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妹妹无聊的时候,发过一句话说想看我新写的东西。
我说这几天从老家回来,情绪还没有换过来,所想很多却不知如何讲起。
现在,终于能了。
索性我就作一次回乡的心境散记。
曾经送人的漫画集上,依稀记得有一句话这样说:有一个地方,当你在那里的时候,千方百计地要离开,但当你离开后,你却又会常常想起它,那就是你的故乡。
尽管有一再的心理准备,但在看到老家仅存的断壁残垣时,我的心还是收得很紧。奇怪到自己能听到自己少年时的脚步。
当西院的春蕾妈叫着我的小名说,你还吃过我的奶呢!我开始满眼泪水,看不清脚下我幼年奔跑过的这片贫瘠土地。
靠着墙的六大娘,颤颤巍巍地抱住我说,孩子,想不到这辈子还能见你一面!
离家时,我是目空一切的青春少年,而此次回来,我已过而立之年且初为人父。这十多年里,偶尔也回来过,但多是蜻蜓点水式的一两夜停留。外面的世界竟然成了我归心似箭的地方。
这次回来,一切都变了模样。
一个母亲不在的故乡,以一种更加荒芜的真实场景迎接了我。老的老,死的死,病的病,走的走。料峭的寒风刮过山岗,看着坍塌的院落,这还是生我养我的家园吗?
一个变得弓腰驼背的大哥拉着我的手说,有十年没有回来了吧!成家了吗?
我开始和故乡和解。
但是,故乡却正在消失。
从1000多口男女老少的磕磕碰碰,到如今空余一个空落落的村子在北方的大风中日渐破败衰落,这一方土地上的人是如何生活的?于故乡而言,我究竟是一个异数?还是一个逆子?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的故乡。但在这个断裂的时代里,我在几程山水之后,回首起点处的那个小村落,只剩下了记忆。我甚至悲观的相信,我和这片土地的血脉已断。继妈妈病死之后,故乡的消失,让我彻底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但是,如过有一天我的女儿问,她从哪里来,我一定会从内蒙古中东部一个叫太仆寺旗的地方讲起。告诉她那个地方有个偏僻的小村庄,村子里有个男孩上学时交不起学费,全班就他一个人买不起七块半一双的运动鞋。这个人就是她现在的父亲。
可是,我如何又能让她理解我与那一片贫瘠土地的爱恨瓜葛?可能对于长大的女儿来说,它跟银河系的某一个行星一样的陌生。
就像唯我自己知道,为什么颤颤巍巍的六大娘抱住我落泪。她我都在感叹生命的无常和世事的局促。来去间,她会死,我会老,大千世界,温暖故乡,就像梦一样。残酷到多情。
最后,只剩下一种叫乡愁的东西在代代相传,一如回忆里老家似乎永远也刮不完的风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