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one●踪迹
万里无云，正是晴朗的好天气。金色的阳光暖暖地洒来，通过镶嵌在高楼大厦的镜面玻璃的反射到了一个既狭窄又阴暗的小巷。外面是城镇的一片繁华与喧嚣，汽笛声环绕在市区，久久不去。
宽敞的房间里，他轻轻地端起桌角的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淡淡的茶香弥漫开来。荧蓝色的双眸注视着窗外寂静的，微微暗淡的，空无一人的小巷，心中不由得一阵神伤。
“若不是因为你，这儿早就被拆了。”
阿卡斯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好似在漫不经心地说着。在他们所居住的这个如此现代化的发达城市里，短短数年间，这些偏古风又布满了岁月痕迹的低矮小楼已经寥寥无几，大多房屋的砖瓦已经被时间冲刷得不成模样。众多高楼大厦笔直地耸立着，二三十层的高楼随处可见，城市中心的中心塔更是高达近八十层。不过这倒不算什么；世界上目前最高的建筑——哈利法塔①共162个楼层，高达828米。
相比之下，这里更像是被这些高楼夹在中间一般，阳光都被左右的大楼挡住，留下大片阴影，一天之中能够享受阳光照耀的时间实在不多。临近黄昏时却也只能勉强欣赏到黄得耀眼的太阳周围红色的涟漪一角。
“今天这么清闲？”伽罗缓过神来靠在椅背上，胳膊肘支在一边，一手撑着头，看着对面正在品茶的红发少年，打趣地说着。
“这话应该是我说比较好吧。”阿卡斯瞥了一眼伽罗道。
伽罗没有回答，脸上的那少许笑容有些发僵。最近一课可谓是从来都没有清闲过，作为其中的风云人物，他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请了一天假。在其他人看来，他的心思实在是难以琢磨。可与他走得近的人却知道，五年前的这一天，是他的发小失踪的日子。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那样突然凭空消失了，杳无音讯，连一封信也未曾给自己留下，留下的只有过往的回忆。就如同突如其来的一盆冷水，从头部浇到脚下，令整个身体都冷得发颤。因为在那时，十年来，他那是他唯一的朋友。
而这几乎都被光遗忘的，悠长的小巷，是两人曾经一起玩耍的地方，记载了太多的回忆。
至今，眼前还常常浮现出年幼时两人在那里打闹的情景。还记得有一次在小巷的角落处偶然捡到了一只足球，俩人便兴奋了起来，发誓要练出什么“无敌脚”，结果蓄力一脚将足球踢去，砸碎了邻家张大爷的两扇窗户，挨了好一顿骂。
都是以前的事了。那时的他是那样的活泼，不知现在是什么样子呢。变得更加成熟了？帅气了？
“罢了，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吧，有信儿了。”阿卡斯压低了声音，往伽罗身边凑了凑，冲着他嘿嘿地笑着，语气中可以听出其中有着少许的得意。
伽罗看着阿卡斯那有些滑稽的表情，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心中暗暗念叨着真想一巴掌拍开他。但他更多的还是被他的话所吸引住了，“什么有信儿了？”
“你那发小有信儿了呀。”
“真的？！”伽罗的声音大了几分，蓝眸顿时亮得放光，慌慌忙忙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他那骤变的脸色上可以看得出来他是有多么震惊，亦或者说，是惊喜。阿卡斯虽然爱开玩笑，不过他知道自己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想必是不会戏耍自己的。
阿卡斯被伽罗那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此时他还凑在伽罗旁边，伽罗的头部便“咚”地一下子撞在了他的脸上。突如其来的不小的压力撞得阿卡斯的鼻梁骨痛得似乎要断了一般，急忙躲闪到一边，弯着腰捂着鼻子，看起来十分狼狈，“你干什么！”
“抱歉。”伽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缓缓坐了下来，心里却在暗暗叫好:活该，谁让你凑的那么近。“你刚刚说'有信儿了'，是什么？”
“早上我在一课警部那儿看到了一个人，和你给我的照片上的那人好像挺像的。”鼻前还残留着属于伽罗那淡淡的发香，但痛楚的感觉更加强烈。阿卡斯揉了揉还有些酸痛的鼻子，轻轻地说着。
“你确定？”
“不确定。”
几乎是下意识一般地脱口而出。
而他接下来看到的也是伽罗那被噎得几乎说不出话的样子，脸色也渐渐变化了。有些僵硬的氛围之下，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在这静悄悄的房间里，呼吸声可闻。
“.......”
