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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有些发飘的步子走到一家小饭馆门前时，我毫无形象地用力吸了吸鼻子，肚子登时相当配合地发出了咕噜一声。时值饭点，小饭馆里人满为患。楼上楼下到处都满溢着饭菜香味，光是闻着就能使饥饿的胃肠感到雪上加霜……
我，莫凡，十六岁，五日前离开生活的村庄进城来闯荡江湖的正直少年，健康向上，阳光热血，好打抱不平，最见不得欺负弱小这等卑鄙无耻之事。
此次进城来闯江湖见世面，随身银两十两，为一个被劫匪拦截的女子解围时给那女子摸走了，他们是一伙的；外衣一件，两天前给我抵了换了俩肉包子来吃了；玄铁剑一把，现在还在当铺里当着，得来的五两银子走在路上给人撞了一下，撞没了……总之，现在的我身无分文。
江湖险恶，果不其然。
就这家吧。我打定了主意，低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让自己显得精神些，勉强挺直了些身板就抬脚往里走。
得选个靠近窗或门的位置才行，吃完喝完方便跑路。虽然这样是有点不妥，但现在的我的肠胃更为不妥……
“这位客官里边请！您可是就一位？”才进店，热情招呼着跑堂上菜的店小二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就跑了过来。我刚想回话，小二已经满脸堆笑地绕开我迎向了走在我后头进店来的一个人:“这楼下还有个空位可以坐，客官想吃些什么？”
我不满地回过头，明明是我先到。这一回不要紧，在我后头进来的那个人所着的一身明显不是土布粗布所制的红袍差点把我闪瞎。我虽是不懂布的质地和剪裁，但这人的一身显然不是什么由饭馆外头的市集上可以买到的那种布料所制成的了。这身衣裳，那把绣金折扇，通紫的裹金腰环，明显不做粗活儿的修长白皙的手，哎妈呀。
万恶的土豪阶级。
我默默地把头转了回来。
“一壶酒，一碟鹿肉，再随意炒几个小菜来。”那人淡淡答了就往临窗的那最后一桌空座走：“我就一人。”
“哎好嘞，客官您请稍等！”小二答应了一声，殷勤目送着那位公子哥儿坐下了，这才一脸嫌弃地看向我：“你要些啥？”
这差别待遇。我不满，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再看看那位坐在窗边已经开始喝茶了的公子哥儿，觉得人家这么不待见我也是很有道理的。
话是这么说，但底气要是不足我身无分文的这事儿没准就要露馅了。这样想着的我又挺了挺腰板，提了一口气：“给我烙叠饼来，再要一条猪腿，一碗粉蒸肉。”
“这么多，你付得起钱么？”店小二明显很怀疑，听到我这么说又是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个遍。
“瞧不起人还是怎的？”我鼓足勇气梗了梗脖子，店小二这才不耐烦道：“晓得了，你寻个空当地儿坐了吧，回头就给上菜！”话音还未落，马上进到店里头去张罗那公子哥儿的饭菜了。
暗暗松了口气，我转头环视店中还有无空位。这个点店中人来人往人满为患，只有那个坐在窗边的公子哥儿一个人占据了一张四人小桌正喝茶喝得有滋有味。
临窗的位置方便逃跑。脑海里出现这个念头后，我再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显得不那么寒酸点，然后走了过去：“这位兄弟，店里人多桌椅不够，可否让我同桌一坐？”
话刚出口我就有点后悔，这看起来就金贵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与人共桌，还是个看起来就是个穷小子的家伙。
“嗯。”出乎意料，那人答应得格外干脆。倒不如说他只是听到了我的声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要坐在他对桌的是个什么人。我道了声谢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这点时间里那店小二已经烫好了一壶酒，捧着几碟下酒菜就送到这边来了。
“这位客官您请慢吃！”店小二殷勤地招呼了一声又钻回厨房去了，对面那人这才终于抬了抬眼，将手中的茶盏放回到了桌上，然后抬手开始给自己斟酒。
刚才光顾着看他的衣裳了，现在看到脸也令我暗暗在心中惊叹了一声。一头白发自额后倾泻而下只在发尾松散扎住一点，那头发看起来就是被养护得精细异常。眼瞳是深邃的暗金色，光看眼睛完全无法猜透他的心中所想……
这个人，是个西域人？可是我刚入城来时就听说西域不是……
“我脸上有东西么？”平淡的声音打断了我心中好奇，声音淡淡的格外好听，可惜是冷淡的淡。我一愣连忙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斟完了一杯酒正抬眼看我：“你自坐下时起，就一直在盯着我看。”
“失礼了 ”我忙道歉，“觉得这位兄弟的眼睛很好看。”
“……”对方没有搭理，本以为会聊起来的我讨了个没趣，只好将目光移回到了厨房那地，盼着我的饭菜能快点被端出来。
意料之中地，是对面那冷淡的公子哥儿的菜都上齐后，小二才一脸鄙薄地将我要的饼端上了桌来：“请用！”
我不在乎他的鄙薄，上菜了就是好事。于是也不考虑对面那人会不会嫌弃，用手抓起饼来就吃。
对方看见我的吃相后微微蹙了眉，但到底也没有说什么，默默又呷了一口酒，几碟小菜还都一筷未动。
这人怎么只喝酒不吃菜？
“季老头来了！”“季老头儿今天给咱们说什么呀？”“等的就你啦！”我正又好奇对面那人，冷不防的旁边的几桌上就响起了一阵喝彩声。我转头去看，伴着那阵喝彩声，一个穿着一身白袍持了把书画扇子的白胖老头儿迈着方步不紧不慢地进店来，在店正中央的一张桌旁站定了，那张桌上的食客随即给他让了个地儿：“今儿个又有啥讲的呀？”
“他是谁？”我含着满口饼就问对桌那个人，那个人眼见我的样子再度蹙了眉，我忙把嘴里的饼咽下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说书的而已。”那人的脸色果然缓和不少，有钱人家讲究当真多：“多是野史和坊间相传的人事，说来听了权当有趣。觉得他说得好的，予他铜钱或请他一顿饭都行。”
这好像是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我正这么想，却见那老头儿在那正中央的桌旁坐了下来，手中持着的折起的折扇一拍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大伙儿别急。我们今儿个要说的，就是昔年跟随在先皇身侧的身份相当复杂的那人，原上将弗雷的旧事。”
先皇？听说先皇还很年轻就退了位。现如今的皇帝似乎是叫做赵云澈，那先皇是叫……
我还在心里头想着先皇的大名，却见围在那老头儿身侧的那群人中有不少人都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来。
这有啥好笑的。
“咔。”对面一声轻微响动，我把头侧了回来。
对面的人把手中的酒盏放下了。

