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当然也看出来真田是在担心幸村，“幸村，你也累了一天，先休息吧。不二由我来照顾就好。”
“没关系的，我不累。”幸村了解生病的痛苦，所以对病人更多了一份关照。
“还是我来吧。”抓着湿巾的白石走到不二床边，幸村只得与白石交换了位置。
“你们两个都去休息吧。还有龙马也是。这里有我。还是你们不放心？”白石将湿巾沾湿，轻轻擦过不二滚烫的颊边。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幸村只得微微一笑，转头对真田说，“你去睡吧，我这就休息。”
真田默默看了一眼幸村，沉默的离开了。
龙马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何会留下来，心想大概关于不二前辈的疑惑只有在看到不二前辈的时候才能稍微理清吧。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得等到不二前辈好起来再说。
床上的人似心有所感般微微动了动，溢出一句模糊不清的呓语。
“白石前辈，休息大厅的冰箱里应该有碎冰块，我去取来做冰袋吧。这样不二前辈应该会舒服一些。”龙马说完也离开了。
幸村亦跟着龙马一同离开，看样子是去洗漱了。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白石和不二。
望着躺在床上被高热折磨的隐隐皱着眉头的不二，那种微妙的感觉再一次涌上白石的心头。
说不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似乎是掺杂了期待失落或者担忧的怅然。却又似乎不仅仅只是这样而已。想要理清的瞬间却又变幻莫测。人是复杂的生物。比起人，不会说话的植物反倒直接许多。缺水就会萎靡。失了阳光就会枯死。养得好的话就会很快旺盛。疏于照料的话……目光移至不二紧闭的双眸，这场病，来势汹汹，突然得很。听裕太说不二很少生病，应该是属于一向健康的类型吧。为什么一向健康如你，却突然病了呢。真的是因为太累了吗。高烧一天一夜不退，此刻你的梦境里，都有什么呢。
湿巾在擦过不二的颊边时短暂停了下来。莫名的焦躁。情绪来得太突然，反而教人不知所措。到底怎么了这是。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不二时的情景。那是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那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柔软的栗色头发随着微风轻扬，白皙的肌肤近乎透明，双眸微眯，看不清瞳色，只是一脸漫不经心的笑意。实在……太过纤细，也太过……美丽。从没想过会用美丽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生，但此情此景，也只有这个词能表达这人容貌的一二。美丽是美丽……只是不知道实力是否与这美貌成正比。自己本来就有些轻视位居青学第二的他，即使有天才之称，说到底也只是第二。只要压制住手冢胜利应该就不成问题。比赛一开始也的确是这样，这个纤细美丽的人被自己崇尚完美的球技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轻轻松松就这么到了赛末点，自己反而不相信这场比赛居然就要这么结束了。还有最后一球，对面的那个人，就会迎来网球生涯的第一次失利。突然就有些不忍。他那双弯弯的笑眸，是什么颜色？自己已经没有机会看见了吧。
那个人突然就倒了下去。仿佛力气用尽般。能感觉得出来，他的体力的确不算好，只是不知为何此刻他身上透出来的不是即将落败的沮丧，而是深深的迷惘。明明只是对手而已，但莫名的，竟也生出了类似怜惜的感觉。
“不二——”场外有人大喊了一声。
白石侧眸，是那个手冢。传闻鲜有情绪表达的冰山手冢。(的确有这回事喔，亲们可以参照漫画，手冢在不二倒下的时候的确喊了不二的名字。)想要鼓励自己的部下么。这种败局，无论怎么努力都只会是徒劳吧。
对面的人在听到声音时动了动。只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呼吸逐渐平复，迷惘也在迅速消散。这时突然一个小个子跳进了场，走到了那个人身边，用恰到好处的声音说道，“拜托前辈，认真点打，拿出你的实力来。”
莫名其妙。比赛行将结束，居然还要说出如此猖狂的话来。
但事实上是，自己也没料到比赛就这么突然转了风向。
重新站起来的人，睁开了双眼。有些吃惊。那瞳眸的颜色，竟是一望无际，晶莹剔透的蓝。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似有千言万语的深沉，亦有百转千回的决意。
心海瞬间翻腾。从不知道，一个人认真的样子，居然可以这么美。连滴下的汗水都无比的光辉闪耀。
而昨天的比赛，自己再一次见识了这个人的美丽与强大。这些，全都应该感谢那个青学第一么。其实早有所感。昨天的比赛，只是再次印证了他的想法。
这个人，以及这个人的网球，都跟那个叫做手冢的，有着深深的羁绊。为了那个人，竟就这么默默隐匿了三年。别人都是不停进取以求超越，他却是甘愿位居第二，以求那个人能够成为自己的方向。该说是这个人太天真，还是……错的离谱？
依旧焦躁。不明所以。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每一天都处在这样微妙的状态。不可言说。亦无从说起。
手指不自觉的轻划过这人潮湿灼热的颊面。
房间内空气沉闷凝滞。
床上的人，在他的指腹停留在唇间时，突然呓语：
“……手冢……”
如梦初醒。指尖迅速收回。震惊无以复加。自己在做什么？又想了什么？
只是，此刻无论如何，都无法否认，那在心头喧嚣翻滚的，是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
而隐匿在这之下的，是一种叫做——喜欢的感情——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起国文课上老师讲过的一句俳句——
一见只如迷之爱恋 如同天雾


第五章 迷
幸村是一个敏感的人。不只是对网球，对周围诸多细微小事亦是如此。
洗漱完毕回到房间的时候，就见白石正对着躺在床上的不二发呆，手里的湿巾早已皱成一团，神情更是说不上来的复杂。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事似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白石还没发现幸村已经推门进来，仍在怔怔出神。
幸村犹豫了下，不得已还是开了口：
“白石，我先休息了。”
听到幸村的声音，白石刹那回神，暗惊，不知道自己又愣了多久？
“啊，你先休息吧。”声音有点喑哑，掺杂着几不可见的惊慌。
