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酒红色头发的女人正坐在电脑桌前，压倒性数量的长串记录一排排地列在白色的荧光屏幕上。
百利甜遵循第三人物的指令，前来调查叛徒雪莉的遗物。
她索然无味地玩弄着脖子上的清符，那双形似少女般的眼睛一目十行地扫读着电脑的屏幕，她不知道，也不关心雪莉的调查结果，只想从雪莉的暗箱篡改之间找到些许猫腻。
说来倒也奇怪，因为APTX4869实在过于重要，以至于组织对雪莉的调查当中几乎全是围绕这种药展开的。重心的偏移会造成无知和蒙蔽，这是第三人物反复强调的话。
百利甜的扫视虽然很快，但是没有遗漏。
很快，她的目光落在一行修改记录上。
“工藤新一，结果由不明修改为死亡。”
这是雪莉签字确认后的篡改记录，那一定是本人执行无疑。不过，为了防止有内鬼释放烟雾弹，百利甜根据篡改记录的时间申请调取这一带的监控，却得知那是太过久远的监控记录，早就被覆盖得无影无踪。
吐了一句脏话后，百利甜翻阅起了在这一条之前的记录，想要找到雪莉为何作出这种举动的原因。她对药理化学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不过肯定达不到知晓APTX的机理那种深度，如果真要出现那种长篇大论，自己会很头疼的。
在点开上一条记录的一刹，百利甜的瞳孔瞬间放大。并不是因为所见之物晦涩难懂，相反，出现的结果只要是个正常人就能看懂。
一只服用过APTX的白色小鼠，正在舱内活蹦乱跳。实验用的小鼠都是严格的成年体，这是那个叛徒女人执意所为，然而，这只依然存活的小鼠却呈现出幼年体的外形。下方闪烁的Alive像是从远方渐至的鼓声，不断牵引着百利甜的心脏。
嘴角上扬。百利甜再往上翻了两条记录，发现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之后便取出U盘，将这两条记录复制出来。这是毁灭性的情报，一旦释放出去那就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具体怎么处置还需询问第三人物。
“琴酒那家伙很能干啊。不过，由于自身的性格原因，他至今一直处在被蒙蔽的立场上。”
叼着烟斗的男人看完百利甜发来的记录，自顾自地吐起了烟圈。
“你说，他会吐烟圈吗。”
站在旁边的侍从不知道如何回应这突兀的戏谑，只能挠挠头：“应该不会吧。”
“组织有一百多号被禁锢在地下室的人，把他们全部集中起来，地点就用当初关押雪莉的那所地下室好了。那个药的储备还足够吧？”
在等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烟斗男人笑了笑。
“琴酒必须在场，这是我下达给他的任务。不过，在实验开始之前，你不能向他透露任何信息。”

Chapter 2
“大哥，这是汾酒发来的消息，要求我们必须在今天晚上6点，前往曾经用于关押雪莉的地下室。”副驾驶座上的伏特加向琴酒举起了手机，手机上的短信简洁明了：
今晚6点，你和Gin必须出现在曾用于关押叛徒雪莉的那座地下室。
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的琴酒瞥了眼手机的短信。“五点了，该返回了。”
伏特加欲言又止，大哥原本已是冷若冰霜的脸上阴云密布。这种形式的临时命令，外加这命令内容无不透露出奴役和嘲笑的意味。
但是，无论多不情愿，不能有丝毫违抗。那是这个组织最为致命的高层人物，即使是朗姆都要畏惧三分的狠角色。
“大哥，汾酒大人不会要...”
害怕是理所当然的。这是全组织上下无人不知却又鲜有目睹的人物，有如深渊一般的存在。诸多骇人听闻的传言和汾酒手下的那群刽子手让组织成为了类似于福尔摩斯书中描绘的摩门教。
“赴命吧。”
左转掉头的黑色车辆，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铅灰色的地下室。
所有连接外界的管路，全部被水泥封死。虽然组织曾经测试过，成年人是不可能通过那么狭小的管路的，但汾酒执意这么做，谁也拗不过。
当琴酒和伏特加进入地下室时，眼前的一幕让两人颇有意外。
原本冷清无比，空气中带有霉味的地下室，现在人满为患。上百名双手被反绑身后的囚徒跪在潮湿的地上，犹如老鼠看见毒蛇一般惶恐不安地看着推门而入的自己。
“大人，你确定要用人类来作为试验品吗，小白鼠是不是更容易获得一点？”
地下室的广播处，传来监控室里侍从小心询问的声音。
要是使用完这100多号人都得不出结论的话，那就违背了烟斗男人向BOSS说过的话，老大势必会雷霆大怒的。
用水泥把这里封印，在这里装上监控，又要拿100多名尚有利用价值的囚犯当祭品。如此大费周章，最终却徒劳无功的话，势必会激起组织上下广泛不满，到时候汾酒三把手的位子是否还能坐稳都难说。
“开始。”
通过变声器发出的，有金属性质的冷音，在地下室发霉的大气当中激起波澜。随后，十几名身穿白衣的人沿着琴酒刚才进入的门鱼贯而入。跪在地上的囚徒扭曲着身姿，竭力想要回避陆续进来的那伙白衣人物。被禁锢却还想摆脱的模样，就像是搁浅在沙滩上的鱼。
