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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D先生的伦敦保卫战 BY 道格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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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广东1楼2007-11-29 19:43回复
    №5 网友:青青柳如丝 评论:《亲爱的,我变小了》 打分:2 发表时间:2007-11-28 19:48:02 所评章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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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留大人的一切权利,望大人同意
    拜谢大人作者回复:
    没问题,请拿去,不过我要保留我一切权利哦~


    IP属地:广东2楼2007-11-29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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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


      IP属地:广东3楼2007-11-29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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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大人 JJ 专栏
        http://www.jjwxc.com/oneauthor.php?authorid=196381


        IP属地:广东4楼2007-11-29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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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作为一名绅士,一名知名公学的校长,他应该更体面些,但是为了爱,他决定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保卫


          IP属地:广东5楼2007-11-29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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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幕

            “我看事情就是这样。”小爱德华•德沃特勋爵拿着勺子在咖啡杯里搅来搅去,耸了耸肩,表示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怎样?”他那位金发朋友艾伦•丹吉尔斯出于职业习惯,正盯着对方的手指看,上面新戴了一枚戒指,流转着珍贵宝石才有的耀眼光泽。

            “你在看什么,艾伦?”小爱德华注意到对方的视线,看了看自己手上,“你是说这枚戒指吗?很遗憾这个不能送给你,这是我母亲回法国前给我的,她认为这很像我眼睛的颜色。”

            “噢,是很像,真漂亮,”艾伦恋恋不舍地将视线收回,“那么你刚才说什么。”

            “好吧,如果你坚持看一个月的泰晤士报,当然我想你一般不会注意有些版面。我父母在两个月前离婚了。”

            “全英国都知道,你难道不明白吗?英国人都可爱看这种消息啦。”

            “噢,是的,是的,他们津津有味地看完报纸,隔着餐桌丢给另一位成员,然后痛心疾首地说,这个时代的道德是多么败坏啊,瞧啊,德沃特公爵和他的夫人马克西斯女伯爵现在闹上了离婚法庭啦,他们结婚都十六年了。”

            “那么,你是为这个而难过吗?”

            “当然不是,据说他们以前曾经是非常恩爱的,但可惜我从没见到过,只不过我小时候他们是貌合神离,自打把我丢进伊顿公学,他俩就开始分居了。我母亲不止一次地说过,嫁给我父亲是她一生所犯的第二大错误。”

            “那么第一大错误是什么?”

            “就是她坚持到现在才离婚!有兴趣听听我父母的爱情故事吗,这是我从老管家费迪南德爷爷那里听来的。”

            “那么你讲吧。”

            “他们俩在伦敦认识的,至于怎么认识的,或者是一次沙龙,一场晚宴、舞会等等之类,总之,我父亲和我母亲搞到一起去了。据我母亲后来说,我父亲当时是唯一一位写给她的情诗里充斥着语法和时态错误的,她于是忍不住回信给予纠正。我父亲那时十九岁,在牛津大学读历史,我母亲二十岁,她虽然骨子里是个英国人,但是自小在法国南部的葡萄园里长大,她跑回英国来度假、走亲访友。好吧,其实没怎么着,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社交圈子里发生,麻烦在于我母亲怀孕了。她忠实的随侍立刻十万火急地将这个消息送到了我外祖父那里。我外祖父是个刻板、暴躁的人,真不幸我见到过他本人一次,他听说了这个消息,自然是暴跳如雷,马上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给我父亲,警告这个胡乱来的年轻人要当心自己的脑袋会不会哪天被一枝猎枪打爆,又写了一封信给我母亲,这封信要稍微温和些,告诉她如果不赶紧嫁给我父亲将这桩丑事遮掩过去,那么他将中止对我母亲的一切一切经济支持,最后一封信寄给我祖父正式提一场体面的婚事,可是装信封时,他那粗心的秘书将给我祖父和给我母亲的信给装错啦。我祖父接到这封莫名其妙的信之后,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并不反对这门婚事,门当户对,况且,我母亲是独生女,嫁奁丰厚,但是麻烦的是他管不住他那个桀骜活泼的儿子。他很是惊叹于这封信的措辞巧妙构思严谨,于是将名字修改修改,就原封不动地寄给了我父亲。这封信在两个年轻人心中激起的涟漪,恐怕比当初绽放的爱情火花还要强烈得多,最要命的是,我父亲在伦敦各个奢侈品行列都早就欠下了厚厚的帐单。于是,他们俩商量商量,就幸福的结合了。然后现在,他们又离婚了。”

            “……我觉得,你父亲其实看上去还是很像一位正人君子的。”

            “正人君子,很好,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是多么合适啊。你瞧,艾伦,他喜爱运动,体型保持得非常漂亮,他也喜欢跳舞,姿态优雅。他说话总是轻言细语,态度温和,即使是很愤怒也决不会大吼大叫。他修饰仪表,注重名誉,派头十足,投资赚钱上也毫不含糊。而且他天性充满热情和好奇,菁力旺盛,这一点曾让我母亲十分着迷。这一切听上去他是多么完美。可是要命的是,好品质一旦过了头,就生出恶来,温柔体贴的另一面是多情和优柔寡断,热情活泼的背后则是缺乏毅力,到处不断追求新的刺激。简言之,他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公子,只不过,他年轻时所作所为甚于现在的十倍。”小爱德华说累了,于是狠狠喝了一口咖啡,“我说这个你会觉得奇怪吗,艾伦?但是自从我母亲下定决心跟我父亲离婚以来,她就跟我谈了很多。”
            


            IP属地:广东6楼2007-11-29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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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吧,校长先生,”小爱德华不以为然地瘪了瘪嘴,“事情很简单,我讨厌那个什么弗朗西斯科,他浑身上下我都讨厌,相比起他,我倒宁愿是校长先生您呆在我父亲身边。不过,没人认为你影响得了我父母的婚姻。”

