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的小花在风中柔软地颤动。这个时节到了的时候,沈太安会盘了腿在穿廊上,对着湿润苔土上的白色小花,温柔地笑很久。
沈太安二十一岁在斩马台见到白夕颜。那女孩子黑发流瀑在清晨里散着淡淡的柔光,静静投到他视网膜上。光是软软的,不会在视野里留下光亮的伤口,但足以烙伤心房最柔嫩的组织。山间带点寒气的薄雾正在阳光下蒸发离散,林子里鸟鸣深深浅浅响成一片,偏白的阳光漏下来让他人整个地空了。
沈太安并不确定“空了”是不是该全部归功于清晨的林子,和那偏白的阳光。
他下意识地弯曲了掌用手指尖把小臂上缚的刀顶到长袖里,顺从自己的一双脚把自己带得越来越远,在那张脸完全转过来之前。然而他还是不能自制地尝试在脑海里用想象弥合拼凑那只看到了窄窄一条的笑面。那是在寂静幽暗的海岸上看到惨白阳光撕开东方天幕的感觉,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想试着看看却仿佛害怕地抗拒着光明的感觉。
于是十一月里的第一场雪里,他牵起她的手。他们轻轻地去摇五角枫的树干,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和肩头上。她把手放到他的大衣口袋里,那里面紫貂毛柔软温暖。他让她合上眼,然而他温热的鼻息很痒。他很可惜地说没吻到。她就挑起嘴角露出牙,笑,说,那算她欠的。这样啊,我可以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