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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穿越文吧】《母后,跟我走》BY:或许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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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时
她是幼年丧母的平庸皇子,她是出生显赫的失宠皇后。
她指着皇宫说:“我想变成鸟儿逃出这里,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她笑着点点头:“好啊,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和你一起逃离。”
十年后
她是沙场建功的少年王爷,意气风发;她却依然是皇宫里那一袭白衣,平和淡然。
她昂首挺胸的道:“不用变成鸟儿,我依然飞出了这个牢笼。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她依然淡淡的笑着,却没有给她满意的回答。
一朝风云变幻
她领兵平叛,成为太子的不二人选,她却遭家族拖累,住入了冷宫。
冷宫之内,她对她伸出手说:“母后,跟我走。”
为了她,哪怕万劫不复!(嗯……本文不虐……大家随便看看呗)
作者君终于有一文不再全清水了


IP属地:贵州1楼2014-09-08 16:50回复
    1.初遇
      温暖明媚的阳光远远的从红色的宫墙上照射过来,将大雪过后一片雪白的庭院印得越发明亮了。那暖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时候,因着今冬第一场雪而倍感寒冷的人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凤仪宫里的小太监小李子一边拿着大扫帚扫地,一边偷偷地抬头看天。雪后的天空似乎越发的明净了,因着难得的冬日暖阳出现,这一片天空也是蔚蓝得让人觉得干净温暖。本来还因为被打发来扫雪而满心怨言的小李子看着这样的天,嘴角也忍不住挂起了一丝笑容来。
      觉得天气好的显然不止是小李子一个人,这皇后寝宫凤仪宫的主人新皇后叶思羽显然也是这样觉得的。
      今天一大早醒来便觉得有些凉,问过贴身伺候的宫女巧云才知道,原来今冬的第一场雪在昨夜落下了。今儿个一大早宫人们推门出去一看才发现,这一夜的雪竟是下得极大的,早晨雪停的时候整个凤仪宫便已经被裹上了一层雪白的新衣。
      叶思羽入宫已经一月有余了,皇帝并不喜欢她这个皇后,只是为了利益娶了她。同样的,她也不喜欢那个皇帝,同样也只是为了利益而嫁给他的。如此一来,帝后自然是不和的,皇帝平日里不会来她的凤仪宫,叶思羽也乐得清闲。
      起床洗漱后用了早膳,叶思羽和往日一样出了寝宫往旁边的书房走去,打算再在那里消磨一个早晨。皇宫里并不是只有她这个皇后管理六宫的,在皇后之上还有一个精明的老太后存在。叶思羽无意争权夺利更无意争宠,老太后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思也免去了她每日的请安问好,所以大多数时候她是清闲的。
      走在凤仪宫的小庭院里,叶思羽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站在庭院里偷懒的小太监。旁边的管事太监显然也看见了,连忙就要上前斥责惩处,却被叶思羽一抬手制止了。
      顺着小太监的目光抬头向上,看着那纯净的蔚蓝天空,叶思羽顿时明白了那个小太监是为什么而笑。是啊,今天这可是难得的冬日暖阳呢,看那阳光照射在小庭院里那硕果仅存的几株花草上,似乎连那些无精打采的花草都变得更加有生气了。
      这样的天气再去书房里枯坐一早晨是不是有些浪费上天的美意了呢?叶思羽如此想着,脚下便是一转,难得的主动离开了凤仪宫的所属范畴,让管事太监李宝庆领路去了她还没去过的传说中的御花园。
      不是很喜欢走到哪儿都是一群人跟着,在到了御花园之后叶思羽便将人都打发了,只让他们都在御花园外等着,却是独自一人去了御花园深处。
      冬日的御花园和普通人家的花园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差别。那些春日里争奇斗艳的花儿们在这寒冬的摧残之下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勃勃生机,要么蔫头耷脑的屈服在风雪之下,要么直接变成枯黄一片的枯枝落叶,全然没了那奇花异草该有的风采。
      叶思羽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缓步走在御花园里刚刚被扫出来的潮湿小径上,左右看了看便也觉得索然无味了。
      她知道,皇宫里最好的花儿现在都不在这御花园里,真正珍奇的花草早在入冬时便被打理御花园的宫人们移进了御花园边上的暖室里,不过她却并不想去看那些所谓的奇珍。都是些经不起风雨的娇弱花儿,看与不看又有什么意思呢?
      整个御花园在冬日雪后都是一片衰败的景象,除了松柏也就只有独占一角的梅林还是生机勃勃的了。叶思羽不认识路,她不过是信步走来,却在距离梅林不远处闻到了淡淡的梅花香味儿,于是便调转了步子,寻着梅花香往梅林的方向去了。
      大概是因着初雪过后天气真的冷了许多的缘故,叶思羽在这御花园里闲庭信步般的走了小半个时辰了,除了几个打扫的宫人和巡逻的侍卫之外,竟然没有遇到一个后宫中可以称之为主子的人。于是当她在那片安静的梅林里,看到那个独自躺在雪地里的单薄孩子时,好奇心不由得冒出了头。
      *****************************************************************
      楚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跑去御花园,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想躺在梅林中那片还未被打扫的雪地上看天。
      哦,不,她不是在看天空,虽然今天的天空湛蓝清澈的确很漂亮,可是她知道看了也是无用,所以她不去看。她今天穿着一身淡黄色的皇子服饰,虽然很漂亮却也略显单薄,不过她不在意,依然固执的躺在了那寒冷的冰雪上。她只是想那样抬头看看梅花树上那几个鸟巢,入冬后便已经空了的鸟巢。
      楚湛今年已经九岁了,在这个由黄金骷髅打造的牢笼里,已经失去母亲的她能够生存至今就代表着她不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单纯甚至可笑的梦,比如她想变成鸟儿,比如她想飞出这个冰冷的皇宫。
      楚湛看着那空落落的鸟巢,心里其实是羡慕那些鸟儿的。它们可以在冬日来临时飞走,也可以在春季时再飞回来,它们可以在想走的时候走,在想留的时候留,所以它们是自由的。可是她,不自由。
      昨夜的风雪很大,楚湛在半夜的时候曾被冻醒了。因着母妃已经去世了而她又尚且年幼,在这个惯会踩低捧高的皇宫里,她是日子也不是特别的好过。皇子的用度自然是不会少,那些宫人们还没有愚蠢到去苛刻贪图她的东西,不过其他的却是不能奢求了。
      今日一大早还没吃早饭就匆匆赶去了上书房读书的她,其实早已经饥寒交迫了。不过在下学之后,楚湛却没有像往日一样早早的回去自己的寝宫,而是不知缘由的来到了这个她已经许久没来的御花园。
      或许,她只是看天气好所以出来走走?或许,她只是想来看看那些夏日里叽叽喳喳叫着的小鸟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是不是还在?或许,谁知道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躺倒在地上了,睁开眼就可以看见那纯净的蔚蓝天空,视线稍稍往旁边移一移就可以看见树上那空了的鸟巢。楚湛只觉得自己的思维在慢慢的放空,她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似乎想了很多,也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直到,一角白色的狐裘印入眼帘,然后,便是那美得不似凡人的一张脸庞,深深的印入了她的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算是伪母女文吧,大家喜欢就看看


    IP属地:贵州2楼2014-09-08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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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一诺
      乖乖的待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楚湛的眼泪终于还是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她把头埋在叶思羽的怀里,深深地吸气,鼻间满是淡淡的清香,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往外冒。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如此脆弱的样子,于是只好埋着头一言不发。
        叶思羽知道怀里的孩子哭了,可是她倔强的不愿意让人看见。于是她假装不知,任由她将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襟,鼻间那还带着淡淡奶香的气味儿告诉她,眼前这还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许久,楚湛才红着脸从叶思羽的怀抱中站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脚尖无意识的在地上画圈,小小声道:“那个……母后,对不起,我把你衣服弄脏了。”
        叶思羽看到她那个小样子顿时又笑了,伸手捏了捏她婴儿肥的脸,笑道:“既然你都叫了一声母后了,那母后怎么会那么小气呢。好了,没事的。”
        再次被叶思羽那耀眼的笑容晃花了眼,楚湛稍稍愣了一下神,却听叶思羽又道:“昨夜刚落了雪,今天可是很冷的,你穿得单薄,方才又在这雪地上躺了这许久,衣服应该都湿透了。你还是快些回去换身衣服,然后喝碗姜汤,免得着凉了就不好了。”
        一边说着,叶思羽一边还帮楚湛拉了拉裹在身上的狐裘披风,脸上那全然关心的样子让幼年丧母的楚湛觉得心中暖暖的,突然就不想和这个新母后分开了。不过抬头间却发现叶思羽狐裘之下的衣服也不算多,想来这会儿也应该冷了。
        她连忙一把将披在身上的披风扯下来就要披回叶思羽的身上:“都是儿臣不好,没有发现母后衣着单薄,这披风还是母后穿着吧,儿臣一会儿回去换身衣服便好。”
        叶思羽伸手阻止了她,笑笑道:“无碍的。这披风你就穿着吧,我来这御花园也有些时候了,这便要回去了。御花园外有人等着的,你不需着急。”
        听叶思羽的话似乎是有要离开的意思了,楚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着急,来不及多想便一把抓住了叶思羽的手。可是等那只软软的细嫩柔荑落入手中之后,楚湛才惊觉自己鲁莽了,连忙又放开,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叶思羽也被楚湛的动作弄得一惊,虽然两人说了这么会儿话也不算是全无交情了,但她也没想到楚湛会突然有此动作。等到看着那孩子红着一张脸低下头,她却又觉得她可爱得紧,更是舍不得苛责什么,只好放柔了声音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楚湛红着脸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自己再不出去只怕凤仪宫的那些宫人就该进来找了,叶思羽笑着摸了摸楚湛的头道:“好了,时候真的不早了,你还是快些回宫去换衣服吧,我也该回凤仪宫去了。当然,如果你以后有事的话,随时都可以去凤仪宫找我的。”
        说完这话,叶思羽终于还是走了。楚湛一手紧紧的抓着身上披着的狐裘披风,一边抬头目送着叶思羽离去,她紧抿着下唇压下了心里的不舍,却知道自己恐怕很难再有机会见到这位新皇后,这位对自己还算友好的母后了。
        她是个不受宠的平庸皇子,身边又没有人维护,在这步步惊心的深宫之内她就该低调得让人们遗忘。而她是皇后,即便不受宠也是一国之母的尊荣,她不该也不能轻易去找她。又听说这位新皇后不喜外出,平日里多在凤仪宫内活动,这样一来,恐怕连偶遇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这样想着,楚湛满心的失落更兼无可奈何。
        *****************************************************************
        自那日一别,两人真就再也没见过。
        整个冬天楚湛除了去上书房读书之外,基本上都在自己的寝宫之内活动,低调得让宫里的人快要遗忘了她。而叶思羽虽然偶尔还是会出来走走,但毕竟不是特意去寻楚湛的,所以也没有那么巧合的再次和她遇上。
        如此,冬去春来,晃眼间就是两个多月过去了。要说这冬天来得快,去得也是很快,那白雪皑皑的冬季似乎还在眼前,但转眼间人们却已经脱下了厚重的冬衣,转而穿上了单薄的春衫。连带着原本死气沉沉的皇宫里似乎也因为万物复苏而多了几分生机。
        眼看着天气似乎越来越好了,这一天楚湛下学之后往自己寝宫回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脚下一转便又拐去了御花园里的梅林。
        春天到了,冬日里萧索的御花园里又恢复了勃勃生机,前些时候还是一片枯枝烂叶状的花草,这会儿倒是又都起死回生了。更有甚者,这方才是初春时节,御花园里便有很多花已经开了,放眼看去倒是有些争奇斗艳的姿态了。
        许是因为天气好了的缘故,在寝宫里窝了一个冬天的人们也都出来走动了。当初走上半个时辰也遇不到一个人的御花园,现在楚湛不过是匆匆路过,一路上也遇上了好几波来游园的皇妃公主什么的,只不过她不喜欢和这些人打什么交道,于是看见后便远远的躲开了。
        因着要躲人的缘故,平日里进入御花园后本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便能走到的梅林,楚湛今日却是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走到。梅花和其他花朵不一样,它们总是凌寒而开,真到了春日里百花争艳时,却又都不见了踪影,所以这会儿的梅林里光秃秃的只剩下了叶子,却是没什么人会放着御花园里那些娇艳的花朵不看,跑来看树枝树叶的。
        楚湛一个人跑到了安静的空无一人的梅林里,抬头四下寻找了一番,去年的旧鸟巢里依然毫无动静,显然是被鸟儿们给抛弃了。不过今春这梅林里依旧热闹,鸟雀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楚湛那一番寻找倒是在别处找到了几个新窝。
        眼看着梅林里生机勃勃的样子,楚湛忍不住笑了笑,不过随即,她脸上的那丝笑容便又隐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如愿看到了那些归来的小东西,但心底里却还是有些失落,似乎是因为她原本有所期待的并没有得以实现。
        眼前莫名的出现了那个俏生生的站在雪地上仿佛仙女下凡一般的美丽身影,楚湛原本以为这两个月她已经忘了的,可在这个时候不知为何,她竟然又想起了那人来。犹记得当初她叫她去凤仪宫找她,可是一个冬天都过去了,她却始终不曾踏入凤仪宫一步,她有没有失望?
