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个妹妹头的大男孩又来了，大概是给海带般的男孩补习英语的吧，反正上次我都听到了，我习惯性的送去一碗清茶和一杯热巧。
清茶放在柳面前。
热巧递给切原。
“谢谢渐子姐姐。”柳总是很有礼貌的道谢。
“嗯，没事。”他个子很高，我拒绝让他站起来，就缩回柜台里。天气很冷，让人窝着不想动。
我是这间茶屋的老板，兼管理兼服务员兼扫地阿姨等，没有客人，就一人坐店里，透过玻璃门看马路那边的立海大附属中学，倒也是闲的不动。
有客人，就去制作饮品。
饮品种类很多，咖啡，奶茶，可乐，果汁等我都会做，最简单的莫过于清茶了。不过冬天冰饮类我是绝对不制，理由不用说也知道。但重点在于我的手艺很好，就算是天气再冷，制饮品时，从不会因为手抖而洒一滴水，但这不是暖气的缘故。
说好听点叫有经验，直接点就是手稳，加之心静。
所以茶屋一直很干净，没有异味，也不会因为水被鞋踩来踩去而弄得一地狼藉，偶尔，需要拿布擦擦桌上的灰。
桌前的两个男孩是常客了，闭着眼的叫柳莲二，睁着眼的叫切原赤也，那边中学的学生，每天放学都到茶屋呆一会儿，点两杯饮品。柳四季都是清茶，海带头的切原偏麻烦，春秋奶茶，夏天冰可，冬天热巧，而且每次只准点一杯。
据说柳每天下午来给切原补习英语，我觉得都二年级了用不着吧，直到某次瞥见那小子的试卷。
啧，糟心。
他们叫我渐子姐姐，我内心有些拒绝，我才只不过大他们……十岁而已。
而主角一直是他们，我不过是旁观者。
所以无所谓，我不生气。

2
柳是三年级，偶尔会在切原做英语习题时做自己的作业，也有的时间是在练书法，嗯，字体匀称，有些熟悉，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自夸一下，估计也就在我的店里能练书法，如此干净的小屋，漂亮齐整的木桌等等等。
可能是因为三年级压力大，有好几次柳都看切原写题看睡着了，脸伏在手臂里，安静得好如店里温柔的灯光，呼吸声特别小——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大部分时间茶屋里除了他俩我没有任何客人……
不然他们也不会专挑我的茶屋补习。
这时切原就会偷偷放下笔，看一眼柳，开始玩起来，竟然会小心翼翼的用手去碰柳垂下的头发。
然后我就咳嗽一声，把柳惊醒。
“赤也，做完了吗？”柳轻轻抓住切原的手腕，口气比灯光还温柔。
切原惊慌地把手抽回，抓起笔看试卷，脸微微泛红：“柳前辈，赤也，赤也不会做。”
柳叹一口气，，把切原拉到自己这边，重新耐心地教着他。
两人发丝相触，世界瞬间温和。
我撇撇嘴，想着换一式光线更柔和的灯，顺便给自己买个狗盆。

3
第二天确实惊心动魄，我差点以为自己小店不保。现在回想，依旧害怕。
柳和切原正讨论着一道题的解法，切原非说那道题选C，因为大部分题目选C正确率高，可柳的答案正确率不该是100%吗？
我一脸混乱地看着他俩。
突然，门被一黑着脸的同学推开——从外貌年龄看，是不是“同学”还很难说，于是目光纷纷聚在他身上。
“真田副部长。”切原刚才还能掀翻屋顶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细如蚊哼。
“弦一郎。”柳抬起头，问，“有什么事吗？”
“我买一杯抹茶。”真田顿了顿，“幸村让我向渐子姐姐问候一声。”说着他走到我面前。
呵呵，问候带到就行，就不要走过来了……
求放过……我可是良心好店……应该不要交保护费吧……还有大叔，那个同学，你长得真像柳同学的书法……哦不对……
我胆战心惊地称量抹茶，用茶筅搅出泡沫，一丝不苟，战战兢兢，虽然害怕，但并没有把茶水滴落，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点信心的，不过这也要归功于幸村，但在这还是不提的好。而且他给我的恐惧又不会大过幸村。
“给您……” 我把温热的抹 茶递给他。只见真田后退两步，一本正经地向我鞠了一一躬，付完钱后夺门而出，温冷的空气中萦绕着“谢谢”二字……
我摊在椅子上，两手颤抖不止，我我我要救心丸。
还好的是，屋顶保住了。