              “很好,但是恐怕,爱德华,我得要让你失望了。还有,我认为你的心思应该放在学习上。”

              道格拉斯先生侧过身,点燃了一支雪茄,小爱德华离开了,他则一个人长时间陷入了沉默。

              晚饭没有什么可说的,因为公爵先生带着他的新秘书出去吃饭去了,只剩下小爱德华和道格拉斯先生两个人,但是饭前的谈话显然并不助于开胃,两个人都吃得不多,很快都各自回房去了。

              公爵先生回来时不算早,他的兴致还很高,叫上了他的孩子和他的客人,四个人一起坐在小客厅里玩牌。这次的牌局里,道格拉斯先生的运气一直很好,赢个不停,而公爵先生则输得厉害,但是这些失败并不伤害他的情绪,相反,他的兴致越来越浓了。

              道格拉斯先生放下纸牌,看了看时钟。

              “已经过了十一点了,爱德华你该去睡了。”

              小爱德华早就觉得索然无味了,他如同得了赦令般站起身来告辞离去了。

              然后道格拉斯先生又看向弗朗西斯科。

              “弗朗西斯科,你也该为明天的工作做准备。”

              被叫到名字的年青人看了公爵先生一眼,但是后者并没有表示出挽留的神情,于是他也起身离去了。

              现在小客厅里还剩下两个人。

              道格拉斯先生将纸牌收起来,他注意到德沃特公爵盯着他看。

              “公爵先生,那么我们是留在这里说话,还是留在你卧室里比较好呢?”

              公爵先生看起来是赞同第二个方案的,因为他起身朝卧室走去,他显然有点儿不高兴,这种不高兴在道格拉斯先生关好房门之后立刻在脸上展露出来了。

              “那么,雅各,你突然来找我是干什么呢?”

              “我只是想来看看您,公爵先生。”

              “那么你现在看到了。”

              “好吧,我是想问问关于弗朗西斯科的事情。”道格拉斯先生紧盯着对方的蓝眼睛,开门见山。

              “他是我的新私人秘书。”

              “是你的新情人,公爵先生。”

              “……别这么说,雅各。”

              “难道不是吗?公爵先生,他总不可能是您的孩子吧?二十年前,您还在康弗里津公学跟我厮混在一块呢。”

              “好吧,那么他是。”

              “啊哈,公爵先生,我得说,他真漂亮,很漂亮,像一颗黑曜石。我想,以前故事里讲的会爱上水中自己倒影的阿多尼斯,大概就是他这个样子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雅各?”

              “噢,公爵先生,您有情人一点也不奇怪,况且您现在又离了婚,但我还是觉得,您似乎相当喜欢这个年青人,有什么特别缘故吗?”

              “噢,”公爵先生坐了下来,双手交叠在一起,“实际上是,弗朗西斯科的姐姐,以前曾经是我的情人,她热恋着我,我后来写信给她劝她结婚,她照做了。但是当我遇到弗朗西斯科后,才知道她一直很不幸福,两年前在悒郁当中去世了,她原本还很年轻,很年轻,我的轻率毁了她。”

              “所以你觉得很过意不去,对不对?”

              “是的,雅各。”

              “您真是个善良的人,”道格拉斯先生不无讥讽地说,“但如果您企图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些什么,我告诉你,我要是这对可怜姐弟的父亲,准会拿猎枪来对着您。”

              “最初是这样,我希望能帮助他,……可是,可是……”

              “您说下去吧,公爵先生。”

              “好吧,你知道的,他给我的委托律师詹姆斯爵士做见习助手,但我从没注意到他。我是在伦敦环路九号认出来他的,噢,雅各,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在那里做表演,他被打得很惨,可怜的孩子。我当时就把他带出来啦。他还在伦敦大学学院读书,他很害怕被人知道做那种事情,他怕被学校开除,可是他又没有钱生活。他的母亲再嫁后,继父对他也很不好,一直都很糟糕。我跟你讲清楚了吗,雅各?”

              “我明白啦。好吧,您有权利也有的是钱去喜欢他,但我还是得忠告您一句,您不应该把他安排在您身边,您这样太招摇啦,您可以资助他完成学业,可以将他送到您某一处乡间产业去找点活儿做。现在搞成这样,我得说,您小心闹得满城风雨、身败名裂,我知道您最在乎这个。”
              


              IP属地:广东9楼2007-11-29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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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之前,无论从法律上还是道德上,道格拉斯先生都认为与德沃特公爵的交往是极大的罪恶。但是这之后,无论是法律上还是道德上,他们的交往依旧是罪恶的,但是这罪行会稍微轻一点,至少道格拉斯先生这么觉得。

                更何况,刚离婚那会儿,他们还一起度过了美好的一周,极其美好,道格拉斯先生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飘到云端里啦。他静静地听德沃特公爵抱怨、指责或是伤感,他陪着对方骑马、散步、用餐和在书房处理事务,他建议他写一些信、平息一些谣言、挽回一些关系,这些建议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特别是公爵先生当时处于无谓的激动情绪中。离婚对德沃特公爵是一次巨大的损伤,但是他让这伤害不必持续太久。

                夜晚的温存则是另一桩巨大的莫可名状的欢乐,那种欢乐如同痛苦一般叫人战栗。有那么一段时间,道格拉斯先生几乎以为那个消失了很多年的少年又回来了,德沃特公爵又重新只属于他一个人,从心灵到身体。

                但是德沃特公爵轻轻一挥手,便打碎了这种幻想,他不费什么时间,又找到了新欢,一切又和以前一模一样。一切都是清楚明了的,问题不在风流成性的德沃特公爵身上,问题出在总被激发出无谓幻想的道格拉斯先生身上。

                是的,只要德沃特公爵在电报上写“我需要你,雅各”,就算是道格拉斯先生此刻躺在美国的加利福利亚海滩上晒太阳,下一刻他也会游回到公爵身边。这就是公爵能施加于这位不幸的校长先生心灵上的影响力。

