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救她会暴露我的身份,得不偿失……"
"签订契约吧!"
"我们乐队的名字,叫做'圣零'!"
"是兰斯洛特家的人!快走!"
眼前突然浮现出许多画面,所有当时的人,当时的声音,当时的感受,就这样如同苍白的胶片定格成一幅幅画面在眼前划过,每一张都那样耀眼,遥远.
整整十四年,就被浓缩成一瞬.
死亡感觉么……原来是真的……我胡思乱想着.
最后,我看到了巴特洛亚.
他挥起已经被斩断了一半的羽化的手臂,将最后一个兰斯洛特家族的战士截断,浸透了鲜血黑色的羽片如同金属制成一般,闪烁着奇异的血光,手背上紫黑交替的神秘符号仿佛有生命一般,虚弱地鼓动着.
暴风雨在夜晚之中尽情肆虐着,雷光闪耀,这栋别墅的华美大厅之中血肉遍地.
那时我才明白,原来兰斯洛特家族里的【人】都是怪物,可以杀死恶魔的怪物.
我一直以为,兰斯洛特家族只是在人类范围内有着很强的势力,所以有着非人类的帮助,一切都轻而易举.
愚蠢.真是愚蠢.
他转过身,微笑,皮肤是暗夜一族独有的苍白,纯紫色的眼瞳里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略带着邪魅,抱着茫然无措僵在原地的我回到这里,金色的短发带着奇异的青草般温暖的香气.
高大,完美,耀眼,如同至高无上的太阳神.是的,太阳,因为他在最黑暗的时候给予了我唯一的生机.
然后,就倒在我的怀里.
我怒吼着说,巴特洛亚你这个大白痴,为什么早知道他们这么厉害还要帮我.一边说着一边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他却笑了,说,你喜欢我么?
那不是询问,更像是乞求.
这个家伙到头来还在关心这个!我只好匆忙地点点头,然后让他赶快疗伤.他摇了摇头,指了指胸口.我才发现,他的心脏已经被挖走了.
这是彻底杀死恶魔的唯一方法.
你输了.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爱情是这些以绝望为信仰的生物消遣时光的游戏.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我们都不愿意先臣服.他总是跟我谈起他所摄取的那些灵魂,她们的美丽可爱;而我也常常提起那些迷恋我的男人的英俊优秀.我们都倔强的维护着自己的高傲与矜持,都竭尽全力地告诉对方别自作多情我对你没兴趣.
然而最终这个玩弄过万千灵魂的恶魔还是输了.只是没有想到,他所要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曾经我一直为自己遇到了他而感到庆幸.我觉得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同类.
可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相比之下,我才是恶魔中的恶魔.
我是一个怪物,非人,非神,非魔的怪物!
似乎就这样死在自己的手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眼前流光飞闪,像是五彩斑斓的流星在夜空中狂舞;它们化为小小的五彩斑斓的人形,牵着手在我周围围作圆圈,欢快的舞蹈,唱着来自死亡国度的扭曲歌谣.
在那诡异的歌声中,我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麻木,好像终于,这具废弃的容器里所承载的灵魂已经流失殆尽.
……
突然,落地窗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冷风吹开,将我逃出躯壳的意识猛地推回原处,来自死亡世界的精灵们四散逃逸,最终都和残烛一起被吹灭,化为灰烬.
那气流如此之冷,就连此时的我都不住地一颤,早已朦胧的五感瞬间恢复,甚至比以前要清晰千万倍.
再一次感到了生命的沉重.我贪婪地呼吸着那令我倍感亲切的空气.
我闻到了一股从窗边飘来的香气,冰冷,华丽,神秘,优雅,暴虐,如同高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如同蔷薇状的红宝石,如同月下第一朵黑玫瑰的初绽,如同吉普赛女郎绚烂的舞姿,如同咬破少女朱唇时溢出的第一枚血珠.那香气仿佛汲取了这世上所有的美,完美得仿佛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转过头来看着那气息的来源.
那是一个金发的十八岁青年,一张意大利人独有的精致而文艺的面庞,却有着英国贵族的孤傲,典雅与不羁,一袭黑色的风衣,枣红色的围巾在凝固的空气中诡异地飘动着.
异常血红的妖异的双眼被金丝绒线般的睫毛半掩着,炽烈的色泽却让人感到了隐约的,沁骨的寒冷,像是蒙着一层寒冰.他靠在窗台血迹斑驳的白色扶手边,挑起哂笑的唇红而湿润,几乎能滴出血来.
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不,僵硬的画布与颜料是无法制造出这样的美的.
但在片刻的赞叹之后,我立刻注意到,他的嘴角处,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
吸血鬼么?没想到我还是会死在黑暗生物的手里.我自嘲地想着.
那青年走了过来,步伐如鬼魅一般轻盈优雅.他俯下身,枣红色的围巾拂过我的脸颊,很柔软,绝对是用羊绒制成的.吸血鬼似乎对冷热没有感觉吧?居然这么也讲究.
他伸出舌头,竟然舔了舔我眼上的伤口,原本有些凝滞的血液似乎是因为这冰冷的触感而兴奋起来,不由自主的涌了上去.
那奇怪的香气让我窒息.
他的嘴角缓缓上移,构成一个完美,夸张,滑稽而恐怖的弧度,如同那些浓艳的小丑.
"别死哦,可爱的斑鸠……我可舍不得你死."
吸血鬼说,眼中的血红突然化为一把锐利的剑,刺入我脑海之中,瞬间斩断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