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第一个歌迷。”
朴灿烈还记得吴世勋说这句话的样子，眼神灼灼，盈着满心喜悦。
那时朴灿烈高二，为了学园祭的表演和朋友组了支临时乐队。因为反响不错，也就七分认真地做下去了。在学校附近的音乐教室租了练习室，一周三次的练习。他是吉他手，有时也客串贝斯和架子鼓的部分。
其实朴灿烈有一副特别的嗓音，低沉又磁性，念rap时有一股说不出的性感，唱抒情又格外动人。只是听他认真唱过歌的人不多，吴世勋算是其中一个。
朴灿烈和吴世勋青梅竹马。虽年级不同，但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在同个学校。如果说朴灿烈是那种因为开朗、随和而受欢迎的类型，吴世勋就是天生带了招人疼的基因。他长了一幅白净清秀的模样，声音、性子又软得可爱，自小就得了对美丽事物无法抗拒的朴灿烈万般宠溺。因为住得近，家和学校间那段路经常是两个人一起走。若是有女生送了糖果、巧克力，朴灿烈也会记得给吴世勋留一份。每年到了夏末两个人就去逛在三清洞一带举办的荞麦面节，一间铺子一间铺子地尝过去。
朴灿烈第一次唱歌给吴世勋听是吴世勋十四岁生日那天的傍晚。他把小寿星送到家门口，在门外的银杏树下给他唱生日歌。没有伴奏，没有蛋糕，没有许愿的蜡烛，昏黄暧昧的暮色中只有少年深沉又动情的声音。吴世勋听得出了神，放任朴灿烈牵了他的手，隐隐觉得有某种温柔又炙热的情愫在彼此间缓慢地发酵。
后来吴世勋问他为何不在乐队中多唱些歌。朴灿烈说自己更喜欢吉他，乐队的歌也很少有rap的部分。他就安心做自己的吉他手，偶尔伴唱，也自得其乐。
“可是，你唱歌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你也会有自己的歌迷。”
那是两个人的午餐时间，吴世勋坐在长椅上比手画脚，声音透着明显的得意劲儿。
“不过，我是你的第一个歌迷。这一点，不管将来有多少人喜欢你都不会改变。”
“我的第一个歌迷吗？好感动！那是说世勋喜欢我吗？是吗？是吗？是吗？”朴灿烈笑着凑近了身子，快要贴上他的耳朵，心急又期待地追问。
世勋像是怕痒一般闪躲了些，白皙的脸上晕了一层粉色，说着“我是你的歌迷自然喜欢你啊”，笨拙的回避。朴灿烈在旁边眨巴着一双桃花眼，咧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许是应了吴世勋的话，朴灿烈的乐队渐渐有了名气。他们被邀请到其他学校表演，在本地的音乐节上压轴，开始有了歌迷并且不断增多。吴世勋有时间会去看乐队的演出，朴灿烈也总能在茫茫的人群中认出他的身影。他总是安静认真的模样，专注得仿佛听到的每一首歌都是世上最动人的天籁。散场后朴灿烈会带他参加庆功，地点十有八九在烤肉店。几个人总是吵得闹哄哄的，朴灿烈也不例外。但他闹得再起劲也不会忘了往世勋的碗里多夹几片肉，因而常常被负责烤肉的朋友吐槽嫌弃。
再后来吴世勋就从初中毕业了。那天朴灿烈特意翘了课跑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站在会场的最后边，身后藏了一束鲜红的玫瑰。吴世勋领证书时瞥见了他，喜出望外，下了台就奔着他小跑过来。等他停到眼前朴灿烈才亮出玫瑰，大片的红色惊得吴世勋难以置信地捂了小半张脸，眉眼间溢满惊喜。吴世勋接过花束，顺势倾了身子抱住朴灿烈，浅浅的呼吸扑在他的肩窝，松软的发丝蹭在他的脸上，全都是温和又眷恋的姿势。朴灿烈被那一瞬间突然膨胀的脉脉温情蛊惑了，一时情动，在他耳边低喃。
“吴世勋，我们在一起吧。”
那么轻的声音，几乎要被前边一阵阵的掌声给淹没了。但朴灿烈听到他回答的“好”，听到他微微溢出幸福和满足的笑，将环在他腰间的手搂得更紧了一些。
后来的日子似乎没什么不同。朴灿烈还是放学就往吴世勋的教室跑，若是碰上留堂就在走廊间玩手机。周末偶尔互相串门，跟长辈问了好就跑回房间联机游戏，直到被大人叫下去吃饭才消停。
但也总有事情变了。像是两人每次分别前不舍的拥抱，像是朴灿烈拉着吴世勋往练习室跑，像是成员打趣吴世勋时朴灿烈会替他反击回去。
那年的最后一天他们去春川市中心的广场倒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握紧了对方的手。所有人都在狂欢，所有人都在和别人拥抱，他们的亲吻也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了。那不过是一片唇温柔地覆上另一片，恰到好处的角度，又过于烫人，灼得像是胸口有火焰在燃烧。他们之后的所有亲吻，或缠绵，或凶狠，总比不上最初的这一个，纯到至清，也深到至情。