“搞什么鬼。”
伏特加看了眼大哥，琴酒咬了咬牙，似乎在强忍着自己的不满。
“别急，琴酒。接下来你就能看到真相。”
身着白衣的人们取出红白相间的药丸，强行撬开囚徒们的嘴巴，用水灌入。水温采用标准的37℃，与酶最适温度相同的温水带着毒药直抵人们体内。
在确认所有囚徒都被灌入毒药之后，白衣人群一言不发地退出地下室，他们低着头，脸上的表情不可见，或者说压根就没有表情。
在最后一个白衣人走出地下室的那一刻，地狱拉开了序幕。跪在地上的人们竭力用被捆绑起来的双手捂住脖子，脸色骤然变得发青却又泛起绯红，剧烈的咳嗽和痛苦不堪的呻吟此起彼伏。有人在地上翻滚，有人用身体撞击着地下室的墙壁，那挣扎的惨状如同案板上被活剥鱼鳞的鱼。
眼前的状况让琴酒不屑地扭过脸去。
过了不到半分钟，呻吟的声音与呼吸声，一并渐渐消失。人们纷纷倒在落满灰尘的地上，溅起的尘埃弥散开来，让琴酒和伏特加不由得咳嗽起来。
伏特加观察着琴酒的表情，大哥脸上早已写满了憎恶，那极力压抑的愤怒随着尘埃的吸入再次加深。
“好了，看吧。”
在转过目光的一刻，两人积蓄已久的愤懑，在震惊之下烟消云散，伏特加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令时间停滞的光景，宣告禁忌打开的开关。
一个幼小的黑发女孩，坐在宽松的囚服里，愣怔地看向这边。那是约莫七岁的少女，她睁大水灵灵的青色眼睛，仿佛还在努力辨识这是生前还是死后的世界。对于那个女孩而言，她无法理解自己以孩童形态尚且存活的事实，只是单纯觉得人死后的灵魂本应如此。
在地下室仅存的三个人陷入震撼的沉默中时，从广播幽幽出现的金属声音打破了这一平衡。
“这地下室本不该有女孩。”
广播话音刚落，一个与琴酒差不多高大的黑衣男人推开地下室的门，两三步之间便飘到少女的面前。
黑衣男人一把揪起少女的头发，让她的脖子裸露出来。随后，黑衣男人以慢放也很难看清的速度从身后的口袋抽出刀刃，一击刺穿了幼女的颈部，刺入的位置毫厘不差，刚好位处少女的左侧大动脉上。男人将刀刃向右一拉，殷红的喷泉借着这一崩溃的缺口，从少女肉体组成的牢笼里汹涌逃出。女孩因震惊而放大的瞳孔还未来得及缩小便陷入涣散，她仰望着杀害自己的男人，在分清自己是死是活之前便倒在地上。
意识业已消失，被割开气管的少女出于机体搜寻氧气的本能还在剧烈喘息。氤氲的鲜血染红地面的尘埃，看上去就像是在这地下室绽放开来的猩红水潭。
“把她，和三名被APTX4869夺去生命者送去解剖。Gin，你应该知道，渎职导致组织陷入危机者，要面临怎样的处罚吧？”
“我倒是可以给你赎罪的机会。调查清楚工藤新一下落的同时，务必把那个叛徒活捉带回。在她失去价值之后，任由你全权处置。”

Chapter 3
那是曾用于关押自己的地下室，作为哀所获得的新生的开端，现在却变为雪莉人生的终结。
那里变为了血色的地狱。铺满地面的血泊上躺着数以百计的尸体，像是陈列在血海上的岛屿。
从中，我看到了姐姐，博士，警务厅的办案者，毛利家的女儿，还有那三个小孩。
这是一段从复苏最终归向寂灭的人生，归宿变成碎裂在地上的镜子无法复原。我没有一滴眼泪，被贝尔摩德按在监控室的电脑屏幕前直视这幕惨剧。
“看好了，雪莉，这些人，都为你而死。”
地下室的门再次打开，一个青年被琴酒一脚踹入。那是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他的脸上写满了冷清和无奈，从中看不到一丝即将走向死亡的恐惧。这让想要赏玩临终猎物的琴酒感到索然无味，甚至有些恼怒。
这对我来说，无异于凌迟完再向伤口上浇灌沸腾的盐水，把已经碎裂的心踩成肉泥。
“工...藤...”
“身为叛徒理应受到制裁，而你所受的待遇在组织历代叛徒当中将会是独一档的，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这世上所有与你有所瓜葛的人全部由生到死。”
......
“不愧是勾走雪莉的男人，死到临头了还能这么淡定。”Gin的冷笑，如今也无法让我恐惧。
“Gin，你有点失态了。”
琴酒并没有理会贝尔摩德的提醒，而是自顾自地哼了一声，从口袋当中取出塑料包裹的红白药丸。“来嘛，侦探。我倒想再看看变为小鬼的把戏。
贝尔摩德，让雪莉亲眼看着，她喜欢的侦探是怎么死的。”
他听到了我的名字，知道我在这里注视着一切，于是朝向监控室的探头这边笑了笑，自愿吞下了名为APTX4869的毒药。
醒来，回归现实。
睁开眼睛，黑暗的卧室让人有着令人落叶归根的感觉。我回想着方才的那段噩梦，悲惨却真实得不像话。好在从门底射进的灯光，向我昭示门外一切如初。
“博士，我以后可能要暂住这里一段时间。”
这是工藤的声音。
“嗯，安室先生告诉我，最近组织用药物集中处决了所有关押起来的囚徒，很可能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让你做好防范。”
药物...处决...
