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文/琛戊
Chapter 01 算是个引子吧
你知不知道，在这个渺小而又一望无际的世界上，有一种神奇的人的存在。
他们是如何一种神奇的存在呢？
好比说，你见过在水中飞的鸟吗。他们便是这样一种存在。
他们无所不能，至少历史上是那么记载的，平静的时候是人的样子，但保不定什么时候变出翅膀和鱼鳍。
很荒谬吧。至于什么时候现出原形，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们继承了鱼和鸟的优点，飞翔游泳，以及像人一样力气很大。
极圈内赤道上都有他们的家，在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们从小接受严格的训练，耐寒抗暑。可他们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便是记忆力极差。正常来说他们每次的记忆只有三十天，过了这一个月，一切就会重新开始。不过，特别重要的事除外。
这一个大集体分为极圈内和赤道上两个部分。极圈内的叫做北儡，赤道上的叫做南儡，这两个部分的成员并不固定，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被要求换基地训练，以便于适应不一样的环境。
这些生物，历史上把他们统称为儡人。

Chapter 02 阿德里安
“这次要解决的人，叫保罗，三十九岁，酒吧老板。记住了吗？”
Adrian点点头。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是他的教官川三。所有儡人的杀手任务都由自己的教官分配。Adrian想得出神的时候，川三递给了他一张资料卡，上面是有关于保罗的详细资料以及要对付的保镖名单，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保罗，三十九岁，酒吧老板。”他像婴儿一样喃喃着重复。
这次是在芬兰，赫尔辛基。
上个世纪中期类型的迪斯科音乐在五光十色的舞厅回响，无数的男女搂抱着舞蹈。他压了压鸭舌帽，走到人群之中。穿过了人群之后，便是经理办公室。
坐在最里面的那张最大的办公桌前的那个中年男人便是保罗。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三十九岁——显老，Adrian是这样想的。那个秃顶男人长得一副沉迷女色的样子，和淫秽电台里的色情男主播是一个档次。
不过还不能以貌取人。
儡人们做事有一个原则，便是不真正坏的人不杀。
“你好，我应聘酒保。”像Adrian这种条件的酒保往往是酒吧所追求的，于是过不了多久，他就成功成为了保罗手下的一名员工。
这里的环境非常的奢侈，与Adrian搭档的是一个叫Vivien的女子。她也许是一个正经为家庭工作的中年妇女，亚麻色的围裙盖着与周围如出一辙的制服，饥黄的脸上有些许雀斑。因为没有精致的脸庞，所以她只被安排把点心从厨房端到吧台上。
由于是陌生人，他腼腆地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女子有着同情之心。Vivien认真地看了他一眼，随机戏谑地说：“又来了一个啊。”“怎么？”
“这是保罗给我安排的第四个搭档了。前面三个都是因为受不了老板的剥削而离开的。”
“他对女人稍微好点，但对男人就不一样了。祝你好运。”
Adrian愣了一愣，虽然这些他从川三的口中得知过，但他还是礼貌性地说了声“谢谢”。“其实我只是来实习的，一个月就走。”
“那你可别太卖力干。如果你干得太好，保罗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走的。”
他刚想说那得看他能活到什么时候了，却只是咂了咂嘴唇，“噢，”毕竟是第一次办正事，Adrian的腋下开始冒汗。“多谢指教。”
那女人没有再说什么，似乎笑了笑便离开去做事儿了，也许是不想让长舌的人看到以至于被剥削工钱。
“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Adrian是这么对川三说的。在芬兰的郊外有一间属于儡人们的分基地，那儿住着的全部都是像他一样在执行任务的人。在酒吧的工作朝九晚五，五是凌晨的五。每天三个小时左右的睡眠时间把Adrian养成了活脱脱的一个糟老头子。难得每个月两天的休假，竟然还要帮保罗去工厂进货，顺便帮忙侦查一下他想要新泡的二奶。
“**，这简直不能忍受。这些事为什么会是一个酒保需要做的？”他一边踹着石子儿一边嘟囔着。“就等着在黄泉底下嚣张吧。”Adrian眯起了双眼，似乎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阿德，不要意气用事。”川三用劝诫的语气说道。
他有些不情愿地“哦”了一声。现在距离记忆消失还有半个月，而计划也应该要准备开始了。
可现在还没有找到保罗的罪大恶极的证据。她总觉得Vivien话中有话，但也分析不出什么端倪来——不过组织既然分配了这个任务，那么就一定有原因。“看来要尽快找出马脚了。”他自言自语道。