5、
“听……听过的。”我赶紧回答，“刚结识师父你时在那酒楼里听那说书老头儿说过。”
“对。其实那说书老头说的并不全是道听途说一辞。那个叫赵公明的先皇是真的重视弗雷，是真真切切地将他放在心上的。在那山中守了弗雷多日不愿离开，也的确属实。只是最后，他俩没能在一起。”师父这么说着的时候，已是踏进了客栈向了二楼往上走：“九年以前，西域对我中原发动了侵略性的战事，出兵数多达十万。弗雷是领命率兵前去应战的。到最后我中原过半的人都回来了，他却是没回来的人之一。”
“师父……你到底是什么人？”话是这样问，我已经因为心中出现的那个可能而声音抖了起来。
“赵公明，字元朗，乳名玄坛。”师父爽快地应了我的话，抬手便是推开了从不允许我进去的他的房间的门：“在位第六年退位，随后自他人眼中下落不明。”
“……”心中的那个可能成了真，我张大了嘴长长抽了一口冷气，师父倒是很淡然：“进来说话么，依你这脾气，现今应该是有一肚子话想问了吧？”
……
师父房间中的大床上拉着厚实的锦帐。见我一直盯着那大床看师父也面不改色，只是径直在桌边坐下便给自己斟了杯茶：“别看了，不会给你见的。”
“他……便是弗雷么？”我小心翼翼地跟着师父在桌边坐下。将近十年，人死了早也该烂透了。虽然屋中没有闻到一点古怪味道，反而带了一股奇异的淡淡的薄荷香，但也并不排除即使给我看了也是看到一副白骨的可能性。
“不然呢？还能是谁？”师父淡然道，“你大概觉得我是个怪人吧？近十年来就带了具尸体东奔西走。”
“不会……”我下意识地用食指指甲抓了抓脸，“只是……不会有腐烂气息么？”
“方才你所见的那位王爷，与了我西域的一种奇药，可保尸身不腐。”师父答完，抬眼扫了我一眼：“还有什么问题么，好奇小子？我先前想着收你为徒时，可是没想过要告诉你这些事。”
“多有得罪，师父。”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真正的弗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只是对这个人有点好奇仅此而已。
“他很好，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人。”一提到弗雷师父满目的都是温柔，“总想着其他人。非常内敛，在乎一个人却不肯表现出来，情深刻骨你也必须去看他的眼睛握住他的手才能感觉得到。他说他有个弟弟，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是掏心窝子地对人好，其实他也是一样。”
“师父你有多在意他？”我想了想到底还是问了一句，因为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师父搁下了茶盏微微阖上了眼，也不知他是不是回想起了往日与那个人一起度过的日子。于是他的右手掩上了脸，嘴角应时便是起了一丝酸涩苦笑：“在乎到他死了以后，我先是长恨了许久的不能与他共白头，然后又想到，他先死真是太好了。这样他就不必经历失去我的这痛苦了。”
“……”我哑然，师父却悄无声息地起了身来：“莫凡，你已经可以出师了。”
“哎？可是我还没……”我一愣，这话已是脱口而出。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探出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况且我一开始便也说过，我能教你的这些皮毛顶多能保证你不挨打而已。刚才你也看到了，我的兄弟都出现在街上了，难保哪一天我不会在此撞上我亲儿子，此地不宜久留。”
“……师父你决定了？”我追问，他已是替我去开了门示意我可以离开他的房间了：“这些年来我已替他看遍这天下繁华了，是时候找个清幽之地了此残生了。”
我到底还是起了身来。照这么算来师父至少也是而立之年的年纪了，他的容貌竟还是俊美如青年一般，这才令我一开始并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那个可能。
“在想我的容貌？”他淡笑看我一眼，被一眼看穿的我大窘：“这……”
“念着师徒情分，我最后答你这一个问题。”他折身温柔看向那锦帐大床，“他临行前与我说等着他，不过他说话不算话，没让我等到。”
“……”
“这一世，他不来，我不老。”
……
……
第二天，师父果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结清了客栈的房钱，甚至还顺手替我付下了房钱。他让掌柜的捎给我的口信是，我可以在此住上整整一年，接下来的修习就全看我自己了。
我也进过师父的那间房，他离开后店家还没来得及打扫收拾。那张大床的锦帐早已被拉开挽起，床上除了棉被和一根长足以及腰的黑金长发外，再无他物。
我从此再没见过师父。

