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叛逃者的代价就是面对永无止境的风雪,无情的神明会亲自审判她的信徒。伯格里奇·伊内瓦尔率领他的亲信来到明尼桑治的边境。一路上王国的斥候,哨兵紧咬在自己身后,前来围剿的人马愈发多了。伯格里奇知道,如果逃不出去,最后的希望也要被掐灭在这里。“将军,”探查地形回来的骏鹰探员回到他们驻扎的地方,嘴上不说,谁都看得出他难以遮掩的疲惫。“这里不能久留了,帝国卫队的先锋快到了。”情况比预想中糟糕的多,太快了,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战争尚未结束,上一任统治者突然离世,宫中哗变,机敏的他早早听到不利于自己的传闻——新王年幼,自己功高盖主,早已欲取而代之。话音刚落,利矢划过冰冷的空气深深刻入一旁的树干,不必多言,“全体戒备,按预定路线走!”伯格里奇抬手放出几道冰锥,朝着帝国卫队的方向刺去,击倒几个正在搭弓瞄准的士兵。叛逃者朝着线人提供的地点飞驰,身后兵戈之声四起,殿后的防卫队已经与对方短兵相接。还好战争抽调出斯涅戈大部分的兵力,没有强大的法师与弓手,只有兵刃与战马参与这场狩猎。但很快,叛逃者们发现,前方早已有人在等候,他们早就陷入包围圈。皇宫的手早就把他们摁在这里,他们无处可逃。“将军,”先前的鸟人斥候小跑到伯格里奇身边,“后方招架不住,我们被包围了”平静如死水,汇报完情况,鸟人和周围人的脸色出奇的一致——绝望,从不允许希望播种在冰雪里,这就是斯涅戈帝国,被冰雪女神庇护的宛如囚笼一般的地方。那又能怎么样呢,回去吗?伯格里奇不在乎什么帝国,他本就无所谓荣耀与责任,那他又为何要成为斯涅戈的将军?他不知道,他没想过不在战场上厮杀,他还能干什么。他的童年就起始于战场,生存还是死亡都是战争给他的礼物,不能拒绝的礼物。他手染鲜血,又叛逃祖国,回去必然是死路。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他手结束的第一个生命,一个孩子,他被下达命令去一个荒僻的镇子处决异教徒。对于背叛冰雪女神的人,用坚冰终结他们的生命是最合适的刑罚,伯格里奇也因为他自如的操控冰雪而颇受前任将军的赏识。他记得那些“异教徒”受刑前的模样——挣扎着,沉默着,抱怨着,哭嚎着,他们是否是异教徒早就无所谓了,他们期待的神明没能带给他们幸福,也对,冰雪又怎么会带给她的信徒片刻温暖?处决掉最后一个人,他听到废墟里微弱的啼哭,他知道那是个孩子,还没懂事,还没看一眼世界的孩子,就被打上异教徒的烙印而不得不受审。“大人,时间不多了,您还得会去向将军报告。”一旁的下属提醒着他,不小心的走神吗?伯格里奇催动手中的冰锥,向废墟中弱小的生命宣判他的末路,冰锥贯穿了那个孩子的心脏,啼哭戛然而止。异教徒的审判毫不费力,甚至有些无趣,伯格里奇却想不到他忘不掉那些东西——不只是那声终止的啼哭。回忆被熟悉的声音打断,对面的领队缓步走上前,“许久不见,兄长”面前的领队长着和伯格里奇近乎一样的脸,白色的狼,带着戏谑的腔调。“兄长大人,这是要到哪里去啊?”呵,自己早该猜到的,自己的弟弟,伊内瓦尔家族的第二继承者诺万索斯。说是亲人,其实与自己毫无关系,自己与家族更无关系。“我当是谁,夹着尾巴的狗而已,你这般模样,倒是叫我好好看看什么是无能的具象化”伯格里奇蔑视着眼前人,他明白,自己的弟弟从来成不了任何事,出逃的计划还有余地。刀光一瞬,剑锋划过诺万索斯的脸,厚厚的绒毛也没能阻止划出的血,只是一息,败者食尘。“你还是那么没用,我亲爱的弟弟,谁指使你来拦截我?父亲?摄政王?还是你真的不想活了?”利剑直指要害,伯格里奇很轻易就可以取其性命,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想,可惜他怕脏了自己的手。“你以为你是谁?伯格里奇?”捂住脸的诺万索斯向后蹭几步,他一直害怕着自己的兄长,这头狼了结了无数的生命,下一个也未必不会是自己。“你想逃到明尼桑治,对吧?”见地上的狼说出自己的目的地,伯格里奇稍微移开剑刃,“说下去”“我其实并不是来围剿你们的,”诺万索斯站起来整理下他新穿戴的甲胄的披风,说到“是母亲,母亲让我来接应你们,”母亲吗?真是陌生的词汇,童年残存无己的记忆涌上心头,那个女人,她很美丽,但无用,家族联姻的牺牲品,沉沦于纸醉金迷的金丝雀,懦弱顺从的妇人,这是伯格里奇对“母亲”的所有印象。她会帮自己吗?自己对于她又算得了神明什么?“这里,我招人绘制了地图”诺万索斯讲羊皮纸递给白狼,“快逃吧,兄长,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被诅咒的地方。”没等伯格里奇说话,他就带上人离开,“我会为你牵制大部队。”那是最后听到来自于“家人”的话,伯格里奇想着,拔出身上的箭矢,奋战到力竭而死的那个午后,他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