4
“你们今天来迟了哦。”我对比平常晚到了近半个小时的两人说。柳点点头说：“一杯清茶，一杯热巧克力，谢谢渐子姐姐。”
“不用不用，找地方坐下吧。”我忙碌，把饮品放到他们桌上。
“柳前辈，我想再喝一杯……”迅速喝完后，切原向柳请求道。
柳啜一口清茶，淡淡的说道：“好啊，等赤也英语及格吧。”切原一听，有些蔫，默默拿起笔。
难怪只是固定的一杯……我想，给自己倒了一杯热奶。
微黄的灯光，略近橘色，温温暖暖地在蒸汽中穿过，洒在两个男孩的身上，和窗外的大雪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好像隔绝了一个世界，一个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切原渐渐露出倦态，挠挠头后倚在柳肩上睡着了，说着梦话：“柳前辈……我想再喝一杯巧克力奶……赤也一定能考及格……前辈你不可以骗我……今天副部长说一百圈却跑了两百圈……”切原就像小猫，紧紧靠在柳身上。柳伸出手轻轻揉着切原的乱发，安慰般说：“好前辈不骗你，赤也一定要听话，好不好？”
“好啊，柳前辈最好了……赤也，赤也最喜欢柳前辈了……”切原窝在柳怀里，迷迷糊糊的就告了白。
“是啊，赤也，我也喜欢你呢。”当切原终于沉沉睡去时，柳在他耳畔轻语道。
我坐在柜台里，喝尽杯中牛奶。
沉默。

加油，很好看哦，告白写的真温馨。一定要是HE哦。

5
冬日难得的阳光涌入店里，映得杯子轻芒闪烁，杯子下一双墨绿的大眼睛正观察我制作饮品，不时地忽闪忽闪，天真的可爱。
“切原，你不怕我把茶水滴到你眼睛里吗？”我摇晃着杯子，使水和料品均匀混合，一切过程在切原的脸上方进行着。
“柳前辈说过渐子姐姐失手将水洒出的几率是0，所以我不怕。”切原老老实实回答。
“噢，那他有没有说过我故意洒水的几率是多少？”我把杯子尽量倾斜使饮品香气更加丰盈，切原吓得连忙把头抬起来，巴巴的看着柳。
“柳前辈，渐子姐姐欺负我……”
“她欺负你的几率也是零，那不过是制作饮品的步骤而已，就算洒，也是对垃圾桶，不是对赤也。”柳看着早报应道。
我将制好的清茶装杯，放在柳面前，然后制热巧。
自从放假后，他们来茶屋的次数愈加频繁了，偶尔放切原疯玩一会儿，柳便安静地看早报——早报，茶屋也是有订的，不过我从来不看，刚好，柳同学来了，不浪费。但每次我都想问，柳同学，你闭着眼真的看得见吗？
那天下午，两人的对话，切原大概是不记得，主要是我那天热巧里牛奶放多了，瞌睡也正常，不过，我头一次看见睡迷糊能跟喝醉了一样。
倒是惊讶。
至于柳同学的反应，我不会读心术，自然不懂。
喜欢为什么不当面说呢？我把巧克力奶推向切原。
“小心烫。”我说。
于是切原守着巧克力奶，呆呆的盯着柳看，柳帮他理好头发，切原就笑，好似一个傻子。
那也是个招人爱的傻子吧。我觉得柳应该也这样想，不然怎么会喜欢上。
记得那天下午的阳光好的不太真实。