他看着伽罗那涨红得如熟透了的苹果一般的脸，头顶好似在冒气，很明显已是怒气冲冲了，在这种事上他一向不喜别人戏耍自己。阿卡斯的额头上不禁冒出了少许冷汗，慌张地答道:“当时距离比较远，看得不太清。所以你今天别请假了，没准儿他现在还在一课！”
“信你一回，走了。”若无其事一般地，伽罗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敞开来迅速地穿上。帅气地轻轻推下了黑色的墨镜，嘴角勾起了一个上扬的弧度。“吱啦——”地一声拉开房门，伽罗大步走了出去。阿卡斯在原地愣了片刻，急忙跟了上去。
街上的车辆川流不息，极驶而过，带起阵阵风，随之而来的也有呛人的灰尘。伽罗那高高束起的蓝色长发受风力作用飘逸在脑后。他轻咳了几声，步伐的速度却没有因此而减慢。警局离这儿并不远，坚持下就到了。

心中喃喃道让他思念了五年的那个人的名字——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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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哈利法塔:原名迪拜塔，又称迪拜大厦或比斯迪拜塔，是世界第一高楼与人工构造物【摘自百度百科】。

Chapter.two●错过
“人不在？！”伽罗的双瞳一阵收缩。
“对啊，他是今天早上刚来的。最近案件接连频生，他协助搜查一课去了。”
“你确定是这个人？”
伽罗从口袋中掏出了小心的照片，在警卫的眼前晃了晃。他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怦怦，怦怦”，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想起方才，自己的步伐速度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快，最后直接变为了跑，阿卡斯在后面急急忙忙地跟着。本想着就快要见到他了，天地间只差一线之隔。警卫的一句话，将他从幻想毫不留情地拉回了现实。
“对啊，一模一样的。”警卫一脸茫然地回答着，感到一阵疑惑。他不明白这平日里一贯遇什么事都很冷静的他今日的情绪为何会这样激动。
“好了伽罗，走吧，该工作了。到了那儿不就见到了么？。”阿卡斯拍了拍伽罗的肩膀，试图帮助他平抚着心情。或许此时此刻能够理解伽罗的心情的，只有他了。
过度的兴奋让伽罗的身体在微微抖动着，手脚早已变得冰凉。他盯着那个警卫一动不动了好久，以至于令对方都有些不安。发小的那种真挚的感情是一辈子也抹去不掉的，可不知为何这么多年来小心却从未找过他。挽一把沙滩上的细沙，那细沙就好比朦胧中的记忆一般，渐渐在指缝间流逝。
是否如这一般，已将自己遗忘呢。
淡忘了珍贵的童年回忆，淡忘了情感。
想到这里，心中莫名地涌起了阵阵失落。
　阿卡斯拽了拽伽罗的衣角，示意他回过神来。伽罗微微点头，脸色却略微有些憔悴。于是两人走了出去，阿卡斯把警车开了过来。警车的鸣笛声悠悠传来，车子呼啸着离去，又是卷起了一阵沙尘。
沙尘那点点颗粒在空中盘旋着，转了几圈后，又随着重力作用缓缓下落。警卫有些好奇地往前走了走，探头看去。谁知又是一股不知来源于何处的劲风，将那缓缓下落的沙尘“呼”地拍在了他的脸上。
警卫的表情刹地扭曲了，皱着眉头一手捂住口鼻，一手使劲地扑着灰尘。他望着越来越小的车影，不禁小声嘟哝道:“真是见鬼了，竟为个机器人急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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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的目的地是一片小树林，面积不是很大，但能给人少许回归了自然的感觉。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绿色枝叶间的缝隙，映出一个又一个金黄色的圆斑。若是在早上雾气较重时，一定会看到唯美的丁达尔现象。大自然的景色，真是奇妙无穷。
绿色的天地，这里的空气质量照比交通繁多的城市里当然要好上很多，树林茂密成荫，隐约可以鸟儿的鸣叫声，只是不知为何，似乎有些沙哑。
车子再向前开了一会儿，便看到了警察的身影，几辆警车停在一边，车顶的双灯红蓝交替，一闪一闪。蓝白两色的车身显然与这绿色的小林极不和谐，思绪即将寄托于林中的伽罗突然被打断，不觉中有些无奈。
“案子竟然都到这儿来了。”
“倒也不是在这儿。案发是在城里，事后将死者拖到这里来了，一个砍柴的人发现的。一课人员就在这儿，你不是来找人的么？去问问吧。”
阿卡斯关闭了汽车的引擎，车子颤动了几下后安静了下来。伽罗开门下了车，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着，不知是情绪还是周围的温度使然，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小小的汗珠。他期待着那熟悉的黑发少年的身影——五年过去了，还好么？
回答他的，什么也没有。
阿卡斯也没有闲着，下了车立刻投身到了工作之中。
“你来啦。”一旁的开心看到伽罗，一手抱着一沓资料，招了招手朝他走了过来，“快过来帮忙吧，事情不是特别复杂，但是一件又一件过来，实在是头疼。”
“那个......开心，我是来找人的。”
“谁？”
“就是一课早上新来的那个人啊。”伽罗小声地说着，不安地搓了搓手，看起来还是有些紧张。
“哦，1457号，他去二课那边帮忙了。”
“等等，.....我问的是人，什么1457号？”
伽罗被开心的回答弄得晕头转向，正纳闷着自己和对方所说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于是便如刚刚在警卫那里一般再次掏出小心的照片在开心眼前晃了晃，直至确认了的确是他。可开心给他的回答也依然是如此，弄得伽罗还处于混沌之中。
他叫小心，1457号是什么东西？
竟能够在警察之间穿梭，看样子是比较重视他的。否则警察怎么会让一个普通百姓去参加这些任务呢？两行无果，他好像如影一般，难以捕捉他的踪迹，而被绕得团团转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亦可以说是不甘心，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遇见了。
不过，总有一天会遇见的吧。
“好了，你都忙了那么多天怎么非得差这一天？快帮忙，我都要累死了......”
“好，好吧......”