看来，白石似乎……对不二……幸村最善于捕捉人类的五感，对于这样的发现，他微讶之余，并不排斥，又或者说，很大程度上，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对不二，有种惺惺相惜之感，也因如此，对于因为手冢离开而落寂下来的不二，他觉得不忍。手冢暂时应该不会回来日本了吧。不二强撑不是办法，这次突然卧病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心病，还得从心治起。就看白石的运气吧。不得不说，有时候趁人之危这个词，并不全然是件坏事。最重要的还是，不二开心就好吧。
仰躺在床上，幸村不觉微笑——就是不知道手冢如果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而那厢白石，仿佛感知到了幸村的想法一般，莫名的背脊发寒，打了个喷嚏。
“白石，你还是披上件衣服吧，别着凉了。”幸村见白石打喷嚏，轻声提醒。
“嗯额，没关系，我身体好的很。话说回来，那个销魂小子拿的冰袋呢？”将湿巾搭在不二的额头，白石这才想起来那个一年级的小子好像说过要去休息室那边的冰箱拿冰袋。怎么拿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啊，你是说龙马吗？应该就要回来了吧。”确实有点久啊。
﹍﹍﹍﹍﹍﹍﹍﹍﹍﹍﹍﹍﹍﹍﹍﹍﹍﹍﹍﹍﹍﹍﹍﹍﹍﹍﹍﹍﹍﹍﹍﹍﹍﹍﹍﹍﹍﹍﹍﹍
龙马刚到休息室的大厅，还没来得及开灯，就见一个黑影正仰着头坐在沙发上。
“谁？”不开灯坐在黑暗里，是想要恶作剧么。
无人回应。
龙马下意识的就要开灯，那人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别开灯。”
杰尼斯？龙马惊讶。
“这么晚了你坐在这里做什么？”他的房间应该是在教练那边的右侧楼吧。左侧是学生合宿用宿舍，右侧是教练和工作人员的公寓式宿舍，休息室则是双方共用。只不过教练他们不会用就是了。
“不做什么啊。”杰尼斯转头面向龙马的方向，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幽魅的光。
龙马将手插回兜里，紧盯着那双野性的金色眼眸，拽拽的说道：
“既然遇到了，就不如把话说清楚吧。”
黑暗里杰尼斯嗤笑了一声，“好拽的小鬼。”
龙马皱眉。最不想被眼前这人说成是小鬼。
“好臭屁的大叔。”
短暂的沉默。只见金色眸子越睁越大，最后，眸子的主人一声怪叫：
“你说什么？你这个臭小鬼！简直跟你老爸一模一样的讨人厌！我哪里像大叔了？我还很年轻好不好？出去走在路上别人都喊我哥哥好不好？”
“你这是自我安慰吗。”龙马的声音不咸不淡，一击必杀。
杰尼斯恨得牙痒痒，却懒得从沙发上起身，“臭小鬼懂什么。”
龙马向前走了一步，鼻端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这人，喝醉了？
“既然你说了我和我老爸一模一样……”故意无视讨人厌这三个字，“你就是曾经打败过我那个老爸的人吧？”


“没关系。白石能这样为我担心，我很感谢呢。”
不二低柔的声音安抚了白石此刻紊乱如麻的心，“啊，已经十点了，我去请保健室的老师过来，顺便给你带点饭。你再躺一会儿吧。”说着起身向门边走去。
“恩，那就拜托白石了。”
白石走后，房间内顿时冷清了下来。幸村应该一早就去训练了，这样说自己连累的白石都没法好好练习啊，要赶快好起来才行。躺回床上想要继续睡会儿，偏又毫无睡意。勉强闭上眼，还未适应黑暗，一个有着茶色头发的高大身影就浮现了出来。瞬间心浮气躁。赌气似的睁开眼，又是一室冷清。自己这是在期待什么。明明不可能。
起身下床，披上一件外套，不二走至窗边，推开窗，窗外，碧空如洗。远远的一架飞机飞过来，身后迤逦出一长串如梦似幻的流云。
此刻，暗涌在心头的，是什么？
是寂寞？是伤感？是不甘？还是思念？
说不清。道不明。捉不住。理不清。
伤感总是伴随寂寞如影随形，而思念，又如同空气般无孔不入。
深深迷惘。
如果，你我所拥有的是同一片蓝天，那么，在这蓝色天幕垂然触及之地，是否，都能是我的思念。
﹍﹍﹍﹍﹍﹍﹍﹍﹍﹍﹍﹍﹍﹍﹍﹍﹍﹍﹍﹍﹍﹍﹍﹍﹍﹍﹍﹍﹍﹍﹍﹍﹍﹍﹍﹍﹍﹍
手冢突然自睡梦中醒来。看一眼床边，电子表的夜光屏显示是夜里凌晨两点。
闭上眼想重新入睡，却无论如何都没有睡意。
好像……又做了那个梦……梦里，那个身影纤瘦一如以往，跟在自己身后一米的距离亦步亦趋，不用回头，也可以知道关于那个人的一切。
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自信了呢，不二。
人生说长亦短，比起昨天跟明天，更应该把握的，是今天。这是他的祖父挂在嘴边常常说起的话。记得第一次听到时，他还是个稚童，并不甚明白其中的含义。时光流逝，自己一天天长大，祖父却是一天天老了。看着祖父日渐衰退的身体，他逐渐明白，那弹指而过的每一个今天，代表了什么。终有一日，自己也会老去，但在这之前，还有长达几千个今天等着自己去填补空白。想要拥有什么样的人生，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只因一念，更不能对所谓的命运，随波逐流。
那么，不二，你又能否明白。
前行的脚步不会停，已然流逝的过去不会重新上演，你的眼睛，要看向哪里。你的脚步，又要追逐谁。如果我阻挡了你的前路，搁浅了你的未来，那我，宁愿，舍下你，留你在即将黎明的黑暗。
那么，不二，你又能否明白。
关于你我，关于那场比赛，胜负已分，却未有结果。当你退缩，当你逃避，不要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所谓的理所当然。
只手遮眼，忆及过往种种，恍惚错觉，当明天早晨醒来，依然可以看见那抹柔软栗色。该如何，才能要你……跟上来。主动的，不遗余力的，跟上来。那么即使自己被超越，被远远甩在后头，也会如昨日的你一般，努力追赶。
无需赘言。他们是彼此最强的战友。是彼此最强劲的对手。亦是彼此最亲密的朋友。最初的相识已经奠定日后的亲密无间。
追逐梦想而来，却仍然要日日为他思量，这般心思，他可否明白。
转头看表，两点十五分。不用推算已经知道日本时间。来到这里的自己，仿佛一直生
活在两个不同的空间。不二他，有没有好好的参加训练？如果那场战败能令他心有所感，此刻他一定比谁都努力吧。
眼前浮现出他在阳光下奋力跳跃扣杀的情景。忽然有种冲动，想要听听他的声音，那柔软的，沉静的，却又欢悦的声音。


只是……是不行的吧。他们正在训练。真的只是这个原因么。如果只是如此，自己何必接连两个礼拜都没有联络。
唇角微勾，带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原来自己也有这种……类似伤感……类似恐惧的情绪么。明明此刻是如此渴望听到他的声音，却又无端害怕听到他的声音。仿佛没有理由要如此做一般。
他会好好的吧。本来就不是任性的人。只是，自己不联络他，他也就这么无声无息，没有主动说说近况的意念。就是这么一个人。以为无处不在，却又若即若离。若即若离啊——真正苦恼的人，其实是自己吧。要想改变那个人看似随遇而安的个性，恐怕很难吧。
