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死了我的父王？”
“我说过，任何挡住我去路的人都只有一个结局。”
……
“断吟香骸，冥鸿苍苍。”
“声断随风，玉楼碎光。”
“上呼者苍，下俯者莽。”
“汝魂何归？茫茫大荒。”
“岁之暮矣，日之夕矣。”
“吾欢吾爱，得不久长？”
“吾欢吾爱，得不久长！”
……
“秦兵来了——！”
……
“来人，放火烧了韩宫！”
“是！”
……
火光在黑夜里摇曳，宛若一朵烂漫绽放的彼岸花，在风中轻轻摇摆，渐渐吞噬着前一夜还在歌舞升平、灯光璀璨的韩宫。火焰在空中翩翩绽放，夹杂着冗杂的人声和兵器相击清脆的声响。
“白凤，庄呢？”恍惚着摇曳的火光里，一个粉衣女子蓦地抬起头，火光映在她清丽的面孔上。
“不知道，”话说到一半，腿上蓦地镇痛，白凤低头把脚边在垂死边际用剑刺伤他的秦兵猛地踢开，看着白衣上的点点血迹，皱了皱眉头，“他说他有事要做。怎么，赤练，你担心他？”
赤练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在流沙里的新名字，刚想说什么，又是一波秦兵冲了上来，扬手长鞭一舞，旋转的链剑下瞬时飞扬起灿烂的血花，伴随着阵阵惨叫声，在黑夜里回荡。
白凤看着赤练的面孔，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雪亮的光，又忽的黯淡下来，一闪而逝。
“断吟香骸，冥鸿苍苍。”
“声断随风，玉楼碎光。”
“上呼者苍，下俯者莽。”
“汝魂何归？茫茫大荒。”
“岁之暮矣，日之夕矣。”
“吾欢吾爱，得不久长？”
“吾欢吾爱，得不久长！”
身后燃烧着大火的宫殿里忽地隐隐地响起了嘹亮的吟诵声，夹杂着恸哭声，在空中辗转蜿蜒。
白凤回头望着火光摇曳的偌大宫殿，皱了皱眉头：“里面怎么会传来歌声？”
“是挽歌。”赤练也是一怔，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面色蓦地一变，“怎么是这首祭奠帝君的挽歌？难道……”
“公主——”蓦地一声撕底竭力的长呼在耳畔响起，打断了赤练的话，她转过头，却看见一个全身染满鲜血的韩兵踉踉跄跄地朝自己跑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公主，韩王他，韩王他被卫庄杀死了！”
“你说……庄他杀了父王？”赤练怔怔地看着那个满身是血的韩兵，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那个满身是血的韩兵，目光却在那张残缺的面容前蓦地颤抖了一下。
……
“庄……你会杀死了我父王么？”
“如果他挡住了我去路，那么他只有一个结局。”
……
“白凤，我要回韩宫找父王的尸体。你在这边帮我挡一下秦兵，我马上就回来。”
“现在去韩宫？”白凤皱了皱眉头，“火太大了，你真的要回去？”
“我要把父王的尸体找回来。”赤练的目光忽地一黯，转过头不让白凤看见自己的面孔，“你在这里阻一下那些秦兵，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白凤还想阻止，赤练的身影却早已掠进了茫茫火海之中，刹那间便不见了踪影。他的眉头不由得渐渐皱起：“就算卫庄杀了你父王你也不会记恨他半分是么？无论他做什么，为什么你都什么都不会说呢，就算他杀死了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低下头，撕开先前一直遮盖在胸前的黑布，望着胸上那道横穿了上半身汩汩流血的伤痕，再次皱眉。
“哄——”一根巨大的柱子轰然倒塌，直直的砸向在宫殿里寻找韩王尸体的粉衣女子。赤练微微蹙眉，长鞭飞向正在落下的柱子，接力向旁边游荡开来。
双脚刚刚落地，头顶上淅淅簌簌的落下数根带着火焰的断木，砸落在地上，噼啪作响，逐渐堆积起来。