Chapter.three●陌生人
阿卡斯有时候都有些怀疑伽罗和小心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他寻了他五年却从未放弃过。他曾很多次凑到伽罗的旁边小小声试探地八卦着，最终得到的都是Kalo无情地一巴掌——没办法，谁让他一想到这些事，表情就不由自主地滑稽起来了呢，看得伽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头发都立了起来。
但最近他明显看得出伽罗很是失落。无数次地得到了消息，却又无数次地错过，好像对方是与他捉迷藏，时刻在躲着他一样，不知是刻意还是偶然。而繁重的工作也让他忙活得不可开交，每天都睡眠时间少得可怜，黑黑的眼圈挂着不消，双眸黯淡无神，怎么看都是一副没精神的模样。这么多年来，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开心看他有些不对劲，觉得是近期太累了的缘故，就帮他分担了一些工作，可还是于事无补。
一个月后的这一天，他终于见到了开心口中的1457号了，是警部公开介绍了他。
黑色的短发，黑色的行装。他并没有穿警服，应该并不属于警察部门的人员。外貌上看起来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与五年前一模一样，甚至似乎还是停留在分别时的年纪。只是不同的是，那本应和从前一样洋溢着热情的目光的双眸此时却是寒冰一样的凌厉。仅仅是这一点，就已经让伽罗大不认识他。
还有的一点就是，警部口中介绍的:“协助办案的机器人，1457号。”
下面的人当即是一片唏嘘。这是机器人？看起来与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着装与常人一样普通，皮肤的部分也没有看得出有铁皮似的什么奇怪的地方，连摸起来都是十分逼真的，触有温度，丝毫感觉不出异样。随便往大街上一站，不了解的估计都会把他当成人类看待。1457号机器人以逼真的人形外貌和高智能著称。
“喂，你这发小......怎么是机器人啊。”阿卡斯尴尬道。是撞脸？他半信半疑，还有点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他更不相信伽罗找了五年的人原来只是一个机器人。
伽罗没有回答，连他也不清楚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是感到，自己与眼前的这个黑发少年，不，机器人1457号，只是面对面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因为对方的目光扫过自己时没有任何的停留，也没有任何的感情，一扫而过，仿佛从未见过一般。
两人的那段发小时光，好像没有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任何痕迹。他将自己和其他的警察视为一类，在他的眼中，自己和其他人不过都是穿着一样的衣服干一样的职业罢了。
——就像，陌生人。
也罢，机器人怎么会有感情呢。等等，为什么是机器人？
“伽罗，就让他在你那儿借住一段时间吧，也方便你们分析案件。”
“啊？”
伽罗愣了愣神。机器人哪里需要住处，随便栖身于哪个角落，一关机或者休眠不就是相当于睡觉了么，或者来说不睡觉也是可以的。他们的承受能力向来比普通人高出数倍，在极端天气下也有相当长的工作时间。警部这样说的重点无非是后者的“分析案件”，顺便给他一个时而关机的地方。
伽罗在这条职业道路上并没有走多少年，却凭着其出色的头脑和推理天赋在短时间内就成为了警界年纪轻轻的风云人物，警部选择让1457号和他一起分析，也正是因此，十分看重他。
如果是领一个寻常的枯燥机器人回家，伽罗一定是不情愿的。整日整夜与一个毫无情商的工作机器相伴，夹杂着微微电音的声音却毫无感情，冷冰冰得直令人打哆嗦。而且他们也很可能不懂得什么是合作，自己只是为其提供个工作环境罢了，当小透明被无视的滋味可不好受。
伽罗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形象？蓝色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他总是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嘴角的微微上扬，时刻彰显着他的阳光。走路的步伐总是偏快带风，常人跟不上他。虽然伽罗的外表给人的感觉是微高冷，霸气又帅气的类型，但内心一直是个开朗的阳光大男孩，也总是耐不住寂寞的。可机器人偏偏是最能耐得住寂寞的，因为他们不懂得什么是寂寞。
眼前的这个机器人的外表，竟和昔日的小心一模一样。也许他就是他。在受到这张一模一样的脸的驱使下，伽罗同意了。
找了你那么多次都像擦肩而过一般，这次竟直接找上门来了，世事真是无常。

Chapter.four●回家
至回家时，夜幕早已悄然落下。伽罗工作得有些晚，顺带着1457号自然也是如此，毕竟他是不会有累的感觉的。受到大气层的影响，星辰一闪一闪，仿佛有许多双明亮的小眼睛朝着你看过来，一眨一眨的，眸里透出的尽是暖意。
路灯的两排整齐地站在路边，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灰色的柏油马路被映得格外清晰。这个时间本来路上的人就是比较少的，这儿又是条小路，因此少见人影，只剩下两个人的身影。明明两个人是不孤单的，可现在看起来却不是这样。
伽罗和1457号一并走在回家的路上，灯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修长。已经十分钟了，对方只是从容地走着自己的路，从未看过自己一眼，更别提说话了。但他走路的样子很是自然，没有任何机械性的动作，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像是普通人一般。看着对方，伽罗的眼前无数次地浮现起幼时至少年时期两人在一起玩耍的情景，嘴微张，无数次地想要唤出“小心”，又立即止住，心中时刻提醒着自己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其实伽罗很急切地想要带着他回家，想带着他去那小巷看看，看看他究竟对那里有没有什么印象——他也不相信会有撞脸这么巧的事情，更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在这消失的几年间变成了一个冰冷到没有温度的机器人。
寂静了半天，没有一句聊天的话，伽罗不太喜欢这种尴尬的气氛。
“那个......你会聊天么。”
没有回答。
......这真的是高智能机器人么？连与人说话的功能都没有？
终于走到了那条狭窄的小巷，总的路程也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伽罗却觉得已过了千年。1457号实在是惜字如金，伽罗现在都有些怀念那些个自己走回家，望着风景，吹着迎面拂来的风的晚上，就算是一个人最起码也不会尴尬。他不知道自己把这个机器人带回来究竟是对是错，照这样下去，自己真的能住得下么？
1457号看见了这小巷，总是面无表情的他此刻却微微蹙眉。伽罗以为他是在厌恶着过去这种比较差的居住环境，难免失落了几分。还真是高智能，都开始嫌弃环境来了。况且你还是机器人，有个地儿住就行呗，挑什么挑。
伽罗不知道的是，这种熟悉的情景是让他想起了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却又转瞬即逝，这正是他想要带他回来的目的。欲想起来而不能，就会更加急迫地去回忆，这令他第一次有了超负荷的感觉。但他的数据库里并没有这些记忆片段，很快这种感觉也便消失了，除了蹙眉外伽罗并没有看得出他有什么异样。
小巷的一切还是往日的模样，砖石有些突兀不平地铺在路上，和刚刚那平直的马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边石块的缝隙中，挂着少许的青苔，蜿蜒着，像潺潺的溪流。伽罗从来不会清理这些东西。一切，都好像是记忆里的模样。停下了脚步，深邃的眼眸望着它们，感叹着，物是人非。
“是那潺潺的山泉~🎵是那潺潺的山泉~🎵”
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妖媚的歌声，听起来却又有些娘娘腔。听得出对方努力地提了提音调，但带来的依旧是令人作呕的感觉。不过......这音踩的倒是挺准的。
伽罗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冷战，惊悚的声音令他浑身汗毛直立，迅速地转过身抓起对方的衣领一个拳头就要抡过去，看清了对方的长相时才及时收手。
“哇！阿卡斯！大晚上的你要吓死我啊！”
“啪！”拳头变为了一个巴掌拍了过去。
阿卡斯满脸委屈的模样，揉了揉起已经了起五个红指印的，隐隐发热的脸颊，道:“都见过多少血腥案子了，胆子怎么这么小.....我看你一直在看那青苔，打个比喻而已嘛。.”