                这很糟糕。

                道格拉斯先生心里很明白,但是他无力改变,他也尝试过很多年的改变,但每次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来维持最后的尊严,都在德沃特公爵轻轻叫一声“雅各”的神秘魔法下土崩瓦解了。

                这糟糕透顶。

                一般来说,道格拉斯先生被认为是一个恪守规则、过分严肃、冷酷无情的人,但是德沃特公爵就是他的阿喀琉斯之踵,他像一个无穷无尽的黑洞,吸走了道格拉斯先生所有的热情和敏感。

                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道格拉斯先生带着这种挫败和沮丧交织的感情辗转反侧,终于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章 莱比锡同盟

                道格拉斯先生起得很早,他穿了一件宽大的淡青色晨衣出来,准备先在客厅里喝一点咖啡。管家已经摆好了茶点,当天的报纸则放在一边,道格拉斯先生端着咖啡杯,随意地翻着报纸。夏天天亮得很早,光线还是非常充足的。

                这时他听到一点声响,德沃特公爵卧室的门开了,接着弗朗西斯科那张漂亮面孔就露了出来,他张望了一下,可能想趁早溜回自己的房间,但是他一下子就和道格拉斯先生的视线对接了,这场面稍微有点尴尬,道格拉斯先生赶紧说:“公爵先生昨晚上就说有封信赶着要写。”

                “是的。”弗朗西斯科勉强笑了一下,接着就消失了进另一个房间了。

                道格拉斯先生注意到他穿着一件黑衬里白绸面的睡衣,腰间随意系着带子,这个男孩脱光了一定更白更美,他想。

                道格拉斯先生的这杯咖啡还没有喝完,德沃特公爵先生也起来了。

                “您起来得可真早。”

                “是的,到夏天就有点睡不着,雅各。”德沃特公爵冲着他微微笑了一下,坐到他对面。

                “要我念一下报纸给您听吗?”

                “噢,不用了,有什么有趣的消息吗?我待会儿自己看好了。”

                “我认为,有。”道格拉斯先生盯着德沃特公爵看,对方衣服穿得并不整齐,淡栗色的头发很乱,在晨光当中,显得随意又慵懒。他听到又有什么门要打开的声音,这使得道格拉斯先生产生一种恶意,譬如说,在弗朗西斯科那个孩子面前吻一下德沃特公爵。

                但是出现的不是弗朗西斯科,而是小爱德华,他揉着眼睛出来,径直摇铃叫人上来帮忙换衣服。

                当清晨特有的那种朦胧感消失之后,就像是一层薄纱被抽离一样,这个房间里面的一切,都显现出清晰的轮廓和棱角来,包括屋子里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梳洗得整整齐齐,焕然一新。餐桌上,德沃特公爵、小爱德华和道格拉斯先生各坐了一边,弗朗西斯科则站在了公爵先生后边随侍着。

                “或者我可以来弹一下琴,”黑头发的年青人低声询问了一下公爵的意见,得到首肯后,他坐到了一旁的钢琴前,打开了琴盖,“那么我弹什么呢?”

                “随你喜欢就好。”

                弗朗西斯科的手指停在琴键上,停了一会,接着弹起了一首李斯特的曲子。曲声很悠扬,指法也相当纯熟,漂亮的颤音在房间里震动着。

                一曲终了,道格拉斯先生率先鼓起了掌。

                “好极了,如果我不是以前听过李斯特先生本人的演奏,我一定会觉得你是最好的。”

                “您太过奖了,道格拉斯先生。”

                “那么你能弹一首门德尔松的升E小调随想曲吗?”

                “噢,”弗朗西斯科转过眸子来,“门德尔松没有升E小调钢琴随想曲,只有升F小调的和E小调的随想曲。”

                “噢,我想是我弄错了,那么好,我想听肖邦的升C小调练习曲怎么样?”

                “好的,很乐意为您效劳。”

                弗朗西斯科停了一会,似乎在回忆琴谱,他刚刚弹下几组音节,就被粗暴地打断了。

                小爱德华突然放下刀叉,他霍地站起身,端着咖啡杯,走到弗朗西斯科身边,大声说:“站起来,弗朗西斯科。”

                黑头发的年青人非常惶恐地站起身,旋即被小爱德华的咖啡泼了个满头满脸。

                “真糟糕,这咖啡不够烫。”

                这种毫无教养的举动立刻激怒了公爵先生,他低声吼了起来:“爱德华!”

                小爱德华跳起来,跑回自己的房间,啪地关上门。等道格拉斯先生敲门进去看时,小爱德华正趴在床上哭,他边哭边说:“以前只有我母亲才这样做,我母亲经常坐在那里弹琴,她弹得可好啦。”

                “噢,那么给你母亲写信吧,”道格拉斯先生望着他,说话的语调依旧很冷淡,“真抱歉,那架琴有一次我也弹过,音色真好。”

                “……嗯。”

                “我未必能理解你的心情,爱德华,但我得说,你越这样做,越是把弗朗西斯科推向你父亲那边,如果你想要赢的话。”

                小爱德华擦干了眼泪,抬起一双蓝绿色的眸子去看他的校长先生。

                “那么我该怎么办?”


                IP属地:广东11楼2007-11-29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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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不该这么办,事实上,我突然打算在你家留一段时间,你能说服你父亲吗,小爱德华?我找不到什么好理由。”

                  “噢,我应该可以,您毕竟是我的导师,道格拉斯先生,难道您决心打败那个该死的黑头发了吗?”

                  “谈不上,我只是突然对这件事情有了兴趣,我觉得你父亲现在被同情和美色冲昏了头脑,他那足以令他骄傲的判断力和观察力都不见啦。”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小爱德华伸手过去,握了一下道格拉斯先生的手,“咱们就是同盟了,道格拉斯先生。”

                  道格拉斯先生回到客厅时,看到弗朗西斯科靠在德沃特公爵肩上,一边在用mao巾擦脸,明显有哭过的痕迹,他看到道格拉斯先生出现,才赶快起身,默默地坐在一边。德沃特公爵似乎还余怒未消。

                  “小爱德华这孩子实在太没礼貌了,你们在学校是怎么教他的,校长先生?”