不自觉的摸索到手机。翻通讯簿，视线短暂的在不二的名字上停留，随即向下翻停在大石的名字。就向大石打听一下他的近况吧。按下通话键，那边先是断续的忙音，在沉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扰人，随即，“喂，是社长吗？我是大石。”
“大石——”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那边突然传来菊丸元气满满的声音。
“大石，是社长吗是社长吗？让我接的喵，我有情况要报告的喵。”
“英二，社长他——”一阵骚动。
“啊，社长，不好意思，我是菊丸，现在换我来接听，我有情况要报告给社长听捏喵。”
听到菊丸兴致高昂的声音，手冢不觉放松了心情，看来菊丸还是老样子的不甘寂寞啊。
“嗯。你说吧。”
“那个啊，大新闻哟，不二他已经达到天衣无缝的喵！”
拿着手机的手瞬间微颤。不二他——达到天衣无缝境界了？早知道他是天才，也早有预感自己的离开会让彼此发生改变，只是没想到，这改变会来得如此之快。果真，自己的离开，是对的吧。唯一的遗憾是，自己没能亲眼见证他蜕变的瞬间。
“不过，”菊丸兴奋的语调开始下滑，“不二他，因为达到天衣无缝时的负担太大，还没下场就昏倒了，之后一直高烧不退，现在还在宿舍休息的喵。”
乍闻不二病倒，手冢只觉得心下猛地一跳。不二虽然不算强壮，但身体一向健康，三年来鲜少有因病请假的时候，这一次……一想到他卧病在床，自己却没有办法探望，手冢突然觉得，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一直不甚明确的距离感在此刻突然变得明晰无比。意识到这点，喉头抖得晦涩起来。
“他病了几天了？没有请保健室的老师多加关照么？”依旧冷静的询问，只是声音难掩担忧。
“已经连续两天高热超过三十九度了。保健室的老师说可能是疲劳热，可是，不二以前再累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的喵。”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就是心急如焚，却又莫可奈何的感觉么。
“社长……”菊丸似乎察觉了电话那头的手冢的情绪，不觉嗫嚅，“那个……不二他……自从跟社长你比赛之后，一直都很努力的想要变强，几乎每一天都在蜕变。之前跟不二比赛的对手，真的很厉害，但逼迫不二真正出手的，却是社长你的……零式发球。”
瞬间如遭雷殛。逼迫不二真正出手的……却是社长你的零式发球……菊丸的声音在心中不停震荡。怜惜混杂着欣慰交织成难以言喻的痛楚向他袭来，一波接着一波，浪潮般的将他淹没。这就是不二。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不二。一直默默地，屈居在自己之下的不二。不是不明白不二不能发挥真正实力的原因，但总贪图，能够与他相处的每分每秒。多么害怕这样的执着会毁了不二的未来，但是，不二却用这执着告诉他，正因为有着这份执着，他才能抛却畏惧，笔直前行。
为什么，能有那么多情绪，会有那么多情绪，与那个人息息相关。即使在遥远的彼方，所有一切依然依循着那人的轨迹微妙却坚定地缓缓前行。每分每秒，都在有关于那个人的新的心情不断衍生，然而，最终的翼望，却只是那个人，柔软如朝云的微笑——
“菊丸，我先挂电话了。我想，不二也在等我的电话吧。”


第七章 染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不二不觉一惊。
这个铃声……是手冢？在所有联系人的来电铃声中，只有由美子姐姐，裕太和手冢的被做了特殊选择，而此刻响起的……的确是属于手冢的铃声。
拿过手机，画面上不停的闪动着手冢的名字，不二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自己是高热烧糊涂了么？这个电话，也来得太巧了吧。明明……明明去了德国之后就一直没有再联系，连个普通的问候都没有过。
有点无措，仿佛并不仅仅只是接电话这样简单的事情的而已，此刻如果听到那个人的声音，自己要用何种心情去面对他？眉心微蹙，不由暗暗自嘲，也只有在涉及那个人的事情时，自己会失了一贯的从容。
多想无益。无意识的抓紧了手机，下一秒，按下通话键，电话终于接通。
“喂？不二么？我是手冢。”
当意念中不曾稍忘的声音穿越千山万水而来，不二才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么期盼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问候，只要还能够听到，就能安慰自己，也许，这个人在某些程度上，依然珍惜着自己。很多时候，自己是有些过于容易满足了，但也并非如外人所想的那般无欲无求。
“恩。是手冢啊——”末尾的语气些微上扬，似乎带着一股天生的漫不经心的意味。
听到的瞬间已然安下心来。远在彼方的声音……听起来是有点漫不经心，甚至会让初次听到的人以为接听电话的人正在失神，但知悉如彼此，他明白，声音的主人，此刻一定在仔细聆听。
“恩。是我。”简短的回应。似乎是无意义的重复，却包含了种种无可言说的感觉。仿佛，是下班回家的丈夫对正在门口迎接的妻子，脱口而出的那一句“我回来了”般，那般自然，那般琐屑，却是全然丢盔弃甲，卸下重担与心防的最真实状态。
“你病了？”无谓的言辞不是他的长项。
“恩，最近这两天的确是有些不舒服呢。……担心我了？”微微戏弄的口气。似在期待当事人措不及防的反应。
“……”一瞬的沉默，“担心是当然的。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呵……手冢，不要那么一本正经的训斥别人为什么不好好顾全身体，这种事情，好像老头子哟……”
“……”沉默的时间变长了。
“呐，手冢，你在那边，还好吗？”迟来的问候。夹杂着问候者莫可名状的痛楚和心酸。只这一句，不想问，却不得不问，总要有一个人，有勇气揭开两人的疮疤。
“……我在这里，……很好。”一字一句，落地生根。怎么会好。没有你在身边，怎么会好。但是，我来这里，不是要你为我担心，不是要你担负我的软弱。你只要，只管走你的路就好。而我，就在你路的前方，等着你，追上来。
“……是吗……那么，手冢，我也……很好。很好很好。以后，会更好。”不要担心我。我真的很好。不管是你在身边的以前，还是你已经离开的现在。我会坚强，会努力，会勇敢，因为，这是你的期望。
“……我知道。你要注意身体，按时吃药。尽快……好起来吧。”我等着你。只差这一句。只这一句，说不出口。有些事情，有些感觉，即使早已在心里百转千回，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不是因为懦弱，不是因为沉重，只在于，一旦说出口，就真的再难放手。关于未来，有太多的变数，一念执着，终究难以承载所有。
“恩。”有泪水的味道。却偏偏没有流泪。知道要挂电话了。一瞬间，突然想起自己在和杰尼斯比赛的时候，那一刻在场上，明明痛切的要发疯要发狂，却还是要比完比赛。这就是胜负。无论自己怎么想，都无法打破的既定。与感情无关。与世界无关。只是胜负而已。如果命运乃至人生都可以如此单纯而直接，那么，是不是可以，容许自己挥拍，打出自己翼望的结果。


那边似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无言。却已表达所有。