“你来干什么啊。”
“我怕你和机器人呆不惯啊。”
“......”伽罗闭嘴了，他对阿卡斯的这种电灯泡的做法感到很是无奈。虽然阿卡斯说的是事实，但家里的床只有一张，还是单人床。机器人倒是不用床，不过这一来自己得睡沙发了。
别人也许会觉得伽罗节俭过头了，明明有着那么好的生活条件却非要住在这早已被时代淘汰的毫不起眼的小楼。其实，他是有其他的房子的，只是在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回来住上一阵子。
两人对话的这种情景，1457号只是略略地扫了一眼，仿佛丝毫不感兴趣一般。凭借着红外线探测装置，阿卡斯的突然出现他早已感觉到了，只不过见他也是个警察，估计是来找伽罗的，便没有吭声。
钥匙插进门孔里左扭扭右扭扭，与之同时他又拽了拽门，却只是抖落了下来墙壁上的少许灰，门纹丝不动。伽罗尴尬地笑了笑，看来这小屋的确是有些陈旧了。他突然猛地一用力，“咣！”地一声，终于拉开了那扇小门。
“你一直就住这里么。”一旁的1457号终于说话了。
“有其他的房子。”
“怎么不去那边。”
“这段时间就住在这儿。”

Chapter.five●夏夜
夜，越来越深了。
晚风阵阵吹过，天也愈发凉了几分，圆月扯了小片的薄纱浮云，紧紧地贴在身旁。
小小的书房里，1457号坐在古铜色的工作桌前，微微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房屋的确是旧了点儿，墙角处的墙皮已经有了许多裂痕，自己坐着的这把椅子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了，木椅已经微微发酥。老旧却十分干净，小桌上，书柜上，一尘不染，微微荧光。家具用品的摆放格局也十分得当，整洁的这一点还是没得说的，屋内屋外简直是两个样子，看样子伽罗经常清扫这里。
窗户是敞开的，窗帘没有拉，也没有用带子束上。时不时从外吹进一阵凉风，卷起窗帘波浪般地轻轻飘动着。帘子的边沿在半空中画着一个又一个的浪卷，上上下下，起伏不定。
伽罗的祖父辈留下来的房子。1457号是这样推测的。眼前的这些事物总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把自己的数据库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任何结果。就如同隔了一道鸿沟一般跨不过去，雷电交加的风雨倾盆阻碍着他回忆一切。1457号并不想给自己徒增烦恼，索性抛开来再不去思考这些。
月光如水，跨窗而入，皎洁而柔和的光芒与他那白皙的侧颜相衬，透出一股气质上的清冷。凉爽的风吹动着他的黑发，乌黑的斜刘海微微遮眉，微长的睫毛下是黑水晶一般深邃的眼眸，淡然地望着桌上繁多又复杂文件，他笼统地翻了翻。
不过都是最近频生的几个案子，没有什么复杂的作案手法，但一件一件不断而来，搅和得四邻不安，看起来像是某些人有意而为。少许小店铺的门口都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在街上来往的行人也越来越少，的确是引起恐慌了。
但话又说起来，刚刚伽罗把一沓案件资料匆匆忙忙地交给了自己，便去收拾房间了。虽然自己的确没有与他合作的想法，但对于他的不管不问还是感到有些奇怪。1457号总有一种莫名的疑惑，伽罗似乎并没有与警部描述的那么相符。年纪轻轻就有着出色的头脑和出众的推理天赋，这一个月来自己的数据记忆里少有这样的印象。看到的不过是他和其他的警察一样，走着流程，和开心他们做着几乎一样的工作，偶尔还会请个假。
但，警部怎会骗人呢？
深藏不露么？他还难以确认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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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一张床，舒不舒服也得睡这儿！”
小小的卧室里，伽罗抱起了一旁的被子，投铅球一般地朝阿卡斯丢了过去。发带不知是在何时开了，荧蓝色的长发柔顺地搭在两肩，头顶的几缕发丝调皮地翘了翘，显得他的发型有些凌乱。
阿卡斯依然呆木在原地没有动，眼神愣愣的。看着眼前已起了怒火的伽罗，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现在是夏夜，准备的被子自然也比较薄，在空中摊开来，噗地裹在了阿卡斯的头上。
“不是啊，那个.......伽罗......我睡床，你睡沙发......那1457号睡哪儿？”阿卡斯磕磕绊绊地应着，胡乱地抓着被子，终于将其拽了下来，揉成了褶皱一团抱在怀中。
“他是机器人，还需要床么？”
“我离开的时候警部和我说1457号的生活习性基本与人类无异，不能总把他当机器人看的。也就是说，他也是要像人类一样躺在床上睡觉的啊！”
“【哔——】的你怎么不早说？你【哔——】让我打地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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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1457号双手撑着下巴，蹙了蹙眉，烦躁地叹了叹气，隔壁房间的吵闹声阵阵传来，让他完全没有心思把注意力集中在资料文件上。有时间一定要好好试探一下这个警察的能力，是否真的有警部说得那么厉害。如果是的话，那么，一定要，加以小心......
