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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线 冲 刺
久违地动笔写了点内容,发现运笔退步的厉害,大抵结构混乱与叙事不稳定之类是难以避免的吧(悲
由于是oc自娱自乐的作品,大抵就加了不少个人好球区的要素进去(笑


IP属地:北京1楼2023-08-25 08:37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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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2楼2023-08-25 0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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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loong)、龙(draco)、龙(Aži),被冠以如此尊荣之称呼的存在寂然静伫于此地,于荒芜残破的墙垣之间引颈嘶鸣,仅仅如此,宛如无情嗤笑着文明兴筑的粗俗造物般令人窒息的原初色调便已劫持了将在未来的数千年间弥散于地表的不言自明的法则。
      条理的几何形体在沸腾的原始之汤中溶蚀为暧昧不清的轮廓,从盘踞于颀长躯壳的稠暗淤泥中,毫无自制心的酷烈生存竞争充满激情但却噤默如寒蝉地上演,如巨兽之肢体般粗硕的太古根系自覆盖坚实的晦暗蛋清中逆向攀援,翻转了地表与地底的繁荣之定义,触目皆是的赤裸根干如同渴求暖阳的冷血之蛇,舍弃一切不必要的目的与机能盘虬着向着有穷天盖的邃远中心难以企及地徒劳行进,从上方俯瞰,宛如褪色病变的圣灵残骸错杂堆砌而成,意图染指宏悬于穹窿之外尚未流溢之爱的虚假蔷薇。熔金般盈溢着无明光辉的狭瞳不规律地颤动着,遍示诸般御命与尽头的龙之目径自跨越虚假的天盖直抵迢遥的数多相位之彼,直至所求之物映入目端,充满侵略性的沉凝视线转敛为无可奈何的妥协向下投去。
      “有熊那边传回消息了,兄长,‘宏业’的主体已经完成,相位的迁移、余震的消解和事象的变转都按你测度地如数进行,大抵至他的重孙一辈即可正式彰显其成效了吧。“
      听闻意料之中的捷报,龙躯横亘的阴翳之下,尚且保存着人形的存在勉力撑起半身疮痍之躯,易朽之器上横陈的种种不伦不类的惨状,令惯于咀嚼人之困厄与灾劫的应业之龙亦几近不忍卒视。纵使脖颈以上尚能洞见鼎盛之时的些许残迹,但若是有眼力见者想必一目了然地便能领略其触目惊心的创痛一端——自肉身之上增生的麟角赘饰之间移溢而出的血潮漫涌,逆生的鳞质形如剜骨剔肉的钝刃搅空血肉与脏腑之间结缔充塞之物,自脊尾延伸出的纤细长尾与颅间分桠纵生的支离断角孱弱有如未能破壳的雏鸟之羽,又仿佛攀系母体的寄附之根,自斑驳的血泊中吮吸着主体行将枯涸的生机与人形。在托身于世界命轮周转的龙眸中,那位拘泥于个体之存亡的异类之神已然没染了不可治愈的庸俗灾疫,包蕴神息的膏壤所筑的渺小容器早已失去原有的凝练与精致感,丛生于必朽的俑器上的异形之姿狂舞着蚕食人之形貌,沦丧了等同半身之重的他无力再度挽住共生的恶孽与业报的轡缰,只能假以异邦之密仪在注定的死局之中掘出微渺的使命与胜机,被迫委身于佝偻的虚喘、竭虑的徒劳与挫骨的失落。
      ”能在这具残躯抵达极限之前完成收尾可谓万幸。那么,太皞,遵行众议之约束,在事象之洪潮向着源头归返的片刻余暇内,请你充任我之手足,历数我之命数,见证我之始终,待至业息止其后便自行其是吧。“
      在肉体的排异与摒斥中重复断裂与自愈的声带震动着,有如早已喑哑的琴弦竭力鼓荡的脆弱残响。即便被无法驱散又注定凋敝的瘟潮所侵扰,其言语中所裹含的沉静意志却并未因浮现于身躯表面的症候而动摇,仿若栖身其间的惨状与痛楚与之毫无干系,逡巡于顶的死灭与日渐变质的自我乃是不足介怀的无谓之事。
