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诏四年春,流寇伐我,上命大将黄氏出战。败,黄氏自回朝,君臣皆掩面而泣。后卒,谥号神武将军。”
——《南国志》
风愈来愈小了,快到中原了。
苗人少女依旧闭着眼,漠然前行,我的后背依旧残存着夕阳的眷恋,热的烫手。
“为什么要带我去中原。”毫无疑问的语气简直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问题。她睁开了眼,碧黄的瞳里有与她年龄不相称的复杂。
“我父亲死的时候,我十二岁。”我给了她这么一个回答。然后装作不理会她的惊诧与愠怒,继续说下去:“他是南国的将军,沙场上的猛将,也是皇帝的弟弟。皇帝是正出,他是庶出,于是一个为王,一个为侯,一个仍活着,一个已死去。”
她保持着缄默,但也没有不耐烦的神色。“皇帝和他感情很好,视我如亲子,常让我到宫中陪伴他与我同年的女儿。”我忽然顿了顿,身旁人眼中掠过一丝波澜。
“后来父亲战败了。”
又起风了,荒漠间风与沙厮缠,掩盖住过往。
黄沙漫天,满目沧黄。
天无端阴着,在父亲归来那一天。
父亲的铠甲上布满了沙和干枯的血迹。毫无记忆中的锃亮威严。
也是那样阴阴的天,我目送着父亲走出王府朱红缀金的大门。背影毅然决然,仿佛肩负着一个不能回头的使命,渐行渐远。我望着他,直到锃亮的铠甲消失在灰白的天际。
“父亲!”
没有回答。我仿佛预料到他再也不能这样回来。
父亲败了。而且是败给了自己最信任的手下。他出卖了所有人,西域沦陷大半。父亲领着残骑欲和他们决一死战,他是想以身殉国的忠臣烈子。可是那个人放走了他,那个人说:“我一直很佩服你。但你的存在让我永远也达不到我要的高度。”他说:“不要忘了你是南国的子民!”那个人笑了:“你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么?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土地,只不过是皇帝要扩充版图,于是他们就成了最无辜的反贼。原来我恨他们,因为我的父母在交战中死去,现在我终于明白,最应该恨的,是那个该死的皇帝!你杀的人,都可能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你的手上,都沾染无辜者的鲜血!我们不过是皇帝用来满足自己野心的牺牲品。”
“你现在还不是依然在战争中!我们永远无法阻止战争,但是胜利却可以换来短暂的和平。”那个人依然笑着:“和平?!或许我也成为帝王,就可以缔造所谓的和平了!”父亲没有再说话,一步步的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