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玩笑开得不大不小，不管林徽因出于什么目的，对这几个人都是啼笑皆非的伤害。那么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发生呢？这种传说是不是捏造和虚构的呢？我们就从陆小曼1925年3月20日记中去解读这个谜团。“回家时歆海送我的。他在路上就骂我，他说还要打我，因为我同外人说他的闲话。我起先奇怪极了，我同他说‘我在外边不谈你的闲话的，我亦很少谈起你的。’真的，我那儿就想起来他呀，在车上离的老远亦说不清。到了门口，他进来坐了一忽儿，我说是甚么呢！原来是为了给菲打电报的事情，亦是我的不是。那天同淑华谈天，我们说的是他，我因为气极了，我就告诉了她打电报的事情。淑华答应我不讲给旁人听的，那知道她同通伯说了，通伯又不知同谁说了。他们就问歆海，他就气得要命，来找着我啦。我后来讲给他听，我说‘她那样拿你们玩儿，你们还想瞒人么？这在你们脸上虽然没有多大羞，说说出来亦好让人知道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到这时候还要这样的办么。’歆海说他到不痴，他可怜你太痴。”1

陆小曼在日记里说，张歆海责怪她在外面说她的闲话，陆小曼起先莫名其妙，后来才想起来原来确实给淑华说了菲打电报的事。这里的“菲”就是林徽因。“菲利斯是林徽因在英国的教名，柏列特的女儿们都这么称呼她。”2淑华答应不告诉别人，谁知她告诉了通伯，通伯又告诉了旁人，旁人就去问歆海，所以歆海十分恼火，责怪陆小曼在外面说他的坏话，不但骂她，还吓唬要打她呢。说完这些，陆小曼就反问歆海了，既然菲这样子作弄你们，你们还想瞒人，能瞒得住吗？这件事对你们来讲，倒并没有什么害羞的大事，倒是菲这样做是不道德的，她怎么能同时发电报给五个人，叫五个人一样发电报给她向她表达缠缠绵绵的感情呢？你们应该讲出来，让人们看看她是不是今后还要这样做？

陆小曼对张歆海谈了自己的看法，张歆海也谈出了更多的细节和自己的观点。陆小曼在日记里接下来写：“歆海说他到不痴，他可怜你（徐志摩）太痴。他接信的时候，他早就知道别人亦有的，所以他在电报局知道你亦打了，他并不惊奇，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他知道你一定以为只是你一个人有的，所以他才告诉你，他希望你不要再迷下去，你同她的关系他都知道。”3从这日记里看出张歆海还告诉陆小曼说他并不痴，可怜徐志摩蒙在鼓里，还痴烘烘地去发电报，因为张歆海早就知道，别人同样收到了菲一样的电报。所以在电报局见到徐志摩去打也就并不感到惊奇，他知道徐志摩一定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电报，因此特意告诉徐志摩，希望他不要再痴迷下去。因为他对徐志摩和林徽因过去的恋爱，以及后来林徽因拒绝了徐志摩和梁思成建立恋爱关系，这些情况他都知道。所以劝徐志摩不要再痴下去了。歆海向陆小曼讲了他的意思后，陆小曼当然心头对徐志摩的那股痴劲十分的感慨，她在日记里接下来说：“菲真太坏了，自从你在伦敦给她一信，一直到她临走的时候，她全份都给歆海看了，没有一封没有看过，咳，何苦呢！我真气极了，他要求我给他看她那封长信，我昨晚没有答应他。”4我问他：“你要看她那封信是甚么目的，为你自己呢还是为他？他说：‘为我们俩’。他还以为你发痴呢。想要救你出来，因为他知道她比你利害，他亦要我看她给他的信，让我知道知道她的‘真’唉，我可怜的爱呀！人家都比较明白，都比你坏，你为甚么这样的痴呀！”5

陆小曼听了歆海讲的，不禁说，菲这样做真是太坏了，又回想以前的事：那时徐志摩在伦敦给菲一封信。她全给歆海看了，每一封都给歆海看了。歆海又要陆小曼拿出菲给徐志摩的那封长信，陆小曼没有答应，陆小曼问歆海：“你要看这封信干什么？有什么目的？为你自己，还是为志摩？”歆海说：“为我们俩个。”歆海还在担心志摩你仍然在发痴，好心想把志摩你从痴迷的泥坑里救出来，因为歆海知道，菲比你志摩厉害啊！歆海又要陆小曼看菲给他写的信，为什么？因为也要陆小曼知道知道菲的真面目。陆小曼这时只得又一声长叹：唉，我可怜的志摩呀！别人家一个一个都比你明白，都比你坏，你为甚么还这样“痴”呢？陆小曼这里说的“坏”，不是指“坏人”和前面的坏是两个意思。陆小曼这里说的都比你坏，是指别人都比你识事务，比你多一根筋，多一个心眼，比你懂得好坏。陆小曼日记里接下来继续说：“歆海临走的时候说：志摩有hope（希望）呀！这是甚么意思啊？难道她爱他么！他今天还来呢，他答应我都告诉我的，若是她真爱他，那为甚么我来夹在里边呢！本来他始终亦没有不爱她。”6歆海临走时说了一句：“志摩有希望呀！”这使陆小曼心里不禁猜测“难道菲仍然还爱着徐志摩？”歆海答应陆小曼把那内情全告诉她。陆小曼这时心里就在想了，既然菲还爱着徐志摩，那我为什么还要夹在中间呢？况且徐志摩从来也没有说不爱菲的。陆小曼的日记里继续讲下去：“歆海来过了，他才走，坐了好久，同我讲了许多话……歆海讲得菲真有趣，他亦同他一般的痴，她果真有这样的好么？一个女人能叫人在同时敬爱，那真是难极了。”？歆海后来又给陆小曼讲了许多，讲菲真有趣，自嘲他和徐志摩简直一样的痴。都给菲迷住了，陆小曼不禁好奇：菲难道真有这么好吗？竟让这么多人同时爱她敬她。一个女人同时能让几个人敬爱，那真是太难了。仅仅“爱”不稀奇，关键还要“敬”，这就不容易了。

根据陆小曼这篇日记，虽然是隐语，并不直接叙述经过，但记载描述已经清楚不过了。这件事肯定发生过，决不是空穴来风，也决不是捏造虚构，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至于菲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们也不必去追问，也许是想开一个玩笑，既然歆海讲的菲真有趣，那就当一件趣事来说吧。

注：1.虞坤林.苦涩的恋情.第35页.山西古籍出版社，2006年1月第1版.2.姜雯漪.林徽因传.第31页.中国华侨出版社，2018年1月第2版.3.虞坤林.苦涩的恋情，第35页.山西古籍出版社，2006年1月第1版.4.虞坤林.苦涩的恋情.第35页.山西古籍出版社，2006年1月第1版.5.虞坤林.苦涩的恋情.第35页.山西古籍出版社，2006年1月第1版.6.虞坤林.苦涩的恋情.第35页：山西古籍出版社，2006年1月第1版，7.虞坤林.苦涩的恋情.第35页.山西古籍出版社，2006年1月第1版.

原文刊于《真爱 陆小曼 徐志摩 日记、书信、诗文解读》P124-P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