倒是窗外的灌木丛里，似乎有蝈蝈的叫声。他起身走到窗前，一眼望去，探测到了那绿如翡翠般的小家伙儿。体色和周围的环境很是相似，一般人找起来或许比较困难，不过在1457号高智能机器人的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是通过左右两翅摩擦发音罢了，没什么稀奇的。1457号本就对这些景物不太感兴趣，但相比另一边传来噪音的伽罗和阿卡斯来说，他还是觉得这样来打发时间更好。
时间就这样，如缓缓流动的小溪，在这夏夜圆月与繁星的陪伴下，无声地流过了，一去不复返。
隔壁的争吵声，也渐渐弱了下来。

Chapter.six●夜里事
安顿好了阿卡斯后，伽罗便换了睡衣回到了书房找到1457号。犹豫了半响，轻轻地敲了敲那布满了细细条纹的小木门，在得到了应答后缓缓走了进去。
他先是微微地探了探头，看见屋里的人儿正倚靠在窗边闲来无事地望着窗外，双眸注视着草坪的方向，看得专注而入神。听到敲门声后，偏过了头。夏日的夜还是有些凉的，但1457号是机器人，吹得再久又何妨呢。阵阵风吹拂着他的面庞，吹起了他那乌黑的长刘海，白皙帅气的面容展露无遗，少年面庞的模样还掺杂着几丝未脱的稚气。这还是伽罗第一次那么清楚地看见了他的模样，已不能用像来形容，当真是一模一样。看起来他还没有倦意的样子，既然不能总把他当机器人看，那么他的作息时间又是怎样的呢？
1457号看到了伽罗，知道他那边已经安顿好了，想必也不会再吵闹，于是也便回到了书桌前坐下，开始了自己的工作。窗帘被他“呼啦”地一声拉上，帘尾在微微摆荡着，将路灯下的夜色弥漫的天空阻隔在外。伽罗坐在了他的旁边，把资料一一平铺在桌面上，以便浏览。
“叫你1457号不太好吧？我怎么称呼你？”伽罗歪着头试探地问道，在他的心里也是不愿意把1457号当机器人看，这样叫他实在是感到有些怪怪的。
“随意。”冷冷的声音传来，1457号没有理会伽罗，只顾着手头上的工作。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文件资料，微蹙眉，若有所思。
“'小心'，这个名字你有印象么？”
“......”
被打扰了滋味不太好受。
“伽罗，你真把他当小心了？”阿卡斯不知是在何时过来了，趴在门缝边，探出了脑袋。脸上挂着笑，嘴里却裹着牙刷，嘴角边尽是白色的泡沫，说的话含含糊糊的有些听不清楚。
伽罗的头上起了一个十字路口，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什么事儿都总是一副好奇的样子。微微弯腰，他拎起一个拖鞋朝着阿卡斯就甩了过去。阿卡斯一个侧身躲开，鞋子便撞到了墙壁上，最后受重力掉在地上，本就不算白的墙壁便又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痕迹。
...怎么会有人起如此奇怪的名字。1457号只是略略地想了想，动作停滞了一下，很快便又度把精力集中在了文件上。
　伽罗之后也没有再问过了，倒是阿卡斯在那以后见到1457号之后便直接笑呵呵地叫他小心。1457号最初只是白他了几眼，最后倒也顺从了，不过是个代号而已，他从来没有太在乎过这些。
至于睡眠时间，当然是按照阿卡斯所说的那样了。小心一人在房间，阿卡斯和伽罗则在客厅。阿卡斯这家伙，调侃了一下就跑了，离开的时候伽罗还是有些尴尬地单脚蹦到门边捡起了自己甩飞的拖鞋。
小小的卧室里早已熄了灯，漆黑一片。外面的路灯安静地绽放着橙黄色的光芒，少许透过了卧室里的窗纱，给房间里增添了一角光亮。小心并没有睡，黑色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前方，盯着那轻柔的窗纱，一动不动了好久。
机器人是不需要睡觉的——这大概是所有人的观念，或者更多的人和伽罗一样把睡觉理解成了“关机”。可1457号偏偏是个特例，即使是机器人，到了睡觉的时间会去找床，也有着自己的生物钟，这段时间内一些基础程序还是在不断地运行着。他不需要什么充电，只需要有光——不是太阳光也好，只要是光就会被自己转化成电能。
有时候他会不自觉地去寻找自己和人类的不同——没有亲人，不需要吃饭，比人类的生存能力更强，拥有着绝大多数的技能，还有呢？
想着想着，小心渐渐闭上了眼睛，机体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低功耗状态。
他漏了最为重要的一点。
还有的是——他完全没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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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伽罗烦躁地揉了揉脸，忽地躺下紧了紧被子。冰冷又硬邦邦的地板硌得让人连翻个身都很是不舒服，若是在冬天，只怕是更糟。伽罗只得在心中暗暗地安慰自己道: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等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家，也就不用再打地铺了。
阿卡斯看着伽罗万般无奈的样子，“噗呲”地一声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伽罗，你这儿一直都是单人床吗？”
“嗯。”
“那你们小时候是怎样睡的？”
“小孩子个头小，挤着睡呗，上学了就住宿了。”
挤着睡......阿卡斯瘫坐在沙发上，抬起头望了望天花板，努力地脑补着这样的画面。这两人的感情是得有多好啊......可惜现在，...也难怪他那阵子脸色一直不太好。
“那家里没有大人吗？”他又继续问道。
“原来是有的......哎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似乎是勾起了伤心事，伽罗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不愿再提，语气也变得也有些不耐烦，蹙了蹙眉，又抿了抿嘴，闭上了眼睛，希望自己尽快进入睡眠状态。