浓重的不祥漫上心头。
倘若APTX4869小概率不致死，而是会起到缩小效果的事实被发现的话，无论对于我还是对于工藤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工藤，该做好防范的是我，而不是你。
我是确认在逃的叛徒，而你是生死不明的试验对象。哪边会优先招致组织的针对不言而喻。只要你从此销声匿迹，他们就会认为工藤新一已死。”
“该死，那你呢？”
工藤的双手，形似老虎钳一般夹住我的肩膀，突如其来的吃痛让我有些恼怒。
“我？那当然是被抓起来之后，为了自保把你供出去喽，毕竟我可是背叛过一次的女人。有一就有二，上次背叛完组织，这一次就背叛你。”
工藤的眼睛变为半月状，“你这女人，还有心情开玩笑呐。”
无论多么害怕，都逃避不了自己的命运。
倘若APTX的处刑对象里有缩小案例的出现，那么依靠化身小孩进行的躲猫猫游戏就到此为止了。上次发生的太平洋浮标事件，结合这一致命的发现，雪莉从此彻底暴露。
贝尔摩德再怎么粉饰伪装，也会束手无策。
只不过，在获得名为小哀的少女的人生之后，我对那群家伙，居然有了极致的害怕和逃避。原本是不该这样的才对，以之前的雪莉来说，即使面对组织的子弹，也会摊摊手表示“那就结束吧”，从而接受一切。毕竟在这世上，早已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
然而，现在的我，不同。
原本已经死去的求生本能因此复苏了，并且变得无比强烈。
“喂，你想起了什么，为何在这里发呆。”
“没，没什么。”
“不要害怕，有我在，他们就伤害不了你。”
哼，保护叛徒的代价是无底洞，根本不是几个人就能支付得起的。
深夜时分。
解药的研究依然在继续，不过这次只是为了我，不是为了那个蠢蛋。
我需要以稳定的成年体之身，不露破绽地被抓住，让一切的线索到我这里走到尽头。这样，按照组织的作风，多半不会大费周章地调查一个大概率死亡的人的下落。
电脑的验算进度依然在稳步推进，如果这次能达到100%，那么完全体的解药就会实现。
我从标有硫酸亚铁的试剂瓶中取出冷水，倒入沸水煮开的咖啡当中，硫酸亚铁起初还用于制造解药，后来我发现有更好的亚铁离子试剂就将这个瓶子装入冷却水用来泡咖啡了。我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进度读条。出于回避的想法，我走向书架，随手拿起了上次不知道是谁送给我的童话，从开头翻到结尾，再从结尾翻到开头，如此循环往复。鬼使神差之间，我想看看这本以前草草翻过的书的结局，于是我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是行将入魔的主人公自尽之前的自述：
已经差不多了，太痛太难受了，看来我就到此为止了。
在那之前，再解决掉一个坏家伙。
当你睁开眼睛的时候，能夸奖我的话就好了。
【啊，这也是没什么办法的事情吧】
对不起，没能守住约定。濒死的感觉，意识稍许鲜明。
无人知晓，故事的一端已经落幕。
天色尚早，但愿在那之前，她能如约醒来。
想不起来这是谁送的书了，好像是之前我赠予芙莎绘限量资格的那个老奶奶。在我的回忆之间，这一次，进度条不知不觉走到了满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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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你没被装监听器吧？”波本半开玩笑地坐进贝尔摩德所驾驶的车辆。驾驶座的女人撩了撩银色的波浪发，那是她标志性炫耀自己风姿的动作。
“以前可以确保没装，现在可不一定了哦。你知道的，汾酒手下那群人最近很是活跃。”
“真是的，那群人行动起来准没好事。”
“毕竟组织上下除了前三位，每个人都可能成为猎物，连你我也不例外。”
没有经过平稳的加速，座驾形如弓箭一般飞窜而出。
这女人开车习惯二档起步。波本暗暗吐槽，随后装作好奇打探道：
“那个，贝尔摩德。我听说汾酒用药物秘密处决了所有关押起来的人，这到底是为什么？那群人不应该还有利用价值吗？”
为了帮助那小鬼和博士家的女孩弄清现在的形势，需要更多的情报。
“哼，我怎么知道。只知道汾酒事后声称，那些人已经被利用完了。说来挺搞笑的，前一天那些人什么事都还没干，第二天就全利用完了。你要知道一点，波本，被关押起来的可是有被组织看上却又拒绝组织橄榄枝的人。”
波本听完贝尔摩德最后一句暗示性的话，冷汗不由得从额头沁出。
单纯实验致死毒药的话，不需要杀死所有人 ，尤其是那些被组织看上却又油盐不进的人。了解到这一点，把那些人送去实验的原因便开始浮出水面。
由上述事实可得出的结论有二：
1.那个药物的某种效果极为重要。