不二明白。手冢明白。
语言注定苍白无力，此刻多说一句，都只证明感情的匮乏。
这是彼此为对方选择的道路。即使痛苦，即使寂寞，也只能就这样承担。自己肩上的重量，最清楚的却并非自己，而是远隔千山万水的对方。正因如此，更不想拖沓了对方前行的脚步。
只是，多么痛苦。明明所谓的明天已触手可及，迟钝的双脚却还停留在今天的边界。
该怎么才能对你诉说，那些未曾实现的向往，那些色彩迷离的梦境。
原来，这就是你。这就是我。
“那么，手冢，保重。”短短一句，却已用尽所有力气。
“你也……保重。”此刻，只剩荒芜的沉寂。
按下通话结束的按键的一刹，不二突然想起，曾看过的一首短歌。
这世上
并没有一种颜色
叫做 恋
然而
心却为其深深所染
呐，手冢，我已染上你的色彩，你……又如何呢……
盲音传来瞬间，心里有什么就这样被抽走了。说不上来的空虚。无意识的，攥着手机的手越攥越紧，直到手机发烫，却仍然理不清自己的心绪。不二他……现在又是什么感觉？是否也像自己一样，茫然不知归途……
不二就这么倚在窗边。瞳色低迷，唇畔却挂着微笑。青空无限，手冢的声音依然萦绕耳畔，仿佛一转头，就能看见声音的主人，沉静内敛的站在自己身侧。
白石一进房间，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斯人如诗，亦如画。笔墨难以形容的美好，却又莫名缠绵悱恻，逼得人心脏生生作痛。
“不二……”未曾惊觉，声音已经脱口。这样的不二，他不喜欢。太美，也太凄凉。宁愿是赛场上那个凛然让人生畏的不二。
不二回神，看向白石的一瞬，目光依旧恍惚。不是他。不是那个人。
“啊，白石，你回来了？”略带抱歉的微笑，所有虚浮刹那消弭。
“恩。老师这就过来。我给你带了粥。”说着将手里的陶瓷锅饭轻轻放在桌上。白石已然明白，不二为何会让人有如此感觉。他的目光里，有太多期待造就的失落。
“谢谢你，白石。”柔软如风的微笑荡漾出圈圈温柔，让人不觉着迷。
“不谢……都说了是应该的……”忍不住腼腆，暗暗气恼自己的没用反应。
不二并不知道白石的心理，只道白石是出于天生的温柔心性才会如此照顾他，不觉对他更是多了一分好感。
“快吃吧，粥快凉了。”打开陶瓷盖，白石又从袋里取出勺子。不二走到桌前坐下，接过勺子开始吃粥。
白石看着不二开口吃粥，心微微放下来，还好，他有胃口。忽的瞥见他床头枕畔的的书，好奇问，“不二都看什么书？”
“恩……什么都会看一点吧。只是古典文学的话，会比较多一点呢。”
“例如你床上那本？”单纯只是好奇。不是说要了解一个人就去看他的书架？
“呵呵，白石想看吗？”不二伸手将书拿过来递给白石。
“短歌行？”什么书？翻开一看，正翻到一个叫小野小町的——
我知道在醒来的世界，
我们必得如此
但多残酷啊
即便在梦中
我们也需躲避别人的目光
内心暗惊。仿佛这短歌暴露了自己的心事一般，让他有种无所遁形的压迫感。
“哈哈，我对这个很不在行呢。若无其事的将书还给不二，只当没看见那首短歌。
“恩，其实我也不太懂呢。只是看看而已吧。”以为白石只是不感兴趣而已，不二将书放了回去。
一时之间静了下来。不二专心吃粥，白石的心内则是暗流汹涌。
微妙的感觉始终不曾消失，白石不想否认，这种名为喜欢的感情。只是，不二他会怎么想？会接受他吗？不对，在这之前，得要先弄清楚不二对手冢的的感觉才行。可是，即使清楚了又如何？自己要放弃吗？手冢已经去了德国，前途一片大好，应该不会回来日本了吧。那不二他，又要如何？会去德国吗？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二他会继续打网球，以职业网球为目标才行吧。U17训练营是以培养未来的职业网球选手而专门组织的强化训练营，但从这里走出去之后依然选择打网球的，却少之又少。大家都有各自的奋斗目标，立于生活之上的最基本的目标。像手冢那样在这个年龄就毅然决然选择网球的，真的太少。自己和不二的关系，也没有好到可以聊各自的未来走向，但是——


第八章 病
人在病中的时侯，相对于平常总是显得软弱。不二并非如此。即使手上吊着点滴，即使一个人呆在寂静无声的宿舍，他依然只当成是一种享受。享受这种生病的过程，以及这过程中所附加的一切。人是矛盾的生物。总是一边告诫自己不要松懈，一边又若无其事的沉迷。很难想象自己是不是也是如此。关于未来，或者即将选择的道路，除了迷惘，还有对未知世界的出自于人类天性的恐慌和向往。
即使恐慌，依然向往。或者，即使向往，依然恐慌。不论如何，被称之为今天的时间不会停止，只管匆匆擦身而过，留下追不上的人站在原地独自黯然神伤。
不二拒绝做那个站在原地的人。倒不是因为自己怕做所谓的失败者，而是笃定前路还有人在等着自己。知晓这一点，又岂能停留。对于自己对某人的认知，全凭了过往累积的信任。或者，是自信也说不定。
宿舍现下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下午的训练好歹说动白石让他去了，本来还剩保健室的老师陪在一旁帮忙看针，不料来电说保健室那边又来了几个运动伤患。保健室的老师只得交代了下注意事项，又保证说会赶在他拔针之前回来，然后急慌慌的走了。不二其实蛮享受此刻的宁静，无人打扰，无人理会。莫名其妙的安全感。上午与白石的谈话依然淡淡的牵扯在心头，很想理清自己的每一个想法，却又每每到一半就又陷入迷途。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所谓的，青春期的迷惘么。如果是，他以为至少会像书上写的，带有那么一点忧郁，浪漫的色彩。自己现在的心情，忧郁也罢浪漫也罢，好像完全扯不上关系。
垂眸看自己手背上的针，恍然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真是奇妙。明明扎进来的时候，是痛的。身体用痛感告诫自己，有异物正在入侵。而痛感的最后结果，却不是排除异物，而是选择了接受。或者不是选择接受，只是莫可奈何的承受。因为即使痛的再剧烈，结果也不可能改变。然后，痛感麻痹，消失。药液缓慢注入。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却告诉我们，如果结果已经无法改变，不如就这样全盘接纳。
不二大概就是明白这一点，才会让人有随遇而安的感觉。只是太明白，反而容易迷失。这道理，好比过分期待反而希望落空一般。
正左思右想的当儿，敲门声突然想起。不二心想保健室的老师效率可真够快的。来去也不过才半个小时。
“请进。”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保健室的老师。
“杰尼斯？”不二微诧，他怎么会来？
“天才先生，听说你病了，又迟迟不见好转，所以我来看你喽。”杰尼斯顶着那头五颜六色的怪异发型发嗲，耳朵边上还不伦不类的别了一朵小花。
不二对这个人的不正经已经产生免疫力，微笑着说：
“应该是我要去找杰尼斯先生的。”
“咦？找我做什么？”杰尼斯随手扒拉过来椅子就坐。
“嗯，怎么说呢。之前的比赛，杰尼斯先生是在帮我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帮他就是了。