      “作为依存于汝之知识与狡计以证明自身主体性之存续的显化之物,在汝之意志、决断与目的之中并未预留我可横断之余地。”
      自口中机械而空洞地淌出的言语有如锈刃般撕扯着有形的长舌,沉淀于无形之中的创伤与幻痛几乎顷刻间刺穿了尚在喋喋不休地溢出装腔作势的场面话的颔颚,瞬间止住了有如滚石或决堤般行将出口而不可收拾的自我伤害与自我宽慰。
      幽影之中有如烛火般通彻的青瞳中迸射出的尖锐视线令人联想到夜间的角枭,令人毫无疑犹地确知在那审视之前不允许暧昧的含混或作伪的声明,冠冕堂皇的矫饰亦无所遁形。
      在将自身的勋业与谬误也一视同仁地予以审定的完满之物面前无法蒙混自身潜藏之秘——这一律法对居于对位的古奥之神同样适用,即便将心绪付诸言语只会浪费他那鲜有的体贴心意,纵然百般自嘱应当谨锁于心,在神御前能够存身的仅有应当揭示之旨。
      以从无恐惧或惴惴之心的龙而言少有的暗淡视线不安地游弋,渴盼寻究被掩蔽于厚重阴霾与决然之辞下并不存在的某种真意,但最终也只能在横亘于欲死者与不朽者之间的长久噤默与滞重氛围之中率先供认了自己所怀抱的真正想法。
      “啊啊!瞻前顾后真是令人烦躁!完全将状况置之度外的兄长也实在令人看不过眼!坦白了说,我甚至已经开始后悔与其任由你们奉行那超出异想天开范畴的错位计划然后冷血地目送你毫无自觉地跳入永无尽头的兔子洞,倒不如由我先行撇去粘附于地表的赘余浮沫来的牢靠!“
      游刃有余的表象就此崩溃,尽管知晓这般举动不过是临镜而照般的自怜抑或自问自答式的可鄙行径,但若不诉诸言语便无法将胸中郁结的那份怨怼一吐为快——也许对他们而言,就算是连半数意义都无法传达的意义载体,建构而成的对话之中亦存有表征以外的价值。
      ”为何要固执地困守于这具局促而狭隘的畸胎,兄长?你本不必履及如此迂回嶙峋的险途,更不必靡费如此奢侈的牺牲,只需捐弃人之框架,必朽之厄难于你也不过是可等闲视之的微尘。“
      被太古之葱茏所覆盖的苍茫世界,因拥有龙形的巨影投下的诘难与责备簌簌动摇。吐露不像样的任性之词的巨口危险地扭曲着,露出可怖的骨质森白,话音中与之立场并不相称的沛然怒火让其身周本已不堪其负的视觉景观有如沙漠中的蜃景怪诞地扩张与摇撼。
      ”作为东方一系密仪基石的奠础者如今却连以此维生之权能都未曾留存,靠着阿卡迪亚(Arcadian)或是沃尔松格(Völsunga)遗存的庸俗余烬才能将我无自觉的侵蚀抑制于方寸之内苟延残喘。纵使你对自身所感向来轻忽,但厌恶徒然之事者又为何时常眷怀有死之身造就的不绝痛苦?授我智识的兄长啊,你若能抛却不知从何而来的无谓矜持,大半问题都可迎刃而解,又是何苦自溺于腐淖,与其他瞬息浮沫壅塞于一目可穷之江流?“
      兴许是横加重担者抱有的自作主张的愧疚,抑或对钦敬者毫不顾惜地怠慢自身负有的责难,化为实质的魄力肆意延烧歪曲着周遭的忿恼之情落至话尾已然低徊为捉摸不定的踟蹰。而若有谙熟其面相者,便既知这貌似着恼的讽言中多半已含了些许退让与殷求。
      ”我不否认这具将死之躯有颇多不便,仅是容纳些微神威之片鳞便黔首溃变,仅是拥怀数分玄秘之积重便行将就木,我自持的恒常之法已然消颓,中道之衡也不过是因偶然与奇迹得以假饰的痴人之言。若是优先权衡将任意时刻诞生的独一性自我延续至永恒的保存价值,你的设想倒确无不妥。“
      未等龙因那无法作伪的坦诚之言而欣喜,随之而来欠缺起伏又颇显欣慰的话音却又残酷地掐断了尚未涌现的期冀。
      “对你而言,早已预见的命定之死是具备如此价值之事吗?还是说,仅仅是因抱有殊异之情而对我之死介怀以待呢?我不打算令你怀抱无谓的期许,你应当比我更明晰得自冲动的任性将会招致的后果,那终究是有悖于我秉持的誓理做出的过度乐观。昭示偶然性意趣的人之死与耽溺于必然结果的自然之死虽说形式相仿,但其行道却是殊异。在我因恐惧可能性的断裂而不加质疑与抗拒地将自身迎入你所铺设的线路的刹那,我就会因降低自身的纯度而钝化吧。”
