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
从回忆的流中脱身的我,睁眼看见银子渐渐放大的脸。
她的脸很红润,眼眸也湿了。
她正缓缓的靠近我,将左手递了过来。
我如信徒一般,虔诚的低下头,托住她雪白的手。
随后慢慢的,慢慢的,将她纤细的无名指穿入戒指中。
就是在这个地方,我曾将银子再次推上战场。
而也是在这个地方,我把好不容易凯旋的银子再次收入囊中。
我究竟有没有让银子幸福?
我如此问我自己。
银子为了像这样,站在我的面前戴上戒指,付出了多少努力。
而我呢?我的努力是否与银子对等?
我只是一个卑猥的怂恿者,怂恿银子战胜命运,随后独占这些成果。
这是银子想要的幸福么……
戒指大概是已经戴好了,我顺势扣住银子的手。
与其说是幸福,倒不如说现在我的心中更多的是愧疚。
银子微微张开嘴唇,另一只手托住我的脸,随后向我凑近。
就像这样…将银子占为己有…
真的是银子…想要的幸福么……
我这样…到底算不算是做到了爱一个人的义务……
我们的嘴唇相触,并默契的松开对方的手,搂住了彼此的肩。
随着力道加大,柔软的唇瓣不断绽放。
炽热的爱的气息也扑在彼此的脸上。
银子的身躯激动到颤抖,呼吸也很急促。
而我实在不舍得像银子一样闭上眼睛,而是微微睁着眼,好好将银子此刻的样子收入眼底。
连我自己都能察觉到我眼中的宠溺。
银子的身体如水一般柔软,我拼命地将这一刻所有的幸福感刻在脑中。
嘛……毕竟这是银子的选择…
这对于银子来说…或许就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幸福…
她不止一次和我说过,我对她有多么重要。
这很不负责吧,我也应该算是不够善良吧…
但这都无所谓……
毕竟我一直都被称作「人渣龙王」…所以像这样,像一个真正的人渣将银子所有的努力成果占为己有…
这种行为也恰如其名吧…
「对不起…银子…」
与我的嘴唇分开的那一瞬间,八一脱口而出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对不起?为什么?」
我实在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刚刚的幸福时刻让我恨不得想将所有感恩神明的话语全都翻出来说一遍。
八一的嘴唇那么柔软,气息如此炽热。
这一切都让我切实的感受到现在是有多么幸福。
而更幸福的事……从此刻开始…我的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个一生的誓约。
多了一个能够独占八一一生的誓约。
光是这样就快让我幸福到不能自已了。
而在这种让我恨不得用一生来赞颂的时刻…
八一居然…对我道歉?
这简直无法用荒唐来形容…
我明白八一一直对我有愧疚感,但直到现在我仍觉得那份愧疚感来的莫名其妙。
只是鼓励我活下去而已,为何要为此而愧疚?
为何他要认为我才是被索取的那个人?
明明是我…是我一直在不断的索求着八一的一切。
「就这样把一直努力的银子独占了,很抱歉。」
八一诚恳的对我低下头,在我的手上卑微的留下感谢之吻。
「为什么…你这笨蛋……」
我难以掩饰我的心情,轻轻骂了他一句。
「为什么…总要在这种时候……让我觉得………」
八一的眼眸似乎也很湿润。和我此时的状态差不多。
我的手向八一伸去。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为什么…你这家伙…
总会让我…这么……想要……
彻底占有你呢………
明明你已经做到这种地步…
明明你将我从万丈深渊中拉了出来…
明明你用自己的幸福去赌我的未来…
明明你已经接纳了对你只有那些丑陋欲望的我…
明明你已经让我如此的幸福…幸福到哪怕让我立刻死去也感到满足…
可为什么…你还要…这么温柔。
不要…
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
心脏好痛…
鼻子好酸…
好想哭…
「不要这样…八一…」
这样会让我嫉妒能将你环抱的衣物,嫉妒能钻进你身体里的食物,嫉妒你每天不得不赖以生存的空气,嫉妒能和你的手指亲密接触的将棋…
不要这样…八一…
我…变得好奇怪好奇怪了…
这已经不是爱了…八一…
这不是爱……
这比爱还要深,这种感情怎么能用一个简单的爱来形容。
我恨不得将每一个细胞与你融合,我恨不得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能感受到你的存在。
这哪里是爱…这是病…
八一…八一…
求求你…
不要再像这样温柔了…
我真的…不想因为我…再伤害八一了……
「银…银子…你怎么哭了?是因为我做的还不够浪漫吗!?那个!实在抱歉,我刚刚也注意到了,尽管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卡准烟花升空的时间但还是稍微差了……」
「闭嘴…」
我的身体仿佛是在我内心的指示下扑了上去。
紧紧的抱住了八一,用尽我平生所有力气。
「银…」
「不要说话…」
好想这样把他揉进我的怀里。
好想这样把他吞进肚子里…
好想就这样和他融为一体…
我到底该怎么做。
到底该再怎样占有八一才能让我看见他时不被莫名的妒火烧心。
我到底还能做什么……
告诉我啊…八一…