2.那个药物的生效概率很小，但确实有过生效案例，故需要足够的实验基数进行复现。
提示已经到位了。贝尔摩德的嘴角不由上扬。窗外的风呼啦啦地吹着，把人们的思绪吹向未知的尽头。事情的走向即将被汾酒完全支配，陷入不可挽回的境地。
在此之前，希望天平还能维持一点平衡，不会出现压倒性的倾斜。至于那本送给雪莉的童话，就当那个限量资格的回礼好了。这样在最后倾覆的关头，那本书或许能推动她在命数既定之前主动做出选择。
波本一定会把信息传达给银色子弹。至于银色子弹是否选择告诉雪莉，那不关自己的事。名为贝尔摩德的女人从故事开端只关注银色子弹的旅程，名为雪莉的叛徒也好，外号是Angel的毛利家女孩也罢，不过都是围绕那个男孩的附加项。
“等一下，这个给你。”茶色头发的少女一路小跑过来，把她所心爱的资格双手呈上。
“没关系啦。”
“我刚才细看了价格，对我来说有些太贵了。”那明媚却不失慷慨的表情，是在组织当中生长了十八年的她，从未出现过的阳光。
所以，那样的她，真的只是围绕银色子弹的附加项吗。
“喂，贝姐！”
后排传来波本的惊呼，贝尔摩德方才从纷乱的思绪当中回过神来。眼前的大卡车高鸣着喇叭，距离自己不过十米之遥，女人猛打方向盘，仅在毫厘之间，在几近直角的急转弯间与卡车错开。
“怎么了？”波本感到有些奇怪，以他的经历而言，贝尔摩德开车时出神的概率，应该比她二档起步熄火的概率还低。
“不...没...没什么。”
在那场展览会上邂逅的她，是与雪莉完全不同，获得新生的少女。
不得不承认，送出那本书的初心就是暗示雪莉去死。雪莉的赴死会埋没所有的真相，银色子弹自此高枕无忧。所谓“帮助她做出决断”，那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残忍面目，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
【这不过是弃车保帅罢了，那一刻的感动在生存的理性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赠与自己阳光的少女，她的生命作为置换的筹码未免太重了。
两种思想的冲突，让贝尔摩德头疼欲裂。她不由得痛恨起雪莉，为什么当初要追上自己，送出那张资格证。那愚蠢天真的行为就像是猎物自愿跳进了猎人的陷阱那般，落入罗网还在释放自己的善。
女人低头看了看胸前那镶嵌宝石的银杏叶，随即抬起了头，含有笑意的目光直眺远方被阳光浸没的地平线。
评估得要重新开始了，即使是附加品也有不可舍弃的价值。

Chapter 5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经过一晚上的努力，蓝白色的解药，只做出来两片。一片给我，另一片解药，目前还不能给他。
吞下APTX4869的解药，宣告名为小哀的短暂童话于此终结。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开弓没有回头箭。
“呃...啊...”药效发作起来如同洪水猛兽。痛觉仿佛身体内爆一般撕裂着所有的细胞。解药毁灭了小孩的躯体，以成年人的姿态实现再创。这一次的疼痛，远比之前任何一次的复原更加剧烈，那就像是依靠蛮力把人从孩童形态硬生生拉扯为成体一样。在剧痛的驱使下，我化身一只蜷缩在墙角的小猫，用头努力顶着墙壁试图用这种方式逃脱生长酷刑，可是怎么也缓解不了。
以秒为计量单位的时间，有如地狱般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灰原哀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宫野志保复活。
我走向衣柜，那里应该有适合成年体的衣服。不停翻找挑选，最终我选定了黑色的衬衫和蓝色的牛仔裤，那是一套看起来挺朴素简单的着装。
浓妆艳抹去赴死什么的，我才不要。
博士还没有醒来，在此之前我就得偷偷溜走了。走到大街上随便转转，装作吃惊地被组织抓住，可能会经过严刑拷问吧，然后被一枪带走。
不过，剩下的解药应该藏在哪比较好呢。
想了想，我前往厨房，将那枚标有永久生效的，包裹解药的小塑料袋藏在冰箱内冷藏的蛋糕后面，低温是有利于药物储存的。
天色渐明。
博士的呼噜声强而有力地穿透屋门。太好了，看来他还没有醒来。
再见了，博士。
我像一只猫一样蹑手蹑脚地走到屋门，准备换上出门的鞋。正当此时，屋外传来震耳欲聋的敲门声，那声音听起来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撞击，伴随着那个小毛头歇斯底里的鬼嚎：
“博士，灰原，快开门！开门！”
真的是要死了，这小鬼头偏偏在这时候来。
推开房门。
“你...”
我俯视着眼前惊讶的小屁孩，在他了解事态之前一把揪出他的衣领，像提起装满菜的袋子一把将他拎起。
“喂，你这家伙...”
