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逼记)
装逼之术,非特今之所有,盖古有之。然古之文人士大夫恶其鄙俗而弗与记,故其无传。洎今,装逼之言充塞于天地之间,流布于网络俚语,虽欲无闻,岂可得乎?强鄙其俗而弗与言,其必反诘之曰:善哉,汝诚善装逼者也。故莫从俗扬流,乃有斯记者也。
愚有嘉友,其名飞尘,愚以今言装逼者,无出其右。愚乃款其门,三揖而问曰:“先生,愚甚惑,何愚之装逼未几,则装露术罄,众皆哂之,以为跳梁之丑,炫技于外而已。然观先生,每装逼则其貌奕奕,其气洋洋,其语闲闲,其止穆穆,望之令人啧啧,而不知其装者,以为先生之固如是也。敢问其装逼诚有道耶,然未尝见先生之究斯道也;果无道耶,何愚之久处其堂,而未窥室矣。请先生为愚试言之。”
先生口噙雪茄,左执儒经,右招愚而言曰:“小子坐,汝知吾善装逼,而不知吾所以善装逼者,今吾语汝。夫今之装逼者有三,一曰鄙饰文,二曰窘伪富,三曰贪饬廉,其道亦有三焉,一曰戏,二曰装,三曰真。”曰:“敢问其详。”曰:“鄙饰文者,籍以硕师叫兽之名,肆言于网络,遍及于群中,开坛弘道,呶呶而语,侃侃而谈,诵诗书,止礼义,责人以师,砭人以道。其从者亦茫然倾耳,浑然待命。允哉诚文,於诸于渊。然一适遇真士,辩不及三,乃遁而去,鄙哉鄙哉,虽有患于世,然遗笑众人而已矣,故谓之戏。窘伪富者不然,衣艳衣,御宝马,耀豪奢于左右,争浮华于周遭,呼兄道友,醉醴晏饫,慨然相乐,岂不盛哉。然还视家中,爨炊无烟,瓮鬲悬罄,耋幼嗷嗷,富于外,窘于内者也。然一朝帛匮财乏,善去诟至,左右之人哂而不休者,虽有患于世,然损财害命而已矣,故谓之装。贪饬廉者则不然,其患甚大而其装孔真。居敞堂陛级,其服熠熠,其貌严严,出则徒隶相属,斥道远人;入则趋从捧茗,敬侍其命。语马列,言敕告,勉勉其职,夙夜匪懈,望之巍然如君子。非人不知其装逼,亦彼以己固是哉。然一旦饬败事泄,往者之廉吏,今日之贪夫,岂不哀哉?,其患孔棘,祸国殆民于其身也,故谓之真。”
愚曰:“然则先生处其三者何?”曰:“我则不然,非营于一技一道而已,饰鄙者之文而戏之,伪窘者之富而装之,饬贪者之廉而真之。遇文则耀富,遇富则令廉,遇廉则迎之以金帛,谄之以文辞。故久于装逼而无所泄焉,皆叹予之善装逼也。为汝小子言,汝臧之,以斯道装逼,则无敌于天下也。”愚兴而稽首再拜曰:“咨,小子喻已,先生诚善装逼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