不好，这样下去恐怕都出不去了，得快点了。赤练暗暗运气，点足发力在无数坠落物之间穿梭，目光不断的在宫殿里游离。已经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了，却根本没有找到父王的尸体，她不由心下焦急起来。
“哄——”又是一根柱子倒下，房梁在烈火中发出阵阵吱呀声，随着支撑房梁的巨柱数量变得越来越少，悬在最后一根柱子上的房梁渐渐摇摇欲坠。
赤练翻身跃到一堆堆砌的断木后，躲过方才倒下的巨柱，目光扫了一眼一边宫殿里仅剩的那根柱子，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担忧。转过身，却蓦地看见断木间依稀有一袭熟悉的龙袍！
父王……赤练暗暗咬了咬牙，挥起长鞭极击断了架在韩王身边的断木，翻身跃到韩王的尸体边，收回链剑。她抱起韩王的身体，旋即看见了在他心口上那道长长熟稔的伤痕。她认得……那是鲨齿留下的痕迹，和半年前在姬无夜心口上留下的那道剑痕一模一样。
真的是……庄杀了父王么？
“哄——”又是一声巨响，赤练蓦地转过身，却见那最后一根柱子轰然倒下！
一阵巨响，房顶彻底失去了支撑，坍塌了下来！
来不及躲了……赤练抱着韩王的尸体怔怔地看着无数断木朝自己砸下来。忽地一阵风在身后刮起，自己蓦地被迅速地抱起向火海外冲去。不等赤练抬起头，面前摇曳的火光忽地消失，取代而之的是璀璨的星空和黑如墨砚的夜。
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赤练艰难的爬起来，目光蓦地一滞。
“白凤？怎么是你……”赤练把同样摔倒在地上的白凤翻过身，却蓦地看见了他胸口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你是什么时候中那么重的伤的！伤这样重还来韩宫里找我，你不要命了么……”
我就是可以为了你不要命。白凤勉励睁开眼睛，看见了赤练焦急的面孔。就像你为了卫庄一样。可是，为什么你不管他做什么都不介意呢？为什么……
赤练的面孔在视线里渐渐变得模糊，意识在刹那间被抽空。
……
“你杀死了我的父王？”
“我说过，任何挡住我去路的人都只有一个结局。”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悬崖上，悬崖的尽头站着那两个熟悉至极的身影，对面是依旧在燃烧的烈火，耀眼灼目的火光在赤练身上勾勒起暗红色的轮廓。
“白凤，你醒了啊。”赤练回过头，一震，缓缓的走到他身边，目光微微一黯，“今天的事，谢谢你。”
今天的事，谢谢你。当数年以后他再次听见赤练对他那样说的时候，他不可置否的想起这个燃烧着烈火的黑夜，纵然面前的那个女人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只要那个人是赤练，那么一切就都不会改变。
“断吟香骸，冥鸿苍苍。”
“声断随风，玉楼碎光。”
“上呼者苍，下俯者莽。”
“汝魂何归？茫茫大荒。”
“岁之暮矣，日之夕矣。”
“吾欢吾爱，得不久长？”
“吾欢吾爱，得不久长！”
不等他再说什么，耳畔忽地响起赤练温婉的歌声。他怔了怔，却见赤练跪在了早已做好的坟墓前，启唇轻吟。那便是挽歌……在埋葬逝去的人吟唱的诗。
吾欢吾爱，得不久长……白凤转头望着辽远的天际下依旧如血色绽放的彼岸般摇曳的烈火，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一闪而逝。曾经韩宫的灯火璀璨繁华，韩宫里那些终身囚禁在宫中的女子日夜的思念，所有曾经发生在这偌大的韩宫里的种种为人知或不为人知的，终将都在这一场大火后都化为灰烬吧。
所有的思念都是挽歌，所有的繁华都是哀荣，所有的回眸都是诀别，所有的吟唱都是祭奠。
“诶。”
“怎么了？”她停下吟唱，转头不解的看着他。
“如果以后我死了，你也会给我唱挽歌么？”
赤练一震，吃惊的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很安静。