“嗯，我这家伙怎么样？”揪着他衣领的右手渐渐用力，把他的衣服拧到蜷曲皱起。
“把我放下来，喂。”他伸出两只手，想要把我的手移开。不过，一个小孩子的力气怎么可能抗衡成年体呢。
我玩赏地看着他徒劳的挣扎。
“我有..事情要说，你快点把我放下来。”
玩弄宠物到此为止，我把他放在地上，就像搁置自己心爱的玩偶那样。
“你怎么变回成体了？”他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看着正在俯视他的我。
“当然是为某个恋爱脑试验新的解药啊，怎么了？”
顷刻间，他哑口无言。
“好了，我没空在这跟你这小屁孩干耗时间了。你现在前来拜访，有何贵干？”
“嗯，从今天开始，我要在这住一段时间。”
这是那天自己在卧室里听到的，他与阿笠博士的对话。
我刚想下达逐客令，房间里阿笠博士迷迷糊糊的一声“新一”却在此时幽幽传来。接下来的事情自不必多说，这个小鬼死缠烂打地在博士家赖着，甚至躺在沙发上自顾自地翘起了二郎腿。
“没想到，回到成年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给一个小鬼头管饭。”我认命地捂了捂额头，一边拨拉着锅铲翻炒锅里的糖色。
一天就在陪伴老人与小孩当中静悄悄地流淌而过，清理完了所有家务，也该洗洗睡了。
博士一天都在忙于工作，工藤倒是一直想要帮忙，不过一个7岁的小孩干起活来实在乏善可陈。
在我步入卧室准备关上房门的一刻，小鬼头双手插兜，挡住了我的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就是完全体的解药，没有生效时限的东西。”
我有些惊讶，不知道他怎么猜出来的。
“那你想多了，这次的验算进度还没有到达100%，具体生效多久...我也不知道。不过，虽然不能当成永久生效的解药，但是供你去和那位约会是绰绰有余的。”
“那，还有吗？”
“不好意思，时间有限，我只做出来一颗。不过要是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复现出几颗，毕竟数据都存在电脑里面。”
工藤退后一步，扶了扶反光的眼镜：
“不需要劳烦了。比起变不回去，我更担心你做傻事。那个...”他攥着自己的衣角，随后像下定决心那般抬起头。“无论情况如何，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的生命摆置在第一顺位。”
“唔...”被反将一军倒真有些手足无措。
“你一定要记住，牺牲自己去换取其他人的幸福，这种想法是无可救药的错误。”
“你在犯什么病？”隐藏的心思被这么轻易看穿并且直白揭露，油然而生的恼怒让我没好气地骂道。
看着他有些吃惊地后退一步，我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好了好了，侦探先生，快停止你的说教。我还没有傻到那种地步。”我不耐烦地招了招手，示意驱逐。
“那，祝你好梦。”
“嗯，也祝你好梦。”
他转身离去，轻轻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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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第二天。
忙碌了一个早上连带中午，我打着哈欠回到房间，倒在床上。不知为何，白天时我感觉那两人似乎在背着我偷偷商量什么。
再次睁开眼睛时，窗外的世界业已迎来夜幕降临。该说不说，是解毒剂附加产生的困倦效果吗，明明之前睡午觉一般都能在下午3点之前醒来的。
我用右手扶了下额头，简单披了一件衣服就准备出去准备晚饭。在打开卧室门的一刹，我看见一个与我发色相近的女人，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阿...”在有希子阿姨出现的那一刻，我的问候语刚准备脱口而出，却被她的表情拦截在口中。看场合的能力起到了随机应变的作用，我连忙更换了另一种表达形式：
“姐姐。”
她的表情在刹那之间由阴转晴，伴随着她的飞扑把我紧紧抱住。“小哀，好久不见。姐姐想来跟你一起吃顿晚饭，小新和博士为了给我们腾出空间，已经知趣地转移到隔壁房子里了。”
瞥了一眼，客厅地面上不知何时摆着一大箱啤酒，那应该是有希子阿姨带来的东西。
“好...好啊，姐姐。”
“吃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我和小哀做的都没有问题。哦对了，还有酒哦，我一定要趁你喝醉时偷拍几张，把你的醉照拿来当成我的手机壁纸。哦嚯嚯嚯嚯嚯...”
不是，我很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言语当中透露出的自信让我有些难以置信。
两个小时之后。
有希子带来的24瓶啤酒，已经空了十几瓶。我倒还好，虽然有些头重脚轻，但这不过是吹阵凉风就能缓解的程度。但是，有希子姐姐满脸通红，嘴角的弧度常驻上扬。每当她喝完一杯之后，她的酒杯落在桌子上时都会发出闷响声，那是力道失去控制的表现。
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乐此不疲地拧开了下一瓶酒的盖子。
“有希子姐姐...不要再喝了，酒多伤身。”
我看着情况不对，连忙伸手按住有希子伸向酒杯的手，却被她拦了下来。
“不管不管，不拍到小哀的醉照，誓不罢休。”说完这句话，她甚至没有向自己的杯中倒酒，直接自顾自地将瓶子里的啤酒一口气全部灌下。
无奈摇了摇头。
阻止她给自己灌酒这一点是做不到了，我起身去厨房的冰箱当中，取出原本是留给博士的冰镇葡萄。那种东西用于解酒再合适不过了。在囫囵吞下两颗葡萄之后，不省人事的有希子颓废地倒在桌子上，嘴里反复念叨着“小哀，小哀”，她那灼热带有浓重酒气的吐息让这一带空气中的乙醇含量和温度都在不停上升，双臂就像树藤一般从桌子上耷拉着垂落下去。
我挠了挠头，起身准备把她扶进工藤居住的卧室。在我将她从椅子上架起的一刹，她抬起惺忪的醉眼看着我：
“我越来越觉得我们之间很合得来，小哀。感觉我们一定能成为很好的姐妹哦。”
“嗯嗯，我们肯定能成为好姐妹的。不过，有希子姐姐..你有点醉了，要不要我先扶你去休息...”酩酊大醉的帝丹公主，搭住我的肩膀，就像是挂件一般吊在我身上。
“嗯～不要，我不要小哀叫我姐姐，叫我妹妹...叫我有希子妹妹...我分明比你还年轻的说...”