      冷冽而沉重的声音如此斩钉截铁地终止了通往逃避与妥协之道的半吊子努力,以确凿无疑的宣告声充满温情但却不容情赦地昭示着出于自身意志选择的末路。
      “虽说堕落倒也未必尽是坏事,但还是弃绝那份念头吧。你所追求之物并非与你作为驱力与砝码的憧憬与倾慕具备等值之物,至少,不是值得你宁可作践欲索求之光辉也必须企及的对象。”
      毋庸置疑的正论,蕴示中道与正法的超然存在以此为由拒斥了在注定的消亡面前垂落的救生索。
      ”——比起因感染了名为怜悯心的疟疾而踌躇于将性命等量齐观的我,其实你才更适合司掌‘否定’一侧的理吧。“
      近在咫尺的沉金龙瞳之中,有如黄昏般的忧郁如同不定形的霞袂般隐现,胸腔激荡而出的隆隆话音与时刻近趋的灵肉销蚀一样无视着主人的创痛,均等地传入在场者耳中。
      龙躯因恼怒而震颤,幽悬于空间中的光源亦因此而不安定地轮转位移,披覆于对话者脖颈之上的阴影因此倏尔消退,转瞬即逝的明光呈露出泰然奔赴命途终点者的真容。


      IP属地:北京3楼2023-08-25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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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扩的肉色被薄韧的青鳞截断,缀连于颈项之上的头颅本貌已经几近剥落而难辨原貌,宛如充斥着异物感与错杂棱角集合般的青鳞龙首仅由随时可能弯折的纤细脖颈与不协调的躯壳摇摇欲坠地相连着。粗犷而野性的兽形构件强硬地错置于人身,欠缺混杂亦未有任何过渡的不快感油然而生,以至于几乎无从对之报以描摹,仿佛谛视着缺乏统一感与关联性的错觉画,在知觉中汲取的每一部分形象都单独化为孤立互斥的客体,在渴求一体化的意识成像过程中不可通融地拒斥着彼此——他那羸弱的躯体时刻表现出向死之时的枯槁与松弛,与之相应的,精健而充满张力的兽类部位却盈溢着回光返照般的怪诞力感,仿佛窘境中的困兽孤注一掷地据陷于一隅顽抗着本能、经验与感知的终止。
        ”从象征着无序孽生之后的凋敝与消亡的你口中说出对于自身职责的反论可没法一笑了之,若是就连执掌着世界一柱的我们都对自己所累叠的历史与成业抱有疑义,这世间早就乱套了。“人兽相杂的古老神灵吃力地扯动着被青鳞勾卷难以动弹的唇角,他新奇而欣慰地凝视着素来表现得缺乏神经的幺弟,露出省略了一切冗余的微笑,”不过,以作为消解了意义之必要的存在却能自觉于意义之自在,这种成长兴许不算劣化?放心吧,无论我从内部如何施以批判,那都不过是彰显了人之视点的普遍性与局限性的有限之慧——本就立于既成秩序外侧彰显本体论式的斗争涌现的你向来是我无法企及的存在,于我而言,不会有比你更具超越性与合理性的否定者了。“
        “·······很好,这种与往常无异的解说癖与剖析欲,我已经彻底明白兄长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丝毫歉意了。”
        羽翼飘扬,舒卷的龙躯熟练而自然地将朽坏的神躯护拢于其下,似是要将时间与历史的剥蚀阻隔在外,龙有如认命一般长吁一声,以这般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尽管我想必不能理解,也不打算认同兄长寻死的理由。但想来这次和以往的境况也不过是程度上的差距,我也只能服从旧例了。”
        青龙如此低鸣道。听闻他的回应,饶是胜券在握的神明也不禁以面庞上模拟出的不似作伪的苦笑作答。
        ”真是意外,说是像往常一样,我本以为至少要来场用于相互理解的鏖战呢。“
        ”你是认真的吗,折腾自己到这份上还留有这种余力反倒让人怀疑你是否有消费自我的自觉了?”