“嗯哼，你说这个啊。我的确是在帮你啊。天才先生不会这么后知后觉吧？”毫不脸红的说辞。
“呵呵，杰尼斯先生真有趣。我跟你，那场比赛，是第一次见面吧？”没有道理要帮他这个初次见面的人吧。
杰尼斯闻言挑高了眉，“哟，天才先生，你这是在怀疑我帮你的动机么？那杰尼斯我可要伤心了。”说着做捧心状。
“……”这人，忒会胡闹。让人分不清真假。“我怎么可能会怀疑帮助我的人。”这是实话。要害他又何必费心思栽培他。
杰尼斯见不二认真，夸张的叹了口气，“你啊，还是太嫩了。我帮你，当然是有原因的。这个世界上，哪有只借不还的好事啊。”
不二闻言倒真的被勾起了兴趣，“什么原因？”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没有能帮得上杰尼斯的地方吧。这个人，实在太强，很难想象能有人比他还强。


“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找上你吧？无论是比赛，还是现在。”杰尼斯金色的眸子闪着笑意，乍看以为不怎么正经，但眸底，却流转着十足的认真。
“的确。我不以为我有什么特别之处。”不二微笑，坦率承认。
“那只是你认为而已吧。”杰尼斯不以为然，“比赛的时候，你或许是第一次见我，但我却不是第一次见你。”
不二无言，只有表情流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在齐藤他们的监控室，看到了一场很有意思的比赛。”杰尼斯眸子越来越认真，不二发觉，当这人显露出认真的时候，周围的气场会相当的有……压迫感。有种让人无所遁形的错觉。
“你不问我，是什么样的比赛吗？”
已经不用问。答案昭然若揭。是手冢跟自己的那场比赛。以为菊丸是唯一的观众，原来不止。只是，即便如此，那场比赛又有哪里让杰尼斯觉得有趣？自己普通的打，普通的输，难道这个人……看出了什么？
“你打的每一球，都充满了迷惑，不安以及……被舍弃的不甘。这么说，你觉得恰当么？天才先生？”杰尼斯的视线不离不二，说出的话更是直捣不二问题的核心。
不二瞬间睁开了蓝眸。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紧盯着自己的人，“你看到的，是这样吗？”仿佛想要确认般，寻求着杰尼斯的答案。
“在我看来，就是这样。你不用试图掩盖什么，或者逃避什么，注重对手的存在超过比赛胜负这种事情，我见过不少哟。”杰尼斯的语气闲闲凉凉。认真是认真，但他也不想施加额外的压力给病人。
“所以呢。你觉得我的状态很奇怪？”与其逃避或遮掩，不如就这么和盘托出。
“不，我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杰尼斯耸耸肩，“只是啊——”音调突然拉长，“你也知道这么下去是不行的吧？”
的确，不二当然知道这么下去是不行的。以这种半调子的心态去应对比赛。但他在和杰尼斯对决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以后会正面的去面对手冢。正面的。毫无保留的。然后，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问题就在于——
“呐，你看，你也已经意识到了吧。全面释放后的你，如果打败了那个叫手冢的，之后要怎么办？”
对啊……之后要怎么办？与手冢不遗余力的较量一场，难道就是自己的目的？自己在网球上所追逐的，难道就是这个而已？那么，自己的网球，在全然的释放之后，是不是反而没有了存在的价值？不二的心再一次陷入混乱。
“就知道你想不通。不，应该是看不透。”杰尼斯金眸微眯，“ 你对那个手冢的执着，竟到了这种地步么？”
执着？不二依旧不语，关于那个人的种种，从一开始，就像咒语般让自己无法逃离。他也不想逃。甚或从过逃得问题。如果这就是执着，未免太单纯。
“怎么说呢，天才先生。你的一切，我都很感兴趣。包括你那天真的想法。”顿了顿，杰尼斯继续说道，“天才先生，你知不知道，执着这种东西，比所谓的爱，更可怕？”
石破天惊的一语。不二震惊，蓝眸内瞬间翻腾起惊涛骇浪，“比爱……更可怕？”无意识的低喃出声，无法想象自己的执着究竟代表了什么。自己，到底在追寻什么？又该追寻什么？
“你对那个手冢的存在太过在意。以至于，在漫长的相处过程中，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的极限，就在那个人身上。但是，天才先生哟，你怎么会天真到以为那个人就是你网球的全部？与他较量，与他分胜负，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你网球的终结，而是你的开端。即使打败了他，这个人，也还在那里。也还是会打着网球，他心意坚定，不会改变，这一点，从你们的比赛上就已经表现的很清楚明确。而你，却处处犹疑，举棋不定，害怕打败那个人会令自己的世界失去支点，害怕这一直以来的平衡会被打破，不客气的说，就是你，逼那个人不得不选择离开你。他想给你全新的世界，纯粹的网球的世界，让你不被他的存在所禁锢，那么，你的回答呢？你最终的答复，在哪里？”
纷乱如麻。只觉心都搅成一团。为了什么要拿起球拍，又为了什么要放下？原来手冢的离开，是自己一直以来的任性所造成的结果。不，说是任性，不如说是依赖。依赖那个人的背影所带来的安全感，依赖那个人所构建的世界。害怕一出手，这个世界，就会分崩离析，不复存在。问题渐渐明晰。早该明白的。只是当局者迷。手冢他，希望他一直打下去。所以把身为最大障碍的自己，从他的生活中分离了出去。那么——
“的确，我的极限，不在他的身上。不在任何人身上。我执着的，不是比赛，不是胜负，只是他那个人而已。我害怕走在没有终点的道路，所以，我把那个人当成了终点。但我又不想就这么结束，只好一直避讳着真正的自己。他早就知道。早就明白。他怕我超越了他就会放弃。”不二的手紧紧抓住被子，用力到输液管里的血液都在回流。“我……不会放弃。不管是网球，还是他。”未来，终于明确。


第九章 距离
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点余辉安静的透射过玻璃均匀的洒在房间内。不二坐在床上，怔怔出神。
意念的产生只在于某个瞬间，但要做所谓的决定，却艰难许多。不得不从各个角度去考虑那些以前从没考虑过的问题。这对不二来说，实在太突然。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杰尼斯临走前说的话。
既然你已经明白，就跟我一起去美国吧。我会将最顶级的网球世界，呈现在你的面前。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二讶异的不知该作何反应。最近让自己震惊的事情发生太多，可遗憾的是自己却并没有产生抗体。此刻杰尼斯的眼神，十足十的严肃。是不容反抗，不容回绝的坚决。