她就像一只小狸猫一般在我身上磨蹭。
“快点，小哀姐姐，快带我先去洗澡，洗完澡我们再去卧室一起睡觉。”
这女人已经彻底疯了。

Chapter 7
早上8点30分醒来。
卧室里弥散着酒精的味道。
身旁的有希子依然在呼呼大睡，她如同一座人形烤炉一般将被窝烤得发烫。
喝成那样还非得洗澡什么的，任性也得有个限度。跟喝醉的帝丹公主相处这件事，难度可一点都不亚于阻拦住工藤去见侦探事务所的女孩。
有希子的一只手压过我的胸部，像是一条捆仙绳仰躺的我紧紧搂住。与此同时，我能感觉出，位于她那一侧的头发发梢被她含在嘴中。
无可奈何，我继续保持原状躺在床上。
“...”她的牙齿不停交错，牵动着我的头发。为了减轻头发被牵扯的痛感，我被迫拉近距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床的温度还在不断上升，这还是第一次在初秋时节就享受到电热毯的待遇。
“嗯...”身旁传来有希子的呓语。与此同时，她的牙齿从交错变成咬合，开始咀嚼我的头发。
“玫瑰味的...好好吃。”
“有希子姐姐，该起床了。”
我轻轻推动着身旁女人的身体。伴随着大梦初醒的低语声，她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片刻之间她就发现了我那截被她品尝已久的头发。
洗漱结束，我将头后的短发束起。
正在此时，浴室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伴随着若干人等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四个，也可能是五个人，反正绝对不止两个人。
声音有些嘈杂，不过我还听到了有希子阿姨喊了一声“小柯”，那应该是少年侦探团那几个孩子也跟着江户川和博士来了吧。
走出浴室。
“莉莉姐姐，早上好啊。”
抢在那几个小孩清楚事态之前，工藤便抢先一步问候早安。
“柯南，早上好。”
“哎，这个大姐姐好像小哀啊。”
“好漂亮，是个美女哎。”
不带吝啬的赞美声传来，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你们是小柯的同学吗？我听小柯说，他有一群挺要好的朋友哎。”
借助明知故问的方式，把自己和幼体时期所掌握的情报相分离。
“是啊，不过莉莉姐姐，你认识小哀吗，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小女孩。”
“不认识哎，柯南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她。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那女孩的外貌与我相似到什么程度。”
“很像很像，我坚信她长到成年时一定会跟你一模一样。”
步美的双手伸展开来，划出了一个很大的圆，那是小孩在比划自己构想时的独有手势。
我想请求有希子阿姨和博士帮我来一同应付这些小孩，变回成人的我实在没法用这副身躯和身为灰原哀的记忆一起拼接成相处策略。然而，在即将发出求救信号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两位本应成为孩子王的大人早已开溜，只留下我在这里尽可能回应那些孩童的好奇心。
“啊，啊哈哈，应该没那回事吧。世界上那么多人，正好有两个人长得相似也不奇怪吧。”
“唔...学习吗，学习在人的一生都是很重要的哦。光彦你想嘛，福尔摩斯的推理能力，不正是来自于一点一滴的累积吗，只要你学来的东西够多，迟早会成为下一个福尔摩斯哦。”
“感觉读书...没用？元太，可不能那么说。但使书种多，会有岁稔时，读书读得够多总归有能派上用场的。”
劝学导师宫野志保正式上线，开始答疑解惑。
角落里的工藤在那里偷捂着嘴巴，取笑我应接不暇的狼狈模样。“莉莉姐姐懂得好多哦，感觉你未来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老师。”
我没想到，迄今为止对我冷嘲热讽的旁观者，居然也会想着来凑两下热闹。更为可笑的是，那几个小孩似乎还真把工藤的话当成真心赞美了。
“是啊是啊，莉莉姐姐真的很适合当老师哎。”
“你要不来我们小学当老师，我一定不会迟到的。”
小孩们发来天真无邪却又可笑的邀请。
“好啊，哈哈。如果我能如愿以偿的话。”
...
