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沈明安虽尚存性命,却双目半盲不能详视,四肢唯左侧能略挪动,眼下连翻身都不能,又拿什么来功高震主呢?兄长,他领兵四年,淮儿在他身边四年,他虽桀骜,却也对大楚并无二心。师命难违,淮儿不得已才对他用毒,如今他已这般,师父还要赶尽杀绝吗?”
“既然沈明安未死,你就继续留在他身边吧。淮妹,听师兄一句,把用在他身上的情收回来吧。”
那人说罢便上马离去,许淮也并不耽搁,翻身上马向营中奔去。
中军帐里弥散的药香也掩盖不住那缕不好的味道,许淮回到帐中时,所有侍从尽被他赶出帐外,他身子歪斜着,上半身半落出床外,耷拉在地上的右手已经有些蜷缩,连骨节也愈发明晰了。
仿佛渐近的脚步声给了他莫大的刺激,只能微微抬起的左臂在床榻上一下下拍打着,头颅在床沿撞出咚咚的闷响,“出……呃……出去……”
应着膝盖触地的重重响声,许淮直直地跪在那低矮的床榻前,她见得分明,沈明安脸上抗拒的神色迟滞了——许淮膝上的旧伤,沈明安是晓的。
“明安,你肯疼惜淮儿身上的一处小伤,却为何不肯爱重自己呢?”
许淮拖住他的头颈,慢慢扶着他绵软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撑着床沿徐徐起身,膝上一阵钻心的疼,一个踉跄连带着沈明安的身子也猛地晃动,随即激起一阵痉挛,原本死寂的右臂抖动着一点点蜷向胸前,右腿也不受控制地抽1搐着,头也仿佛很用力地向后仰去。
许淮也顾不得疼,用力抱紧他的身子,坐上床沿,才不至让人滑落,她不忍看,也不敢看他挣扎的面容,他没有呻吟,只是呼吸声明显变得急促粗重。
“明安,对不起,对不起……”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怀中人的衣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