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中的物品放到接待桌上,大概发出的声响很轻,低头玩手机的迎宾小姐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但我并不介意她对我的无视。事实上,我并不想进到那门房虚掩的大厅里去,看看里面的人们无一例外的红眼圈和摆放在正中央的,越前龙马的骨灰。
越前龙马死的很突然,据说是因为染上了一种超级传染病,再加上对自身的不重视,竟成了这种疾病的第一个牺牲者。他总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第一第一,想不到就算是死他也还是第一。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据越前龙马咽气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日本媒体大肆渲染着这位网球巨人的死讯,就连每年年年依照周期到来的降雨,都被说成是天神对这位天之骄子的怜悯。实际上,如果那位天神大人真的如此之关照越前的话,他又何必死的如此之年轻。
我透过门缝向里望去,除了人还是人,都穿着西服,黑压压的把整个葬礼的气氛给压得严肃庄重异常。那唯二的显眼色调,除了不停敲打着木鱼给越前超度的高僧以外,就只有承载着那个人骨灰的白瓷瓶了。真的是很白的瓷瓶,但我却觉得白的不符合他整个人的一切。他是浓重的墨色,随意泼洒在任何地方,霸道又温柔。
我定定地看着那个白瓷瓶,想像着装在那里面的越前,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那被火化了的高高的鼻梁,时常微抿的嘴唇,淡漠的眼睛,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形态装在哪里面的。真是是白色的可以握在手里的尘埃,那些真的可以完全完全的装下整个整个的他吗?那些被我在纸上用铅笔排笔刷了无数次的东西啊。
我这样想着,直到被玩手机时随意一瞥而吓得半死的前台小姐的声音给惊醒过来。“抱歉,”她局促不安地抹了抹头上的汗水,“请问您是来给越前龙马先生吊唁的吗?”我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算不算吊唁,但还是点了点头。“那么请您在这里签上您的名字好了。”她从桌子的另一端拿来一本厚厚的册子,我随意翻了翻竟然还找到了好几个熟人的名字。抬起毛笔签下龙崎两个字,正打算写樱字时,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手一抖,墨水滴在了名字后面,像一个终结用的点。
“那个,您还没有写完名字呢。”前台小姐看了看册子再看了看我,礼貌地提醒了一句。“不用了,这样就好了,真的是非常谢谢了。”就算我把全名写上去又能怎么样呢,实际上他只知道也始终只叫我龙崎,全部写上去他反而会认不出来的吧。
我这样想着,推开殡仪馆的大门,正好碰上刚刚停好车过来找我的丈夫。“这么快就好了?我以为你会在里面呆很久呢。”我看了看他,最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