        “虽然我无法把握自身的状况,充其量至少牺牲一半与你共处的时间吧。“
        ”这种说法从常理来说就叫做不自重啊,将死之身也别随便把折寿之举当筹码啊你这只有表面功夫比我更像知性生命的混账——“
        “没想到我也有被最厌烦世事的兄弟教导何为常理的一日,这可真是世事难料。”像是对这般信息匮乏的贫瘠对话打从心眼里感到愉快般,摹仿了人与兽之形体的神从裂开的口中舒缓地呼出稀薄的云气,顷刻间便在浊热而厚重的太古大气中消弭为虚无,“不过,这样轻易的妥协真不像以往的你啊。”
        ”·······这样就好,我们之间的关系本就如此,就算是因为死亡分断彼此的联系,你也一定只能基于我的否定与批判审视世间诸行,而我也无法背弃你的意志自行其是。“冠以太皞之名的秘奥之物语带不满,喋喋不休地承认了自己的退让,“虽然亲手了结你或是得到你之类的第一期望与第二期望都已经落空了,不过至少敬陪你到末路的第三期望尚且能够满足·······”
        “太皞,虽然你凭借我的表达形式与思维回路托身于世,但我们的关系也绝非相互镜映这么简单粗暴。“
        辨不清年龄、真容与特征的神唐突重申的不言而喻的内容,将半陷入自己思绪中的龙从无休止的正当化过程中拖拽回来。
        ”嗯?到了这种关头为什么还要重申这种基础内容?“
        ”简单来说,你在动摇的时候自言自语的习惯到现在都没改正。“
        ”啊。“
        龙那凝固的局促动作,不言自明地阐述着”搞砸了“这一事实,与不可动摇的失败、永无尽头的下坡路以及一视同仁的劣化相偕的恶兽魁首并不相称的懊恼神情烙印在青瞳底侧,暌违已久的冒失举动令他不禁思及起尚未受制于华胥之重任、就连镌铭于人道之秩序都尚未的建立的古远纪年中,仅仅刻印在他一人深邈记录之中的共同苦旅。
        那是与无知觉的永眠无异、区隔之别与竞逐之心尚未萌生的蒙昧年代,也是俯拾即是的一切人反对一切人之抗争与无所保留的无私共享并存于世,居于墓穴者与生于阡陌者比邻而居,早已注定的永眠被视作与自胎道滑落之途并无分别的崇古论者的黄金时代。作为对这一遐想与预定调和的挽留,由”华胥“诞育了祂的继任者——那是发自幼冲之时的命定之王与沉湎于幽暗地底的、有如现象与植物般跻身于万类之中的龙相遇的始末。自那时起,昭示生死交融、无穷回溯与异邦再造的神话一端在当下得以赋格,不可推及的梦与创设性的幻想开端因而走出窟穴昂首阔步于大地之上。即便深知寿有尽时,即便洞察他终有一日会为自己招致恰如其分的终结,厌弃决定论与命运诸说的神即便是对环伺于身的死亡与衰退之可能也终究施以同等的眷怀与友爱。
        ”你真正的想法又是如何呢。“
        他事不关己地旁观着自己枯槁干裂的唇中有如吐珠之蚌般倾倒着探究真意的言语,那究竟是对己身感想的刻薄探问亦或是对理解歧误的协调融通已然无法分辨,植根于他体内的神核有如失控一般着驱策着求真之心,意图将一切真意与正举袒露于表象之上,但即便对万物知之甚详,他对自己仍然一无所知。
