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清早,银灼和墨言到达机场时,叶天希已经在直升机旁等着了。
今天的墨言,没有再包裹在那身终年不变的黑色劲装里,而是穿着高傲特意为他挑选的衣服。如同破茧而出的玉蝶,白色上衣、米色休闲长裤和浅咖色休闲皮鞋,衬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高挺的身材,站在阳光下,温润如玉,高贵典雅,哪里还有一丝卑微。叶天希只觉眼前一亮,墨言,难得地展示了他令人不得不仰视的一面。
“师兄。”墨言迎上去,浅浅的笑意掩不住心里的高兴。
“墨言。”叶天希伸手扶住墨言的双肩,上上下下地打量,眼里是深深的心痛。
自从墨言成为傅残阳的夜卫,叶天希再也没有什么机会和墨言单独接触。可墨言的遭遇,他是知道的。
傲爷回慕辰后,他曾为墨言庆幸,以为他终于可以摆脱那不堪忍受的夜卫生涯。可很快就听说傲爷根本不认墨言,他清楚地记得,听到这消息,自己有多难以置信。
他曾多次去看望傲爷,却很少遇见墨言。难得看见几次,不是在门外,就是在院子里跪着,叶天希现在想到那情景还是感到心痛。那时候,为了避免给墨言带来更多的伤害,他连话都不敢和墨言说一句,只能悄悄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希望能为他送去一丝温暖。
“墨言,对不起,师兄终究力量太小,没能帮到你。”叶天希的声音有点哽咽。
“哪里,那年,师兄愿意要墨言做你的夜卫,还说要给墨言除去夜卫身份,给墨言自由,墨言真的很感激。一直想谢谢师兄,只是没机会,师兄不怪墨言就好。”听得出,墨言的感激绝对出自内心。
或许在二十年的夜卫生涯中,墨言获得的好意实在有限,所以,来自他人的温暖,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他也会敏锐地感受,牢牢地铭记。
“我明白,怎么可能怪你。”叶天希转身,一手继续搂着墨言的肩膀,和他并肩向飞机走去。银灼也不去干预,自顾走在后面。其实,看到有人能这样真心喜爱自己心爱的徒弟,银灼十分高兴。
待他们登机后,飞机立即起飞,直向极限岛飞去。
银灼闭着眼,似乎在养神。墨言没有打扰他,静静地坐在靠窗位置,看着窗外的蓝天。犹如电影回放,他的脑子里不停地翻腾着昨晚残阳和爸爸到他房间来的情景。
昨天,离开书房,回到自己房间,略事休息,用过了小文送来的清淡晚餐,墨言倚着床头,拿起本书想看。翻了几页,又丢在一旁。教父、爸爸、残阳,这三个人,墨言哪一个都放在心上。今天师傅的话,显然对他们冲击不小,想到这个,墨言的心就有点沉。
残阳就是这时来的,他敲门的声音有点乱,显然心绪不稳,没等墨言起身开门,就直接闯进来了。
墨言吓了一跳,残阳眼睛通红,呼吸紊乱,显然哭过了。
“少爷!”墨言震惊。
不等墨言屈膝参见,连门都没有关上,残阳直直地冲到墨言面前,双腿一曲,跪了下去,眼泪又流了下来。“哥,是残阳害苦了你。”
如果前几天,残阳对墨言的下跪,是出于认定墨言是教父的继任者,带有几分下属对主上的意味。此时,他的行为,就完全是一个弟弟对哥哥的道歉。
“少爷,”墨言赶紧想拉他起来,无奈残阳的膝盖便如在地上生了根,一动不动。
叹了口气,墨言说,“残阳,别难过,墨言不怪你,真的。既然你把墨言当哥,哥自然该护着你。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师傅不过心痛我,说话不免有点偏,别当真。地上凉,快起来吧。”
傅残阳固执地不肯起身,墨言看看敞开的门,只怕有人走过瞧见,损了残阳的脸面。无奈之下,只得放了手,先去把门关上。
回过身,他又伸手去拉残阳,声音里满是无奈。“残阳,起来吧。哥明天就要走了,有几句话要说。你这样,莫不是想逼得哥也跪着?”
这句话有了效果,傅残阳终于站起了身。只是仍然低了头,一脸的愧悔。
墨言看着残阳笑了笑,拉着他并肩坐在了床边。“残阳,墨言说的是真心话。这些年,你给我的太多,没有你,我的日子会很难熬。你是有点任性,孩子气,可这正是我希望的。我希望你能活得顺心点,任性点,把我那一份顺心任性也一起活出来。至于教父,虽说要求严了些,但对墨言也是好的,有些事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五岁时的往事再一次清晰地记起。
“我五岁那年,爸刚离开慕辰,那天下午,教父抱着我到了刑堂。我窝在角落里,教父一个人面对着那么多人。他们说爸离开慕辰是背叛,逼着教父对爸出追杀令,又说要处置了我。我只听见教父说这事都由他担着,拔出了匕首,当场在右手臂三刀六洞,血顺着胳膊往下流,才镇住了那些人。然后,教父又抱着我离开了刑堂。回到家,让莫管家拿冰淇凌给我吃。”墨言转头看看残阳,眼里是满满的温情,“那是我记忆里最好吃的冰淇凌。”
“可他后来……”傅残阳嘟哝着,并不买账。
“后来,他因为伤了手,再也不能使匕首,就把那把匕首送给了我,还传了我刀法。不然,你以为我的刀法是跟谁学的。我一个夜卫,为你处理那些麻烦事,管着你,教训你,你以为,只是因为你愿意?若没有教父的默许,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那他为什么要对你那么苛刻?”傅残阳并不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