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啊,十束多多良曾经很开心地说,可以记录很多事,什么风景啦,还有大家的一言一行都可以记录下来。
那用终端也可以办到啊。这句话是谁说的,伏见记不起来了,反正十束先生当时也没有反驳或者解释,反正他手里多出了这个老旧的玩意,吠舞罗的家伙们也对此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伏见对那个东西是很好奇的,十束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眼神,便把摄像机塞进他手里。
喏,你想拍点什么?十束的笑容浅浅的,伏见觉得手里的玩意真是很沉很沉,重的好像要跌下去了。但他仍旧握住了。十束便手把手地告诉他说,看,这个是开始和停止,这个是调光,这个是删除……好了,你试试看?
伏见闻言便举起了摄像机,这和终端不同,终端没有那么重,也没有这样触摸的实感。小小的镜头里扫进酒吧里的桌椅和窗户,周防尊的脸,草剃出云的手,安娜的帽子,然后落在那个有些破旧的滑板上。镜头接着上移,伏见看到八田美咲的红发,他似乎没注意到镜头已经对准了他,只是依然扯着嗓子和镰本抱怨着,禁止他继续吃那块蛋糕。伏见的手顿住了,隔着镜头看到的八田竟然有些不真实了。但很快,八田扭过头,他的眼神落在了伏见身上,脸上立刻冒出了恼怒的表情。伏见忽然产生了继续的念头,他佯装按下了按钮,脸上的笑容很容易被单纯的八田解读错了方向。他蹭蹭地走过来,也许是碍于十束的面子,他原本握起的拳头松开了,“你在干嘛!”
伏见自然只能看见镜头之中八田一闪而过的侧脸,接着他的脸贴上镜头,眼睛便直直地盯着他。十束在旁边看着他们,表情不甚分明,伏见猿比古那根热衷于挑衅的神经又一次运作起来,“拍你啊。”
“停下来!马上!”八田挥了挥手,不过周围吵成一片,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伏见腾出另一只手示意这个玩意是十束先生的,警告他不要乱动,八田只能忍着怒火,站在那里狠狠地瞪着他。十束打量他们许久之后,终于笑着拍拍伏见的肩膀,“好啦,给我看看?”
自然八田认为伏见肯定把他的表情全部拍下来了,他拜托十束给他看看,并且把那些影像删除,十束和伏见对视一眼,然后摆摆手,“我没有权利删除喔,去拜托伏见君吧。”
“谁会去拜托他!”八田嘟哝了一句,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悻悻地离开了。十束回头望着他,手指轻敲着摄像机的外壳,“这样的恶作剧很有趣吗?”
“还好……吧。”伏见模糊地回答,他的眼神依然追随着那个故意背过身不去理睬他的影子。十束笑出了声,“等以后有机会可以真的拍进去噢。”
回忆至此。伏见忽然觉得浑身一震,他突然感到后悔,当初就应该按下那个开始键的。而现在十束多多良死了,那个摄像机记下了杀死他的凶手,而美咲也根本不会记得当时的那件事了。伏见把玻璃杯搁在茶几上,整个身子朝后仰。在吠舞罗的那段时间,虽然他根本就觉得格格不入,不过却一点也不无聊。外部世界——这个物质和身体的有形世界,似乎是可以忽略的,他感觉自己无数次地滑过事件,周遭有被锁住的感觉,而他在边缘的某处用双眼记录,只记录自己想要的部分;记下这个。
但事实是,没有一个人或者是什么事让他提起兴致。世界缩小了,缩小的只有一个人那么大。所以说,故事是从那个人开始的,也是从那个人结束的。伏见只是盯着那个玻璃杯,清晰的轮廓,影子却逐渐淡了,现在有光,光是泛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