                  “噢,小爱德华刚才也哭了,公爵先生,您为什么不亲自问问他这样做的理由呢?我劝您上去看一会儿那个孩子,您不要以为上离婚法庭只让您一个人丢尽了颜面。”

                  看到德沃特公爵上楼去后,道格拉斯先生走到弗朗西斯科身边,弯腰查看了一会。

                  “幸亏咖啡不烫,不然这张漂亮的脸用多少神奇的药物也挽救不回来。”

                  “我没事儿,爱德华勋爵怎么啦,他还好吗?”

                  “托你的福,他很好。”

                  道格拉斯先生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袖口往后退了一点,有丑恶的伤疤露出来。

                  “旧伤,你遭受到过虐待吗,弗朗西斯科?”

                  “曾经,……我很感激公爵先生对我很好。”

                  弗朗西斯科勉强笑了一下,将袖口重新整理好。

                  道格拉斯先生回到餐桌边,拿起一块燕麦面包:“噢,如果不是因为那该死的谷物法案,原本我们可以吃到更好的普鲁士小麦。”

                  这时他听到弗朗西斯科随口回答:“我想是的,先生。”

                  午后道格拉斯先生独自去了伦敦环街九号,他进入时遇到一点小麻烦,幸好金钱是一切道路的铺路石。他是上次从艾伦•丹吉尔斯这个小孩子的嘴里才知道德沃特公爵私底下曾出入这种场合,这让他小小地有点惊诧,另外也让他感觉到,他并没有他想像当中那么了解公爵先生。道格拉斯先生戴上了假面舞会上用的面具,这是伎院主人伯克利夫人为这些尊贵的客人们考虑到的,免得寻欢作乐时彼此尴尬。譬如说,道格拉斯先生想,要是在这里碰到他的学生那才是要命呢。

                  这个时候有为客人们准备的演出,道格拉斯先生戴着面具,坐在包厢里,四周都是暗的。他挑了一个栗色头发蓝眼睛的男孩子陪着他。在黑暗当中,他几乎能错觉这就是年轻时的德沃特公爵了。他搂着对方的腰,但是当这孩子的手伸到他腿上时,他不动声色地拨开了。他回眸仔细端详着这少年的脸,他或许有十七八岁,非常漂亮,但是鼻子不够高,眼睛也不够大,头发的线条那么僵硬,他脸上没有热情又急切的神情,更没有那种自小在富足当中养成的天真与傲慢的姿态。这让道格拉斯先生点起了一支雪茄。

                  舞台上鞭打连着鞭打,少年的惨叫接着惨叫。但是这有什么可看的呢,道格拉斯先生随意地抽着雪茄,他一点也不能理解公爵先生的特殊癖好,这在康弗里津公学经常上演,调皮的孩子必然受到鞭打惩罚。

                  那么,德沃特公爵就是在这里遇到弗朗西斯科的,道格拉斯先生于是问他身边的同伴。

                  “你认识弗朗西斯科吗?我上次来时找过他,他可真漂亮。”

                  “你说的是黑头发那个吗?很遗憾他现在不在这里做了。”

                  “是的是的,太漂亮了,那么他是回家去了吗?我听他的口音不是伦敦人。”

                  “我想他也不是,他也许来自意大利?”

                  “他嗓子也很美。”

                  “他学音乐的嘛。”

                  “不,叫起来很动听。……那么他是赚够钱了吗?”

                  “这我可不知道啦,他好像欠了很多钱,先生。”

                  于是他们不在作声了。

                  道格拉斯先生的大脑就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在想德沃特公爵了。现在的小爱德华跟那时的公爵有点像,但不太像。年轻的公爵太调皮了,一分钟也不停不下来,脑袋里总有稀奇古怪的想法,而且一定要立刻去实施。但是在严厉刻板的康弗里津公学,他十次有十一次要被抓住受罚,多出来的那一次是总结陈词。但是他受罚时很少会叫出声来,他不习惯大喊大叫,绝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低声的申今和小声的呜咽着。惩罚结束后,道格拉斯先生扶他回房间时,年少的公爵总是伏在他肩头,轻声抽噎。
                  


                  IP属地:广东12楼2007-11-29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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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为我昨天的态度道歉,雅各,”公爵也微笑着伸手回应他,“我太粗暴啦。”

                    拥抱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道格拉斯先生忍不住想抱得更紧一些,其实他昨天看到德沃特公爵穿那件双排扣的白西装时,他就很想拥抱一下对方。上帝,那一会真是漂亮极了!噢,今天这件带蕾丝的绣花衬衫也非常漂亮!或者更深入一点,他想侧脸稍微吻一下公爵先生的脸颊。他稍微掰过对方的脸,这样做了,公爵先生并没有表示出拒绝。

                    ——他们这样算是和解了吗?道格拉斯先生想。

                    但是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弗朗西斯科的那头黑发来,那个年青人对于公爵先生心灵会施加影响力吗?或者是验证了古老中国流传的一句话,叫做“假作真时真亦假”?