        这般念头方一冒出,楚湛便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她当真是痴傻了呢,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句客气,她竟然还当真了?!在这皇宫之中,她这样的傻气,只怕真是离死不远了。
        暗自摇了摇头,楚湛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怎么?又来看那能飞出皇宫的鸟儿了?”
        楚湛一惊回头,却是刚才还在想着的那人正一脸笑意的站在她的身后。收拾了一下心情,楚湛立刻躬身行礼问安,却意外的半天没有听到动静。一抬头,却看见那人着了一身白色的春衫,正抬头看着树间叽叽喳喳叫得正欢畅的鸟雀。
        心里不知道为何一动,楚湛突兀的开口道:“若是有一天我也能像鸟儿们一般逃离这里,你会跟我一起离开吗?”
        叶思羽闻言垂眸一笑,良久方才笑着点点头:“好啊,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和你一起逃离。”
        作者有话要说:一句承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IP属地:贵州4楼2014-09-08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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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七年
          楚国是个年轻的国家,从先帝打下这万里江山到现今的皇帝励精图治,其实也不过短短三十年。不过也就是这三十年,整个楚国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三十年前,这天下还是前朝李氏的天下,只是这李家人打得天下来,却并不会坐天下。李氏王朝只存在了四代,除了当初打天下的太祖和接着乘势而起的太宗之外,剩下的两个皇帝却是一个比一个糟糕。不仅让后宫专政,宦官当权,更是遭遇天灾人祸闹得整个李氏天下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楚国的开国皇帝原本只是一届江湖草莽,恰逢乱世,便合作几个意气相投的兄弟一起揭竿而起。说不上他们究竟是为国为民还是只为了成就自己的一番霸业,这楚国万里江山被打下来了,这一群人青史留名自然也是少不得的。
          唯一可惜的是那开国楚皇实在是个短命的,多年征战沙场才夺得的天下他却是没那个命去享了。楚国尚未完全安定,年纪轻轻的楚皇便英年早逝了,留下孤儿寡母艰难的守着这天下。也好在楚后颇有些手段,巾帼不让须眉,否则这天下易主也是必然。
          既如此,年幼的小皇帝在母亲的帮助下坐稳了天下,又在母亲的教养下渐渐地长成了一代天子。这近二十年来励精图治虽然算不上是旷世明君,倒也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渐渐地将那个曾经腐朽的王国带入了新的辉煌。
          楚国的京城便是当年前朝的京师,只不过经过这二十年来的发展,如今的楚京比之前朝更为繁荣昌盛。初到着仅看那大街小巷中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场景,便也能想见这楚京的几分繁华了。
          这时方至初春时节,万物复苏,不仅那些花草染了新绿多了分生气,便是这楚京大街上来往的路人,也因脱去了厚重的冬装,多了几分喜悦和活力。
          春天本是踏青的好时候,这一日恰巧又是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好天气。从一大早开始,这大街小巷、城门内外,穿着单薄春衫,一副翩翩公子或者窈窕佳人打扮的年轻男女便都多了起来,连带着大街小巷里的小商小贩的生意也是不错。
          楚国素来风气较为开放,这样的日子显然就是为了让这些公子小姐相约同行的准备的。他们三五成群,骑着骏马,乘着马车,也或是不紧不慢的徒步而行,间或笑语几句,总之是悠然自得的享受着春日的美好。
          楚京今年的春天或许比之往年更为热闹,原因无他,只是春闱在即,各地赶考的士子纷纷云集楚京,一时间京师之地文人汇集,好不热闹。他们虽要准备春闱无暇游玩,但到底是给这刚刚从冬日的萧索中走出来的地方更添了几分生气。
          这楚京之中有一处有名的地方是文人们最爱的去处,那便是五年之前,由楚国大儒徐文成所创办的听雨阁。这次进京赶考的士子们,只要是条件尚可的,几乎无一例外的都会来这听雨阁里坐上一坐,然后进行一番所谓的“以文会友”之类的活动。
          这天天气晴好,有人外出踏青,自然也就有人入阁论文。读书人们平日里都以斯文自居,可是真到了与人辩驳文学观点时,那架势比起江湖人真刀实枪的打起来也不遑多让。这不,刚才踏进听雨阁的一个少年公子,就被二楼上大声的辩驳声给吓了一跳。
          听雨阁的跑堂在客人进门时便迎了过来,见状笑呵呵的解释道:“公子勿怪,今日这楼里多是些赶考的举子,难得聚一聚各抒己见,声音不自觉的便大了些。如果您嫌吵的话,二楼旁边有雅间,里面可是清静着呢。”
          这听雨阁虽然是徐文成创办的,多文人雅士来此聚会,但说到底也还是一家好些的酒楼罢了。有客人喜欢在大堂里听听别人的学问见解,自然也就有客人喜欢清静的独自小酌,更不乏三五好友相聚而欢,所以这听雨阁里的雅间也是备得极好的。
          少年听了刚要说话,他旁边跟着的随从却是小声提醒道:“二公子,这地方太过嘈杂了,人也乱得紧,咱们不如换个地方吧。”
          少年闻言却摆了摆手道:“怎是嘈杂了?学无止境,难得遇上科考年岁,在这里听听这些举子们的一些见解也是好的,否则出来一趟岂非无趣?”说完对着那还在一旁等着的跑堂扬了扬头:“不用雅间了,你就在这大堂里找个靠窗的位置好了。”
          跑堂的见这公子年纪轻轻却衣着华丽更兼满身贵气,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应了一声之后抬头四顾,却见一楼的大堂里客人实在太多,连忙就将人引去了二楼。等上了楼梯之后放眼一看,正巧靠窗的一桌客人刚走不久,便连忙招呼着其他伙计一起把桌子收拾干净了,然后引了两人过去坐了。
          当然,坐下的只有那少年一人,随从是从来没有资格和主人一同上桌的。虽然那少年已经说过不必拘礼了,可那随从依然顽固的坚持己见,于是这两人便也只能是一坐一站的在那窗边的位置上落了坐。
          除了记挂着上茶飞快的往后厨跑去的跑堂之外,大堂里的其他人显然是没注意到这两主仆的。他们此刻的注意力早已经被大堂中间,两桌正在就某观点争得面红耳赤的读书人吸引去了,一个两个都听得极其认真。
          不用细看也知道,这些读书人多是今年进京赶考来的。能在家乡中举,拥有这参加会试的机会的,无论如何都能算得上是个人才了,他们对人对事各有见解,一言不合彼此不服争论起来倒也是正常的。更何况来了这里的人,又有几个不是为了展示自己所学,想要获得所有人认可追崇的呢。
          少年耳边听着这些人无论对错的话语,眼睛却始终看着窗户外面人来人往的大街,似乎并不是像他自己之前所说,是为了听那些人所谓的“见解”而来的。
          只是他的眼神中略微放空,焦点也并不明确,似乎他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眼前那街道之上。也不知他究竟是其实真的听得认真,还是思绪早已飘飞。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从仍旧笔直的站在少年的身后,但这大堂里以文会友的那群读书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面对冷清下来的大堂,少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他再次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起身准备离开了:“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她肯定要担心的。”随即又微微侧头问旁边的随从:“离歌,你说我刚买的那个簪子她会喜欢吗?”
          离歌微微低着头,冷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里却透着认真:“二公子买的礼物,夫人都会喜欢的。”
          少年笑笑没再说话,手下意识的抚了抚放在怀里的簪子,眸子里亮晶晶的似乎带着一种特别的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小楚湛长大了……


        IP属地:贵州5楼2014-09-08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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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棉衣  雨终于还是在中午的时候,淋淋漓漓的开始下了起来,虽不是太大,但一时半会儿却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楚京这地方的冬天是很冷了,虽然现在冬天已经过去了,可是这份寒冷却似乎并没有完全跟随冬日而去。前些天的时候确实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人们甚至都脱下冬衣换上了春衫,可是这两天的雨一下,那些还没被压箱底收起来的冬衣便又有了用武之地。
            今日春闱入场的时候楚湛便注意到,这来赶考的考生们大多也都是穿着棉袄来的。毕竟这天气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说不定这两日再冷上一些,若是没有备上足够的衣物,这冻僵了手脚无法写字,那十年寒窗苦读可就真是白白浪费了,下一场科举还得等三年后呢。
            从辰时初贡院打开大门,到巳时中的时候贡院封闭,考生们入内坐定后今日这第一场的试题便已经发放了下来。考生便从巳时开始答题,午时的时候贡院会提供午餐,考生用完饭后一直可以答题到申时末,然后由礼部的人将试卷收上来,今天这一场考试就算是完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安排也差不了多少,如此这般考上三天,等到第三日的申时交了试卷,这春闱才算是真的结束。也因为这般高强度的考试,心里压力过大,兼且这三天内又不允许考生离开所在的小小考舍,身体差些的人说不得就等不到三日考试完毕,就会被抬出去了。每年科举这样的事情也算是屡见不鲜了。
            午时的时候,楚湛和张尚书一起用了膳,果然如叶思羽所说的,这饭菜虽然是为了他们特地做的,也不过是仅能入口罢了,绝算不上好吃。楚湛虽是皇子的身份,但她幼时的经历却绝算不上娇生惯养,所以倒也没有抱怨什么,这倒让张尚书高看了她一眼。
            等两人吃过了饭,楚湛抬头看了看外面淋淋漓漓下个不停的雨,还是决定去考舍巡视一番。张尚书听了自然也说要去,于是两人便约定分别巡视东西两个考场。
            打着油纸伞从考官休息的地方出发,穿过一片雨幕之后到了考场外。整个贡院分为了东西两个考场,里面分别容纳数百人,换句话说,这一个考场内就有数百个小小的考舍,一个挨着一个的组成很多列,拥挤却不杂乱。
            在考场外和张尚书分了手,楚湛带着离歌向着东边的考场走去。整个考场和贡院一样,是由士兵团团把守包围着的,要进入考场还得先让士兵们打开上了一个巨大铜锁的大门,所以这考试开始之后,除了考官和巡考的官员之外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入内了。
            见楚湛过来,守卫考场的士兵们立刻单膝跪下行礼,因为考场内尚在考试的原因,士兵们也就没有山呼千岁。楚湛不甚在意的挥挥手,道一声:“开门。”自然就有士兵上前,恭敬的将大门打开了,然后目送楚湛进去。等两人都进去了,这大门自然又按规矩给锁上了。
            考场内,每排考舍都有巡考官来回不停的走动巡考。楚湛随意的挑了一排走了过去,巡考官远远地看见了就要过来行礼,被楚湛挥手止住了。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过去,只见两边的考生要么提笔疾书,要么低头沉思,显然心思都已经沉浸在了这场考试之中,能注意到楚湛到来的,那真是少之又少了。
            不紧不慢的看了一圈,见到的情景基本满意,考生们大多都在努力答题或者思考,至今为止楚湛还没有看到什么人不知好歹的做什么小动作。
            巡视完这一排的考舍,楚湛没有停留的又去了下一排,依然不让人行礼,依然放轻脚步自己慢慢的看。不过这次楚湛却发现了一个不同的状况——有个考生没有在答题,只拧着眉头看着试题纸发愁。
            当然,如果是不知道怎么答题,考生们也会是这个表情,不过向来细心的楚湛还是发现了其他问题。比如说这个考生穿的特别单薄,也比如说这他的身子正在止不住的微微发抖。这么说来的话,那应该是怕手冻僵了,写出的字迹不好看吧?毕竟对于科举这么严肃的事情来说,如果试卷上一笔狗爬字那么这个人想高中大概也是不可能的。
            楚湛仔细打量了那人一番,只见那人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即使坐着也可以看出身材矮小瘦弱,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只是脸色苍白甚至隐隐发青。身上的薄棉袄不仅不能御寒,甚至破旧得打着补丁,可以看出他家境窘迫,比不得其他考生们不说锦衣华服,至少也是暖和得体的打扮。
            楚湛目光一扫,便猜到这人大概是难得一见的寒门士子了。
            楚国建国三十年,虽然已经是励精图治了,但贫困的百姓哪朝哪代都是不缺的。那些贫困百姓吃饱穿暖尚且有困难,读书这样需要花费大量财力精力的事情,寻常百姓自然也就不会选择了,更何况是读到能中举之后参加春闱的。也因此,这科举说得好听,不论出生地位,但真正能来参加春闱的大多数却仍旧是世家子弟,寻常百姓简直就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了。
            将目光移到那考生的试卷上,虽然现下他已经冷得已经写不了字了,不过看他的试卷之上也写了小半。楚湛站在旁边虽然看不清具体内容,不过字倒也不错的,都说人如其字,楚湛对这人也多了一份兴趣。大约是起了惜才之心吧,楚湛想了想,终究是把身上的披风取下来给了他。
            冯洛这会儿正冷得手脚僵硬呢,可是除了将手缩到衣袖里相互揉搓着尽量取暖之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次为了进京赶考,他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卖掉了家里的小房子,一路走来,他没有多余的钱再去置办厚实的棉衣,只能这样来了贡院。
            无论成败,在此一搏!
