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外，南天门前，两人相对而立。
“修道万载，不知道友道心如何？在下有一剑，即斩修为，也斩道心。”
“不吝赐教。”
“劈天剑斩！”
只挥出一道凌厉剑气，看着并无几分威力，忽的剑气化形，光芒骤现，一把通体金光的巨剑迎面而来。
“天莲法盾！”
稍做运功，真气由体内向外迸发，丝丝缕缕在身旁围绕，散发着温和的幽蓝光芒，掌中羽扇翻覆，指如游龙，真气瞬时聚合，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包裹全身。
金光与幽蓝光芒碰撞在一起，相互抗衡，难分胜负。

“道友，今日一战，结局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四时更变化，天道有亏盈，若时光倒转，你或有一战之力，今时今日，望勿逆天行事。”
“天道？一路走来何曾信过！”
“岁星神击！”羽扇猛然一挥，似要使尽全身解数，一道真气直冲云霄。
刹那间，乌云蔽日，云层中隐约雷鸣作响，一道银色闪电破云而出，带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风驰电掣般迎面而下。

来人却毫不在意，面无表情立在原地，任凭那道光芒由深邃眼眸覆盖到全身，脸上没有丝毫想要闪躲的怯色。
不偏不倚，这使出全身解数的一击，却被来人仅凭肉身抵挡，硝烟散去，破碎的衣服内，隐隐电光于皮肉上跳跃。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眼看并无大碍，只轻抬手拭去血迹，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只是如此吗？”
一语出，金色光芒更盛，巨剑的轮廓愈发清晰，凝聚而成的幽蓝莲花逐渐显现出裂痕，不消片刻便瓦解破碎，真气随之四溢，悉数散尽。巍然巨剑顺势而劈下，只一剑，便逼得人酿跄后退数步，最终难以站立，单膝跪地，血液顺着脸颊滑落，染红身上一袭白衣。
虽早已知晓败局，只是未曾料到如此迅速彻底，“这么快…就输了吗？”

此时，忽然一阵尖锐的笛声响起，一瞬间像是被拉到另外一个时空，已不见来人和那凌厉剑气，原本明亮的白昼也在这一刻像天狗食日般忽变黑夜。
“熙熙攘攘阳关道，每个人的人生各不相同，都有一条属于自己的独木桥要走，其抉择与结果都取决于自己。”月影下，不远处两名男子立于树梢之上，其中一人一身黑衣，脸庞俊美而苍白，纤瘦腰间别着一根长笛，散发出阵阵阴郁气息，此刻言语坚毅。“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小友谨记！”
字斟句酌，还未来得及端详另一人相貌，只听得一声蝉鸣，两道身影凭空消失，“些许风霜些许愁，无足之鸟不回头，保重。”另一道声音由远方传来，却早已不见二人踪迹。

抬头望去，乌云退散，月明星稀，一阵风拂过脸庞，一道声音由心底响起，温润如玉。
“遇事不决，可问春风，春风不语，即随本心。”
“可齐先生，我若本心不坚定呢？”
语毕，周遭的事物如烟云消散，只陷入茫茫漆黑一片。不远处，两道几丈高的巨门巍然屹立，其中一道仙气萦绕，让人心驰神往，另一道门则是被茫茫黑雾围绕，阴郁森然。前者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后者却是寥寥无几，待走近，这道门里显现出诸多前贤的影子，其中就有方才与之对话的两位，除此外还有三件法器，各自散发着阴郁气息和微弱光芒，一个铃铛模样，一个宝刀形状，等瞧见第三件法器时却是眼前一亮——魔铠。

听闻你也曾受万人追捧一时风光无限，如今已然沦为时代眼泪，可惜我生不逢时，未曾亲眼目睹你的荣光，恳请赐予我力量，即便你早已荣光不在。
不自觉走近门内，只待魔铠将于指尖触碰时，忽然连其余法器、前贤的身影以及周遭万物一同消散。黑暗中照进一缕刺眼光芒，仿佛要撕碎这里阴暗的一切，再睁眼，带着阴郁气息的黑色铠甲在身上散发着微弱光芒。
而此刻，原先的那一人一剑，仍然屹立在对面。