一个小时过去。
那几个小孩，似乎要在博士的带领下出去吃午饭。他们似乎想要邀请我一起前去赴宴，不过工藤为我编织出了一个借口从而蒙混过关。临走时，步美恋恋不舍地小跑过来，牵住我的手：“感觉莉莉姐姐，是个很温柔的大姐姐呢，以后我想多见见你。”
“没问题，姐姐下次带你们去游乐场玩。”我蹲下身去，让我的眼睛和她的眼睛处于同一海拔。
听到这句话，那三小只的眼睛里闪烁光芒。
不知道为什么，我被自己的话牵到渺远以前，那是我还位处童年，和姐姐一起读书的时间。
那是晦暗的下雨天，与姐姐那放晴的眼神并不相容。滴滴答答的雨点落在姐姐撑起的伞上聚集成珠，在达到雨伞无法支撑起的重量后坠落在我的脚边绽放水花。
“志保，等哪天天气晴了，姐姐就带你去游乐场玩。”

2024年到啦，祝8u们新年快乐～
Happy New Year～

我吃

新年快乐

Chapter 9
晚上，工藤和博士回到家里。
“话说回来，博士。步美拉着你去做了什么？”工藤把双手环抱在后脑勺，抬头看着博士。
“哈哈，她嘱咐我千万保密，尤其是不能告诉你，说要等你见到她时，让你亲自去揭晓。”
听完他们的对话，我不由有些好奇，步美到底背着工藤偷偷做了什么。
听完这句话，工藤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好奇心屈从于小孩子的幻想，转身走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们所说的有了莫名的兴趣。在确认工藤走远后，我走上前去小声询问博士：
“博士，步美背着工藤去干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对工藤保密。”
“这点还请放心。”
“她装扮成了你的模样，说想给工藤一个惊喜哦。”
装扮成我的模样...？想要吸引工藤的目光，那不是应该考虑装扮成幼年时期的小兰吗？
“因为她觉得啊，你似乎是工藤很喜欢的那种类型。你看，这是她大功告成的照片，与你很像吧？”
伴随着哈哈大笑，博士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取出手机，将步美变装之后的照片给我看了一眼。虽然他拿着手机的手因为大笑而不住颤抖，但我还是能看清楚步美变装之后的模样。
发型和发色一模一样，可能是由于眼睛戴了变色瞳吧，瞳孔的颜色也差不多，整体五官的外形也在有意识地朝着小时候的我那个方向进行变换。
“小孩，真是...”
恢复了成人的视点，这种自顾自构建童话的孩子气行为对我而言未免有些好笑。
不能说完全一样，与我缩小时外貌的相似度能达到七八分的程度。
“相似...”
伴随着我自说自话的吐息，不好的预感就像是深海的发光水母一样从黑漆漆的海底幽幽上浮。工藤应该没有告知博士组织最近具体干了什么，不然我想博士会竭尽全力去阻止小女孩完成这个小小的心愿。
假如APTX的真相被察觉到，那么缩小版的我一样逃不出组织的目光。步美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假扮成我，那无异于惹火上身。
“小哀现在回到成年了，不能陪我们一块出去有点可惜，分明那几个小孩很希望能和你一起出去玩来着。”
博士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听好了，博士。你需要尽早告知步美，让她变回原样。”
“怎么..了，小哀。”
“组织可能已经知道了APTX4869有着让人变小的副作用。”
浮现在博士脸上的笑容开始凝固，接下来的可能性不需要说也能明白。该死，假如工藤在场的话，一定会阻止她那么做吧。
不知为何，我总是有一种“已经来不及了”的感觉。内心在惶恐当中显得无比空落，那种感觉就像是差一步就能踏上返程的旅客，独自一人被遗弃在徒有风吹的站台。
“我认为这件事应该立刻告诉工藤，现在已经不是遵循保密协议的时候了。”
“那小哀，我现在去跟工藤说，明天一早就让步美把样貌更换回去...”
“那都有可能迟了，现在告诉工藤，让他亲自去和步美说。”
得知这一消息后，工藤连忙拨通了步美的电话。
“步美，听说你变成灰原的样子了？”
“为什么，博士太不靠谱了，我分明告诉他要保密的...！”
“哎呀呀，博士一时高兴，不小心说漏嘴了，哈哈...
话说回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想这么做呢。”
“因为...我觉得柯南喜欢小哀那种类型，但是现在小哀转学了，我就想着要给你个惊喜...”
“唔...”
应该是没有预料到这个理由，工藤一时有些语塞。
“其实，你能保持原样，我就挺喜欢的。不需要变成任何人的模样，单纯保留自己的样貌就足够美了哦。”
“那，我明天就变回去。”
步美被说服了。
“不行...呃，不是啦，我想今晚就能见到真正的你。”
工藤压制住即将喷薄而出的焦虑，用拙劣的话术连哄带骗。虽然听起来有点好笑，但是对于哄小孩来说已经够了。
电话的那头迟疑片刻。
“可..可是，现在太晚了，理发店应该都关门了。”
我抬起头，看向墙上的钟表。
九点半，这个时间，确实不会有理发店营业。
但是，每拖一秒，危险就会越大。
在我还在替工藤思考怎么编织措辞的时候，那边的步美已经挂断了电话。我本想让工藤再次拨通电话，但身旁的博士阻止了我。
“算了，明天一早吧，这么短的时间差，我想应该也不会被他们察觉到。”
我有些无奈，也有些不安。纷乱的内心容不下什么有价值的思考。迫于无奈，我走向阳台，抬头看向深紫色的夜空。
“志保，要是觉得有什么困难的话，就抬头看看天空吧。
苍穹是充满灵验的舞台，所有的祈愿都能从中得到回响哦。”