            递到眼前的披风让冯洛略微一怔,抬起头,是早晨见过一次的那个传说中的二皇子温和的脸。虽然很冷,但眼前看着就厚实温暖的披风他却不敢去接。那些天潢贵胄的东西,并不是像他这样的小人物能够触碰的。一个不小心,等着他的说不定就是万劫不复了。
            楚湛看着他惊疑不定的样子倒也没有恼,顺手将披风一挥,正好落在了冯洛的肩头。开口,嗓音温润:“好好答,我希望在今科的金榜上见到你的名字。”说完,带着离歌转身离去。
            没有理会那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等一直走出了这排考舍之后,楚湛才对身边的离歌说:“你去看看这东西考场里一共有多少这样的寒门士子,然后找些棉衣给他们送去吧。”
            离歌依然冷着张脸,神色不动的应了声“是”,然后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楚湛笼络人心的大好时机哦


          IP属地:贵州9楼2014-09-08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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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状元
              承康二十七年的春闱很快便在绵绵细雨中落下了帷幕。
              当三日春闱结束,贡院大门的封条被揭开时,不仅是在那小小的考舍里窝了三天,腰酸背痛加心力交瘁的考生们,便是还算好吃好喝的在贡院里闷了三天的楚湛,都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的春闱还算顺利,除了楚湛送棉衣的事情之外并没有出现别的状况。张尚书将楚湛的作为看在了眼里,老狐狸似地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楚湛也没有想过这么做是不是会带来什么不良影响,不过通过这场春闱,她到底还是落下了个好名声的。
              贡院大门解封时,众多的考生一涌而出,贡院外面也早已经站慢了来接人的人。这三年一次的春闱使得贡院空前的热闹了起来,锦衣华服的公子少爷,长衫纶巾的举子士子,青衣小帽的家丁仆人,真可谓是人挤人,将贡院门口挤成了一团。若不是贡院尚有兵丁把守,只怕那朱红的大门都得给这些人挤塌了。
              楚湛没打算凑这个热闹,和来是一样直接坐着马车从旁边那不起眼的侧门离开了。出贡院的时候她掀起了马车的窗帘向外看了看,意料之中的拥挤和喧闹。从贡院里出来的考生兴高采烈者有之,沮丧懊恼者有之,痴痴呆呆者有之,外面等人接人的也是神态各异。都说这科举如人生,这才仅仅是出场,等到放榜之日更是能见人生百态。
              马车慢慢的在街道上走着,陆续可以看见刚出贡院的考生,不过楚湛已经将窗帘放下了。现在都快申时三刻了,她还需要回宫复命,这样的话,今天要去凤仪宫恐怕就太晚了。她倒不是怕别人说闲话,只是太晚过去的话,恐怕叶思羽会等得太久。
              ***********************************************
              春风得意马蹄疾。十多天的时间转眼就过了,终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大好天气里,放榜的日子在考生们望眼欲穿的等待中到了。只这一朝高中,那十年寒窗苦便是没有白费,从此便能平步青云。
              安静了十来天的贡院门口再次汇集了多到恐怖的人群,在巳时放榜之前,除了少数几个极有把握的人之外,这些人无不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步急的团团转。而在巳时放榜之后,他们却是有喜有忧了。
              冯洛和其他人一样,今天一大早就已经在贡院外面等着了。今天的他依然是春闱那天穿着的那身薄棉衣,不过当时是把他冻了个半死,今天穿着这棉衣出来在贡院前等了近一个时辰,倒是把他热了个够呛。不得不说,这楚京的天气实在是太古怪了。
              巳时刚到,贡院的大门就在众人的期盼中打开了,手持皇榜出来的还是那天带领众人祭拜孔子的那个礼部郎中。照例宣读了承康二十七年春闱结束的旨意,又提醒了各位中榜的进士需在三日后入宫面圣。
              等一切交代完,下面的考生们急得都快要跳脚了,这郎中才不紧不慢的一挥手,让身后的士兵拿了皇榜贴在了贡院外的告示栏上。
              从那张皇榜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开始,这贡院之外的几乎每一个人的目光便都被它吸引去了。等到士兵将皇榜张贴好,还没等他转身离开,便已经被一群群情激奋的读书人给团团围住了,好悬没给挤得贴到告示栏上去。
              侧着身子奋斗许久,那可怜的小兵才终于从一群恐怖读书人里挤出来,头上的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给挤掉了。只是回头去看看那些人那些脚,他实在是没有那个胆量再挤进去捡帽子了,只好自认倒霉。
              当然,倒霉的并不只是他一个,还有广大的未能挤到前面看榜的考生,那一脸焦急加无奈的样子,看上去可比那丢了帽子的小兵更倒霉。又一会儿过后,那些落榜的人就会变成今天最倒霉的人了。
              冯洛个子矮小身材瘦弱,想要挤到前面去看榜显然是不可能的。在他旁边还有许多人和他一样落在了人群的最外围,不仅皇榜,连那高大的告示栏也几乎看不见。不过那些人比他身材高大,所以时不时就可以看见有人不顾读书人的形象,蹦蹦跳跳探头探脑的想要去看那里面的皇榜。当然,这一切只是徒劳。
              挤了一会儿见完全没希望挤进去,又看见前面没有中榜的人哭天抢地,中榜的人欢喜似癫狂,冯洛心里紧张又复杂,最后索性退出几步不去挤了,打定主意等这些看榜的人都看了走了之后,他再去里面看。
              刚退到后面站定,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神经正绷得紧紧的冯洛顿时被惊了一跳,回头看去,身后之人却正是之前有过两面之缘,还送了他一件披风的二皇子殿下。
              冯洛刚要行礼,便被楚湛一手托起了,脸上仍然是初见时的温和笑容:“好了,我只是来凑个热闹而已,不需多礼。”
              冯洛看楚湛一身白龙鱼服便也猜到,她恐怕是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自己的到来,于是点点头,低声道:“多谢二殿下当日赠衣,不过今日学生着急来看榜,没想到竟偶遇殿下……所以不曾把那披风带来……”
              楚湛闻言轻笑一声,摆了摆手道:“无妨,那披风便送你了。”顿了顿又问:“当日我说希望你能金榜题名,却不知道今日是否如愿了?”说着目光还往皇榜那边瞟了一眼。
              冯洛也跟着楚湛的目光向着皇榜的方向看了看,这都已经快一刻钟了,可是告示栏前的人还是没有减少,依旧是被围得水泄不通。看着看着冯洛不禁苦笑道:“这看榜的人太多了,学生……学生还未能入内得见呢。”
              楚湛瞥了一眼那些状若疯狂的考生,了解的点点头,然后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如何称呼?楚湛也许在那皇榜上看到过也犹未可知。”
              听了楚湛的话,冯洛的眼睛不禁一亮,接着又是一黯。别说他不自信,只是今次春闱与试着人数过千,高中者不过数十人,且不说他是否能金榜题名,以楚湛那等身份所注意到的,大抵也就是一甲或前十之类的吧。念及此,冯洛不抱什么希望的开口道:“学生锦州冯洛。”
              楚湛听得睁了睁眼,连旁边向来冷冰冰,除了自家主子不给任何人好脸色的离歌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随即,楚湛一声长笑,也不告诉冯洛答案,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转身离去了,留下那人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处。
              承康二十七年春闱毕。新科取士共九十六人,楚皇赐前三名进士及第,第四至第三十六名进士出身,第三十七至九十六命同进士出身。
              今科一甲分别为状元冯洛、榜眼李成、探花萧岩进。三日后宣政殿召见,分别分封今科各进士,其中状元冯洛为三品吏部左侍郎,榜眼李成为四品户部郎中,探花萧岩进为四品刑部郎中。此后分封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共四十七人,分别授予五到九品不等官职。
              作者有话要说:冯洛这人是有故事的,发现没有,他在配角栏第一位哦


            IP属地:贵州10楼2014-09-08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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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出宫
                科举之事圆满解决之后,朝堂上又换了不少新鲜的血液,一时间的气氛倒是不错。近来这些日子楚国倒是很安宁,以前每次都需要一两个时辰的早朝,现下也只用半个多时辰就能下朝了。只是自从领了科举的事情之后,楚皇似乎没有再继续让楚湛闲下去的意思了,于是零零碎碎的还是找了不少事情让她做。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楚京的天气一日好过一日,可是看着窗外那阳光灿烂的样子,只能闷在屋子里工作的楚湛其实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的。好在就在楚湛越发郁闷的时候,难得的休沐日终于还是到了。
                一大早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楚湛就奔着凤仪宫去了。这些天因为忙碌她都没能像以前一样陪叶思羽,要知道,因为楚皇的厌恶,这整个后宫之中叶思羽就没有一个朋友。常年独自待在凤仪宫里,即使叶思羽从来都不说,可是楚湛也知道她其实是寂寞的。
                手里拎这一个包袱兴高采烈的去了凤仪宫,这个时候的叶思羽果然还是在书房里看书。这些年来,看书几乎都成了叶思羽唯一的消遣,这皇宫里偌大一个藏书阁,楚湛敢肯定,起码有一半的书都已经被叶思羽看过了。
                幼年时的楚湛曾经最喜欢和叶思羽一起看书,她会给她讲许多师傅们不会讲的东西,也会教她一些师傅们没把她教会的东西。那时候的楚湛就觉得,叶思羽一定是这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似乎没有什么是她不会的。不过一直到长大了她才明白,看了那么多书叶思羽,其实才是最寂寞的。
                独自去了叶思羽一般不喜别人进的书房。那人喜白,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穿着一身白衣。今天叶思羽也没有例外的穿着一袭白衫,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专心的看着书,恍惚间仍让楚湛觉得她就是那梅林里的仙子。
                轻手轻脚的走到叶思羽身后,那人看书看得太过入神,果然没有察觉到楚湛的靠近。等到手里的书被人轻轻的抽走了,叶思羽没有惊吓,只无奈的回头,对上那笑得灿烂的脸:“今日湛儿来得倒早,不用去做你父皇吩咐的差事了?”
                楚湛随手将手里的书放在了书桌上,随即很没形象的自己也靠了上去,笑眯眯的道:“今日休沐,儿臣可以休息一整天都不用做事,不知道母后有没有兴趣陪陪儿臣?”