“一定会的，白凤。”
“我说过，任何挡住我去路的人都只有一个结局。”
……
“断吟香骸，冥鸿苍苍。”
“声断随风，玉楼碎光。”
“上呼者苍，下俯者莽。”
“汝魂何归？茫茫大荒。”
“岁之暮矣，日之夕矣。”
“吾欢吾爱，得不久长？”
“吾欢吾爱，得不久长！”
……
“秦兵来了——！”
……
“来人，放火烧了韩宫！”
“是！”
……
火光在黑夜里摇曳，宛若一朵烂漫绽放的彼岸花，在风中轻轻摇摆，渐渐吞噬着前一夜还在歌舞升平、灯光璀璨的韩宫。火焰在空中翩翩绽放，夹杂着冗杂的人声和兵器相击清脆的声响。
“白凤，庄呢？”恍惚着摇曳的火光里，一个粉衣女子蓦地抬起头，火光映在她清丽的面孔上。
“不知道，”话说到一半，腿上蓦地镇痛，白凤低头把脚边在垂死边际用剑刺伤他的秦兵猛地踢开，看着白衣上的点点血迹，皱了皱眉头，“他说他有事要做。怎么，赤练，你担心他？”
赤练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在流沙里的新名字，刚想说什么，又是一波秦兵冲了上来，扬手长鞭一舞，旋转的链剑下瞬时飞扬起灿烂的血花，伴随着阵阵惨叫声，在黑夜里回荡。
白凤看着赤练的面孔，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雪亮的光，又忽的黯淡下来，一闪而逝。
“断吟香骸，冥鸿苍苍。”
“声断随风，玉楼碎光。”
“上呼者苍，下俯者莽。”
“汝魂何归？茫茫大荒。”
“岁之暮矣，日之夕矣。”
“吾欢吾爱，得不久长？”
“吾欢吾爱，得不久长！”
身后燃烧着大火的宫殿里忽地隐隐地响起了嘹亮的吟诵声，夹杂着恸哭声，在空中辗转蜿蜒。
白凤回头望着火光摇曳的偌大宫殿，皱了皱眉头：“里面怎么会传来歌声？”
“是挽歌。”赤练也是一怔，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面色蓦地一变，“怎么是这首祭奠帝君的挽歌？难道……”
“公主——”蓦地一声撕底竭力的长呼在耳畔响起，打断了赤练的话，她转过头，却看见一个全身染满鲜血的韩兵踉踉跄跄地朝自己跑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公主，韩王他，韩王他被卫庄杀死了！”
“你说……庄他杀了父王？”赤练怔怔地看着那个满身是血的韩兵，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那个满身是血的韩兵，目光却在那张残缺的面容前蓦地颤抖了一下。
……
“庄……你会杀死了我父王么？”
“如果他挡住了我去路，那么他只有一个结局。”
……
“白凤，我要回韩宫找父王的尸体。你在这边帮我挡一下秦兵，我马上就回来。”
“现在去韩宫？”白凤皱了皱眉头，“火太大了，你真的要回去？”
“我要把父王的尸体找回来。”赤练的目光忽地一黯，转过头不让白凤看见自己的面孔，“你在这里阻一下那些秦兵，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白凤还想阻止，赤练的身影却早已掠进了茫茫火海之中，刹那间便不见了踪影。他的眉头不由得渐渐皱起：“就算卫庄杀了你父王你也不会记恨他半分是么？无论他做什么，为什么你都什么都不会说呢，就算他杀死了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低下头，撕开先前一直遮盖在胸前的黑布，望着胸上那道横穿了上半身汩汩流血的伤痕，再次皱眉。
“哄——”一根巨大的柱子轰然倒塌，直直的砸向在宫殿里寻找韩王尸体的粉衣女子。赤练微微蹙眉，长鞭飞向正在落下的柱子，接力向旁边游荡开来。
双脚刚刚落地，头顶上淅淅簌簌的落下数根带着火焰的断木，砸落在地上，噼啪作响，逐渐堆积起来。
不好，这样下去恐怕都出不去了，得快点了。赤练暗暗运气，点足发力在无数坠落物之间穿梭，目光不断的在宫殿里游离。已经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了，却根本没有找到父王的尸体，她不由心下焦急起来。
