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世情已逐浮云散(瓶)
“你是张家人?还是汪家人?”
吴邪的声音有些低哑,平静中带着微微的狠绝。卡在我脖颈上的手又加了几分力,他离我那么近,近到我可以在他的双眼里找到自己的倒影,可他的眼神那么冷,浅褐色的眸子里满是装不出的戒备与疏离。
胖子似是听见病房里的异响,推门闯了进来。震惊的看着我们,结巴了半天:“靠……靠!天真你干嘛呢?!刚醒就这么能瞎折腾,还能把小哥按平了,你俩要真干柴勾动烈火,可得小点声,这医院的墙隔音效果不好。”
“小哥?”吴邪皱了皱眉,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胖子你认识他?”
吴邪仔细打量了我几眼,摇了摇头。从他翻身压住我的那一刻起在我心中逐渐成型的推测被证实了,甚至没有留给我一丝狡辩挣扎的机会,吴邪忘记我了。
我突然很想放声大笑,不是说姓张的都没有心么?那在我胸膛里发出隐隐钝痛的东西又是什么?我依然记得你,你却忘了要带我回家。
吴邪慢慢松开了手,迟疑了一下,拉我坐了起来。胖子冲出门去打电话,看样子是打给解雨臣。我看着吴邪,吴邪也看着我,沉默尴尬的气氛在病房里蔓延。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刚才的事对不起。”吴邪轻咳了一声,眉宇间依稀带上了几分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影子,我摇摇头,示意没关系,他试探道:“我以前和你很熟么?”
熟么?我们很熟么?
你追我进的墨脱入的沙海天真沙埋,我为你出的铜门离的蛇沼守的长白。
熟么?我们很熟么?
“我们以前是,过命的兄弟。”我淡淡的回答。看着他恍然的样子,我低下头,死死地抑住眸中的悸动。
吴邪,吴邪,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从小便得到了张家最好的训练,面对任何突发状况与险境都能保持平和与镇定,可唯独面对他,我的冷静我的镇定统统都没了用武之地,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是一个神情一句话语便能使我溃不成军。
解雨臣很快赶了过来,身后果然跟着黑瞎子,不知胖子和他说了什么,他二话不说就把吴邪送进了检查室,各种检查统统都走了一遍流程,吴邪虽然不耐烦,但总算配合,最后却和解雨臣与胖子在急诊室里起了争执,门关得死死的,不知他们在吵些什么,只能看见他们的表情越来越激动,医生站在一旁,满脸的尴尬,解雨臣“啪”地摔门出来了,看也不看我和黑瞎子,点了支烟,自顾自地说:“我问过了,小邪除了你,什么都记得,谁都记得,而且圆的太他妈的好了,连我都差点信了,他从未见过你。”
“嗯。”我点了点头。心中的酸楚面上却是半点不露,自我安慰着没关系的他不记得你那就重新认识,重新开始,终极已毁,张家已散,张起灵从今以后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一个十年要守,我有足够的时间去等他爱上我。“我陪吴邪回杭州。”
“哟,哑巴你不是无情无爱自命潇洒,怎么偏偏对小三爷念念不忘?”黑瞎子禁不住调侃道。
“解雨臣。”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解雨臣楞了一下,黑瞎子苦笑了一下,连连应道:“是,是,瞎子我没资格说你,我也放不下解家这朵花。”
解雨臣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转向我,神色有些复杂,“我已经跟小邪说过了,吴家我不准备接手,他也同意了。你若是这时候跟他回去,你身上吴家人的标签,就撕也撕不掉了。”
“我是。”我简洁地回答,很久以前我就告诉过吴邪,我是站在他那一边的,无关身份立场,张起灵永远站在吴邪身边。
“好,张起灵,凭你这句话,我最后再信你一次。”解雨臣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你若再敢辜负小邪,拼尽我解家所有人力财力,都不会让你再近他一步!”
我沉默的点点头,黑瞎子突然皱眉看向我身后:“哑巴,你这把刀……吴邪给的?”
我摸着身后背着的黑金古刀,不解的看着他。他很轻的“咂”了一声:“这刀有些不对劲啊,我说不出具体哪点不对劲,但是它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回杭州以后你找齐羽给你看看吧。”
说着,黑瞎子伸出手,似是想抚摸刀面,等他碰到裹缠古刀的布条,一道无形的屏障就把他的手弹开了,几缕烟雾逐渐厚重,凝结成形体,一个古怪突兀的汉服女人站在了我们面前,有些傲慢的看着黑瞎子:“把你的脏手拿远些!我这辈子只会认可闷哥这一个主人,也只会让他一个人触碰。”
“鬼?”解雨臣挑挑眉,警觉地后退了几步。
“不要把我和那些低等灵体相提并论!”那女子皱了皱眉,“我是凤凰,黑金古刀的刀魂,也是闷哥前世的爱人。”说到最后,她竟有些娇羞的看着我,不知为何,我心中竟生出几丝反感,下意识看向急诊室,惊觉急诊室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吴邪倚在门口看着我们,微眯着眸子,像是在欣赏一出蹩脚的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