                叶思羽笑,这些年来楚湛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就会往凤仪宫来,不仅她习惯了,只怕这皇宫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虽说楚湛满十六算成年了,她们该避嫌的,但楚皇从不过问,两人又都不愿意生疏了,所以索性任性一回装作不知,该如何还是如何。今日楚湛还特意来问她这话,只怕又有别的什么安排了吧。
                看着叶思羽那了然的眼神,楚湛笑着摸了摸鼻子,然后将她带来的那个包袱从身后拿出来,递给了叶思羽。
                ***********************************************
                “湛儿,这样做是不是太儿戏了?!”叶思羽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宫门,越走越觉得不安。
                楚湛捏了捏牵着的叶思羽的手,低声道一声:“放心。”然后才放开叶思羽,昂首挺胸一如往常一般带着人走到了宫门。
                宫门值守的侍卫见了楚湛连忙跪下行礼,楚湛一本正经的叫起:“行了,都起来吧。本宫今日休沐,要出宫。”
                宫门口的侍卫自然不敢为难楚湛,乖乖的让开了位置给楚湛他们过去。只是有人略微奇怪,平日里总是只带一个侍卫出宫的二殿下今日怎么多带了一个侍卫?不过这种“小事”,自然是不会有人敢去问楚湛的,他们乖乖的让开了道路恭送了二殿下出宫,然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值守。只是谁也不会想到,在他们刚刚放出宫的人里,竟然有堂堂的一国之母。
                找了家客栈换过衣服后,已经七年多没有出过宫的叶思羽虽然还是埋怨楚湛不该如此儿戏,但她眼里透漏出的那点儿欣喜却是掩都掩不住的。
                楚湛手持一条白色面纱,一边小心的为叶思羽带上,一边眉眼含笑的道:“儿戏不儿戏的,只要开心,又有什么关系?母后还记得七年前儿臣说的话吗?即使儿臣现在还不能带走母后逃出那黄金牢笼,但仍旧想任性一回。”说到后来,楚湛收敛了笑意,满脸认真。
                见到楚湛如此,叶思羽有些无奈,伸手轻轻的抚上了楚湛因为严肃而绷得有些紧的脸:“我记得。不过这些年在宫里也习惯了,没什么不好的,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楚湛知道这是叶思羽为了她才说的一番话,也不放在心上,面上却是放松了下来。见面纱戴好了,她便拉了叶思羽的手边向外走边道:“好了,难得能出来一日,算起来母后也有七年没有出宫来了,不如今日我们好好游玩一番?”
                叶思羽闻言笑着停下了脚步,楚湛不明所以的也跟着停下回头去看她。叶思羽经常笑,她笑起来也很好看,露在面纱外的一双明眸已经是笑得眉眼弯弯了:“既然出宫了,想要好好游玩,你怎么还‘母后’‘母后’的叫啊?”
                楚湛这才恍然大悟般的拍了拍脑门,然后局促的笑笑道:“儿臣……我这不是叫习惯了吗。可是,如果不叫母后的话,那该如何称呼啊?”说着心中一动,随即带了几分探究的问道:“不如……我叫你思羽如何?”
                感觉两人牵着的手一僵,楚湛却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仍然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盯着叶思羽,似乎是一定要她给她个答案。
                不知为何,叶思羽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楚湛的嘴里叫出来时,心里有莫名的一动。原本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她大可不必在意的,可这会儿楚湛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她却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又该怎么回答了。
                平日里楚湛对叶思羽可谓是言听计从,不过这一次她却是意外的态度坚决,虽然这态度坚决的似乎是没什么理由。
                两人就这般僵持着在客栈的房间里待了许久,一直到在外面候着的离歌都开始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跑来敲门了,房间里的两人才恍然惊醒。
                松开还牵着的手,叶思羽当先向着门口走去,嘴里轻轻地吐出两个字:“随你。”
                楚湛随即扬起一抹笑脸,连忙跟在了她的身后。今日时辰还早,她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这楚京里游玩。
                作者有话要说:一起偷偷溜出宫什么的,楚湛其实也是蓄谋已久的了


              IP属地:贵州12楼2014-09-08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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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遇刺
                  静菱湖的风光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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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处的风光自是不用说,占地方圆十里的湖面平静无波,偶尔有画舫划过,层层波纹划破镜面,却也能很快恢复平静。从画舫上观景的窗户可以看见,画舫里多是年轻俊俏的男男女女,相约前来观景,偶尔吟诗作对吹箫抚琴什么的,自然也是不少。
                  静菱湖这地方很漂亮,两岸杨柳依依倒有几分江南韵味,所以选择在这附近修别院的人家很多。雇上一艘画舫,不需要固定的目标,只要一路慢慢划行,就可以看见两岸风格各不相同却都别有风味的各类宅院。或许宅院的主人正在自家的窗前看着这静菱湖的风景呢,却不料他自己在游人的眼中也是一道风景。
                  楚湛他们乘坐的小画舫缓慢的划行着,在座的除了叶思羽几乎都是第一次来欣赏这静菱湖的美景。偏这静菱湖太大,湖上的各类船只画舫虽多,但都距离得远,坐在这小小的画舫上,除了船老大划桨时溅起的点点水花声之外,竟是一片静谧。
                  冯洛自倒了杯茶走到一边去看风景了,离歌只要不主动说话基本上就是个存在感为零的透明人。楚湛见叶思羽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看风景,也不打扰她,只跟着站在了她的身后,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距离她更近一些,最好抬手就能抓住她。
                  察觉到了楚湛有意的靠近,叶思羽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自己在楚湛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惧怕和不安。从认识第一天开始,她就不曾看到过的‘惧怕’,不知道为什么会从楚湛的眼里流露出来。
                  叶思羽想了想,又扭头去看了看站在对面窗前背对着她们看风景的冯洛,终于还是伸手握上了楚湛的手,一双美丽明亮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的询问。
                  失态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楚湛迅速收敛了自己不经意间外泄的情绪。和以前每次在叶思羽面前一样,瞬间扬起一抹灿烂似无忧的笑容来,楚湛正准备说些什么呢,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旁边的离歌却突然一个箭步蹿过来,将两人都推开了。
                  “咄”的一声轻响,楚湛回头就看见一支小小的袖箭插在了身后画舫的木板上。离歌的提醒同时响起:“有刺客。”
                  来不及多想,楚湛连忙一手护住叶思羽,一手随即拔出了一直藏在腰间的软剑。下一刻,黑衣蒙面的刺客果然如期而至。
                  离歌是楚湛的专属侍卫,武功不是一般的好,把刀出鞘的他和平时的冷清全然不同,一身凌冽的杀气连来刺杀的刺客都不禁有些胆寒。
                  当然,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些人下手可是绝对没半点犹豫的,立刻分出了几人去缠着看上去最难缠的离歌之后,剩下的人则全部冲着楚湛去了。至于那个见状不妙,自知一介文弱书生帮不上忙只能躲去角落的冯洛,却显然已经被刺客们忽略了个彻底。
                  被缠住只是一时,刺客们的武功虽然不错,不过却不是能拦得住离歌的高手,而楚湛的武功之高,显然已经出乎了这场刺杀筹划者的预料。
                  楚湛知道叶思羽基本上不会什么武功,于是一直小心的将她护在了身后,只是向来温和带笑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肃杀。手中的剑挥舞着,毫不犹豫的划过眼前人的咽喉,此刻的楚湛并没有在想这其实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满心满意的想着的,也只是一定要护好怀里的这个人。
                  鲜血溅上了那一袭紫衣,雪白的轻纱上也沾染了点点红梅,楚湛握着剑全力招架。而此时,困住离歌的四个人已经死了两个伤了一个,他冲过来解围也不过是片刻的事情。
                  领头的刺客已经看出了楚湛一直小心的护着怀里的女子,于是一个眼色,便有刺客趁着楚湛挥剑抵挡的功夫一刀砍向了叶思羽。
                  来不及收剑回防了,小小的画舫里更没有躲闪的余地。想也没想的,楚湛直接伸出搂着叶思羽的左手一把抓住了那砍来的刀,堪堪停在了叶思羽身前不足半臂处。
                  叶思羽看得见那瞬间涌出来的鲜血,也知道如果这一刀的力道如果大得楚湛一时抓不住,那她这只手掌就会被砍下来,她的手也就废了。抬头间却看见楚湛眼也不眨的挥剑直接将那偷袭的人砍杀了,然后左手才放开那紧紧抓住的刀。
                  “呛啷”一声脆响,刀落地的时候血也染了画舫的地板。叶思羽看着那鲜红的血心里狂跳不止,明知道这伤势不会致命,只需休养些时候就能好,可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惊慌。向来淡然如仙子的人,此刻是今生第一次尝到这般慌乱的滋味。
                  离歌终于杀光了最后两人赶来解围,伤了一只手流了不少血的楚湛脸上略微有些苍白,不过神色间倒是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叶思羽已经顾不上此刻尚有三四个刺客还在和离歌打斗,也顾不得这画舫承重太过,已经开始吃水下沉,她只是急急忙忙的从怀里掏出手帕来,帮楚湛包了手勉强止血。
                  察觉到船在不断下沉,离歌也意识到这小船超载严重,害怕立刻沉船的他打斗间只得尽量抽空把地上的尸体踢出画舫去,楚湛见了自然也去帮忙。
                  刚才刺客来时,船老大已经被杀了扔到湖里了,这会儿画舫里又接二连三的抛出尸体,外面碧绿的湖水顿时被染红了一大片。周围本就被惊动的画舫游船见了此番景象,自然是惊呼不断,整个静菱湖里顿时乱成了一片。
                  眼看着这船止不住下沉了,离歌一边打斗一边喊道:“殿下,走!外面应该有他们来时乘坐的船。”
                  这些刺客都是一身干爽,而且刺杀的时候也没有凿船之类的举动,楚湛和离歌都猜到了他们一定是乘船过来的。这个时候刺客还剩下两个了,但离歌却也挂了彩,双方缠斗得甚是激烈,胜负一时恐怕难分。
                  楚湛看看怀里护着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冷面护卫,害怕她们留下船沉得更快,便也只能拉了叶思羽出去找船。等到在画舫尾部视线死角处,找到那悄然停靠在一边的小船后,楚湛揽着叶思羽运功脚下,腾空跃起后又在水上借了一次力,这才安然的落到了那小船上。
                  楚湛有些气喘,她刚才杀了两个人,又是这一番拼斗,对于一个从未真正用武功来杀过人的人来说,感觉实在是有够呛的。不过还没等她一口气喘匀呢,心里又暗叫一声不好,刚才光顾着带着叶思羽离开了,她都忘记船上还有一个不会武功的冯洛了。
                  环顾四方,确定周围没有危险之后,楚湛连忙交代了叶思羽在这小船上等她,然后便又匆匆的运着轻功跑回了画舫。落脚时明显感觉到船身猛的下沉,不过好在没等楚湛跑去里面找,还不算笨的冯洛已经趁着没人有时间理会他跑到舱外来了。
                  楚湛也不多说,提了人腰带就把人给拎回了小船。


                IP属地:贵州16楼2014-09-08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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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出征
                    楚国承康二十七年五月初三,燕州平齐王起兵谋反,一夕之间从燕地出兵二十万向楚京进发。同年五月十一,五月十三,云州平靖王、锦州安广王分别起兵响应。只是和平齐王不同,平靖、安广两位反王一宣称起兵,立时便被军中大将斩杀,是以此二王起兵并不成事。
                    承康二十七年五月初九,楚皇封骠骑将军关定北为帅,二皇子楚湛为先锋,领兵十万出征。而在与燕州相邻的冀州境内,楚皇早有准备,在平齐王领兵而至时,冀州早已有二十万兵马陈兵以待。双方于燕冀交界的永城交战,一时胶着,难分胜负。
                    五月初九这一日,楚皇于楚京城西校场为众将士送行。
                    校场高台之上,楚皇身着明黄龙袍,一身威仪的站着。领兵元帅关定北、先锋楚湛带领着五千兵丁在校场听得楚皇颁布了讨伐反叛的檄文,檄文读完之后,依规矩,关定北又得楚皇亲自敬酒送行。
                    当然,今日主帅关定北自然是得蒙天恩了,但更加吸引周围送行的文武大臣的注意的,却是一直老老实实的站在关定北身后装背景的楚湛。
                    今日的楚湛一身白衣银甲,披着一条鲜红的披风,站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旁,一脸冷峻凌厉却显得英姿飒爽。和平日里穿着皇子服,一脸温和沉静的站在朝堂之上的二殿下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这个时候的楚湛整个人似乎都在绽放着不一样的光彩,她只是站在那里,却不自觉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少人心中暗道,原只当这二殿下只是个不管事的无能之人,倒没想到这人似乎天生就是个当军人的聊,这身盔甲一穿,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起来了。
                    楚皇一面给关定北敬酒,一面也忍不住将目光更多的放在了楚湛身上。显然也是没想到那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孩子,穿上了这身盔甲之后竟是如此的不同。
                    敬过了酒,先是作为主帅的关定北将手中的酒杯一扔,拜别道:“陛下放心,臣此战定能旗开得胜!”