沙发！

千年棒棒哒！终于抢到沙发了想当年有《千年浮华》的时候我还不认识浪漫传说呢！没关系至少在最后我抢到沙发了！

没看到结局的人看了这个瞬间明了，明皇性格与《千年浮华》前期……不是说差异吧，忧伤什么的深深感染我了。没关系，支持千年！

！人生圆满！只是结局真的在希望中带了哀伤，“他不来，我不老”，言语中表露的爱，听上去多么震撼，又多么沉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千年太太！！！！！！！人生圆满【倒地】浮华是第一篇把我看哭的同人…太太的文笔和故事一直超级喜欢的呜呜呜希望太太在别的圈也玩得开心啊【比心】

感人

我以为千年太太再也不来了，看到你还出没真的好开心！！最近把你的文重温了几遍，感觉千年写隐弗的时候特别帅气简直锋芒毕露到伤人心肺的地步…………明弗这对写的真萌啊扑唧唧(*ﾉ∀`*)公明兄玩的一手高冷避世啊，还是说，斯人已去，良辰不待，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忆昔欢言，若闻笑语，空留高楼长夜，洒酒为泪。
（不过我心中的明兄更加欢脱潇洒总觉得这么惨兮兮的苦了他……）
最后抱住千年（嫌弃的话请把我拍掉嘤！！）

开心到倒地不起
反而不造该说什么
手动比心

番外看着有点悲伤

千年这是路过吗？顺便已有本子的人想问问……肉在哪儿啊😂😂全部看了两遍了怎么没有找到肉……

up！此帖不沉！让更多的人看见！

开学后到现在才看到qwqqq，千年能冒泡真是太好了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