我到底…该怎么做…
救救我啊…八一…
让我从那嫉妒的激流中脱身吧……
嘛…看来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
此刻抱着我的银子似乎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比以往都要紧。
甚至有点勒的我喘不过气。
嗯…再怎么说也太过火了吧…本来求婚这种事早晚都得做的…至于反应这么剧烈么…
「八一…你真是狡猾…」
银子在我的怀里闷闷的出声。
「啊…是这种浪漫的场景让你很心动吗?这样的话就太好了,我筹划了这么久就是…」
「让我像这样无可救药的爱上你的罪…像这样为了你露出我丑恶本性的罪…八一…你该怎么承担?」
「啊?什…」
不知银子是又想起了什么,好像她最近的奇怪反应又开始发作了。
「八一…你的身体…我要…我全要…但不够…我要你的心…也不够…我还要你的灵魂……我要你的全部…你的思想你的意识…我………我要任何一个东西都不能接触到你…我…我想…我想吃掉你……我…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空虚…怎么办…八一……到底该怎么样…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缓解这种痛苦…到底该怎么办……」
银子又开始在我的怀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而我也已经厌倦了劝解银子,便打算用行动来告诉她…
我的想法…
我轻轻推开银子,让她离我有一定的距离。
注视着她的双眸。
「银子,很抱歉…其实直到现在,我也很难理解你的感受。」
我用着尽量温柔的声音,生怕哪个语气的错误将这位易碎的女孩伤到。
「我不明白,对于银子来说…到底要做到怎样才能让银子真正的安心…我也不明白,我到底为什么还没能给足银子安全感。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光是我的存在,就会让银子露出这样的一面。」
我再次将两人的距离拉近,随时准备接吻。
「可是…现在也只好这样…我也就只好擅自把银子的这种行为定义于对我的爱…让银子因为爱我而变成这副样子…很抱歉…让银子因为我而独自在地狱中苦苦挣扎…很抱歉…」
「那和八一根本就没有关系!」
银子忽然死死的抓住我的手臂。
「活下去也好…为了八一变成这幅样子也好…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是因为我想要得到…我想要得到八一给的幸福……才会想那样拼命…八一…我也不明白…你到底在为什么而道歉!?」
银子的声音居然开始颤抖,眼中积蓄了泪水。
「但是…」
「别再自以为是了!」
在我正想反驳时,银子再次紧紧抱住我,失声喊道。
样子甚至可以说有点失态。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吧!我的选择和我爱八一没有关系!」
银子猛的发力,将我压倒在草坪上。
湿润的泥土与我的皮肤紧密的接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银子在我的身上支撑着身子,视线与我炽热的交错着。
啊…又到了这种时候…
这种我们心照不宣的时候…
这种语言显得不再必要的时候…
只要看着彼此,似乎就已经钻进了对方的内心。
「……八一…………」
银子的手轻轻划过我的锁骨,抓住了戴在我脖颈上的项链。
「嗯…」
「桂香姐说…这项链上刻着的翅膀,象征着希望。」
我顺着银子的手看去,确实,被银子举起的项链上刻着两只交错的翅膀。
「原本这是为小时候…快要死去的我祈愿的项链。」
银子在这种时候忽然提起这种让人不想回想的事,这让我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仔细看着银子的脸。
「可你知道…那时候…我想的最多的事…到底是什么么?」
银子缓缓开口。
明明是细微的声音,却在此刻震耳欲聋。
「你又知不知道…直到现在为止我都在想些什么…!?」
银子的笑容开始有些瘆人。
她无力的说着这些话,随后完全瘫软下来。
「你根本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你的那些爱…那些关心…给到的对象…根本就不是天使……」
天空闷闷的一声雷响,忽的就开始下起了雨。
真是的…糟透了……
浪漫的场景又被破坏了不是么。
「银子…我……」
「八一,你实在是太过于迟钝了。」
银子打断我到嘴边的话。
「小时候,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活多久。」
「什……」
「倒不如说那时候的我感觉这一切都无所谓吧。」
银子苦笑着,任凭雨水打湿她的头发,紧紧地贴着她的肌肤。
「毕竟从我出生起,就一直被这种劣根性缠绕着。我想要在将棋上取得成就,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战斗。我不想输给任何人,却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