高中毕业后朴灿烈升入了本地的大学，心思却是集中到了音乐上。乐队在毕业后就解散了，朴灿烈就同在大学里结识的人再组了一支乐队。这些成员意气相投，对音乐更为狂热，长时间泡在练习室没命地练习。朴灿烈开始试着担任副主音，试着自己作词。他们在酒吧驻唱。最开始是简陋狭小的场地，很快就受到疯狂追捧，半年后便接到了春川市最好的酒吧的驻唱邀请。朴灿烈将这个消息告诉吴世勋时兴奋得手舞足蹈，扯了他的手一直转圈。也是在那一刻，吴世勋从他眼中看到了对音乐的非凡执着和无上热情，并突如其来地产生了某种模糊的预感。
朴灿烈是会离开他的。
他这样爱着音乐，又有才华，终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登上更广的舞台。而吴世勋只是最最平凡的人，万千人中间的一个。他跟不上朴灿烈的脚步，只能静静地呆在这里，等他归来。可若他飞到了更广袤的天，还能记得回来的路吗？
吴世勋的心情带了微凉的苦涩，却还是努力挤出高兴的笑容，同朴灿烈分享这来之不易的成功。
朴灿烈开始将更多时间分给乐队，每天都往练习室跑。上午和成员一起，下午就自己练歌，把学校的课业扔到了脑后。吴世勋不上课时会过来看他，常常给他捎上喜欢的菜点。有时他在填词，吴世勋就坐在旁边写作业，安静的陪伴，却让他觉得空洞的房间也充斥了温暖。若是时间合适，他们就一起回家，走的还是那条无比熟悉的路。路上朴灿烈总是牢牢扣着吴世勋的手腕，有时在他手心挠痒，惹得他没好气地挣开。
某天乐队结束演出后有人来找朴灿烈，递了名片给他。那人是韩国首屈一指的娱乐公司的星探，看中了朴灿烈的音乐水平和潜力，希望他能到首尔的本部去面试一下。但他只邀请朴灿烈一人，明说了其他人可能登不上台面。朴灿烈没有立即回复他，收下名片后就凝重地离开了。那之后他消失了一星期，只给父母、吴世勋和成员发了信息让他们不用担心，此外便再无音讯。吴世勋焦急得每日都睡不好，度日如年般煎熬，短短几日竟是憔悴了三分神气，弄得朴灿烈再见到他时心疼得要命。吴世勋看到他回来，好不容易放安了心，立时又扯了脸，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样子。朴灿烈自是连忙追上他，将他好生揽在怀里，温柔地抚摸他的后颈。

周末时两个人出去逛街，朴灿烈硬是给吴世勋买了好多东西。从围巾、棒球帽到保温杯、创可贴，最后两个人提了数量可观的购物袋回家。收拾好东西后又再出了门。他们坐在小区里并排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
“你今天是怎么了？”吴世勋问他，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慌张。
“我就想给你把你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备齐了啊。”
“都备齐了那你做什么？”
“因为我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没法陪着你了。”
吴世勋停住秋千，僵着脸，头埋得低低的。
虽说早就有了预感，但真正听他讲出口，还是鼻子一酸。
“世勋，世勋？”朴灿烈跳下秋千蹲到吴世勋面前，因为是头一次见他这样难受而张皇得手足无措。最后他还是小心地捧住吴世勋的脸，手指被温温的液体沾湿了。
“世勋，我去了首尔的娱乐公司面试，也通过了。回来前跟成员商量，他们也让我不要多顾虑。这是我一直等待的机会，也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吧。”朴灿烈看着不停砸着眼泪的吴世勋，怜惜而无奈，最后叹着气说：“可是你这个样子，要我怎么放得下心？”
吴世勋死死咬住下唇，用力地擦干泪花。他睁大了那双微微泛红的眼，强忍着啜泣断断续续地对朴灿烈说：“你一定会……成功……的，我等你……”
朴灿烈撩开他额间的碎发，细密地亲吻他，从前额，到鼻梁，到沾了水的睫毛和湿漉漉的眼。他抱住这个不停颤抖的孩子，郑重地许诺。
“我会回来的。”
之后朴灿烈就去了首尔，作为练习生接受培训。吴世勋考进了中央大学，在京畿道安城市的校区，读的是编导专业。
他们各自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努力。
朴灿烈的练习生涯很苦。高强度的乐器练习，练到手都瘫软。用嗓过度而声音沙哑得说不出话的时候，他就只给吴世勋发信息。吴世勋说每天都很忙，但从不说累。朴灿烈也是。
尽管首尔离春川很近，朴灿烈却整整两年都没有回过家。当初他是逆着父母的心意出走，没熬出头之前也不打算回去。他生活的大部分是宿舍和练习室间的两点一线，匆忙地吃饭和短暂的休息，不舍得浪费一秒钟。有时很晚了才往宿舍回去，走在五光十色、声乐喧天的街道上，他就会想起春川那条安静的小路，然后想起吴世勋因为高兴而笑得月牙般的一双眼睛。这样的时刻他才认识到自己有多么喜欢他，多么爱他，光是想到他就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大学二年级的暑假吴世勋去首尔的电视台实习，忙到精神恍惚的一个月。中间有几次休息日恰好能和朴灿烈空闲的时间碰上，两个人逃出来约会。慢悠悠地逛商业街，嘻嘻哈哈地为对方选衣服，去看热映的电影，找到了一家味道很好的奶茶铺，或者干脆躺在公园的草坪上，望着一夜的星空说话。