“哄——”又是一根柱子倒下，房梁在烈火中发出阵阵吱呀声，随着支撑房梁的巨柱数量变得越来越少，悬在最后一根柱子上的房梁渐渐摇摇欲坠。
赤练翻身跃到一堆堆砌的断木后，躲过方才倒下的巨柱，目光扫了一眼一边宫殿里仅剩的那根柱子，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担忧。转过身，却蓦地看见断木间依稀有一袭熟悉的龙袍！
父王……赤练暗暗咬了咬牙，挥起长鞭极击断了架在韩王身边的断木，翻身跃到韩王的尸体边，收回链剑。她抱起韩王的身体，旋即看见了在他心口上那道长长熟稔的伤痕。她认得……那是鲨齿留下的痕迹，和半年前在姬无夜心口上留下的那道剑痕一模一样。
真的是……庄杀了父王么？
“哄——”又是一声巨响，赤练蓦地转过身，却见那最后一根柱子轰然倒下！
一阵巨响，房顶彻底失去了支撑，坍塌了下来！
来不及躲了……赤练抱着韩王的尸体怔怔地看着无数断木朝自己砸下来。忽地一阵风在身后刮起，自己蓦地被迅速地抱起向火海外冲去。不等赤练抬起头，面前摇曳的火光忽地消失，取代而之的是璀璨的星空和黑如墨砚的夜。
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赤练艰难的爬起来，目光蓦地一滞。
“白凤？怎么是你……”赤练把同样摔倒在地上的白凤翻过身，却蓦地看见了他胸口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你是什么时候中那么重的伤的！伤这样重还来韩宫里找我，你不要命了么……”
我就是可以为了你不要命。白凤勉励睁开眼睛，看见了赤练焦急的面孔。就像你为了卫庄一样。可是，为什么你不管他做什么都不介意呢？为什么……
赤练的面孔在视线里渐渐变得模糊，意识在刹那间被抽空。
……
“你杀死了我的父王？”
“我说过，任何挡住我去路的人都只有一个结局。”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悬崖上，悬崖的尽头站着那两个熟悉至极的身影，对面是依旧在燃烧的烈火，耀眼灼目的火光在赤练身上勾勒起暗红色的轮廓。
“白凤，你醒了啊。”赤练回过头，一震，缓缓的走到他身边，目光微微一黯，“今天的事，谢谢你。”
今天的事，谢谢你。当数年以后他再次听见赤练对他那样说的时候，他不可置否的想起这个燃烧着烈火的黑夜，纵然面前的那个女人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只要那个人是赤练，那么一切就都不会改变。
“断吟香骸，冥鸿苍苍。”
“声断随风，玉楼碎光。”
“上呼者苍，下俯者莽。”
“汝魂何归？茫茫大荒。”
“岁之暮矣，日之夕矣。”
“吾欢吾爱，得不久长？”
“吾欢吾爱，得不久长！”
不等他再说什么，耳畔忽地响起赤练温婉的歌声。他怔了怔，却见赤练跪在了早已做好的坟墓前，启唇轻吟。那便是挽歌……在埋葬逝去的人吟唱的诗。
吾欢吾爱，得不久长……白凤转头望着辽远的天际下依旧如血色绽放的彼岸般摇曳的烈火，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一闪而逝。曾经韩宫的灯火璀璨繁华，韩宫里那些终身囚禁在宫中的女子日夜的思念，所有曾经发生在这偌大的韩宫里的种种为人知或不为人知的，终将都在这一场大火后都化为灰烬吧。
所有的思念都是挽歌，所有的繁华都是哀荣，所有的回眸都是诀别，所有的吟唱都是祭奠。
“诶。”
“怎么了？”她停下吟唱，转头不解的看着他。
“如果以后我死了，你也会给我唱挽歌么？”
赤练一震，吃惊的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很安静。
“一定会的，白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