                    楚皇听了自然大笑道:“好,朕等着将军的捷报。”
                    等关定北拜别完之后,楚湛这才上前道:“父皇,儿臣拜别。”干巴巴的却是对着楚皇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也不知道楚皇是不是看出了她那一点不自在,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依然带着之前的笑。还像寻常人家的父亲面对外出的儿子一般叮嘱了句:“我儿此次乃是征战沙场,战场之上万望小心,冲锋杀敌固然重要,可也别伤了自己。”
                    旁边的大臣们难道见到楚皇这温情的一面,只当是他看重担心楚湛,纷纷向楚湛投去意味不同的目光。倒是作为当事人的楚湛反应最为平淡,脸上的冷峻没有丝毫改变,只一手扶剑躬身道:“谢父皇关心,儿臣知道的。”
                    楚皇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向前几步,一直走到了高台最前方,冲着下方的将士们一挥手,沉声道:“将士出征!”
                    关定北、楚湛闻言翻身上马,两人都是动作都是一般的娴熟,身姿矫健。待两人在马背上端坐,稳住了身形之后,楚湛自觉驾马落后关定北半个马身,看他高举右手大喊一声:“出发!”然后随他一起当先驾马开路。
                    五千将士听令而行,队列分明。行走之间除了甲胄碰撞的轻微声响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军纪严明可见一斑。
                    出征的队伍从城西校场出发,经朱雀大道一路前行,最后慢慢的从城门鱼贯而出。领头的楚湛在踏出楚京城门的前一刻,不可抑制的抬头向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手不自觉的轻轻地抚着胸前,楚湛便目光坚定的回了头。随即,双腿轻夹马腹,终于经过了高大的城门,离开了这生活了近十七年的楚京。
                    今天一大早从皇宫里出来时,她便看见了那一角白衣躲在城楼上。她知道她是在目送自己远去,也知道她心里的担忧。
                    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归来,就绝不会食言。
                    ***********************************************
                    摘星台是皇宫中最高的建筑,也是楚京里最高的地方。因为这里很高,夜间的时候站在这摘星台上,天上的星辰似乎都触手可及,仿佛一伸手就真的可以摘星。而白日时,站在这摘星台上,却是可以将整个楚京都尽收眼底的。
                    从摘星台上站得高看得远,被禁锢在皇宫里的人也时有过来看看的,只是今日来此的,却是以往从未来过的人——楚国皇后叶思羽。
                    在摘星台上值守的侍卫偷偷的看了看叶思羽,这位传说中并不得宠而且深居简出的皇后殿下却是出乎意料的美丽。一袭白衣凌风而立,姣好的面容清丽若仙,让人看了觉得她直欲乘风归去。只看得那一眼,侍卫便默默的将目光收了回去,不敢再多看。
                    叶思羽仿佛没有感觉到那一扫而过的探究目光,明亮的眸子直看着城门的方向。从她这里看去,朱雀大道几乎可以尽收眼底,那条长长的由出征士兵组成的黑色长龙自然也被叶思羽看的清楚。
                    她的目光从那条长龙上来回扫了几圈,虽然一早就看见了那个骑马走在最前方的银甲小将出了城,但她还是舍不得将目光移开。这出城的五千多人里,经过了这场战争,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够再回到这繁华楚京,又有多少人要埋骨他乡了。
                    叶思羽一动不动的在这摘星台上站了许久,一直到那出城的长龙消失在城门的位置,一直到楚皇的御驾从城西校场回到了宫门口,她始终站在那里没有动过。
                    这是楚湛第一次出征,也是自七年前的初春时她再遇楚湛,将她收为养子之后两人第一次真正的离别。那一身银甲的小将明明刚才从视线里消失,也不知怎的,叶思羽竟然就开始想念起来。
                    犹记得上次春闱分别三日,那孩子还撒娇耍赖般的要自己记得想她。可是这一次,她满面坚毅的看着自己,告诉自己她主动请战,告诉自己她会平安归来,可是却独独没有再交代自己想她。但上一次她可以含笑带过,这一次却是可以预见的思念满溢。
                    这一天叶思羽在摘星台上一直站到了天色渐暗,失宠的皇后在这个时候倒显出了些好处来。即使叶思羽在这摘星台上站了一整天,也仍旧是无人过问,让她有时间慢慢的将自己那繁杂的心绪理清了些。
                    天色全黑时,叶思羽从摘星台下来,慢慢的回去了凤仪宫,神色间已经一切如常了。
                    她答应了回平安归来,那么她就在这深宫之中好好的等她好了,楚湛对她从不食言的。
                    作者有话要说:楚湛第一次出征,这次分别就不会是一天两天了


                  IP属地:贵州21楼2014-09-08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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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一箭
                      平齐王本是随先帝打江山,凭军功争下的异姓王位,如今虽已经是英雄迟暮,但他的三个儿子却是个个骁勇善战。
                      永城之战,楚皇、平齐王各自陈兵二十万对峙,楚军据城而守,平齐王带兵攻城,在双方兵力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显然还是楚军更占优势。
                      这一站足足打了将近一个月,在付出数万条尸首铺路的前提下,平齐王的兵马到底还是在他三个儿子的带领下登上了永城的城楼。楚军一时溃败,退出永城,却也还余有十数万人马,对于刚夺去永城的平齐王来说,仍旧是个心腹大患。
                      凌晨时分,天色暗淡得仿佛整个大地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除了永城城楼上值夜照明的光亮之外,也就只有在街道之上来回巡逻的士兵手里的火把还能照亮尺寸之地。
                      永城的百姓在平齐王兵马入城时便是人心惶惶,大多躲入了房子里不敢出门,此时此刻大街小巷里更是黑暗一片,想来要么是早早睡了,要么是不敢点灯。
                      哦,不,这永城也不是所有的房屋都是漆黑一片。比如此时此刻,作为平齐王临时居住的原太守府里,仍是一片灯火通明。
                      花甲之年的平齐王已经是满头白发,垂垂老矣了,只有那一双眼中,没有独属于老人的浑浊,反而清明锐利如刀剑。他的背挺得笔直,双手背负在身后,灼灼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面前铺陈着的楚国地图。
                      平齐王三公子是个火爆脾气急性子,和两个哥哥在这书房里站了许久,见父亲还是没有说话,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父王,我看那皇帝也是早有准备了,咱们一起兵他这里就有这么多人马等着。今后的仗可不好打啊。”
                      平齐王还是没将目光从那地图上移开,倒是旁边的二公子拉扯了他一边,低声道:“这还用你说?只可恨那该死的皇帝天天找我们的茬,否则若是再多准备个几年,这仗哪里用得着打得如此幸苦。只是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起兵了,除了胜利我们别无选择。”
                      三公子撇撇嘴,不说话了。又是片刻的沉默,平齐王的世子终于开口了:“父王,我听说朝廷的平叛大军就快到了,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和之前溃退的那些楚军汇合。咱们现在好不容易打下这城坚墙厚的永城,将士们尚且疲乏,不如就先据城而守,更占几分优势。”
                      平齐王抬头看了世子一眼,儿子说的也的确是他心中所想。这次起兵不是他的本意,只是楚皇逼人太甚,燕地的军队军饷亏欠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如果现在还不起兵,再过个一两年,恐怕他们连起兵的资本都没有了。就像那倒霉的平靖王和安广王,除了任人宰割还能如何?
                      长长的叹息一声,平齐王刚要说什么,之前一直安静着的太守府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接着之间一个穿着盔甲的小兵飞快的跑到了书房门前,倒没失礼的直接闯进去,只站在门外大声道:“王爷,紧急军情。”
                      平齐王花白的眉毛一拧,之前没说的话也不说了,扬声道:“进来说。”
                      小兵推门而入,老老实实的跪下却不废话,张口便说出了目前对于平齐王来说并不好的消息:“禀王爷,刚得到消息,骠骑将军关定北带领的平叛大军已到达冀州,收拢败退楚军,最迟明日便会兵临城下。”
                      平齐王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并没有什么惊讶的成分。目光从自己的三个儿子脸上划过,然后有条不紊的开始吩咐安排军士守城。
                      等到传令的小兵走后,平齐王才对三个儿子道:“这次朝廷派来的大军虽然是关定北,但我已经听说楚皇把他唯一成年参政的儿子楚湛也给派来了。看样子是准备跟着关定北混点儿军功,然后去分叶家的权。无论如何,这个楚湛是个重要人物,明日开战之后若有可能,你们最好将他生擒回来,生擒不成的话至少也要射杀。”
                      三个儿子面面相觑,随即都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
                      ***********************************************
                      清晨时分,刚刚躺下休息的平齐王就听到了城门方向的号角、战鼓声。不用猜他也知道,今日关定北的大军必定已经兵临城下了。
                      匆匆收拾一番从太守府出来,还没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就遇到了也匆匆跑出来的二儿子和三儿子。一问之下才知道,昨夜得到楚军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后,平齐王世子因为不放心,所以连夜就去了城楼安排部署,现在还没有回来,应该是还在那里守城。
                      当平齐王带着两个儿子匆匆赶来登上城楼时,城下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千军万马,兵临城下,风声猎猎,吹拂着写着“关”字的帅旗,迎风招展。
                      此时的平齐王世子已经在和城下大军喊话了。还离得老远的平齐王凝神听了听,无非就是些冠冕堂皇的劝降之语,世子自然不会对这劝降回应,反而出言讥讽。
                      看看城楼下,喊话的人并不是主帅关定北,而是一个一身白衣银甲的小将。小将背负长弓羽箭,腰佩宝剑,端坐马背,背挺得笔直,面上的表情因为离得远看得并不清楚,但整个人却给人一种宝剑出鞘的凌厉之感。
                      平齐王以前是看见过楚湛的,只是印象里一直都只是个温和文弱的少年,和今日所见气势相去甚远。不过无论如何,这少年终究只是个不满十七的毛头小子,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平齐王不相信这个跟着来混军功的小皇子能比得上自己征战沙场多年的儿子们。
                      楚湛对平齐王世子喊过了话,意料之中的没能劝降对方。远远的还可以看见对方那高傲得让人觉得讨厌的脸,楚湛一言不发的从背上取下了长弓羽箭,熟稔的弯弓搭箭,骑马跟在身旁的离歌却皱着眉头道:“殿下,您手伤还未痊愈,恐难射中。”
                      另一边的关定北听到了离歌的话,也回头来看楚湛,想要劝阻。这是对敌的第一次交锋,如果出手,一击而中的话必定能使对方军心一乱,士气大跌。但同样的,如果这一击不中,那么这跌了士气的就会是自己了。
                      站在高处的平齐王世子看到楚湛的动作一点儿也不担心,脸上依然挂着讥讽的笑。这永城的城墙是出了名的高耸,想要将箭矢射上去谈何容易?至少他军中二十万将士,包括他们三兄弟都没有一人能把箭射上城楼,否则之前这场仗哪里会拖延那么久?