                    道格拉斯先生愿意享受此刻的拥抱和亲吻,但是他最终还是得松开了手,推门走了出去。

                    他正好碰到站在门口拿着一沓信件的弗朗西斯科。

                    “噢,你好。”道格拉斯先生点了一下头。

                    “您好,校长先生,我早上陪公爵先生去了趟皇家艺术学院,他看上去心情很好。”

                    “我想是的。”

                    弗朗西斯科看到道格拉斯先生出来,并带上了门,但是他还是静静地等了几分钟,才过去敲门。道格拉斯先生下楼时,从装饰镜子里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突然觉得,他所担心的事情,恐怕已经发生了。

                    ——但是,到底会发生什么,这正如同伦敦的天气般,你永远也无法预料。

                    道格拉斯先生的私人日记当中,在这一天的日期下写道,“今天是糟糕的一天,一切都糟透了,再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了”,他只写下了这么一句话,笔触比往常用力,但是接下来,就只有空白了。

                    糟糕的事情,——我们的先哲说,往往发生在半夜,在这个日子里也不例外。半夜里醒来,道格拉斯先生突然感到口渴,但是房间里的水杯是空的。他推门出去,注意到小客厅里还亮着灯,令他感到惊奇地是,德沃特公爵本人坐在灯下看书。

                    “噢,这可……这可真希罕。”

                    “什么?”公爵抬起头来,“我只是想把这本小册子看完,怪有趣的。那么你怎么还没睡?”

                    “噢,我有点渴了。”

                    “那么我这里有咖啡,你要喝吗?”

                    “那么失礼了,”道格拉斯先生端起公爵的咖啡杯,一饮而尽,“你怎么不回卧室去看呢?”

                    “我讨厌卧室里有书,我在卧室里翻任何有字的印成册的玩意儿都会想睡觉。”

                    “这是什么?小说吗?”

                    “实际上不是。”公爵先生把小册子立起来给道格拉斯先生看,上面印着一行小字,《物种起源》。

                    “我知道了,达尔文的那本,我还以为你在看狄更斯新出的那本《双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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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你喜欢那本小说吗?”

                      “谈不上,虽然他写得不坏。”

                      “对了,雅各,你对这一段怎么看,‘当一种植物或动物若被放置在新的地方而处于新的竞争者之中时,如果要使它在新地方增加它的平均数,我们就不能再用在其原产地使用过的方法,而必须使用不同的方法来改变它:因为我们必须使它对于一系列不同的竞争者和敌害占些优势’。”

                      德沃特公爵将书递给道格拉斯先生,道格拉斯先生想了一会,说:“我认为是这样的,生存斗争的策略。”

                      他们在灯下花了一点时间来研究斯塔福德郡和费勒姆地区的冷杉的不同,过了一会公爵先生合上书,夜深了,他的眼睛仍旧闪闪发亮,一点也没有倦意。

                      “对了,雅各,我想弹一首曲子,这两天弗朗西斯科教我的,那么你听听看,雅各。”

                      “公爵先生,以我的钢琴水平,实在难以对您作出任何指导。”

                      “噢,我弹得很不好,不过我想明天早上展现一下。”

                      “好吧,我明白您的意思,那么我给你翻琴谱。”

                      德沃特公爵坐在了钢琴前,道格拉斯先生则侧身站在一边,替对方翻开琴谱。

                      很快一曲终了,道格拉斯先生想了想,说:“实话说,我觉得比我上次听您弹的要好很多。”

                      “我也只能这样了。”德沃特公爵微笑了一下。

                      “不过我觉得如果您在这里,对,就是这一组音节上,稍微再用点力,旋律会听起来更清晰一些的。”

                      道格拉斯先生弯下腰,他的手指按在德沃特公爵的手指上,几乎十指相扣。

                      “那么这样?”德沃特公爵试着弹了几个音,侧眸来看对方,“你觉得这样更好些吗,雅各?”

                      “我觉得……”

                      道格拉斯先生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德沃特公爵的发丝一瞬间扫过他的脸颊,对方离他如此之近,他能清晰看清对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他那双如海水般湛蓝如夜空般深邃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看,里面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糟糕透顶。

                      好像原本风平浪静的红海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道格拉斯先生一把抓住德沃特公爵的肩膀,重重覆上对方的唇,公爵先生的手臂被迫压在琴键上,发出一串声响。他吻得如此激烈而深入,以至于公爵先生差点失去重心,不得不侧倚在钢琴上保持平衡。

                      “噢,上帝,”分开的时候,德沃特公爵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但是道格拉斯先生还抓着他的肩,十分用力,恨不得要将他骨头捏碎,这让他感到害怕,“别这样,雅各。”

                      道格拉斯先生还想再吻他的时候,他抬手挡住了脸,扶着钢琴站起来:“至少别在这里,我的上帝,别在这里。”

                      他们互相拉扯着,一起踉踉跄跄地往卧室走去。道格拉斯先生用力踢上卧室的门,公爵则被他推到了床上。这位体面的绅士刚想爬起来,但是要命地迟了一步,道格拉斯先生已经按住了他,迅速剥掉了他的外套,接着是背肩带,衬衣下摆被拉上去,几乎蒙住了头。公爵先生极力想挣扎,他是个运动好手,力气并不差。

                      但是道格拉斯先生开始吻他,将他的脸掰过来吻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然后是他的颈脖。道格拉斯先生埋在他颈窝中深深地吻他,好像要吸干他的血,接着是他的背。道格拉斯先生喜欢他的肩胛、他的肋骨和他的脊椎,他顺着骨骼的纹路深深浅浅地吻下来。这下子,公爵先生彻底没办法抵抗了。很快道格拉斯先生就流连在他的尾椎骨了,公爵先生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麦哲伦的舰队就要沿巡着南美洲大陆。找到风暴海峡,好贯穿这个世界。

                      “噢,上帝!”