Adrian揉了揉肿痛的太阳穴，瘫坐在柔软的转椅上。他已经整整两夜没有睡觉了，而保罗口中的“年终盛宴表格”要尽快排版更是让他咬牙切齿。“要不是时机还没到，现在你就该下地狱了。”
尽管川三让他再忍一忍。话说自己好像对川三的命令没有办法抗拒呢。
他站起身，屁股仿佛不属于自己了，在动手之前，至少把工钱拿回来吧。现在是凌晨的四点了，除了个别借酒消愁的人以外，偌大的酒吧里看不到人影。
经理办公室还有几盏灯亮着，他蹑手蹑脚地打开门钻进去，生怕打扰到已经睡着或者正在跟二奶偷情的保罗，但他只听见正在打电话的声音。
“上次让你解决的人办得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见，只能猜个大致了。
“嗯，不错，都埋好了吧？这些只知道实习的小屁孩儿们，来了这儿就别想走了，万一把我的事儿曝光了，我的生意还做不做？”
“这次又来了一个送死的，看样子挺机灵的，早点帮我解决掉。”
“放心，钱怎么可能少了你的。”
从这段话中Adrian感到了人性的丧失和道德的沦陷。不过好像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他似乎忘记了工钱这回事，又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办公室。
看来我们是想让彼此死掉啊，真有意思呢。他默默地想着，不过既然保罗即将要杀掉自己，那么自己的计划就该抢先一步实施了。

Chapter 03
Adrian被川三领着到了一面奇怪的墙前。随着密码输入成功，墙内出现了另一面墙，并且玲琅满目，全都是各式各样的手枪。
“挑一把吧。”
Adrian认真地扫视了几眼，目光锁定在一把小巧的紫色手枪上。“B列35。这把看上去挺不错的。”
“塞钱货。怎么一挑就挑了把最贵的……每颗子弹都是特殊的型号，一颗的工本费就价值不菲，能死在这把枪的枪口下也真是幸运呢。”
“那还真是便宜了保罗那家伙。”他说
“嗳。”“怎么了？”
“这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千万要小心点，不要被发现身份是最关键的，还有啊，不要反被他算计了，不能盲目地自大……”川三伸出手在他被蓝色衬衫覆盖的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
“知道了。婆婆妈妈的。”
凌晨。他看见保罗从酒吧出来，于是放轻了脚步，悄悄地跟在他身后。他身边是四个穿黑色衣服的保镖。
一对五，不划算。他默默地嘀咕着，但还是走上前去：“Paul.”
保罗似乎认出了他的声音，转过头来并示意保镖们向后退。
“怎么了？不好好加班却在半路堵我。”
“不好意思啊……那个，加班费？”他心里暗讽着，脸上却显露出忠厚老实人的样子。加厚夹克里的那把枪蠢蠢欲动。
“我自然会算给你的。”保罗的嘴唇翕动着。其实心里早在想着如何让杀手解决掉这个机灵的家伙。然而Adrian的内心也是一样啊，他俩内心的电磁波毫无征兆地碰撞到了一块儿，而对方却毫不知情，像个愣头愣脑的呆瓜一样。
***讽刺。“Paul.你喜欢哪个颜色？红色还是紫色。”
“都行吧，怎么……”他还来不及将最后那个尾音吞进腹中，眼前四个保镖便像巨石一样横七竖八地铺在前面的路上。“那就是你自找的了。”
保罗看见一个长着翅膀的人，他的瞳孔是暗红色的，就像是从静脉中渗出来的血液一样，他还来不及惊愕地喊出声来，胸口上就被堵了一把紫色的枪。“喜欢吗？”那个有着华丽的鳞片和尖锐的爪子的怪物说。
“不过也由不得你喜不喜欢了，到此结束吧。”保罗眼睁睁的看着一枚子弹从枪膛中射出，却又因为自己被一双翅膀紧紧地包裹着而无法动弹。一阵剧痛在他的腹腔蔓延开来，不过很快就没有知觉了。“也许是上天给予我的救赎吧。”他最后这么苟延残喘的想道。保罗白色的衬衫晕开了大块大块的红，Adrian按计划把他抱起。到了已经快要到结冰季的湖边，熟练地在尸体上缠绕了石块，以至于不漂浮在水面上。
他控制着自己变成鱼的样子，这个季节的湖水很冷，自己只穿了夹克和衬衫，现在都湿透了。Adrian用鳃呼吸着，并时刻提防着有没有大型的捕鱼工具出现，他把保罗放在水中，匆匆离去。
保罗两天没来上班了，酒吧里的人既兴奋又诧异，他走之前也并没有什么留下的，原来还是照样工作，老板的职位便由另一位元老的员工担任，只不过酒吧里多了许多的欢声笑语。
“看来自己也做了件好事呢。”Adrian在实习期满准备离开时这么想道。

Chapter 04 沈鲪
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前面就是车站了。川三在这个路口拐弯，走进了一家咖啡厅。
好不容易组织那边放假呢，他想道。多年以来家里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工作——他骗他们自己在外地的工厂当经理，而所有的谎话，组织都帮他编得天衣无缝。
指针走向四点，可约的人还没来。手表是家里人送的，他凝视着，突然有一些后悔走上了这条道路。他先走进了咖啡厅，“花里”的招牌摇摇欲坠，但并不影响它的咖啡的口感和内部装潢的精美。
四点零五的时候川息出现在咖啡厅的门口，他挠了挠脑袋：“真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塞车。”“客气什么。”