我哪天话少了......阿卡斯也不吭声了，但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减，熄了灯也躺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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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铛铛，铛铛。”
一阵又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吵醒了熟睡中的伽罗。揉了揉还有些困意的双眼，伽罗半起着身子，一手撑着地，眯了眯眼睛，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是厨房里碗筷之间相互碰撞的声音。再转过头看向阿卡斯，暗适应很充足的条件下，他能看得到沙发上对方正在睡梦中的样子，懒散地趴着身子，身体在微微起伏着，时不时还发出了轻微的鼻息声。
不是阿卡斯啊......难道是他？
伽罗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机灵，刚刚还充斥在脑中的困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顶~

Chapter.seven●凌乱
漆黑的厨房里，隐约有一个人影在活动着。水龙头被拧开，随后便传来了“哗啦啦”的流水声音。一些瓷碗承受不住流水的压力，塌落开来。
“......小心？”伽罗蹑手蹑脚地凑到厨房门旁，试探性地唤了一声，眉蹙着，一高一低。大半夜的，他在做什么？
没有回答。
看对方的动作更像是在洗碗，可碗筷在磕碰了几下后小心便不管不顾，随手一丢，甩了甩手上的水，然后绕过了一旁惊愕到掉了下巴的伽罗从容地回到了房间，并关上了门，便再没有了声音。水龙头没有关，仍然哗啦啦地流着水，水槽被堵上了，水渐渐满上而溢出。直到脚上的鞋子湿了，愣神的伽罗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拧好水龙头，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小心留下的狼藉，却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个底朝天。
阿卡斯的鼻息声骤然停止，身子剧烈地一抖，双眼刹地睁开，伽罗发出的响声吓了他一跳。他翻身坐了起来，双脚蹭着穿上了拖鞋，眯着眼伸出手试探地摸了摸地铺的位置，确认了是伽罗的确不在，那么响声也只能是他发出的了。于是便无奈地朝着厨房的方向喊着:“大半夜的你干啥啊？”
声音中带着几分懒惰之意。
......
伽罗尴尬地揉了揉身子，跌跌撞撞地扶着门框站起来开了开灯，一抬眼便瞧见了睡意沉沉的阿卡斯脑袋一点一点的，半眯着眼有些不满地看着自己。
“刚才那么大声你都没醒，我摔了一下你就醒了？”伽罗哭笑不得地说着，偏头看向了卧室的方向——门关得紧紧的，房内一片寂静，莫非已经睡了？也不知有没有被自己刚才的声音吵到。
阿卡斯耸了耸肩，打了个哈气后又躺了下去盖上了被子。直起了胳膊，一只手伸了出来朝着伽罗摆了摆，叫他把灯关上。于是客厅内又昏暗了下来，也静了许多。伽罗也躺了下来，仰看着天花板，双手扣在脑后，完全没了睡意。他的心绪繁乱，却又说不清在乱着什么，只是对这个高智能机器人越来越感到好奇了——
机器人也会梦游么？
尽管说不能总把他当机器人看，但他毕竟不是人类吧？这些举动未免也太奇怪了。
对于小心刚刚那一连串的奇怪的动作，除了梦游伽罗还想不出其他的解释。在睡眠中突然下床活动，一般不久后还会再回到床上继续睡眠，第二天估计会对这些事毫无印象，而阿卡斯当时也熟睡着毫不知情，只知道在厨房狼狈地滑了一跤的自己，如果问起来的话估计那时只能是会有两个人同时朝自己投来异样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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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生物钟叫醒了熟睡中的伽罗。他的职业是比较繁忙的，没有什么固定的休息时间，在一课这么不清闲的时候还能回家睡上一觉已经很不错了。
在这炎热的夏天家里却没有凉席之类的东西，地铺也没有铺得太厚，硬邦邦的地铺让他的身子有些酸痛。揉了揉又按了按肩膀，伽罗蹙着眉坐了起来，看见阿卡斯还在睡着，伸出手想拍拍叫醒他，却突然注意到另一边的卧室里洒出了少许光亮。
嗯…卧室的门开了… …
… …
… …门开了？！
又是一个机灵，伽罗的目光在卧室那边，本想轻拍着对方的双手却突然抓起阿卡斯使劲地摇着，心中说不上来是气还是笑，那家伙总是神神秘秘的，倒总是吓自己一跳。
唾液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后顺势脱离了阿卡斯的下颚。放松着的身子任由伽罗摇晃着，头晃到前又晃到后，如果说他不晕的话，谁信呢。被搅得实在是晕头转向的，阿卡斯还没有反应过来，恍惚地应着：“嗯… …嗯？”
伽罗见他醒了也不再摇了，轻着脚步走到了卧室门边，向里面看去——果不其然，没人。窗纱被拉开束好，被子已经被整齐地叠成了小方块，压在洁白的枕头上。
“小心？”伽罗的声音大了几分，在屋里转了一圈找着他，却始终不见他的影子。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忽地回首朝着大门看去，自己那荧蓝长发被甩在了肩的一侧。门竟没有关，留下了小小一竖条也透着光亮的缝隙。也难怪，这陈旧的小屋大门早就难以关严了，带上的时候需加些力气，只是这样一来浅睡中的伽罗也一定会被其声响吵醒。
伽罗终于明白警部为什么把这个机器人借住在自己家了。
实在是不让人省心啊。
“你先上班，我得去找他。”伽罗撂下了一句简短的话。他简单地扎了一下头发，自然地甩到脑后；迅速地换着衣服，转眼间已经收拾好。