                      公爵猛然咬住嘴唇,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响,他总是叫不出声,只能低低地申今着。他栗色的头发晃荡着,脸在枕头间起伏,整个世界都在一起颠簸晃动,好像是坐了一艘小快艇偷渡英吉利海峡一样,公爵觉得自己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

                      ——现在覆灭了,他落到深海里面去了,他既回不了英国的布来顿,又去不了法国的旺代,他在这片冰冷的狭长海峡中,无可奈何地沉没了。

                      “噢,雅各,救救我。”他这样低声喊着,但是对方并不回答他。

                      


                      IP属地:广东16楼2007-11-29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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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糟到不能再糟了。

                        从这种狂乱的激情当中退却后,道格拉斯先生就深切感受到了上面那句话。公爵先生原本整洁的卧室现在像被高卢人入侵过一样,凌乱不堪。道格拉斯先生慌忙跳下床,穿好衣服,整理房间,尽量把一切都收拾得如同原样。他试着喊了两声“公爵先生”,但是对方背对着他,裹紧了毯子,——对方当然是醒着的。道格拉斯先生被恐惧和失望攫住了心,只好飞快地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道格拉斯先生被这种经历弄得烦躁不堪,他甚至觉得这也许是一场梦,这决然不是真实的。但他无法欺骗自己,公爵先生的腰上还留着他按压造成的淤痕。结果,最后他是被佣人们敲门叫起来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客厅里一切照旧,管家先生为他拉开椅子,道格拉斯先生坐下来。公爵先生偶然会扭头跟后面的弗朗西斯科说笑两句,他脸上神情自如,小爱德华则埋头吃饭,每一口都是恨恨地。道格拉斯先生端起咖啡,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的另一个错误,他不应该在伤害了公爵先生之后又匆匆跑掉,他至少该留下来照顾抚慰一下对方,对于公爵先生来说,让佣人来处理然后在私底下嚼舌根,无疑对自尊心是更大的挑战。

                        公爵先生放下刀叉,起身,对着道格拉斯先生说了两句,道格拉斯先生于是礼貌地予以回应。小爱德华抬起眸子来看看他们俩,但是公爵先生很快带着他的新秘书上楼了。

                        道格拉斯先生慢条斯理地享用着早餐,他很明白一个道理,瓷器打碎了,就再也粘不回来了。

                        公爵先生还从没有被谁这样粗暴对待过,特别是被雅各•道格拉斯先生,如果他不主动要求,道格拉斯先生绝对是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情人,道格拉斯先生会告诫他,指导他,帮助他,保护他,但绝对不会伤害他。

                        如果世界上有比“得不到德沃特公爵”更让道格拉斯先生痛苦的事情的话,那大概就是“彻底失去德沃特公爵。”

                        但是现在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冲动是魔鬼,他把一切都毁掉了。

                        “嘿,校长先生!”小爱德华敲敲银碟子,发出铛铛的脆响。

                        道格拉斯先生突然才回过神来,小爱德华冲着他眨眼睛,他则伸手扣了一下桌面:“餐桌上别这么没礼貌,爱德华。”

                        但是这位校长先生仍旧跟着他的学生一齐上了楼,进了他学生的房间。

                        小爱德华端着果汁,摆了一堆垫子,倚在沙发上。

                        “嘿,校长先生,现在情形怎么样啦?您有胜算吗?”

                        “很遗憾地汇报给你,没有。”道格拉斯先生毫不在意地坐到他对面,点起一支雪茄。

                        “您应该多陪陪我父亲,校长先生。”

                        “我认为公爵先生并不需要。”

                        “可是他一天到晚跟弗朗西斯科腻在一块!”

                        “噢,因为弗朗西斯科是他的秘书。”

                        “得了吧,您就没有想办法挽回吗?”

                        “就目前来看,弗朗西斯科除了爱乱花钱——当然这也是公爵先生自愿为他出的,其它没什么地方可指摘的。”

                        “得了吧,光这一条就足够他下地狱啦。您前两天那样说话,我还以为您很有把握呢,真叫人失望,校长先生。”

                        “那么真遗憾,对此我无能为力。”

                        “噢,”小爱德华突然跳起来了,“好吧,好吧,可是您作为我父亲的朋友,您就愿意看到他这样下去吗?”

                        “事情也许没你想像得那么糟,如果你担心钱上的事情,那么我可以向公爵先生建议给你准备一份教育基金。”

                        一个靠垫结结实实地飞过来,砸在道格拉斯先生的脸上,他伸手将靠垫取下来,正准备发脾气:“爱德华!你太没礼貌了!”

                        可是他发现小爱德华又哭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最终没有落下来,他擦擦眼睛。

                        “那么好吧,既然您不愿意帮我,那么我去找艾伦去,他答应过要帮忙的。”

                        “等等,你还能联系到艾伦吗?我突然想找他。”

                        “当然能!”


                        IP属地:广东17楼2007-11-29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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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没有地方住吗,你怎么能够找到他呢,爱德华?”

                          “那很简单,我们约好,如果我要找他,就把花园里那面小旗子升起来,他看到了就会来找我,只要晚上我不关这边的落地窗就行啦。”

                          “很好,你们真聪明,”道格拉斯先生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么好,小爱德华,接下来我想问你,如果你做错了事情怎么办?”

                          “我会考虑跑掉。”

                          “噢,这听上去不错,那么,如果对方已经知道了是你呢?”

                          “好吧,那这可就没办法,我会去道歉的。”

                          “很好,你的回答好极了!那么对方不接受怎么办呢?”

                          “我会道歉到他接受为止。”

                          “好极了,我真喜欢你的回答,但是爱德华,你现在得给我坐好,”道格拉斯先生从书架上取出书来,丢在桌子上,“听着,以你现在的程度,如果有哪所大学肯接受你,那恐怕这所大学能容纳世界一半的傻瓜了。”

                          “噢,校长先生,您明知道这只是个理由,我们的目的是……”小爱德华叫了起来。

                          “给我坐好!可我真希望你开学能有点进步,不然我可真没法向你父亲交代。”

                          去道歉,对方当然不会谅解,也无法谅解,但是这终究是一种弥补,你总不能把打碎的瓷器就这样丢在地毯上,任千百万年过去让它们跟地毯一块风化吧?