不是不明白杰尼斯的用心。虽然仍然不清楚为何他会对自己如此放下心思的栽培。天才的能力不是人人都有，但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差别只在于这种才能的深浅和多少。杰尼斯无疑是真正的天才。从他和自己打球时候的反应就已经明确这一点。被真正的天才所承认，所栽培，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并非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普通平凡？自从幼时拿起球拍开始，天才的赞美就一直如影随形，其实他自己，并不明白众人眼里对天才的定义。获得赞美和肯定的时间久了，反而越来越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但杰尼斯不一样。他肯定了自己的负面情绪，也默认了自己在情感上的任性。以这样的人作为未来的导师，应该绝对不需要担心自己会走错路吧。那么，自己要不要答应？
杰尼斯没有急着要他的回答。虽然气势上透露出不容他回绝的意思。但这不是一件小事。所以杰尼斯客观的留下一句你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就走掉了。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存在会对他的情绪也罢想法也罢产生影响。未来的方向，基本已经确定。自己要打网球。并且会一直打下去。虽然之前并没有考虑过进军职网。但这也是必然的吧。手冢的才能注定是世界的，要想和他有所交汇，自己最终也要踏进那个名为世界的圈子。
所谓殊途同归。
即使挥拍时的心情不同，所在的国家也不一样，但最终脚下所走的路，却还是缓缓的，不可抗拒的通向了二人共同的归途。那颗小小的黄色圆球，在最初的最初，就已将他们彼此的命运，紧紧牵系。
就答应了吧。任性也罢冲动也罢。年轻人的特权，不就是犯错么。何况，这并不是错误。只是一个决定。一个选择，一个答复。未来也许艰难，但比停留原地，要好的太多。
呐，手冢，若你知悉我的决定，是否会替我……高兴？
白石和幸村训练回来的时候，不二已经起了针坐在床头看书。
白石不悦，上前轻轻将书从不二的手上抽了出来，“不好好休息，看什么书？”
不二无奈，“我躺了一天，总该找点东西打发时间啊。”
“打发时间的话找我就好啊。干嘛下午还非要我去训练。”白石撇头，不满溢于言表。
幸村好笑的看着白石闹意气，上来打圆场，“白石你也考虑一下不二的心情啊。你耽误训练，心急的可是他呢。”
白石翻个白眼，“我可是网球圣书，少训练个几天还不至于变旧书。”
“呵呵，白石，谢谢你的心意呢。”不二微笑，只觉得白石照顾起人来，有种不到最后不罢休的气势，有趣得紧。
一听到不二道谢，白石的脸又红了。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
幸村在心里暗笑，不二啊不二，你就别调白石的胃口啦，这小子可是纯情的很呢。
“那个，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脸红归脸红，该问的还是要问。白石仔细的观察着不二的脸色。
“对啊，不二，今天训练场上大家还都在赶着问你有没有好点呢。估计一会儿他们都会跑来吧。”幸村插话。
“是么？看来又让大家担心了呢。我已经好多了。”微笑一如平常的安抚人心。


“那就好。我去餐厅那边，给你和白石带饭回来吧。白石，你应该也不想出宿舍了吧？”幸村笑着调侃白石。
“唔，我只是有点累了，在宿舍休息会儿，你有意见？”白石“不知感恩”的回话。
“这倒没有。”幸村笑得更开了。
“啊，幸村，带上我吧。我也和你一起去。”不二掀被下床。
“什么？你也要去？”白石惊讶，“不行，你还烧着，出去再吹了风这病可真就没完没了了。”
“是啊，不二，这样不太好吧，病人就应该多休息啊。”幸村也不赞同不二的要求。
“我真的已经好很多了。况且我躺了一天，说实话，总觉得躺着更累呢。”不二微笑着坚持。
“这……”幸村为难。
“就让我去吧。大家这会儿应该都在餐厅，正好也打个招呼。”
白石和幸村眼神交会了下，只得说，“好吧。不过不可以在外面呆太久喔。”
不二闻言笑得开怀，“那是当然。”
换好衣服后，不二一行人到了餐厅。菊丸首先发现不二的身影，欢快的把叉子一撂就扑了上来，“不二，你终于来了喵，啊呀，好烫的喵。”菊丸发现不二依旧烧着，立马苦了一张脸。
“快啦。你靠我那么近，小心被传染哟。”
“英二，你不要压在不二的身上。”大石现形，一手将大猫拎离，“不二，不用在宿舍好好休息么？”
“我感觉好很多了，所以出来缓口气。”不二眸子弯弯。
桃城拉着龙马后面还跟着海堂以及乾和河村都凑了上来。
“不二前辈，真的不要紧么？看你的脸色还是不好呢。”桃城关心的看着不二。
“按我的数据统计，不二现在不舒服的概率是百分之四十，开心的成分是百分之六十。康复的几率是百分之百。”乾的镜片闪着寒光。
“乾前辈，你的数据都是废话呢。”龙马居然超不给面子的吐槽了。
“你说什么，小鬼，你敢怀疑乾前辈的数据么？”海堂对乾的数据统计可是尊敬的很。
“哈哈，海堂，龙马难得吐槽呢，你就放他一马吧。倒是不二，你这么出来，真是不听话的病人啊。”河村挠着头，伤脑筋的看着不二。
“我啊，看到大家这么有精神，觉得自己现在就要好了。”不二站在一群人中间，元气满满的样子。
环视着笑得开心的大家，不二的心底，忽的涌起一阵暖流。青学的人，都在这儿了。大家相伴相依走到今天，其间有欢笑有痛苦，有成功有失败，每一个人，都是这个团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都代表了青学的荣誉和未来。一路跌跌撞撞，一路情深义重。相携相依的那份感情，不知何时早已从青葱幼苗长成了参天大树，如今，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大家……即使分开，也一定不会忘记那些过往吧。即使分开，也一定不会忘记今天吧。无论岁月流逝的多么快，多么急，彼此走过的那些路，却依然清晰。清晰如昨。一如，与那个人相遇的瞬间，已然注定，无论此生拥有多少流光溢彩的精彩时刻，都不及那默然不语的一瞬间。此时此地，多么希望，那个人，还在这里。还在自己身边。多么想要告诉他，多么想要他了解——
呐，手冢。
与大家的相遇，是我的荣幸。
但与你相遇，却是我此生——最大的骄傲。


“你说什么？不二？”菊丸惊声。青学的众人只觉得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突然到让他们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玩笑。
“我……要去美国了。跟杰尼斯一起。”不二重复。
“不二，你这是在开玩笑么？杰尼斯……就是跟你比赛的那个？你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去美国？就因为一场比赛么？你连他是谁都不清楚吧？就这么——”菊丸的情绪开始激动，他一直以为他了解不二，可是为何此刻不二却让他觉得如此遥远？
“抱歉，我也是刚刚才做出这个决定。我……想继续打网球。未来，会以进军职网为目标。杰尼斯的话，他愿意作为我的专属教练带我一同去美国接受专门的职网训练。”不二的蓝瞳睁开，眸子里是全然的坚定和认真。