手指轻捻，几张灵符凭空甩出。
“天莲法盾！”同样的幽蓝莲花形成，不同的是，这次是在对面，灵符被轻而易举的抵挡。
“什么？”瞳孔里满是不可思议。
话语未完，巍然法印立于头顶，印如雨落，声声不息，黑色铠甲被轻而易举的击碎，一口鲜血喷出。
“你，好像更弱了呢。”
“真的…要止步于此了吗？”双眼不甘心地将要闭合。
恍惚间，一袭紫色道袍下，白须老者振振有声，“修行之路…其险在“争”，争天地资源，争奇遇仙缘。其危…在“心”，千年万载，唯道心无垢方有望得道，无论你经历了什么，万不可堕了你踏入仙途时的念头。切记：修行要义，在于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师傅…”

一瞬间，似有所悟。
“所谓道心，从来无关强弱、胜负、得失。”伴随一声自嘲的冷笑。
“阁下不是想观我道心如何？”话语间，瞳孔光芒乍现，全身真气流转，原本温和的幽蓝光芒格外跳跃，体内经脉在此刻若隐若现，一颗心脏夹杂着扑朔记忆快速跳动。
里面有和鬼帝、蝎姬鏖战的场景，有八荒问鼎与宗门道友并肩作战的身影，有初入仙途的凡人模样，有飞升仙界的仙人之姿，有广袤三界，有茫茫星域，有意气风发，有岁月流转，有机遇，有坎坷，有喜，也有悲。
“如若喜欢，尽数斩去！”口中言语掷地有声。
“你能斩碎我道心，斩尽我这一身修为，可又如何能斩断我这生死轮回难以磨灭的求道信念！”

“好！”
“如你所愿！”
“无量连斩！”
六道剑气迎面而来，倾轧在即。
一剑！
两剑！
三剑！
四剑！
五剑！
六剑！
眼前一片空白，耳畔静谧无声，忽而嘈杂，千言万语声声入耳。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这是你们人生路上的第一个路口。”
“我剑圣你德玛，冲冲冲！”
“你要努力，学习，工作，立业，成家。”
“与君醉笑三千场，莫道离殇。”
“我们是冠军！”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那一战，柯洁道心破碎，连跌数境。”
“失败总是贯穿人生始终。”
“过程比结果重要。”
“人生为何如此悲伤。”
“不后悔吗？”
“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
“可以往回看，但别往回走。”
思绪飞转，声音渐远，像聆听山谷回音。

“果然，还是不行吗？”话刚出口，只觉得几分熟悉。
回过神来，只有屏幕前黯淡的失败状态，日志里六段无量三段会心。手机里微信语音声声叮咛，夹杂着诸般繁琐文字，房间内音乐兀自播放，张昊晴翻唱的《最后一页》。
走过怦然心动的年纪，熬白至爱双亲的黑发，送别大致契合的灵魂，迎来相对物质的爱情，磨平并不锋利的棱角，接受平淡是福的现实，好像已然顺应了这样的过程，渴望在另一个次元里寻找不一样的，尽善尽美没有遗憾波澜壮阔的人生。

只是极具杀伤力的最后一句歌词，于寂静雨夜的房间里回荡，格外触人心弦。
“能否让我把故事重写~”
以当时阅历和心智真的还会做出同样愚蠢的选择吗？
下次不带太一土就好了。
尾奏里，可以清晰感知到体内心脏的跳动，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
“明天也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漆黑中，不知是喃语还是祷告，紧随其后的，是熄灯的双眼。
不为人知的黑暗里，一道屏幕亮起微弱光芒。屏幕上，一行字断断续续闪烁——输入remake可重修一世。
[/remake…]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