                          道格拉斯先生这样想着,但是公爵先生出去了,无论是晚上也好,或者是什么时间也好,他必须要找个时机和公爵先生单独谈谈。

                          午后道格拉斯先生在书房里终于听到了马车的动静,他想是公爵先生回来了,他放下书,将考虑了一上午的措辞又从头想了一遍,好像一个小学生要去应付考试。但是要命的是,他才回忆到一半,门就开了,公爵先生满面春风的进来了。

                          “噢,抱歉,打扰你了,校长先生。”

                          “不,没什么。”

                          “我打算下午去骑马,校长先生有兴趣吗?”

                          道格拉斯先生站起身,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脱口而出,让他后悔得想咬自己的舌头:“就我们两个人吗?”

                          这让公爵先生明显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那好吧,就我们两个。”

                          虽然道格拉斯先生迫切想要片刻和公爵先生单独相处的时光,但是,他应该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见,他希望是在公爵先生的私人书房里——至于卧室,考虑到可能公爵先生不会太敢再让他随便进去,所以还是书房好。至于说这次的邀请,无论仅仅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真诚,至少,小爱德华也很喜欢骑马,无论如何,不应该让公爵先生放弃和孩子相处的时间。

                          若是从书房打开窗往后看,目光所及都是德沃特家族的领地。公爵已经换上一身暗红色的骑装,两匹马并排慢慢地走着。初夏季节里,未开的白玫瑰像散落在草丛里的绒球,接骨木树香气浓郁,高大的枞树伸展开枝条,连成一片,午后的阳光随意地扑散着,为草地上投射了一圈树影。德沃特公爵擅长的事情不多,但说到马术和打猎,他确实是行家里手。

                          “明天我打算带小爱德华去布来顿。”

                          “噢,这听上去真是个好主意,夏天最应该去海边,而英国最好的海边就属布来顿,”说完这句话后,道格拉斯先生又急忙补充,“伯明翰那边早上发了电报过来,我恐怕最迟明天得赶回去。”

                          “噢,那可真遗憾,我本来想邀请校长先生一块去布来顿的。”

                          “那真谢谢您的好意,公爵先生。”

                          现在每每和德沃特公爵对话,可怜的道格拉斯先生必须得仔细考虑自己的措辞,这就是对他们之间关系的最大伤害,原本他们是极其亲密、自然的联系。

                          “可是,”德沃特公爵忽然盯着对方看,“你不喜欢布来顿吗,雅各,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

                          这一句话立刻又将道格拉斯先生方才筑好的城堡击碎了,但是他反应很快。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从伯明翰赶到布来顿去,公爵先生。”

                          这听起来与上面的借口相衔接,而且可进可退,天衣无缝。

                          “我总是需要你的,雅各,”公爵先生脱口而出,“如果校长先生你很忙的话……”

                          “那么,我先拍封电报过去处理一下好啦。”

                          “那么,明天出发前你给我消息吧,校长先生,你瞧,你来了之后,伦敦这几天也难得好天气,很抱歉我都没怎么招待你。”
                          


                          IP属地:广东18楼2007-11-29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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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不,公爵先生,我认为,和我一起去看戏剧或是音乐会是件乏味事儿。”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没有叫上你,雅各。”

                            ……那么,打桌球呢?道格拉斯先生突然想,他发觉自己也许是被太阳晒昏头了,竟然会想到这个蠢问题?

                            “噢,说到这个,今天晚上伦敦大剧院有一出莎士比亚的戏剧,你想去看看的话我可以陪你,是贝莎夫人主演,她很不错。”

                            “那么是哪一出?”

                            “应景的。”

                            “我猜不出来。”

                            “仲夏夜之梦。”

                            这句话让道格拉斯先生一下子紧盯着德沃特公爵看,但是对方并没有看他,而是抬起手臂,任凭一只蓝尾巴的斑鸠落到自己手上。也许公爵是在暗示他,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一出仲夏夜的梦,都被爱的菁灵错施了魔法。也许公爵先生要骑马,是为了婉转地表明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但是即使肉体上愈合了,也并不表示菁神上就没有留下恐惧。

                            对话这样持续下去可不成,小树林里面是个好地方,一会儿到了平原纵马奔腾,就不可能有机会说话了,那样到太阳下山还是一事无成。

                            “一会儿我们赛马吧,雅各。”

                            “噢,……当然,公爵先生。”

                            “你怎么啦,雅各,你没有休息好吗?”

                            “噢!”道格拉斯先生突然发觉自己被戳到痛处,一下子窘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但是接下来德沃特公爵的话语更让他无地自容。

                            “你能吻我一下吗,雅各?我突然很想你能吻我。”

                            道格拉斯先生完全愣在了当场,德沃特公爵笑了一下:“那么还是我吻你一下吧。”

                            但是当德沃特公爵的嘴唇覆盖上来时,道格拉斯先生确实无法控制不给予热烈的回应,他伸手搂住对方的肩,他是多么、多么地爱这柔软的淡栗色发丝、蓝色的眼珠以及这尖挺的鼻子,如果可能的话,他多么想把这些美妙的东西都切下来,泡在福尔马林里,永远永远属于他!但是道格拉斯先生明白,这是最后给予他的馈赠,他们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相爱了,德沃特公爵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被他自己的愚蠢破坏殆尽了。

                            即使这个吻不能让时光倒流,也不能就此通往永恒,道格拉斯先生还是希望它能更长久一些,他想将对方永远抱在怀里,紧紧地,他舍不得松手。

                            但是再漫长的吻都得有结束的时候,因为生活经验告诉我们,我们还得要呼吸,道格拉斯先生恋恋不舍地放开对方的唇,狠心松开了手,扯了扯缰绳。

                            接着另一件糟糕透顶的事情发生了。

                            已经只剩一条腿跪在马背上、全部重心都倚在道格拉斯先生那边的德沃特公爵,在失去了道格拉斯先生的扶持并且那匹马还往前走了两步的情况下,彻底失去了重心,出于牛顿重力定律啪地一声掉了下去。