又是一波震惊。大家脸上的表情除了不敢相信还是不敢相信。不二……居然打算进军职网？他从没有说过有类似想法啊。一直以为他会直升青学的高中部，而且，就网球方面来说，不二是最没野心的一个，甚至一度让他们以为网球只是不二众多兴趣当中的一个而已，而眼下，情况却突然变成了——为了网球居然把自己的未来都搭进去了？！这个决定，也太突然了吧。不，不应该说是突然，应该说是莽撞么？不二到底……怎么想的？
“你……是真的决定了么？”菊丸看着不二，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视线触及不二的蓝瞳时，突然恍悟。是因为他么。因为他不想你放弃，所以你干脆选了和他相同的道路？你可知这条路，绝不是那么简单，一旦迈开脚步，就绝不容许再有分毫犹疑？你天性随和，甚至与世无争，如果踏上这条路，面对的可就是永无休止的战斗了啊。
“不二前辈……”龙马白色的鸭舌帽之下，琥珀色的大眼一片了然。不二前辈他波澜不惊的心态，终于被杰尼斯打破了么。其实早该如此。不二前辈的潜力，在之前那场跟他未分胜负的练习赛时他就已经明了，只是苦于他本人根本不在意所谓的潜力这回事。当然胜负也是。所幸，遇到了杰尼斯，沉睡的狮子也终于开始醒转。
“不二，你有好好的考虑么？”大石也惊讶于不二的决定。
那头憨直的河村更是惊讶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不二，你是不是发烧烧的……不舒服？”其实真正想问的是是不是发烧把脑子也烧糊涂了。
“嗯。我想，我考虑的很清楚。也已经决定了。”不二知道大家担心或震惊，但是，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他就会一路走到底。
“那，那青学不就又少了一个人？”桃城脸上写满了失落。手冢社长已经走了，之前明明答应大家会一起把合宿进行到底，现在，连不二前辈也要走了么？为什么他此刻有种欢宴将散大家各奔东西的感觉呢……
“对啊，不二，至少，留到合宿结束吧。”大石请求，青学除了手冢，就是不二了，要是不二走了，这个队伍要怎么办？自己再厉害，一个人也担负不起来啊。
“呵呵，我想啊，如果我现在走了，一定会遭到大家怨恨的。”不二恢复咪咪笑，一副云淡风清的轻松表情，“所以，我一定会继续留在合宿和大家一起努力直到合宿结束的。”
“不二……”菊丸瘪瘪嘴，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前辈，谢谢……”桃城海堂松了一大口气。哎，原谅他们对前辈的依赖吧，毕竟前辈的强大是他们的向往。
“呵呵，谢什么？这是我们一开始的约定吧？”那个人没有完成，所以，就由他来暂时替他守护，替他完成吧。
旁边白石始终沉默，心情复杂难言，这个消息，太突然，前一秒自己还在兴奋觉得走近了不二一点，下一秒，却要面对即将天各一方的局面。自己的感情，要怎么办？他又是什么时候突然有了这个决定？明明上午还在对未来迷惘不已，结果只过了短短一个下午，就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决断？忽觉肩上一沉，侧头一看，原来是幸村安慰性的拍了他一下。原来，自己这么好懂么，连幸村都觉察出了他此刻的心情。


幸村只觉得果真天意弄人。当然弄得不是他。白石的感情才刚刚起步，就面临被腰斩的命运，这个率直单纯的家伙，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就在谁也没注意的当下，一个人影悄悄闪了出去。
上午十点。手冢在训练场里正挥汗如雨的练习多方位全速击球。
白天训练，晚上学习，是他所在的这家网球俱乐部给他安排的时间表。累是累了点，但无妨，只要能够进步，能够在网球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这点苦，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只是——
视线无意识的扫过全场，陌生的训练场地，陌生的异国面孔，哪里都没有那抹深深镌刻在脑海里的柔软栗色。以为一抬头一转身就可以看见那个人云淡风轻的浅笑，不曾想，昨日的半步之遥已经延展成今天的难于相见。这个习惯……真是不怎么好啊……内心忽而有了想要叹息的冲动。不知道他，有没有好一点？
“停——手冢君，你可以休息了。”教练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冥想，最后击出一球，击球机器停了下来。反身走到休息区，拿过水灌了几口，正想对教练说自己并不是很累可以继续开始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伸手拿过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时，手冢的心忽的被揪紧了。是——乾？！他怎么会突然来电？此刻浮现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不二出事了？！心开始慌乱，焦躁的情绪几乎让他拿不稳手机，急急地按下通话键，乾不紧不慢的声音传了出来。
“手冢，我是乾。”
“不二发生什么事了么？”第一次，手冢失态了。不是故意要无视乾的招呼，而是此刻自己实在心急如焚。
“咦？你怎么知道我要说的是不二的事？”乾惊奇。自己在不二的房间是第一个出来，第一个打电话给手冢，本来是想给这个万年冰山一个惊奇，没想到他居然一下就猜中自己要说的是不二的事，难道手冢去了德国之后又多了一项未卜先知的本领？
“快说吧。不二怎么了？”沉静内敛的音调不同以往，主人的焦灼显而易见。
乾听出了端倪，估计手冢以为自己给他打电话是通报不好的消息的吧。心下暗暗偷笑，原来冰山也有火热的时候。
“那个啊，不二他刚跟我们宣布了不得了的事啊。”乾故意顿了下，难得见手冢有情绪，自己不抓住机会收集资料岂不辜负了自己博士的称号？
在听到乾首先脱口的并不是不二的身体状况的时候，手冢立马冷静了下来。看来，不二应该没事吧。心情一放松，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是有多担心。
“不二他说了什么吗？”
乾在那头听到手冢的声音又恢复波澜不惊，不禁暗叫可惜，冰山果真是冰山，不是那么容易融化殆尽的啊。
“也没说什么。只是，这边的合宿结束后，不二他估计就要飞去美国了吧。”全神贯注，屏住呼吸，就不信冰山听到这个消息会没什么表示。
“啊，是这样啊。”依旧波澜不兴。沉稳内敛一如平常。
乾简直不敢相信手冢的反应，就这么着？口气就像今天天气很晴朗一样啊。那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迫不及待的跑出来打这个电话啊？
“算了，我打这个电话只是要通知你一声。你继续训练吧。”终于自暴自弃挂了电话。博士的大名算栽在手冢手里了。
殊不知，电话这头的手冢，表情早已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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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事整理之后，不二在手冢冰冻视线的施压下被迫躺回了床上。