怀揣着姐姐曾经说的美好童话，抬头仰望已经开幕的长夜，除了化不开的紫之空灵什么都看不到。祈愿一切安然，却像一个徒劳祈祷的信徒一样得不到任何启示和应验。
突然想起。说出这句话的姐姐，在生前最后一眼仰望黄昏的天空时，又从那片回应祈愿的天幕当中获得了什么呢。

Chapter 10
因为损坏失去关闭选项，一直保持发亮的橘黄色吊灯，摇晃地悬在废弃楼道的上方，外面的天色正值早晨。白色带有雾气的早晨天光，顺着墙壁的龟裂，地面的缝隙和楼道上方的长方形间隙渗进，不过依然改变不了这里的黑漆漆，还有令人咳嗽不止的弥漫尘埃。
附近的小学，刚才响起过第一节上课铃声。
在这楼道里，站着三名男子，躺着被药物迷晕过去的三名小孩，两名男孩，一名女孩。
其中，那名装扮与某位女人有些相似的女孩，才是真正需要绑架的目标，其他两个男生不过是买一送二的附加赠品。
“这就是你抓来的雪莉？”
在站着的三名男子当中，一名披着银色长发的黑衣男子，用近乎冷笑的颤抖语气说道，奉命捕捉雪莉的黑衣男子踉跄地后退一步。
“抓错人了，作为代价，去死吧。”
消音手枪的射击无声而又致命。伴随着金属杆碰撞的清脆声响传出，冒失鬼的心脏被手枪子弹贯穿，他连一声惨叫或者是求饶声都没有发出，便倒在地上，成为了盛宴开场前的第一具祭品。
“大哥，那这几个昏了的小孩，要把他们送回去吗？”
“伏特加，如果你是想着放虎归山的蠢才，大可以那么做。”
伏特加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却因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三个被抓错的小屁孩而噤声。并且，他从大哥的语气当中能够听到隐隐的怒火，这个时候说任何东西都是不利的。
“见过组织的人必须铲除干净，动手吧。”
说完这句话，Gin转身下楼，走向放置在楼下监控盲区的黑色轿车，伏特加目送着Gin消失在楼梯的拐角。他有些犹豫，并不是因为他不忍心对小孩子动手，而是直觉上他不认为组织上层会满意这种处置方式。
不过一时间，他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既然上层没有指示，那大哥的命令就是不可违抗之物。
他举起了带有长长消音器的手枪。在三声形似玩具枪一般的短促声响后，伏特加急匆匆地转身下了楼。
第二具，第三具，第四具。
为了准备好屠杀叛徒雪莉和守护骑士的盛大仪式，需要先摆出四具开胃小菜，而后才能尽兴狂欢。
——————
“米花某小学附近的楼道中发生不明枪杀案，4名受害者死亡。”
从电视机上看到了这个消息，我连忙打开了手机。
江户川，吉田，圆谷，小岛，人数上正好吻合，空间位置也对得上。
为了不引起博士害怕，我悄悄溜进卧室，拨通江户川的号码。握着手机的手正在不住颤抖。
“喂，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现在可是上课时间。我可是借着去上厕所的理由才出来接通你电话的。”
从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熟悉而令人安心。
“没..没什么事，步美元太他们还好吧？”
想不出突然麻烦的理由，我慌乱组织语言继续对话。
“他们啊...哎，今天早上我没看到他们来啊，应该是请假了吧。”
听到这个消息，方才落地的心脏，突然再度悬起。我想去那一带确认情况，但是以现在的身体出去无异于自找死路。
“工藤，你听我说，就在小学附近发生了一起枪杀，有4个受害者。我不知道那三个小孩的缺席是否与此有关。”
“好，我知道了，现在我就去看。”
在那边沉重如铅的音声过后，电话的挂断声传来。我坐在床上，惶恐不安地望着天花板，原本平坦的天花板此时此刻却几乎扭曲成了漩涡般的形状，将我卷入其中。本来，宫野志保应该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才对，但偏偏在这一刻，她只能坐在这四角见方的床上祈盼安平。
时间，像坠入黑洞的星球被拉扯得无限细长。我时不时地望向摆在一旁的手机屏幕，担心会不会漏接电话。
“小哀，你怎么了？你自从看了刚刚那则新闻之后，好像有些紧张。”
门外传来博士关切的声音。
“啊，博士，没什么。”
理智逐渐回归，慢慢地占据上风。
再这么等下去也没有意义，既然这么久都没有来电，想必没有什么大碍。说不定那个侦探正在现场，用蹩脚的演技协助警察破案。
这么想着，我摇了摇头，走出房门。
正当我走出房门的一刻，放在床上的手机显示来电，嗡嗡嗡的震动声催赶着我的魂魄走向那里。
电话接通。
“喂..”那边传来工藤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你听我说，现场的警察称，四名死者中有三个小孩，两男一女，一个胖子，一个脸上有雀斑，另一个头发染成茶色...”
听到了不可置信的噩梦，手中的电话从手掌滑落，摔在地上。
我如同被融化的泥塑，坍塌倒地。
“喂！你振作一点，千万不要出去！等我回去！”近乎咆哮的声音，从摔落的手机另一端传来。
此时此刻，我应该流出眼泪才对，但是怎么也流不出来，眼眶似乎被烧干了。
那三名小孩，是我害死的。
无法承受的罪恶，如同山峰一样将我压在地底，甚至连呼吸的权利都不曾赐予。过往的一切形同泡沫，从深渊底部飘浮到悬崖畔的我面前。我想抓住其中一个，却在每一次侥幸中遇见破碎。
他们用善意点亮我的人生，却在阴差阳错之间迎来自己的终结。
至此我才感觉到，那种被地上万物刀刃相向的不快。直到此时，牺牲那三只小孩的性命作为代价，我才幡然醒悟名为宫野志保的灾厄之落叶，早已无处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