6
安闲的日子过得倒真是快，太阳暖了，雪在阳光下温润地融化，冰层在碎裂，融成清冷的积水，店里比平常更潮湿。
某日见海带一脸不高兴地坐在椅上喝牛奶，大概是又英语考试了，考得应该不怎么样。
“柳前辈，我没有及格……”切原小声的说，头低着。柳看着他，没有批评，只是习惯性地揉揉他的头发说：
“没事的赤也，再努力吧。”
一句话就驱散了切原的内疚，他开心地蹦起来抱住了柳：“谢谢柳前辈！”
可是柳几乎是没有表情，和往常一样冷静。
切原的及格几率应该很低，柳不会不知道，就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能看得出，柳给切原补习，不仅仅是出于提高切原英语成绩而已，可惜切原这个傻子，根本就看不出柳对他的感情，还在纠结自己的英语成绩。
切原赤也，你对柳的喜欢和柳对你的喜欢是一样的吗？
我突然就有些愤懑。
你们能不能好好的？柳你能不能好好和切原说？切原，你能不能好好想想你和柳？能不能不要整天想着那个及格后的热巧克力奶？
你们能不能不要把自己逼成悲剧？
茶屋里，我见的悲剧太多了。

7
海带头的傻子，有个妹妹头的男孩喜欢你啊。
我用一贯冷漠的表情看着柳给切原讲解题目，搅拌着果汁和果粒，然后倒进垃圾桶，用于研发新品种，加以练习手的稳定度。不想看了就低头做美式咖啡。
这个纬度的地区，乍暖还寒是常有的事，天依旧很冷。
几天的温暖，寒气袭回，路上，又起了一层薄冰。
今天的早报送的尤其的迟，估计是路不好走。路上的车还很少，冷清的很，我待在暖气里，倒无所谓，我翻出茶叶，开始泡清茶，然后准备煮热巧。
早报平摊在柳平时坐的桌上。
今天，柳没有来，切原也心事重重的坐在早报对面。
清茶冷了。
巧克力凝固了。
切原终于抑制不住的大哭出声。
那日的早报，报道了一条街外的一场车祸，路面结冰湿滑，某车超速，刹车失灵，撞上一个三年级的少年，少年当场离世，无法生还，事故现场散落大量国中二年级的英语资料。
受害人：
柳莲二。
空气瞬间冰冷，结了冰般无法呼吸。茶屋的玻璃门被风吹开，将几张早报掀起，凌乱的撒向天空，飘转零落。
切原的零乱碎语。
似乎是某张及格的英语试卷，似乎是某杯来不及兑现的巧克力奶，似乎是某个叫柳莲二的骗子，似乎是某句他也说不清的喜欢……
我手一抖，第二杯巧克力奶应声落地，巧克力浆杂着玻璃碎渣溅起，滴落在地面，积下一滩冰冷。
抱歉了柳，你的预测终究是不准。
我无奈的勾了勾唇角，抬头看向切原，愣住了。
是风，风漫卷着茶屋，风中好像有个影子，从背后抱住切原。
我不知道那是否真实，因为眼前一片潮湿，我看不清。

尾声：
天又晴了，这次，没再冷去。
再没有两个少年来我的茶屋，点一杯清茶和热巧了。
早报什么的还是不续订了，灯，也不必换了。
有什么灯比得过那少年的句句温柔呢？
第二杯的热巧我还是会做，不过没人点罢了。
听说有人爱过你，可那人，已经不在。
算了算了。
开店吧。
我把朝外已久的“Close”翻过，“Open”向外。
茶屋已启。
欢迎。

序：
一家奶茶店的老板，年轻的姐姐，兼管理兼服务员兼扫地阿姨等，透过玻璃门就是立海大附属中学，整天络绎不绝的学生。
只是没有两个补习英语的男生。
奶茶、冰可、热巧都会做。
只是没有那杯清茶。
虽然有客人，但也
只是一直只有她一人罢了。
From:离栀挽沭笛

听说切原后来变得乖巧，懂事得多，就像另一个柳。
听说立海后来夺得了三连霸，切原的单打完胜。
听说切原会经常去看望柳的父母，柳的父母接受了切原越来越像自己的孩子这个事实。
其实不过都是听说而已，谁又在乎，那是真是假。
唯一真实的，是那年我在扫屋前的落叶时，路过的那个卷发少年睁着的墨绿色眼睛里，想要尽力躲避。
却逃不掉的回忆。

END

有点小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