“可能他已经先去了？”阿卡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伽罗那慌忙穿衣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鬼鬼祟祟的怕发出声响？谁知道他是又梦游了还是又干什么去了，总之一定不是去工作就是了。”

　话音刚落，伽罗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外，紧接着阿卡斯便听见了“嘭！”地关门声，从声音的强度来看他这一个动作的确用了不少力气。
“… …哈？梦游？”听到了这话的阿卡斯脑中自然产生了和伽罗一样的疑惑，机器人也会梦游？揉了揉耳朵确认了自己没有听错，阿卡斯只得全当是一句玩笑话，站了起来去厨房准备早餐。一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满水槽还未收拾完的狼藉，倾斜的碗沿间时不时还在滴着水。地上的水早已干了，只是一些筷子和勺子散落了一地。
“… …”
该不会是他深夜那时留下的烂摊子吧。
… …好像有点明白了他为什么不留在家里吃饭。

Chapter.eight●路痴
离开了被阳光抛弃的小巷，伽罗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四处张望着小心的身影，时不时又焦虑地看了一眼手表，他也是有些担心上班会迟到的。伽罗不知道小心在早上突然出去要做什么，但如果他是在躲着自己的话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他。1457号机器人的红外线探测器实在是灵敏，而且还有气息辨认的功能，一旦发现了可疑之人的接近他便会迅速地躲开。
无奈之下伽罗开始四处向人们描述着小心的外貌来打听着他的去向。小心向来都是一身黑色的服饰，看似不易引起人的注意，但实际上这样的装束有时反而更加容易令人落下印象，毕竟没有谁平白无故会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打扮成黑色。而小心那黑色水晶般的眼眸中传出的那种眼神，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大约四十分钟过后，伽罗终于在一座偏僻的建筑旁看到了小心的身影。一向不喜与人交流的他此刻竟正在与一个戴着面罩的人在说话。那戴着面罩的人穿着普通，只是动作似乎有些诡异，被染成了紫色的头发算是他的标志性外貌。而也就在此时小心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一怔，没过多久便与那人分开来，走上了不同的道路，那紫发之人很快便淹没在了人群中，不见踪迹。
他的发色还是比较显眼的，因此伽罗也想追上去一看究竟。但转而想来也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若因此再追丢了小心，自己可就真的赶不及上班了。伽罗顿了顿，还是调了方向朝着小心追了去。
心中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伽罗看见了小心与那人的那一幕谈话时，心中突然有些不畅。明明认识他最早的人是自己，他的第一个朋友是自己，他说好了与自己做一辈子的朋友，如今疏远了的却同样是自己。看着他与别人安静地说话着的样子，浅浅的醋意似乎在萌发着，好像有点不甘心呢。
——噢，自己忘了，他是1457号机器人，不是他的小心。
尽管自己和阿卡斯都以“小心”之名来称呼他，但他们心里却都十分清楚，这不过是用来麻痹自己对回忆的感伤的一种方式罢了。小心不是这样的，他会笑，会拉着自己的手去带自己观赏他所看到的新鲜事物，会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所看到的奇闻趣事；而眼前的这个与他有着同一张脸的少年模样的机器人，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他拥有着冷酷帅气的外貌，极少与人沟通，更多的时候习惯于独来独往，只会在自己的世界里度过岁月的每一天。
“那个，你... ...”
伽罗快步上前拉住了小心的手，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仅仅卡出了几个字便戛然而止。小心冷淡地抽出了手，不耐烦地直视上了他的双眼，夹杂着少许电音的少年音脱口而出。
“干什么。”
小心并不想与他有太多废话。其实他也暗暗地斥责了自己无数回，如果能早些找到接头的地点，把该说的话尽早汇报完，又何至于被伽罗这个大麻烦发现。可偏偏在这种时候他的导航地图系统出错了，小心并不认路，因为自己的路痴属性，耽误了大量的时间，在这个小镇整整转悠了好几圈才到达了目的地。
小心也不明白警部为什么把他借住在了伽罗的家里。虽然按照自己的程序指令所说，这样或许会有更大的机会窃取情报，但是这样一来危险也会更大，不是么。想来也实在是无奈，他的通讯系统最近出了问题需要时间更新，因此只能用接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不过话说起来，看伽罗的样子，他应该并没有起疑心才对。顶多是以为自己去见了哪个从前认识的人，简单地说了几句话罢了。那荧蓝色的眼眸中，有失望，有不解——总之没有任何正面的情绪。身为1457号机器人的他并不太懂得这些，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一直盯着自己，令自己感到有些不舒服。
“你早上怎么突然就走了？刚才那人是谁？”百般犹豫过后，伽罗还是把自己的困惑说出了口。牙齿轻咬着嘴唇，可以看得出他此时的不安。
小心沉默着想了想，然后开口道:“散心，遇见了朋友。”
什么是朋友？
小心对此也没有太多的理解，只知道朋友就是很好的关系，其真正的定义却是半分也理解不到分毫。
机器人懂得什么是感情吗？又懂得什么是朋友吗？伽罗很快便知道了对方说的是谎话，他真的不擅长撒谎，可他此刻却没有任何去拆穿他的想法。就算他说的是谎话又何妨？顶多是出于不信任自己的想法罢了。他又怎能知道，这背后所隐藏着的... ...