                      离歌劝阻的话音刚落,关定北还没来得及阻拦,平齐王世子脸上的讥讽刚刚挂上,那城墙之下弯弓搭箭的小将一脸淡然,手中的弓弦却已是一松。
                      弓弦震动的微响在这千军万马的衬托下并不突显,但在几个当事人的耳里却能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银色光芒飞逝,城楼下的人不自觉的抬头,目光追随着那道银光向上再向上。城楼上的平齐王世子直看着那一点银芒仿佛飞舞的流星一般,以让人难以反应的速度,带着死亡的气息向着自己飞奔而来。
                      眼睛猛然睁大,平齐王世子下意识的想往旁边躲,只要向左或者向右移开一步,他就能躲到城墙的掩体里,那么这一箭再是如何威势,都奈何他不得。可是现实总是和想象有着不可逾越的差别,脑海里已经想好了对策,可是脚下的动作却追不上那箭矢疾飞的快速。
                      喉间一凉,平齐王世子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痛楚,却硬生生的被那箭矢上的力道带得急退数步。但这一次,他没能像以前一样及时站稳脚跟,身上的力量似乎已经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泄露了出去,他已经站立不住了,身体不可抑制的向后倒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湛可不是吃干饭的啊


                    IP属地:贵州22楼2014-09-08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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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洛
                        扔下饭碗急急忙忙出门迎接的冯洛,打开门的瞬间看到的果然就是楚湛那张温和的笑脸。不过和以往不同,已经见识过楚湛凌厉一面的冯洛,这一次再见到楚湛时他已经很难再找到初见时的那种感觉了。
                        初见时,楚湛贵为皇子却似乎一点儿也没有皇子该有的架子,一脸温和的人甚至除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来给他这个素未相识的寒门士子。从开始到现在,冯洛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很平凡的人,他不相信在高中之前楚湛这位皇子殿下就能如此的慧眼识珠。所以一直以来,冯洛一直觉得楚湛其实是个温和的人,待人亲切和蔼,并不因为他的身份就将他看低。
                        当然,这样的感觉或许现在冯洛还是有的,只是在那一日偶然的撞破了她的秘密之后,无依无靠的冯洛感觉到了真正的压迫。一个没有丝毫背景的吏部侍郎,对上一个成年皇子时,他该有的那种几乎可以看见死亡阴影的压迫感。
                        关于那一日游湖遇刺,然后他偶然间发现皇后竟然跟着二殿下偷偷出宫的事情,冯洛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不仅是因为有楚湛的威胁存在,更因为他明白这件事对于他尚有好感的楚湛来说该是如何的致命,更何况他本就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
                        对于再一次的会面,冯洛其实早就想到了。甚至如果没有平齐王叛乱一事,这一天早就该到来了,只是他还是没有想到,楚湛竟然会选择回京后的第二天就找上门来,如此急切。
                        客气的将楚湛和离歌请进了家门,冯洛看到楚湛进门后略带惊讶的眼神,自然的笑笑道:“冯洛进京时身无长物,这院子还是用陛下发出的安家费买下的,实在简陋了些,还请二殿下勿怪。”
                        楚湛也只是一时的惊讶,闻言摆了摆手道:“不,没什么的。这样的小院其实很好,家太大了也不过就是个空落落的屋子罢了,不如这小院实在温馨。”
                        冯洛闻言垂下眼眸,嘴边挂着抹意味不明的笑,却是不接话了。只一边将楚湛往书房的方向引,一边扯开话题道:“入夜后这院子里的蚊虫会比较多,二殿下有事还是跟我去书房再谈吧。”
                        对于楚湛今日的到访,两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冯洛是个聪明人,自从他发现了皇后的身份而楚湛并没有对他灭口后,他就知道,这场谈话少不了。而当楚湛上门时,她应该就已经把自己调查得清清楚楚了,而自己,如无意外的话,大概是再也逃不开她了。
                        冯洛家的书房不算小,虽然才搬到这里并不是很久,但他的书房里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两柜子的书,看样子今后还会继续添加。除此之外,书房里的摆设很简单,不过是些桌椅笔墨之类,书房最常见的东西,实用得连一样纯粹的装饰品都没有。
                        楚湛和冯洛进了书房之后,离歌很自觉的没有跟进去,反而一转身就在书房门外守着了。远处正在收拾饭菜的小厮见了,大概也能猜出这位楚公子该是有要事要和自家公子谈了,于是收拾完东西之后也很自觉的没敢轻易靠近。
                        书房里,楚湛随意的在两个书架前看了看,翻看得有些破旧的多是些四书五经之类的,读书人必看的书目。另外一些游记杂说之类的书籍看上去却都很新,大概是这位状元郎新近买来看着放松的,却还没什么时间来看。
                        冯洛搬了椅子过来,倒没有阻止楚湛参观自己的书房,等到她看完了溜达回来时,才指着那张椅子道:“家里简陋,二殿下请坐,我让小齐倒杯茶来。”
                        楚湛看着椅子却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来找你是有事要和你谈,不坐也不用上茶。”说着顿了顿,面色温和眼神凌厉的看了一眼冯洛,继续道:“只是我说的话,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也就是了。”
                        冯洛垂下眼眸,沉默片刻后道:“殿下今日既然来找冯洛,那么该知道的事情殿下只怕都已经知道了吧。冯洛考功名并不为了升官发财,也不想卷入朝廷党派的是是非非中去,只希望愿望达成之后能够全身而退罢了,希望殿下不要为难冯洛。”
                        说完他抬起头来,果然对上了楚湛又凌厉了几分的眸子。沉默片刻后颇有些无奈的道:“当日本是无意撞破,冯洛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一点殿下尽管放心。冯洛既然不愿被殿下招揽,自然也不会应了别人的邀,这事只会烂在冯洛的肚子里。”
                        楚湛无可无不可的看了他一眼,态度似是缓和了,但却完全没有要放过冯洛的意思。她漫步走到书房的窗户边,轻轻地将窗户推开了,阴沉沉的天空里没有昨天看见的那轮弯月。负手而立的人轻描淡写的吐出两句话:“你以为,你的愿望能够轻易实现?你有以为,你进了这朝堂之后,还能有全身而退的那一天吗?”
                        冯洛没有看站在窗边的楚湛,却倏地咬紧了牙关,向来平和淡然的眸子里似乎也带了点点的恨意。这恨意悠远深邃,并不像是针对楚湛的,可是却不妨碍在那一刻转过身来的楚湛感受到他身上的那分恨意和无奈。
                        嘴角扬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来,楚湛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些蛊惑:“我需要你,你来帮我,总有一天我能让你得偿所愿。”说完停顿了片刻,似乎看见了冯洛眼里的那丝犹疑,她又轻轻地说了句:“或许……或许有一天你我都能全身而退。”
                        冯洛猛的抬头,眼里带着丝丝疑问。皇家子弟,向来是成王败寇的,争权夺利后根本就没有什么全身而退的说法,他不能理解楚湛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湛无意重复更无意解释,她把头探出窗外看了看,全黑下来的天空又没有那轮明月照亮,这外面实在已经黑得紧了。她又回头看了看低着头似乎是在考虑的冯洛,也不急着逼迫她什么,反而恢复了一直以来的温和笑容:“好了。我想该说的我也和你说了,至于如何选择我想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只是你要记住一句话,朝堂之上,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说完这话,楚湛也不等冯洛的回答了,推门抬步走出了冯洛家的书房,随即又在小厮小齐的相送下离开了冯家小院。
                        走在还未完全冷清下来的街巷里,离歌并不直接问今日的谈话如何了,只冷声问:“殿下,冯洛身边的人什么时候撤?”
                        楚湛“唰”的一声把手里的折扇打开,一边轻摇一边不在意的道:“现在还不能撤,让他们继续盯着。不过我想,大概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了吧。”
                        离歌一如既往的应是,丝毫没有质疑什么。两人安静的一路前行,但没走出多远,前方却突兀的传来一阵喧哗。
                        作者有话要说:冯洛跑不了了,下一章另一个配角现身


                      IP属地:贵州27楼2014-09-08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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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面
                          久别重逢,叶夫人自然是和女儿有很多话要聊,而叶思羽在这皇宫里除了楚湛和身边的宫女巧云之外,就没什么人可以说话了,母亲来了自然是要好好说会儿话的。而这一聊,两人就聊过了中午,聊到了下午,等到再次回神时,都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一起叶夫人也经常来宫里看叶思羽的,不过每次都只会陪着叶思羽吃过了午饭,下午的时候就该出宫了。可是这次叶夫人一病就是数月,现在终于是大好了,叶思羽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意识到母亲的年纪已经不轻了,将来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是自己能陪伴在她身边的。于是略一犹豫之后,便果断的让叶夫人用过晚膳之后再走。
                          叶思羽是家里的小女儿,父亲已经是年过花甲的年纪了,长兄比她要大上近二十岁,她的子侄也有比她年纪更大的。正因为是晚年得女,所以叶夫人对她是如珠如宝似地宠爱着,即便是对女儿向来不会稍加辞色的叶成久,也几乎没有责骂过她。除了为了家族利益被迫嫁入皇家这一点之外,叶思羽在家时的日子也是过得极好的。
                          正因为这些原因,叶思羽今天难得开口留人了,叶夫人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让叶思羽吩咐早些用膳,然后只要赶在宫门关闭之前离开,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叶思羽见母亲肯多留会儿陪陪自己,自然也是很开心的,连忙照母亲的话做了。只是还没等宫人们将晚膳备好,那个今天消失了一天的二殿下却突然到访了。
                          其实也是叶思羽忘记了,这些天即使楚湛跑得再不见人影,晚膳时也总会跑到凤仪宫来报个道,顺便混顿饭吃的。这是多年以来的习惯了,包括景宸宫的宫人们,现在也已经习惯了不用给自家主子准备晚膳,更不用等着主子用过晚膳后他们才能开始吃晚饭。
                          以前叶夫人从来不曾留下用过晚膳,而且也因为这几个月她不来,把规律都破坏殆尽了,所以楚湛来时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叶夫人。
                          当她像往常一样脚步轻快,满脸灿烂笑容的喊着“母后”走进凤仪宫大殿时,便看见了那个和叶思羽坐在一处,还拉着叶思羽的手正轻声说着什么的叶夫人。
                          脸上的灿烂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了。这么多年在皇宫生存下来,其实除了面对叶思羽时,楚湛已经不习惯用这样的表情对待任何人了。她习惯了给自己带上或温和,或冷厉的面具,这样单纯灿烂的样子,不该是属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的。
                          那声“母后”惊动了大殿里正在闲话家常的两个女人,叶思羽略微一愣后便反应过来,脸上也习惯性的带上了些宠溺的笑来。倒是叶夫人几乎从未见过楚湛,从她的打扮和刚才对叶思羽的称呼中猜测到来人是谁之后,顿时便变得拘束起来。
                          楚湛笑得略显尴尬,道:“我……我不知道叶夫人来了。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叶思羽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叶夫人便已经起身开始对楚湛施礼了:“臣妇见过二皇子,殿下千岁。”说着便要拜倒。
                          楚湛一惊之下连忙跨前几步伸手扶住了她:“叶夫人不必多礼。您是母后的母亲,自然也是楚湛的长辈,长辈之礼楚湛岂可受得?!”
