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二十年前，你十二，我十一，正是一生当中最痛真的时光。隔壁空了六年的公寓住进了一户新的人家。一个男人，独自带着一个少年，孤独的立在客厅，彼此对视，一言不发。乐于助人的母亲将我强行拉着迈入了那个充满了灰尘的家。那少年一双勾人的丹凤眼，好奇的望着我。

男人将少年松开，蹲下身子与少年平视，道：“昭颜，去和妹妹玩。”少年怯怯的点头，缓步走至我身前，逆着光，如自光中行来的王子，牵起我四季冰凉的小手，道：“我叫昭颜，昭告的昭，颜色的颜哦，你呢？”

我抬眼，望着那逆光中的少年，却抿着唇一言不发。少年尴尬的立在一旁，双颊逐渐染上一片红晕。望着那羞涩的少年，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桑梓，我的名字。”

那一日，是我六年来，唯一展现出的笑颜。又抬起被他牵住的小手，在两人面颊间轻轻一晃，道：“老鼠，你牵着一只长虫（土话，蛇）”

昭颜被我吓坏了，当即甩开我的手，小脸煞白，双眸中尽是惊恐的光芒。望着他的模样，哈哈大笑。昭颜气急败坏的一跺脚，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样子。我当即止住笑意，道：“怕就别靠近我。”

“不是，是......”昭颜急了，连忙伸出双手，怯怯的扯住我衣角，道：“不怕，桑梓你不会吃我的。”
那日，我沉默的望着昭颜，半晌，只骂了句：“笨蛋。”便跑去同屋内的两个大人一起收拾屋子。
二十年前，在避妖公寓，我们初识，我是蛇，他是鼠。

后来，昭颜的父亲将昭颜送至我所在的市中学。他初二，我初一。
昭颜生性温润，总是受人欺负。再加上他俊美的外表，惹得全校女生为他疯狂，更是成为了男生的公敌。
每日回家，他或多或少都会挂彩，我常板着脸，指着他的鼻子道：“昭颜，你别忘了自己是妖，你比他们高一等，怎么能任由他们欺负？”

昭颜从来都是笑着扒下我的手，面含歉意道：“好啦好啦，桑梓，正因为我是妖，所以才会让着他们啊。何况又不痛。”
终有一日，我立在校门口等了昭颜一中午，也未曾见他出来，便回去寻他。在天台上，那少年浑身是伤，额上还有血迹，我黑了脸，一把将昭颜手腕捏住，拖向他们教室，将门狠狠踹开，把浑身是伤的昭颜丢进教室，才缓缓迈步走进，冷冷的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指着昭颜，道：“自觉站出来。”

昭颜似是急了，上前拉住我衣角，巴巴道：“桑梓，算了，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我一把甩开衣角，冷冷的望着胆怯的昭颜，指向教室所有人，道：“算了？昭颜你这个不折不扣的懦夫。”又回头将所有人扫视一遍，方才冷笑一声，道：“昭颜只有我桑梓可以欺负，若有朝一日我再见他少半根毫毛，便有如这板凳。”语毕，胎教踩向面前的板凳，收回脚，板凳应声而碎。
自那以后，再也无人胆敢欺负昭颜，为此昭叔叔还特意请我吃了顿兔宴

2.
那一年，我十三，他十四，我的母亲，他的父亲宣告了将要结婚的消息。昭颜；乐颠颠的执起我的手，道：“桑梓桑梓，我们做他们的花童吧？”
我板着脸，一言不发，未曾答应。

结婚那天，我一人去了避妖公寓后的人工湖，昭颜依旧不声不响的跟在我身后，犹如影子般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彼此谁都不曾主动跨越。
我沉默的望着天空，却突然天现异象，我的母亲，昭叔叔与一名身着道袍的猎妖师出现在半空。昭颜当即便欲冲回去，却被我拉住，强行拖入树林。昭颜不断地挣扎着，却始终挣不开我的桎梏，我捂住他的嘴，不叫他喊出声来，昭颜却狠狠的一口咬上我的手，我方才将视线转向他，却未出声。昭颜咬的愈发狠了，血顺着手臂缓缓滴入地下，我却毫无反应。直至亲眼看着空中一蛇一鼠，灰飞烟灭。猎妖师气息彻底远去，才松开手。

昭颜狠狠地将我推开，指着我道：“桑梓，你这个胆小鬼，为什么不去救他们？他们死了，他们死了啊！”由于痛苦，找呀据囊的面色扭曲的可怕，唇上还沾着我手上的血。
我只麻木的看着他，面不改色。
“难道上去送死么？你是那猎妖师的对手？那你去啊，现在就去，去。”我指着猎妖师离去的方向，冷冷道。

昭颜愣了，半晌才低下头，道：“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我并未回答，只麻木的垂了手，一步一顿的反身离开，每行一步，手中的血便滴在地上，开做一朵妖娆的血花。
那日夜里，我敲开了昭颜的房门，却未进去，望了昭颜半晌，回神离开，眼泪便不争气的滚落。昭颜终还是发现了，将我一把拥入怀里，关切道：“怎么哭了？”
我将头埋在昭颜怀中，带着哭腔道：“昭颜，我怕。”
昭颜轻轻的拍着我的肩，他说：“桑梓，不怕，有我在。”
那晚我窝在昭颜怀中，哭着睡着了。

3.
那一年，我十八，他十九。我的修为已达到地仙，再也不用惧怕猎妖师。背着昭颜，我独自一人前去报仇。
然而即便修为已达地仙，依旧被那捆妖铃所伤。虽赢了，却带了一身重伤。
夜里回家，我望着昭颜交际而又关切的目光，我撤出一抹笑，道：“昭颜，我......为他们，将仇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