在盖上被子的刹那内心不觉莞尔，这个人，还是一样的不会表达自己呢。好不容易回来这么一趟，难道就是为了看自己休息。
“呐，手冢，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呢。德国的那边的话，应该才刚适应不久吧……”何况俱乐部针对职网的专业训练不是闹着玩的，训练计划的严密性也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打乱的。
“我的适应力比较强。到达的第三天已经调整完毕了。”但是短期之内，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回来日本了。申请假期这种事，在严于律己到刻板的德国人眼里，无疑是一种放纵的行为，尤其是在俱乐部这种场合。不过，这话在眼前这个病人面前，无需说出来。
“是么？手冢果真厉害啊。”不二仰面微笑，是啊是啊，手冢的话，其实不需要担心的吧。一直那么坚定的走着自己的路的人，即使去往异国，也一定是最棒的吧。
“我听乾说，你要去美国吗，不二？”冷静的声线隐含波纹般的波动。这个问题算是回答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不二闻言短暂沉默。
手冢为什么当初全国大赛结束后没有立即去往德国，以及又为什么后来又突然改变主意离开合宿，问题的答案，自己早已明了。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自己身上。而自己之所以停滞不前的症结点，却又在手冢身上。一开始，他们两人之间，就在重复一个看似无奈的循环。自己没有勇气打破这个循环。而手冢，却做了。做的同时，亦改变了自己以后所要走的道路。不管一开始他有没有预计到这一点，但就现在看来，打破这个循环，是对的。这也一定是手冢所期待的结果。
“是……合宿结束后，我就会随杰尼斯去美国接受专业的职网训练。”只希望自己此刻说出口的语气，是如眼前这个人一般的坚定不容动摇。
手冢镜片后的双眸微闪，眸心掠过几不可见的温柔。自己的担心，看来是多余的呢。这个人的坚忍与强大，注定不会让他落于沉沦的境地。不是早就清楚了吗？即使自己决绝不回头的离开，这个人，也绝不会开口请求自己留下，甚至是等一等这样的微末请求，都不会有。他只会尾随在自己身后安静的默默追赶，只是自己的背影这样淡漠的存在，对他而言，就已经确定了前进的方向。倔强骄傲的人啊。他的眼泪，弥足珍贵。
“别不说话啊……我去美国，你不高兴吗？”自己已经用行动来表明，未来的世界网坛，有手冢国光这名字存在的比赛，也一定会有不二周助出现。只是啊，是谁坐上那冠军宝座，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冠军什么的，并不重要吧。自己只要好好地，尽全力的去应对每一场比赛，应该就可以了吧。
“我……很高兴。”从接到乾的电话起，那由衷感恩的心情，就未曾止息。这样的决定，代表不二未来会一直常伴自己左右吧。只是，自己对待不二，有时候也许真的是过分严厉了也说不定。这个人还能像往常一般对自己笑得开怀，一定也经历了相当……痛苦的挣扎吧。耳边蓦地想起菊丸说过的话，“不二他自从跟你比赛输掉之后，一直都在努力，”是啊，这个人，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认真的努力过了呢。怜惜的注视着眼前正闭眼假寐的人，短短一段日子，没想到竟瘦了这么多。那不断爆发的力量，那坚忍异常的心情，到底是从这个纤瘦的身体的哪个地方蕴育出来的呢。
“对了，手冢，还想介绍杰尼斯给你认识呢……那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只是不知道有什么心结，竟一直没有出现在职业网坛。”假寐的双瞳睁开，忽而想起杰尼斯的零式发球。
“是菊丸说的你那个比赛的对手吗？”
不二无奈。这人，偏就学不会直率。担心也罢，关怀也罢，总是不能以本来的样子传达。跟海堂最后一场比赛的时候是这样，跟自己比赛的时候也是这样。既然根本放不下心，为什么不放下冰冷的面具呢。换句话说，这人跟菊丸打听过自己的消息，跟乾打听过自己的消息，就是没跟身为当事人的自己，打听过什么。这种别扭的性格，到底是从时候开始养成的啊。明明一年级的时候更可爱一点的说。


拖拉之际，白石看了一眼不二，那个眼神，正落进手冢的眸底。手冢微微皱了一下眉。若是自己没有看错……
不二叹了口气。白石的样子，很让人担心啊。思及平日里他对自己的照顾，不觉更添一层忧心。饭后自己还是应该再去问一下他比较好。若是真有什么心事，他跟迹部，应该是开不了口吧。
手冢听到不二那声叹息，侧头看向他，“白石是你的室友吧。”
“是啊。这几天生病全赖他照顾了。”不二有些惊奇，手冢很少去关注别人的私事，这会儿主动问起一个人，倒显得稀奇。
手冢闻言没有接话。不二在这边有人照顾，他自然是安心不少。但是那是指普通的情况之下。而白石的眼神，绝对不包括在普通的范围之内。不二显然是没有察觉吧。应该是压根没有朝那个方向去想。那个方向？想到这儿，心思忽然一凛。是所谓的喜欢么。白石的眼神，充满了迷恋，不舍和不甘。自己，也会有这样的眼神么？而平日里，自己又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着不二？
“手冢，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不二见手冢停筷失神，担心的问。
手冢下意识的看向不二的双眸。却在触及那双净如琉璃的蓝瞳时不自觉的移开了视线。总觉得内心有什么在发酵。却又完全摸不清头脑。这里不是赛场。不二也不是对手。他无从理清这刻突然纷乱的思绪到底是为何。一个眼神而已。为何自己会如此在意。
不二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直觉手冢似乎在烦恼什么。抑或懊恼？虽然他的表情已看不出什么，但他就是知道。
手冢见不二放下了筷子，眉头微皱，“我没事。你多吃点。烧才刚退，正是补充体力的时候。”
不二没有拿起筷子，看着手冢的表情认真而温柔，“手冢若是有心事，待会儿可以说给我听吗？”
看来不找个借口是很难打发掉不二的忧心了。手冢为这般关注自己的不二感到窝心，同时也为自己其实也摸不清自己现下的心情而些微烦恼。
“没事，我只是在考虑比赛的事。”只得暂时编派这样一个理由了。若是真将自己的心情说出来，不二怕才是会更替自己忧心吧。
“是吗。手冢真的是很厉害啊。比赛的话，先休息一天再安排吧。现在就先放松的用餐吧。”笑着接受了这个借口。虽然知道肯定不是真的。但就手冢来说，这样的话也不能说是敷衍。他不想说，必然是有他的考虑吧。等他什么时候想说了，自己自然会听到。
“啊，是啊。”不二没有继续追问，让手冢暗暗松了一口气。知他必定明了自己刚才所说只是一个借口，但他却没有拆穿亦没有追问，这大概就是不二的温柔之处吧。永远只是静默的等待自己回头，当自己终于停下转身，他必定会是那个离自己最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