                          面对着楚湛,叶夫人似乎就比较较真了。并不打算因为楚湛的两句话就废了礼节,一边准备继续行礼,一边道:“殿下是君,臣妇为臣,君臣之礼不可废。”
                          楚湛第一次见到叶夫人,没曾料她竟如此固执,顿时觉得脑袋大了一圈。扶着叶夫人的手不敢轻易的放开,她连忙抬头一脸欲哭无泪的求助似地看向了旁边的叶思羽。
                          叶思羽倒是知道叶夫人的心思。想必还是因为楚湛并不是她亲生,而是寄养在她名下的养子,叶夫人对她并不全然的放心,就怕行差踏错的带来什么不良的后果。她当这镇国公夫人也是谨慎了一辈子的,现在面对这身份特殊的皇子殿下时自然更是不敢怠慢。
                          当然,这是叶夫人多虑了。对别人时楚湛或许会多动动心思,但面对叶思羽时她却是全然的真心相付,不曾利用欺骗分毫。叶夫人的身份是叶思羽的母亲,她爱屋及乌自然是不会错待的,比起叶夫人对她来说,或许她更加的不敢怠慢了叶夫人去。
                          这三人中就数叶思羽心思最为透彻了,一眼看出了那两人的心思,又受到了楚湛求助的眼神,连忙笑着把自己的母亲扶起,道:“母亲不必如此,湛儿并非外人,不会因为礼数不周而怪罪的。您如何对女儿的,便也可如何待她。”
                          这话落在两人的耳里显然带起了不一样的心思。楚湛听了乐呵呵的一笑,心里暗暗高兴她对自己的认可。叶夫人听了这话却不自觉的眉毛一挑,又见楚湛如此模样,心里顿时生出更多心思来,只是却不再多言,听了女儿的话重新站起又落座。
                          叶夫人在,楚湛待在这里觉得有些尴尬,但刚才过来就又走的话,似乎更是失礼。偷偷地看了叶思羽一眼,却见她正陪着母亲说话,也没搭理她。这让她隐隐有些失落的同时,也只好在旁边坐下了。
                          母亲见到已婚的女儿能说些什么话?无法是闲话家常罢了。而且又有了楚湛这个牵扯众多的皇子在,叶夫人说话更是小心了,几乎每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只好才出口的。
                          这让楚湛觉得有些无趣,在旁边坐了一会儿之后便打算先找个借口告辞了。可谁知道她刚一张口,还没把话说出来呢,背对着她的叶思羽却好像后脑勺上也长了眼睛般,及时扭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开口断了她的话:“晚膳马上就该摆好了,湛儿就和我们一起用了吧。”
                          叶思羽开口留人,从不拒绝她任何要求的楚湛自然也就开不了口说要走人了。悻悻的把到嘴边的话咽下了,楚湛在这往日里最放松的凤仪宫大殿里却是越发觉得不自在了。
                          叶夫人不动声色的将这两人的表情动作都看在了眼里,虽然对于楚湛的听话颇有些意外,但两人的这翻动作却是让她眼里的神色有深了两分。
                          表面上仍旧满脸慈爱的和叶思羽说着一些对于楚湛来说无关痛痒的话题,向来精明的叶夫人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暗自盘算着,一会儿是不是该找个空闲,和自己的女儿单独谈谈了。
                          作者有话要说:楚湛第一次面见丈母娘,这会面绝对是失败的


                        IP属地:贵州30楼2014-09-08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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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婚
                            尹贵妃的得宠是人尽皆知的。在座的人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这次楚湛倒没有再暗自生闷气。楚皇是真心宠爱尹贵妃的,而不是为了给皇后难堪。对于皇后的失宠或者说是从未得宠,楚湛和叶思羽本人都不甚在意,见那两人当众卿卿我我的,也没个反应。
                            见叶思羽淡定的坐在那边,姿态万千却毫不犹豫的填肚子,楚湛眼中带上了两分笑意。只随意的瞟了那边一眼之后,便也收回了目光,继续和同桌的叔叔、兄弟们一起喝酒聊天。
                            男人们谈论的话题自然是和女人们不一样的,在座的又个个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自然不会说些低俗的话题。庄王和定王都是楚皇的亲弟弟,也是他唯二还剩下的兄弟,平日里和楚皇的关系也还算亲近,所以对这几个侄子倒也没存什么坏心。
                            楚浚和楚润是同年生的,都是十五有余快满十六的年纪了,再过一个月楚浚就到了入朝参政的时候,楚润也顶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就该入朝了,再加上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在一边凑热闹,这一桌的话题自然就离不开朝政了。
                            楚湛和这两个叔叔、几个兄弟关系都是一般,这会儿也不多插话,看庄王他们聊得开心。这桌上倒是只有楚澄和她一般的安静,不过他是安静的听,眼中带着些羡慕嫉妒,和楚湛的淡然不在意倒是完全不同。
                            下面的这些人正各自聊得开心,上位的楚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照顾着尹贵妃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眼睛向下扫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正端着酒杯小口抿着的酒的楚湛,眸子微微一动之后,他突然开口道:“湛儿如今已经快十七了,更封了王,这婚事也该想一想了。”
                            楚湛本来正听着定王说近来朝野间的趣事,刚端起酒杯来准备喝口酒,闻言端着酒杯的手顿时僵住了。面上不动声色的同时,心里早是慌乱成一片了。
                            不过好在楚湛虽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及时反对,但有人已经比她先回神了。在这场家宴一直不曾开过口的叶思羽此时抬眸淡淡的看了楚皇一眼,然后淡淡道:“大皇子年已十八,陛下尚未赐婚,长幼有序,湛儿的婚事倒是不急于一时。”
                            自己刚提议的事情皇后就这么不给面子的反对,这让本就不喜她的楚皇脸上顿时难看了几分。略显阴郁的目光往叶思羽看去,但对面这个从来淡然的女人就仿佛没有看见一般,还是那个冷冷淡淡的表情,根本没有因为他的目光而改变分毫。
                            这样的皇后让楚皇觉得有些无力。仙子般的皇后,曾经的楚京第一才女,要说楚皇真的就视而不见了也不全是,但这个皇后对着他从来都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模样,也让他即便是想过要改善两人的关系也变得不现实起来,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两人的关系却是越发的冷淡了。
                            叶思羽是无所谓楚皇对她的态度的,或者在她想来,无论是皇后还是冷宫妃子都没什么差别,但楚湛却是不忍心看她处境艰难的。在看到楚皇那阴郁的眼神时,她连忙站起来行礼道:“父皇,楚湛得蒙圣恩才封王几日,自当想着如何为国效力而不是儿女情长,此时谈婚论嫁委实太早了些,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听完楚湛这两句话,楚皇觉得有了个台阶下,脸色这才好了些。不过想想刚才叶思羽说的倒也没什么大错,长幼有序,虽然他非常十分以及极其的不待见楚澄,但他毕竟是长子,若是他还没成亲就给其他皇子赐婚也的确是于礼不合的。
                            一旁只在家宴开始时和众人说过几句话的太后此刻也终于有了些反应。她看了看楚皇和叶思羽,又扫了一眼站着的楚湛和旁边因为被提起而显得拘束甚至慌乱的楚澄,轻咳一声道:“皇帝,自古长幼有序。以哀家看不如就先给澄儿先赐婚吧,湛儿年纪尚轻,婚事也不必急于一时。”
                            太后这些年看似透明般的存在,但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敢轻看了她。如今楚皇还能高坐在此,如今这满桌的王子皇孙能如此安然的坐在这御花园里赏月,凭的全是她当年手段了得。不说在小辈的心里她一直就是个高不可攀的存在,便是楚皇如今已算是如日中天了,对这个母亲依然是恭敬与惧怕同在的。
                            太后都发了话,楚皇自然是不敢再反驳了。皱着眉想了会儿,楚皇摆了摆手道:“既然湛儿现在不想谈及婚事,那就算了,左右还不到十七的年纪也不急。至于楚澄……”楚皇眼里闪过一丝不喜,终于还是道:“朕听说礼部侍郎的长女知书达礼,应是不错的。”
                            楚皇这么说,明显就是准备将礼部侍郎的女儿指给楚澄当皇子妃了。虽然一个皇子的正妃只是个小小的侍郎之女,地位实在是低了些,但在座的人都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皇家向来以联姻作为获得势力支持的手段,楚皇从来都不喜欢楚澄,这么做也是明显不打算让楚澄再有资格参与皇位竞争了。
                            楚澄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随即认命般的低下了头。楚皇还没有正式下达圣旨,但看他已经再次端起酒杯开始喝起酒来,显然是不打算再就此事多说什么,刚才所说也已成定局了。包括太后在内,这次没人再多说什么,气氛又渐渐地恢复到了之前。
                            楚湛重新坐下时,后背上的衣服简直都快被汗水浸透了。额头有冷汗悄悄滑落,被她不着痕迹的擦去了,心却还在狂跳着,也顾不得同坐的几个兄弟叔叔再次开始的说笑了。
                            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想起,已经成年的她对这婚事总是避不开的。这次皇后太后能以楚澄和年龄来帮她推了婚事,可下一次却绝对再不可能了。那么,她一个女皇子,这身份要如何继续隐瞒?还有……还有她心里那份除了担忧之外的不愿……
                            脸色有些黯淡的和其他人一起又喝了几杯,只是说笑时脸上的笑容免不了勉强了些。正巧坐在她身边的楚浚见状偷偷地拿胳膊肘捅了捅她,低声笑道:“皇兄刚才是怕父皇责备母后才那么说的吧?这会儿没能抱得美人归,怕是失望得紧吧?”
                            楚浚虽说略微压低了些声音,但同桌的几人倒都听得清楚,再想想刚才楚湛那明显比之之前低落的情绪,顿时都以为被楚浚说着了。于是等楚湛闻言稍愣后再抬头时,对上的便是一圈打趣揶揄的眼神了,便是连刚才还低头喝闷酒的楚澄也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这下楚湛脸上的笑容就更僵了,想要解释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好扯着嘴角尴尬的笑笑,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作者有话要说:小楚逃过一劫
                            因为最近回家过年,所以暂时断网,留言好久没回复了,抱歉啊
                            另外,谢谢冒泡和XXO1两位的地雷


                          IP属地:贵州33楼2014-09-08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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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思
                              清朗的夜空中繁星点点,明月将满,清辉的月光照耀着大地,挥洒在人们的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温柔。
                              云溪城高大的城楼上,上千士兵仍旧恪尽职守的笔直站立着。柔和的月光照耀在他们坚毅的脸上,冰冷的刀枪上,似乎给他们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使得原本平凡的人也显得不凡起来。
                              守城的将军四处走动着巡查四方,在城楼上仔细察看了一圈回来,也差不多用了大半个时辰。不过好在防务做得很好,值守的士兵们虽然多少有些疲倦,却还没有迷糊失职,让他放心许多。
                              走回城楼上供守将休息的小房间,还没进门呢,就借着那清晰的月光和城楼上火把的隐隐光芒看见有人仰卧在了一旁。年轻的将军眯着眼一看,那人黑衣黑甲,手里似乎还拿着个什么东西,听见有人走过也不曾回头。
                              轻易的猜到那人是谁,将军勾起唇角笑笑,倒没了之前的紧绷:“王爷,又在想谁啊?”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到了那人身边,然后随意的靠在城墙坐下了。
                              手上一动,将手里的东西迅速的隐藏在了掌中。楚湛倒没有起身,眯了眯眼盯着那年轻将军:“关将军这闲事可管得宽了些吧。巡视了这一圈还不够你忙乎的吗?如果真闲得慌,本王不介意你今晚一直巡视下去。”
                              关启听了她这威胁似的话,连连摆手,神色间却没有表现得太在乎:“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嘛,你至于这么认真吗?打了这么几天了,你不累我可累了。”
                              把手里的东西小心的放到怀里去收好,也不管关启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楚湛将手枕在了脑袋下面,目光无意识的盯着头顶的天空:“离歌也走了快半个月了,若能成事的话,这场仗估计也打不了太久了。”
                              听了这话,关启也抬头看了看天。接近草原的地方,天空似乎总比楚国内有些不同,这抬头一看便是天高地阔的感觉。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是啊,这场战事拖拖拉拉的都快两年了,越国也被拖得够呛了吧。”
                              两年前的冬天,他们带领着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越国人擅骑射,攻城、野战都是一把好手,可是这城池阻碍了铁骑的步伐,守城时畏首畏尾的倒是多有不足,所以楚湛他们收服失地倒也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
                              越国缺粮,发动战争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为了抢夺粮食。这次他们迅速攻陷了七座城池,城中粮食牲畜财富被掠夺无数,兼之屠戮百姓,楚湛他们后来虽然抢回了城池,但损失却是不可估量的。越国铁骑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可谓是惨不忍睹。
                              七座城池花了好几个月才全部夺回,不过城内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但随后,已经在这场战争中尝到了甜头的越国人却没有要退兵的打算,他们将目光放到了周边其他城镇中,挥舞着弯刀呼啸来去,用抢夺来的财富粮食做军需,和楚湛他们打起了持久战。
                              楚越两国交界的几座城池,几经易主,战争的痕迹落满城墙。城内的百姓这两年也多逃往了内地,就像楚湛他们现在所在的云溪城,除了守城的并将和攻城的越军之外,已经很少能见到普通百姓的踪影了。
                              其实年初的时候,越国曾经表露过要求和修好的意思,不过边境的越军却一直没有撤走,所以他们便也只能陈兵以待。楚皇没有召回楚湛,楚湛便继续留守驻扎在边疆,结果两个月前战事果然又起,只是这场仗的规模却远不是两年前那样了,应该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两人静静地在原地或坐或躺,连日征战后难得的放松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关启见楚湛没有开口的意思,突然说道:“那泥人我看你这两年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虽然我不知道那是哪家姑娘,不过这战事大概也快结束了,回去之后你就上门求亲吧。”
                              楚湛斜眼瞟了关启一眼,手下意识的扶着怀里放着的小泥人,心思复杂却没有答话。关启见状又道:“我知道你们这些皇子公主的婚事都不由自己做主,不过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一番才是啊。”
                              听了关启的劝,楚湛嘴角微勾,却是扬起了一个苦涩的弧度。轻轻地长叹一声,闭上眼不愿意再多谈这件事。
                              楚湛的顾虑是什么,关启自然是不知道的。关启见她不愿多谈也只好闭嘴不语,只是心里觉得楚湛对着事过于怯懦了。
                              两年时间,那思念不知不觉间已经深入骨髓了。楚湛知道,她想叶思羽了,想得抓心挠肝,想得恨不得立刻丢下这让人厌烦的血腥战事回到她身边去。当然,两年的时间也足以让楚湛想明白许多,比如她当初一直不愿意也不敢承认的,她对叶思羽的那份禁忌的感情。
                              上门求亲吗?怎么可能!