                            而要命的是始作俑者的道格拉斯先生则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噢,上帝,上帝……”德沃特公爵仰面躺在地上,喘着气,怀表掉了出来,他头发凌乱,十分狼狈。

                            “上帝!”道格拉斯先生立刻跳下马来,蹲在公爵身边,“这太可怕啦。”

                            他试着按了按对方的一只胳膊,公爵微微皱起了眉。

                            “那么您还能动吗?左手?好的,那么右手?上帝,您先不要动,我想我可以先检查一下。”

                            他解开公爵先生的上衣,手伸进去,细细抚摸着,颈椎、脊椎、肋骨……这些都是危险的地方,他将对方翻过来,上衣整个都掀起来,好检查背部的伤势,他很紧张,不断祈求上帝保佑。对方身体上的摔伤之外,他还能分辨出昨晚留下的痕迹,他看得见要命的牙印和腰上的淤痕。

                            这时他听到公爵先生低声申今了一句:“别在这里,雅各,我求你……”

                            这句话如遭雷击,道格拉斯先生一瞬间明白了一件事儿,他再也不能呆在德沃特公爵身边片刻了,他对公爵来说,已经是危险的存在。


                            IP属地:广东19楼2007-11-29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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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敦刻尔克大撤退

                              德沃特公爵先生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消息立刻从德沃特庄园流传出去,飞到了伦敦的大街小巷。我们这位可敬可爱的公爵先生,如果他有什么能区别于诸如温莎伯爵或者是斯宾赛侯爵之类的显著特色,同时也是他本人活在这茫茫尘世间的唯一特长,就是骑马与打猎,用擅长这个词儿都不足于表达,或者应该用“技术菁湛”的 “专家级”来形容才比较接近事实。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从马背上摔下来啦,这就好比,游泳的好手在家中的浴缸里溺水一样,令人惊诧又令人担忧。

                              而且,如果你碰巧这时候在伦敦,譬如说,当你从卡尔布莱登大街这一头散步到另一头,你就会发现,街头的马夫们告诉你,事实是公爵先生家心爱的小维克发了狂将公爵摔了下来,到了街尾的报童那里,故事就变成了一匹原本温顺的马发了狂将公爵摔下来了,还对着公爵踏上了一只马蹄。如果一条街多出一只马蹄,(可怜又无辜的小维克,没人愿意为它伸冤,似乎连公爵先生都不愿意),那么当你把整个伦敦走完,就变成德沃特公爵在自家的马厩里被发了狂的群马践踏而过,似乎也是合情合理。

                              就连小爱德华听到消息时,都完全吓坏了,公爵先生的骑术了得,况且骑的又是他那匹心爱的小维克,他难以想像是发生了什么样严重可怕的事故才让他的父亲摔下马背。更何况,无论是送公爵回来的道格拉斯先生还是公爵本人,都对此讳莫如深。但不管怎么说,三位家庭医生经过一番惯常的争论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轻伤。

                              流言的乌云笼罩过来,但是乌云正中央的德沃特公爵如此地泰然自若,他第一天晚上就坐在客厅里拉着小爱德华、弗朗西斯科和主治医生打了通宵的纸牌,因为据他说,背痛得厉害,睡不着。结果第二天当这三个人都昏昏郁睡哈欠连连后,公爵先生不得不又换了一拨医生、管家和秘书来陪他下四人象棋,因为他背痛得无法休息。最后在三位医生当中稍微聪明一点的那个,终于想出来办法,给公爵先生注射了一点镇痛的吗啡,剂量大到镇痛之外还足以让他睡下去,于是庄园上下才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可是乌云的外围早已经雷声阵阵啦,毕竟小爱德华才只有十五岁,而且公爵先生刚与其结发妻子离婚啦。公爵先生如有不测,到底德沃特家族哪位体面的绅士能被指定为监护人负责照看保险柜里那厚厚一沓的田契和股票?第二天,诸位亲朋好友终于熬不住爱的折磨,蜂拥着排队去看望,或者我们用参观这个词儿,不巧是医生刚刚给公爵先生注射了吗啡睡了过去,让他们与公爵先生的神采奕奕失之交臂。这次事件的后果,就是传言公爵先生从身受重创卧床不起到颅内出血昏迷不醒再到奄奄一息已是弥留之际,简直离谱得比芭蕾舞演员跳的大回旋还要遥远哩。

                              但是公爵先生不介意这样的流言,也无意于平息。他还在心里感谢上帝,这伤得真及时!他在美国南部种植园的投资年初就全部撤出来了,在美国南北战争硝烟渐起之时,他情愿躺在远在千里之外的伦敦庄园的床上。他可不愿意也趟不起辉格党和托利党的这瓢混水。

                              在庄园内外都在为公爵先生的健康忧心忡忡忙进忙出之际,只有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他当然已经知道德沃特公爵只受了些轻伤,但是他不敢去探望。可怜的人被公爵先生当时那一句“别在这里,雅各,我求你”折磨得五内俱焚了,几天下来,饭没有吃多少,屋子的雪茄抽了一地。

                              德沃特公爵几乎从没有求过他,当然,他也不需要用乞求的语气,公爵先生使用的一般句式是“雅各+及物动词+名词”或者直接是“雅各+名词”,举个简单例子来说,“雅各,抱我”或者“雅各,蛋糕”,清晰明了,一目了然。

                              但是现在,他让公爵先生害怕了,他滥用信任,道德败坏。他怀疑现在只要他再碰触一下公爵先生,对方就会条件反射地害怕被粗暴对待。

                              可是他那么想去看望他,德沃特公爵又怕痛、又怕寂寞,以前受了伤或是生了病,必须要一刻不停守着他、照顾他,他睁开眼睛就得要有人在旁边听他吩咐,那种时候他格外任性又格外不讲道理。而且,道格拉斯先生异常迷恋那样子的公爵,他不会到处乱跑,只会闷闷地在床上蜷成一团,等自己一回来,就扑上去拼命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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