气氛似乎有些微妙，原本让他们无话不谈的同种血脉好像从这件事以后便冻结了起来——哥哥的订婚仪式。
想到这儿川三气愤起来，声音低沉得吓人：“所以，父亲病成这样你却要谈情说爱，到底他妈几个意思？”
川息没有出声，只听得见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不就是为了钱吗？父亲看到你成家了就会在遗嘱里多给予你一些财产吧。”川三很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因为川息本来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工作稳定，每个季度都往家里寄钱。而川息，只是一个随时可能被炒掉的公司职员。“一定是沈鲪那个女人指使你干的吧……那个女人，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对她起不了丝毫的好感，果然她就是为了父亲的钱……”川三仍絮絮叨叨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川息已经灰白的脸色。
“你够了。”
“我够什么了。”
“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即使父亲会给我多分钱少分钱又怎么样？这比兄弟情谊还重要吗？”
“兄弟情谊是什么？自从沈鲪出现的那一刻起，这种矫情的东西就不复存在了。”
那天的美式特浓极其难喝，川三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转身离开了。他特别慌张，仿佛沈鲪的到来使他在川息的面前变得毫不起眼甚至不战自败。父亲是传统思想的被束缚者，只要一想到即将成婚的川息会给自己的家族延续香火，他就会将自己的财产全都转到川息名下，而川三，什么也得不到。
他也做不到，毕竟，他不喜欢女人。
川三自己甚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要讨厌沈鲪，或许只是为了父亲的遗产罢了。
沈鲪是一个典型的东方女子。长得不算好看，但挺标致的，也耐看。“这个女人很迷。”周围的人总这样说。
“不知道叔叔喜欢喝什么汤呢？我下午去医院看看他。”
“萝卜排骨汤，麻烦你了。”
“我应该做的。”沈鲪笑了笑，把散下来的头发拢到耳廓后面。
“爸爸他很喜欢你，你去看他他会很开心的吧。医生说他最近气色不错，有可能会好转呢。多亏你了。”川息也笑了笑。不过可能是光线的缘故吧，他看见女子的脸色暗了几分。她支支吾吾地回答了一声，便转身去煲汤了。下个月就是沈鲪和他的婚礼了，虽然自己的亲弟弟对沈鲪有着误解，但他相信沈鲪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四月二十三日
爱尔顿站在稍显拥挤的候车处。他紧张地望着四周围，却又望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他只受过简单的外文教育，车站牌上的字只隐隐约约认识几个。
“不管这么多了，跟着人流上车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因为工作的需要，他被安排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的脑仁时常作痛，以前的事情也几乎丝毫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的教官——一个名叫川三的年轻男子。
上车以后，他看了看手上的交通卡，这是川三给他的，上面持有人的名字是“阿德里安”。这个名字他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却说不出来是谁。爱尔顿把卡放在刷卡器上，机器却毫无反应，他在心里骂着川三给他一张没有钱的卡，但也无动于衷。
“没钱就下车。”急促的司机的声音传来。
正准备灰溜溜地离开，旁边一个女子对他笑了笑：“我一起帮他刷了吧，反正没多少钱。”那个司机悻悻地点头，让爱尔顿上了车。
他端详着她，是一个陌生人，梳着标致的马尾辫。“看来世界上好人还是占大多数的。”他暗想。
走到车厢内找到空座位坐下，少顷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原来是刚才那名女子。爱尔顿报之以微笑，她也莞尔，说：“看你对这边那么不熟悉，一定是外地人吧？”
“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对于女子的关切问候，他感到些许的惶恐。她也似乎看出了他的异常和不安，不再找话与他说。爱尔顿感觉空气中游离状态的尴尬分子扼住喉咙，还好，女子在下一站就要起身准备下车了。
“喂小姐，方便透露姓名吗？”他总算在女子即将离开时说了这样一句话。
可惜，女子好像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忍了很久才没有把“你的名字是？”问出口，“罢了，会再见的吧。”他是这么想的。于是与女子道歉，并目送她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