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博士得了一种特殊的花吐症。
超人们都不知道为什么。
之所以特殊、之所以无知——
是因为桃子姐姐已经去世了。
——但是他们已经结婚了啊。
博士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
他出门的次数少之又少、屈指可数。
于是超人们无法知道博士吐花的原因。
——甚至无法确认博士是怎么染病的。
大量的、蓝色的花铺满了整个房间。
甜心超人一进门时就被吓到了。
然后马上扑向趴在床沿、准备摔下床的宅博士。
——完全忘记了自己可以用甜心泡泡。
“博士啊,你是……喜欢上谁了吗?
你能告诉我们吗?
我们会帮你的。
就像之前帮你追桃子姐姐那样。”
犹豫了很久,甜心超人还是开口了。
混浊的眼艰难地转了一转。
缓缓张嘴,发出沙哑的声音。
“没有。”
话音落,随花堕。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摸了摸甜心超人的头。
“咳——去叫——大家来吧——”
模糊的视线里,甜心超人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后哭着跑去找大家了。
宅博士费劲地转过头望向窗台。
窗台上的矢车菊,伴着含羞草。
粉色的小花躲在蓝色的花骨朵下。
桃子,桃子姐姐——
我最亲爱的老婆——
我想——
最先来的是小心超人和伽罗。
自他开始吐花,小心超人出门再不用本体。
甚至是二十四小时在家里守着。
——因为他是经历过离别的,他怕一转眼,一切都变了。
伽罗则特意告假,守在所有人——尤其是小心超人身边,安抚情绪。
——他比所有人都成熟,也比所有人都更担心、更清楚宅博士的现状。
其次是粗心超人。
他最近更新了一次身体部件。
最终还是没能保住那只刻字的手。
于是他整日整夜在房间里写东西。
——他在养成肌肉记忆,他不想忘记重要的事情,重要的伙伴,更为重要的——家人。
接着是花心超人。
他最近推掉了所有通告。
和粉丝早些时候约好的的见面会也改成了线上直播。
为了掩饰肉眼可见的憔悴,直播时他戴上了面膜。
有粉丝注意到,他最爱照的镜子被反扣在了桌面。
——比起扑克脸,或许他更适合用面膜藏匿情绪吧。
就是不知道,那面膜下面是一张怎样的面容?
然后是开心超人。
他进来时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对比以往的开朗大笑,这已经很不正常了。
他默默地走近博士的床边,半蹲下。
眼睛里晶晶亮亮,等博士开口。
最后甜心超人整理好情绪进来时,所有人都没有看她,她也只是轻轻地把门合上。
“博士,都来齐了。”
闻言,宅博士慢慢睁开了眼。
他的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停留了很久。
然后喉头一塞,咳出了一朵带血的花。
——比以往的任何一朵都要艳丽。
“小心超人。”
“在。”
“以后不要那么独来独往啦,多和大家聊聊,也适当的,多依赖依赖大家。”
“……好。”
“伽罗。”
“宅博士。”
“这些年谢谢你照顾超人们,也谢谢你总是帮我的忙。”
“那些都是小事,博士,你才是那个贡献最大的人。”
“粗心超人。”
“博士……”
“以后实验室归你啦,虽然里面没有什么武器,但是以后大家机体的维护,就交给你啦。”
“我会做好的!博士你放心!”
“花心超人。”
“博士,我在!”
“你已经很帅啦,别总照镜子,心灵美才最重要。”
“我才……没有那么臭美……”
“甜心超人。”
“博士——”
“以后别总是炸厨房啦,偶尔带大家去下下馆子,你也学习学习。”
“我知道了……”
“开心超人。”
“博士!”
“以后不要再这么莽撞啦,大家都叫你大哥,你也得有大哥的样子啊。”
“好!”
“哎呀哎呀——
怎么大家都哭啦,换个角度想想……
以前都是我看着你们变回机械石。
看着你们为了保护他人而牺牲。
看着你们——离我而去。
哈!今天总算轮到我了。
你们都给我——咳咳!”
“博士!”
异口同声。
“超人们,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
你们在桃子姐姐面前叫我什么吗?
还能再叫我一声吗?”
宅博士眼神中的光,渐渐溃散。
他似乎一下子拥有了无穷的力量。
他仿佛看到了父亲和桃子站在他面前,朝他挥手,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冲他们笑,然后闭上眼。
准备下一次睁眼,就朝他们飞奔而去。
“爸爸!”
“宅博士!”
最后一朵勿忘我缓缓飘落。
宅博士躺在花海中,沉沉睡去。
一年后,6月23日。
六个人聚在宅博士的墓前。
每个人胸前都别着一朵经过特殊处理的勿忘我。
“结果到最后,我们都不知道博士是不是有了新喜欢的人了……是担心那个人不接受他的爱意才不告诉我们吗?”
“不,或许他已经告诉我们了。”
“嗯?”
伽罗将手里的勿忘我举起,透过光,看花瓣的纹路。
“他喜欢的人,他放不下的人,亦或者说是他爱的人,是你们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