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萝开,年年岁岁;紫藤萝落,岁岁年年.
在一年一度花飘散的日子,紫藤箩树的落英满天飘飞,宛如梦中轻舞的紫色精灵,最终归于氤氲的泥土芬芳.而那紫藤萝之花,却依旧年年开放,在朝霞晨雾里,在星光月影中,延续着一个不灭的轮回.
在亚平宁的北部,米兰城的梅阿查,我对人们一向赞美的柔软的阳光没有什么印象了,只有那些微笑起来也永远带着忧伤的味道的紫藤萝花,让我不止一次地产生想与它们融合的念头.
我喜欢这样的夜,在荡漾的月色里,在流淌的星河下,在弥漫着先生慈悲气息的Via Durini 24,静静地观望着紫藤萝花开花落,替先生守候着生命的轮回.梅阿查,蓝黑人的朝圣之地;梅阿查的主人,便是被内拉祖里如圣者般敬仰的先生——玛莫西·莫拉蒂--大国际米兰时代的开创者--安杰洛·莫拉蒂的儿子.
先生来自这个南欧古国的传统世家,他的身体里流淌着贵族的血液,他的身上弥漫着高贵的气息,他如同开放在梅阿查的一朵圣洁的紫藤萝花,不染就一丝世俗的气息.但他从不遥远,他总是那么的和蔼可亲;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尊严无比的佛陀,而是大慈大悲行走人世间的观世音菩萨.先生的笑容,永远带着太阳光辉的柔和味道,他如同太阳,把恩泽带给世界每一个角落的内拉祖里,也带给了我--一个遭命运遗弃的弃儿.在许多年前那个寒冷的夜晚,当我独自徘徊在梅阿查球场外,在肆虐而又冰凉的风中瑟瑟发抖,如同那些身披蓝黑色条衫的战士们一样的孤独无助时,是先生用他的宽厚慈悲赋予了我生活的新的希冀.
先生亲切地叫我“撒沙”,而其他人则戏称我为“梅阿查的守夜人”.也许,是因为我第一次遇到先生,是在一个寒夜的缘故.从小,我便迷恋着夜.我迷恋那闪烁的群星,璀璨的银河,梦幻的月色.我喜欢在Via Durini 24的展览室里,在那一座座已沾满岁月的尘埃的奖杯旁,守着一盏由青铜制成的沧桑的残灯,在古老而沉重的钟声中渐渐睡去,在梦中向人们诉说那遥远的英雄传说;我也喜欢睡在梅阿查的正中央,躺在那柔软而舒展的青草上,任那青翠的精灵拥抱我的身体,感受着青草的轻柔,闻那泥土的芬芳,整夜整夜地看着星空,数着那永远也没有定数的繁星.
我,注定只是梅阿查的一个匆匆的过客,许多年后或许已没人记得我曾经来过;而先生,他就是这里的太阳,即使梅阿查经历怎样的人世的种种变迁,以及岁月的沧海桑田的变化,他都会在这里闪耀着金色的光辉.晨曦初透,梅阿查的大门便会轰然打开,在曙色晴岚中,先生的身影如同晨雾中的朝阳,他那飘逸的头发,泛着黎明的光辉.先生的身后,是他的孩子们,罗尼和BOBO披着蓝黑色条衫,领着众多的蓝黑战士,紧随在先生的身后.罗尼是被世人追捧的尊贵的外星人,BOBO则被世人嘲弄并被打上卑贱的足球娼*的标签.但在先生身后,在梅阿查球场,他们的脸上却写着同样的高贵与尊严.
朝阳透过紫藤萝繁茂的枝叶,洒下一道道柔和的光束,紫藤萝树下,罗尼和BOBO他们正在聆听着先生的谆谆教会,先生把他慈父般的关爱,化为柔和的语言,添上晨曦的温暖,洒向他面前的这群孩子.晨风轻拂,紫藤萝的落英在和风中飘浮,花瓣从先生的身上滑过,留下一缕芳香.有人说,当花瓣漫天飞舞时,那便是佛经里所说的天花乱坠,但当我从师父身上亲眼目睹时,感受到的却不是那高深莫测的凝重,而是一种天人和一的自然与和谐.
先生的脸上总是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悲悯,眼神里似乎有一种浓的化不开的忧伤,即使在他笑着的时候,我也能感觉到那一种忧伤.我看着先生的脸--坚毅却难掩落寞之色,微笑却难掩悲鸣之情,一种哀伤竟油然而生,深深地刺通身体最柔软的部位,泪水终于无声地悄然滑落;晨曦流敛,向着我轻张起她无情的怀抱,扯过我的视线,透过悲哀中深深的叹息,挣扎着交织我疲惫的麻木,寂寞、空虚纷至沓来,任孤寂的岁月在无力呼吸的张驰间仿似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