                              楚湛的手放在胸口上,怀里是那个小小的泥人。感觉着掌心泥人的轮廓,楚湛不能想象,如果关启知道这泥人是谁,他又会是个什么表情?若真有那么一天,等他再回想起今日劝她上门求亲的话语,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出一身冷汗来。
                              唉……两年未见,皇宫里的你还好吗?
                              ***********************************************
                              月夜,楚京皇宫,凤仪宫
                              纤手轻抚,琴声悠扬,白衣仙子,蹙眉轻愁。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年了,凤仪宫里冷清依旧。仙子般的叶思羽依然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只是当初那生机勃勃的凤仪宫里,似乎只是因为少了那么一个人,而显得越发的冷清难过了。
                              当年楚湛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带领着千军万马上了沙场之后就一直没能回来。她听着她的军功越来越多,知道她在军中朝中权势不知不觉增长,可是叶思羽不在乎这些,只是心底却是越来越想念那人了。
                              抬头望月,明月将满,又是一年中秋将至。只是这团圆的日子,也不知道是否能再见她一见。两年前的家宴叶思羽还记忆犹新,只是今年不只是楚湛,恐怕连家宴也不会再有了吧。
                              看着摆在琴案前那个小小的泥人,叶思羽思绪飘飞,手中的动作却是没停。琴音清越,悠扬婉转,带着点点愁,带着点点念,犹如天籁。
                              其时已晚,不过因为主子还未休息,凤仪宫上下也不曾休息。叶思羽虽然喜欢抚琴,却也不是经常,她的琴音很好听,总是能引得凤仪宫的宫人侧耳,此时虽然晚了些,也吸引了不少人去听,倒是没听到多少怨言。
                              在寝宫里的宫人们一边不紧不慢的收拾着床榻,一边听着琴音,心情不自觉的被琴音控制了,带上点点伤感。正不知不觉中入了神,谁知耳边的琴音却在一声破音之后戛然而止,相互对视一眼,再低头时手下的动作却是加快了不少。
                              后花园的小凉亭里,叶思羽一身白衣翩然而立,身旁放着的是刚才弹奏的古琴,只是琴案前的那个小泥人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侧身看着凉亭外,被清辉月光洒满的小花园,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这么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李宝庆依然还是两年前的样子,只是脸上的皱纹不知不觉间似乎又加深了些。他低垂着头不去看叶思羽,恭声道:“回禀殿下,有两件事刚收到消息。第一件,晋王殿下刚让人传了消息回来,说是一切安好请殿下勿念,且这场仗八成打不了太久就能结束了。”
                              说到这儿时,李宝庆停了停,叶思羽眉梢微动,却没有多问。还是用之前的声音继续问:“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李宝庆这人是宫里的老人了,见多识广处变不惊,可是这会儿倒似乎带上了些紧张激动的情绪在其中。他难得抬头直视了叶思羽,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刚收到的消息,龙腾殿里请了太医。老奴收到密报,陛下今日吐血昏迷了。”
                              皇宫之中,即使再不问世事,可是皇帝的消息总是需要关心的。或许叶思羽这个挂名皇后不在乎皇帝的性命,可是她总不能不在意皇帝死后将给这后宫前朝带来的巨变。
                              秀眉不自觉的蹙起,叶思羽轻轻叹了口气,挥手让李宝庆退下了。
                              自从去年尹贵妃难产早亡,楚皇也迅速衰老了下来,如今虽不能说是缠绵病榻,但身体却是大不如前了。也因着这个关系,刚受封为吴王和岳王的楚浚楚润这两年在朝廷里网罗门人,渐渐地形成了党派。相较之下,常年领兵在外的楚湛,在朝廷里的势力其实已经比不上吴王党和岳王党了。
                              叶思羽素来聪慧,政事她虽然从来都不参与,但朝廷里的局势她看得明白。吴王党、岳王党依靠的多是文臣,而所谓的晋王党因着楚湛这两年领兵的关系,却基本上都是些年轻将领。政权军权基本分立,楚湛如果回来,但在这朝堂上那是占不了丝毫便宜的,只是她手中有军权在握,吴王岳王都不敢轻动她罢了。
                              今日皇帝再次吐血昏迷,这个消息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该传出去了,到时候这两王党只怕又有的乱了。
                              不过,她说她快回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尹贵妃就是个悲催的酱油党啊


                            IP属地:贵州39楼2014-09-08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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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途  越国终究还是和楚国议和了。这场长达两年的拉锯战,其实不只是粮食匮乏的越国已经吃不消了,便是地大物博的楚国也已经被这场战争拖累了太多。
                                九月底的时候,越国的使者到了楚京,之后又来来回回的就议和书唇枪舌战了近一个月,这场议和才终究落下了帷幕。当然,作为战胜的一方,楚国无需付出什么,还得到了不算多的一些赔偿。比如战马,比如牛羊。
                                十月中旬的时候,离歌就已经回到了云溪城,同行的还有越国的太子。太子殿下自然不是心甘情愿的跟着离歌回来的,只是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也就由不得他做别的什么选择了。
                                三个月前,在楚湛的安排下,离歌带着五千轻骑深入了越国。和楚国不同,越国境内多是草原少有城池,而草原中那少少的部落群体只要小心的避开,想要深入倒也不是不可能的。期间自然是有其他的艰辛困难,不过离歌总算是不负重托,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杀去了越国的国都。
                                彼时双方交战仍在继续,越国的兵力这两年来几乎都投入到了前线,现下这后方倒是兵力空虚。被离歌化整为零的将全员混入皇都之后,这座城池的失守几乎就已经成为了定局,再加上武功高强的离歌潜入皇宫绑架了对方的太子殿下,议和也就势在必行了。
                                草原上的人和楚国人的长相是有些不同的,离歌带着越国太子回来时,楚湛就过去看了。鼻梁高挺,轮廓深刻,最为特殊的却是他拥有一双楚国人没有的蓝色眸子。虽然已经是俘虏,却仍旧有着他自己的骄傲,那双蓝色的眼睛也似大海般深沉。
                                楚湛对这位太子殿下倒没什么恶感,去看过之后便也交代人小心照顾,之后便没有太多的理会。而敌国退兵,楚京议和也让征战了两年的人难得的放松了下来。
                                又半个月过去,十一月初,已经换上了棉衣,披上了狐裘的楚湛终于得到了从京城里穿来的消息——议和完成,楚皇召她回京。
                                算算时间,已经离开楚京整整两年的楚湛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不可抑止的激动了。当思念已经入骨,此刻的她也想不到太多,只想着终于可以回去亲眼见到她了,楚湛便觉情难自已,当下就恨不得能立刻飞回楚京去。
                                她这般反应,自然又引得关启一阵调侃外加劝解。楚湛听了除了苦笑之外却也说不出什么来。不过好在回京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她的心情也算是很好很放松,并没有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十一月初五,楚湛带着十万大军终于踏上了归途。来时迢迢千里,二十万大军,如今除了留守在边疆的,回去的人竟然只剩下了一半。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便是这般场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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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渐昏暗,军队前进的速度渐渐地缓慢了下来,今日这归来的大军是来不及赶到下一个城镇了。
                                这一路上大军虽然从未正式进入任何一座城市,但若是能赶到城边安营扎寨,自然还是好处多多的。比如城市的军政长官会给军士们送来美味吃食,也比如将领们可以入城好好洗漱休息一番。而在这荒郊野外的,这一切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
                                傍晚时,探路的士兵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一条河,楚湛虽然心里急着赶路回去,却也不可能让终于凯旋归来正放松的士兵们赶夜路。而安营扎寨的地方离河边近,自然也是方便许多的,便一挥手下令今晚在着河边的一大片空地驻扎了下来。
                                不用打仗的军人其实很欢脱,齐心协力之下没过多少时间一片帐篷就已经搭好了。看天色还早,除了准备做饭的火头军来河边打过水后就回去做饭了之外,后来搭好了帐篷的士兵便也来到河边洗漱,或者摸鱼的也有
                               楚湛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上,看着河边嬉笑的士兵,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天气已经很寒冷了,这些士兵肯定是恨不得跳下河去好好洗个澡闹上一番的。不过即便不能下河,这岸边的气氛也是不错,真诚爽朗的笑声是能感染人的,让旁观的楚湛心情也不自觉的好了起来。
                                炊烟袅袅,在楚湛看着河边将士出神的时候,火头军们已经尽职的把晚饭准备好了。关启来叫人的时候,不意外的看到楚湛又对着那个熟悉的小泥人发呆,只不过这次她的脸上更多了两分笑容,看样子心情很是不错。
                                关启也是定了亲的人,未婚妻是他青梅竹马的发小,两人感情素来亲厚。这一别两年,虽然关启从来没说过什么或者表示过什么,但其实心底里又怎么可能会不想?所以楚湛此时此刻的心思,他是完全能感同身受的。唯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楚湛从来没说过那人是谁,也从不愿提求亲的事。
                                心里头的疑问关启不是没问过,只是当初没能得到答案,现在也一样不会得到答案。所以他把这疑问埋在了心里,走过去拍了拍楚湛的肩道:“火头军的饭菜都做好了,该回去吃晚饭了。”
                                楚湛听到关启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果然,刚才还嬉闹成一片的士兵在听到人叫吃饭的时候,迅速的撤离了个干干净净。
                                把泥人放在怀里,从大石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楚湛扭过头刚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关启眸子里反射出了一道寒芒。
                                在战场上生死间历练出来的本能让楚湛下意识的向旁边闪躲。与此同时,关启也侧身同时伸手拉开了她,寒芒一闪而逝,随着一声轻“咄”钉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楚湛晃眼间看见那似乎是一支袖箭。
                                有人行刺?这似乎是很明显的了。不过奇怪的是在那一支袖箭射过之后,周围仍旧是一片平静,半点儿没有刺客的影子。至于意外什么的,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河边哪儿会无缘无故的射出支袖箭来?
                                关启和楚湛的脸色都是凝重,腰间的长剑在第一时间已经出鞘了,但敌人的踪影却仍旧是寻不到半分。紧绷着身体不动声色的寻找却没什么结果,时间稍稍一长,他们便也觉出不对来,对视一眼之后迅速的往营地方向跑去。
                                十万大军的驻地连绵一片,晚饭时间尤其的热闹。士兵们都已经出来吃饭了,走到哪儿都是人,看上去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的。
                                停下脚步略一沉思,楚湛和关启不约而同的向着关押越国太子的帐篷快步走去。脸上紧绷的神色让一路上撞见的士兵都有些狐疑,却也明智的没在在个时候上去捣乱。
                                看守帐篷的士兵还在,看上去也没什么异常的,这让楚湛稍稍松了口气,脸上的神色却没怎么放松。带着关启进帐篷的时候,楚湛的手一直没有离开剑柄,关启也是一样。
                                掀开门帘的瞬间,一道寒芒直朝着楚湛的咽喉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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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京,皇宫凤仪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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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一抖,正画着的那副只差几笔便可完成的寒梅图上,一滴暗红的颜料滴落,硬生生的破坏了整幅画的意境。没有时间去心疼之前花费的那些时间和精力,叶思羽匆匆把笔搁了,抬头间神色是少有的肃穆:“晋王现在如何了?”
                                跟着皇后快十年了,这位凤仪宫的总管自然还是听出了皇后殿下语气里不可察觉的急切和不安。但他给不了她明确的答案:“晋王殿下受伤了,但伤得如何现在却还不知道。据说是越国的人想截回他们的太子,不过被晋王殿下即使发现阻拦,交战时殿下受了伤。”
                                楚越两国虽然已经议和了,但楚国捉了人家的太子,楚皇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这条大鱼的。所以这议和书虽然已经签订了,但楚皇却没有要放人的意思,让楚湛他们把人带回来,其实也有留做质子的意思。越国人不甘心,来截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可惜楚湛又倒了霉。
                                叶思羽从来都是个聪慧的女子,眨眨眼的功夫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知道原因经过,却是没有知道结果来得重要,而李宝庆那个不清不楚的答案却还是让她绝美的脸上不由得白了白。
                                在书房里来回踱了两圈步,叶思羽犹豫了良久还是走到书案边。一把将已经污损的画掀开放到旁边,提笔快速的写了个小字条给了李宝庆:“李公公,这字条你速让人送去镇国公府。”
                                李宝庆没问也没看,连忙接过应了声之后,就迅速的从书房里退了出去,转眼又跑得不见了踪影。
                                独自一人待在书房的叶思羽看着跑远的李宝庆眼眸深邃,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她的红唇中轻轻吐出。
                                


                              IP属地:贵州41楼2014-09-08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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