十九很厉害,但其实我不相信我们真的能摆脱一切走到一起。
                        但十九却真的做了很多事。他为我在百花巷置办了一处别野,还为我请了一个老妈子照顾我的起居,一个黄包车主每天接送我去黄金剧院。
                        那处别野后面是一个公园。在公园的另一边,是道公子的一处房产。他把我俩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道公子。然后道公子便安排他住在了那里。之前十九一直是住在道家的。因为韩家其实不在上海这边,他们的老宅在北平。十九来沪主要是为了和道家洽谈生意的。他们两家是亲戚,也是世交。
                        他依旧每天都来看戏。但晚上我们从两条路各自回去。然后他便通过那处公园来到他为我置办的那处别野里。
                        是的。我们就这样掩人耳目地在一起了。本来十九是想名正言顺地和我走到阳光下的。
                        他说他怕我委屈。
                        其实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但是道公子说,姑母(十九的母亲)要是知道了,十九你觉得你还能待在上海吗?而且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子房考虑下啊。他可是越剧史上第一位成名角的男子,未来的明日之星。百年后也依然会有很多人记得他的。你现在把你和他的关系放到阳光下,你认为他还能走下去?而且依你的身份,你觉得世人是骂你的多,还是骂他的多?
                        因着这些话,十九和我便从未在人前表露过丝毫。
                        我们就这样一起过了七年。
                        我二十二岁那年,十九二十八了。他的母亲其实早就催过他回北平了。但是他拖了很多次。而且为了掩藏我俩的感情,十九在上海一直扮演着花花公子。他二十八那年生日。他的母亲再也受不了了,亲自到上海把他带了回去。说为他挑好了世家的女儿,让他回去成亲。
                        那天我在台上唱着焦仲卿的词,
                        “人去楼空空寂寂,往日恩情情切切。忆往昔,往昔夫妻甜如蜜。忆往昔,往昔夫妻如胶漆。谁知晴空起霹雳,谁知无端生嫌隙,可叹老母苦相逼,可怜夫妻苦悲泣,一纸休书成永别,两行热泪肝肠裂。到今夕,今夕人儿已难觅,到今夕,今夕唯有空陈迹。”
                        却并没有想到那天夜里再没能从二楼的窗边爬出一个摇着折扇的紫衣男子对我说,
                        “子房,喝酒吗?今夜月色真美。”


                        IP属地:四川12楼2018-05-20 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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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没有消息我觉得可能是临时有事吧,他在上海这几年把韩家的业务彻底拓展了开来,甚至客户里还有许多外国人。一周没有消息我便觉得不正常了。然后我便找去了道府。却被道府的管家挡了回来,说他们家少爷跟着太太去北平走亲戚了。
                          我只好回去继续等。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我等到了道跖道公子。
                          他第一句开口就告诉我,
                          “姑母已经知道你和十九的事了。这次是姑母亲自来上海把十九抓回去的。而且姑母知道这事少不了我的掺和,所以我妈便把我禁足了一个月。”
                          我安静地看着他。
                          “不过子房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派我的亲兵白凤去北平察看十九的情况了。绝对会把他弄回来。”
                          “我不担心。”我颔首,“毕竟是十九的亲生母亲,想必不会太为难她的儿子。”
                          “那就好。十九被拖上火车之前,是偷偷派了一个卖报的来跟我说明情况的。他深怕你找不见他,伤了身体。所以托我照顾你。还让你必须放心。要你记得那晚下雨时他同你讲过的话。”
                          是什么话呢?
                          我当然记得一清二楚。十九让我信他。
                          我便信他。


                          IP属地:四川13楼2018-05-20 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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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谁知道三个月之后,道公子传来的消息是那样一条让人绝望的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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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此话我依然很平静。
                            十九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我总要为他做一件事。
                            等我将此间事了,势必要去日本寻他。
                            我歇了三天的戏。就还是回到了往日那个名满上海滩的小生“凌虚客”。
                            谁知道一周后,我回到别野里,竟然在房间里看到了三个月不见的十九。
                            我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我以为我在做梦。
                            我当然很想他,想得抓心挠肺。
                            眼泪当即就无声地流下了。十九一把抱住我,吻去我的眼泪。
                            温柔地责备我,
                            “我让小十四好好照顾你来着,怎么你还瘦成这样?回头我再找他算账。”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吃不下饭。”我紧紧地抱住十九。
                            他拍拍我的肩,
                            “子房,非带你远走日本好不好?”
                            “在日本,你一样可以登台演出。我知道,你爱唱戏。就像我,爱听你唱一样。这是你的生命,而你,是我的生命。”
                            “好。”其实我没有告诉他,遇见他之前,戏是我的一生。我也答应过老师,要为尹派献出我的一生。但遇到他之后,他才是我的一生。
                            当天晚上我们便坐车去了码头,准备搭乘当晚去往日本的客轮。原来他被他母亲强行送往日本的途中,竟然被道公子派去的白凤掉包了护卫,他根本就没上船。
                            然后他便计划好了这一切,到上海来带我走。
                            在码头上,我最后一次见到了道公子和那位素未谋面的白凤先生。


                            IP属地:四川14楼2018-05-20 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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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故国,不舍还是有的。但一想到从此能够和十九日日相伴,我便觉得值了。或许,得到幸福便注定要付出代价吧。
                              但我没想到付出的代价是那般大。
                              那艘客轮在即将抵达长崎港口的时候,遇到了传说中的海啸。
                              我们没能踏上日本的国土。那个时候,我和十九静静地相拥着,等待死亡的来临。
                              偷生了七年的幸福,其实我内心已经很满足了。
                              而十九还在不停地自责,
                              “对不起,子房,我不该带你出国的。”
                              十九真是个傻瓜呢。能和他死在一起,共赴黄泉。何尝不是人生的另一种圆满?
                              我只好吻他,告诉他,
                              “子房从未后悔和非在一起做过的任何事。”
                              他不停地回吻我,“子房,来生我们还要在一起好不好?”
                              “好。”我欣然相应。
                              “既然我们没能踏上日本的土地,说明我们和日本无缘。听老人们说,若是没有死于故土,只要死的时候,一直默念死后想去的地方,灵魂就能再次回到那里。我们到时候在黄金剧院相见吧。你在台上唱了那么多的人生,我在台下看了你那么多年。那应该是我们待得最长的地方了。在那里,见面,好不好?”
                              我还是点头。
                              “十九说什么,便是什么。子房都听你的。”
                              那天正好是五月初五。
                              本来以为天亮后可以在异国过一个端午节呢。


                              IP属地:四川15楼2018-05-20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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