虽然快要两年没能好好呆在一起，因为练习而疲惫得磨了心性，但朴灿烈在吴世勋身旁时还是会错觉他们一直没有分开过，巨大的幸福感，让他这个一贯坚强的人都涩了眼睛。
吴世勋走的那天他去车站送，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中分别。朴灿烈久违地露出了过去的灿烂笑容，吴世勋也抿着嘴弯出了微笑的弧度。
他们是为了彼此才暂时分开，也终将会为了彼此再走到一起。
朴灿烈如此坚信。
两年的付出终于赢得了出道的机会。五人乐队的形式，朴灿烈是吉他手和副主音。精心准备的出道舞台，气氛热烈的现场。五个人在台上生涩地自我介绍，满载着梦想成真的喜悦。那天晚上他收到了吴世勋的信息。不过是很短的一句“我看到了”和无数杂乱的表情符号，他却可以想象出那个孩子和他一样高兴得忘了如何言语的模样。
那之后朴灿烈的生活更充实、更紧张。打歌时期一天要跑好几个通告，宿舍的行程表上是密密麻麻的字。吴世勋也不再打长时间的电话，只每日编些信息，让他多一点时间休息。其实吴世勋也很忙碌。课余时间去当地电视台做兼职PD，常常要跑很远的外景，完成难以想象的繁重工作。有时倦得在车上睡着了，清醒之后脖子很酸。可他挺直背、伸个懒腰便不去想辛苦，因为他要追上朴灿烈，要走在他的身边。
出道一周年时朴灿烈得了三天假，便回了一趟家。三年不见的父母比记忆中苍老了一些，都是嚼着泪花将他迎进门。吴世勋也从学校赶回来了。两个人去春川湖踏青，租了单车，沿着春川水库和衣岩水库的湖畔循环道路骑，湖边还有垂钓的游客。他们在小店里品尝鲇鱼辣汤和炒鸡肋，到幽静的松林边歇息。夜间住在一户别致的民宿，干净宽敞的湖景房。两个人打闹聊天到很晚才睡，第二天赖了好久的床才醒。朴灿烈搂着睡眼惺忪的吴世勋、额头抵着他的后颈唱生日歌，厚重的声音里是不变的深情。
他说：“吴世勋，我爱你。”
吴世勋转过身子用力地拥住他，哽咽地说：“我也爱你，朴灿烈。”
朴灿烈又打拼了一年，然后等到了属于他们乐队的全国巡演。成员们没日没夜地为演唱会练习，他也瘦得脱了形，却浑身都是熠熠光彩。最后的彩排他们登上了舞台，换上演出服适应场地。中场休息时他一个人躺在看台的椅子上，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场馆亮眼的照明。突然间，那照明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了。他睁开眼，逆着光看到一张熟悉的容颜，热泪盈眶。
那是比他记忆中更挺拔、更成熟的吴世勋。毕业之后被首尔的电视台聘用，第一份工作负责的正是朴灿烈的演唱会。他把朴灿烈拉起来坐正，半蹲下来给他整理头发，把鬓角和刘海都理顺了，细致认真的神情。他告诉他彩排又要开始了，让他快些回台上去。
朴灿烈知道，这回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首尔公演的那天来了很多歌迷，走道都给站满了。演出几次将气氛推向高潮，满场都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掌声。台下拥挤的人群中，朴灿烈认出了站在前排的吴世勋的脸，依然是那副专注的模样，在纷繁变幻的灯光中沉静地倾诉只有他听得到的爱语。
那天朴灿烈有安排solo，唱的是他自己写的歌。和缓又眷恋的调子，诉说一场时日漫长的相爱。一曲完毕，他在全场的安然静默间告白：“送给我的第一个歌迷，我爱你。”
演出结束后大家稀稀落落地散了。朴灿烈看到吴世勋在后台等他，便和经纪人说想休息一下，之后再自己回去。因为他一贯踏实，经纪人也就允许了，只叮嘱他要早些。
朴灿烈拖着耗尽力气的身体走到吴世勋面前，眯着眼靠近了，下巴轻轻压在吴世勋的右肩上。吴世勋就站在那里任他倚着，给他一份守候已久的依靠。
“吴世勋，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吧。”
“好，一辈子。”
-----------------
注释：
一番：大家可以直接理解为“第一”、“最”
文章设定竹马二人所在的城市是春川市，韩国江原道政府所在地，离首尔不是很远。荞麦面节是真实存在的。
P.S.
若有音乐方面的BUG，请原谅。
-----------------------
--END--

==================================封============================================================【微盘下载：http://vdisk.weibo.com/s/az0AfEXradGd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