“噢... ... 那我们去警局吧，该上班了。”伽罗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低头再看一眼手表，真的已经快迟到了，况且从这里到警局还有着不小的一段距离，眼下这个拥挤的高峰时间是打不到出租车的。
小心应了一声，却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身旁的伽罗，仿佛是在等待着。伽罗又疑惑了，实在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以为是他并不想去那里。
“？怎么，是有什么事不能去了吗？”伽罗问道。
“不，”小心的脸上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平静，他一脸严肃地看着伽罗，令对方都有些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而片刻之后，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不认路。”

Chapter.nine●情感
“不认... ..你不是机器人吗... ... .”
没有导航系统么？伽罗当然还不知道小心的导航系统已经出了问题，尴尬着，眉毛一跳一跳的，提了半天的心终于是松了下来。对于眼前的这个人，也不知是否是出于过去的回忆的原因，与他说的每一句话伽罗都会变得十分谨慎。就像是在保护着一个精致的易碎品一样，小心的任何话语都无时无刻不在挑动着伽罗的心。
小心身为1457号机器人其实是刚刚被制作出来的，一些功能都不是特别完善，出了少许问题也算是正常事，相信不久后便会自动修复的。而伽罗却是拿这拥有路痴属性的小心一点辙也没有。那严肃而认真的表情竟配上了一句略显尴尬的话语，更是透出了他那几分少有的呆萌之气，那副冰冷的模样仿佛在一瞬间被融化了几分，两个人的关系也仿佛拉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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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地呼吸着，步子在不断加快着，蓝发凌乱地在脑后晃荡着。伽罗满头大汗地冲进了警局，由于惯性，向前又冲了好一阵才站稳了脚跟，带起了一阵风。小心则只是淡然地随在其后，两个人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根据电脑计算，按你的速度大致的变化趋势，是不会迟到的。”他这样说着，对伽罗那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感到有些不解，或许这就是人类吧，不像自己，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慌张。
... ... 不过，好像是为了找自己才险些迟到的。为什么要来找我？是因为与他的那个发小面貌一样么，小心对此全然不理解，但他当然也不排除被怀疑了行踪的可能性。
“... ...不跟你说了。”伽罗无法反驳小心的话，只得在心中又气又笑。虽然这样说是没错，不过万一遇到的红灯多了，耽误了时间不就糟糕了么。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平缓着呼吸。炎热的夏天里太阳火辣地烤着大地，树上的绿色枝叶都不免蔫了几分，旁人连走都热得难受，恨不得赶快回家吹着舒服凉爽的空调，更不要提为了赶时间而跑得如风一般的伽罗了。
急忙赶来的伽罗立刻投身到了工作之中。接到了任务之后，警车便又长鸣而去。刚刚案发，现场痕迹的检验和鉴定工作还没有做完，一切都还处在于焦头烂额之中，伽罗也没有时间再与小心进行任何的交谈，毕竟还是要以工作为主，两个人就这样间接性地沉默了。
小心远远地看着那个蓝色的忙碌身影，夹杂于一课人员之间。因为没有人给他下达指令，所以他也没有任何想要帮忙的想法，只是隐隐觉得自己这样像一名旁观者似的似乎是有些不妥。冷冷地轻哼了一声，小心缓缓走到遇害者的身旁，不屑地看了那人一眼后，对此惨状没有任何的怜悯之意，反而绕其而去。
“果然还是机器人啊... ...”
不知道是哪个人注意到了他，看着他的举动，发出了一声感叹。小心的身子顿了顿，转过身看向说出此话的那个眼中充满着不解与少许愤怒的警察——花心，怒气之余却也是在无奈着。黑色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困惑... ...
这样的情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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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457号机器人刚刚被制作出来不久的时候。他安静地躺在那张灰白色的机械床上，双目轻合，眼睫毛在微微抖动着，所有的灯光都朝着他聚集着，他是整个房间的中心。科技人员尽数围在他的机械床周围，满意地看着他们失败了千百次后终于联手成功打造出来了的作品，心中无不是在喜悦着，脸上洋溢着笑容。只是在那喜悦的背后，也有着淡淡的忧虑。
“情感功能检测结果几乎为零，果然还是机器人啊... ...”一个年长的科学家惋惜地哀叹道。制作出了最先进的高智能机器人，却也创出了低级的低情商机器人，这种缺陷，是他们没有办法弥补的。
1457号静静地听着，这样的一句话令他记忆尤深。这么长时间以来，所有的先进的科技都用在了他的身上，什么功能都给了他最好的，他是这儿的所有科技人员的骄傲，可为什么偏偏这一项如此差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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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那时起，因为科学家的一句机器人，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去寻找着自己和人类的不同，在许多技术上他都能比人类做的更优秀，更出色，渐渐的，竟也淡忘了去寻找情感上的不同。花心的话仿佛是提醒了他，再次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他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还是个与人类格格不入的机器人，努力地徘徊在寻找机器人与人类异同道路上的他好像有点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是什么。
一天的时间过得飞快。夜晚，还是走在那寂静的小路上，伽罗一边走着，一边对记录下来案件的一些要点情况进行了分析。眉头微蹙，目光乃至精神力全部集中在了文件上，蓝色的眼眸炯炯有神，笔头一点一点着。

小心还是与他一并走着，偶而瞥了几眼伽罗，看见了他那入神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他吧，工作态度严谨认真，行事一丝不苟，自己看着他从早忙碌到晚也没有任何疲惫之意，就好像真的如机器人一般不知疲惫。此时脑中程序的运行却突然出现了波动，小心突然再次想起了白天花心所说过的话，不知道为何，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却又不能表达出来。情感，这或许是自己和人类最大的不同了... ...
“伽罗，”
“嗯。... ... 嗯？！”
专心于分析工作的伽罗最初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旁边的人是小心，与自己说话的也只有他。他并没有想到小心居然会主动与自己说话，神色惊讶了起来，那支圆珠笔就那样从手中滑落，“啪嗒”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想，找到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