        “解答与阐释乃是我根源性的冲动与兴趣,时间尚且有余,就多少最后的时刻奉陪一下我生存所必须的娱乐吧。谐谑化乃是对抗死亡之畏怖的良方,对无言性的解构是拆解死的第一步,就像双目无从容纳日轮之辉一般,若没有外在的视角从中介入,人是无从想象和洞悉死与尽头的。你将如何审理我的陨灭,放任还是抗拒?自我妥协还是吞下苦果?直到现在,我都未能知晓你究竟如何看待我,这份回答将这当做是我上路的伴手礼吧。”
        志得意满的受害者兴高采烈地向意料之外的无意识加害者咨询杀害自己的感想,即便是在即将到来的漫长历史中都不会再出现这般错乱而滑稽的景象了吧,一旦居于事件中心的亲历者被风尘与叙事吞没,名为真相的无谓淤塞便无法再度蒙蔽众口之河川,传说、志异与奇谭亦有足可栖身之地,如此看来,已然完成使命与责任的注定之死倒也不尽然造就凋朽之事——他为自己不知何时都如幽灵般冒出的偏倚念头报以稚拙的苦笑。
        无论何时,他都无法厘定自己与他人的界限,亦不奢求名为自我之物的连缀,舍弃了无谓的感伤与羁扰的乐园之王在自己性命的末途也依然如故。既放弃了继任者的传扬,也埋没了文明圈的续传,孤身驻立于生息绝境之处的王并非不能理解成往坏空之重,只不过因太过寻常之事不足以滋扰其磐石之心。
        ——无法从猝然休止或板上钉钉的结局移开视线,无法坐视为自身之志而殉难者的忘却的微渺之人静默地凝视着将沉入累牍与经卷的自己,漠不关心地评价着已然扭曲的结果。
        “我还没有煞风景到听到那样的评价和残酷到无以复加的自我贬低后还能保持弹劾兄长的目的的正当性,会因为私情与怠慢而让长久积累的约定毁于一旦,我还真是在无关紧要之处堕落得紧。“迄今为止倾尽全力地延续着自行燃烧的余晖迎来了自己的极限,宣告奖励时间结束的征兆毫无防备地猝然显现,龙的瞳孔因骤变的惊惶而收缩,”······兄长?!“
        虽说再无力伸手触及自己的项颈,他也料想那里一定被苍绿有如璞玉的鳞片所占据,眼角的余光瞥见飞散的狼毫,从嘴角溢出的温热结块大抵不离尚在负隅顽抗的人之精血与脏腑碎片。阻止进一步侵蚀的术式有如被卖菜叟指出错处的失心者般仓猝终止,尖锐而暴力的鳞丛膨胀般涨破了身披的隐形皮毛,排山倒海地越过善者的灵光所划定的雷池,普林尼(Pliny)的记叙与喀尔刻(Circe)之灵药终究不敌堤丰(Typhœus)的业障,赝品般赶制的善思(Humata)、善言(Hukhta)、善行(Huvarshta)也再难抗拒蛇王(Aži Dahāka)的妄语,遮蔽理性之荫与生机之源的法则俨然不再运转,等同于生命现象的改造与拖拽正在期待着受害者放弃对善性的无谓期盼而引颈受戮,不可逆转的坠落业已开始。


        IP属地:北京4楼2023-08-25 0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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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祂冷静而审慎地俯瞰着无力瘫软于龙躯一侧的自己,缺乏连续性的自我中放映有如帧闪回的单调底片,无论是疼痛与快慰都是浅附于这具身躯一瞬的幻影,只需撇去便不足顾惜。收束入一处的未来之枝自其指缝间有如绢帛般垂落,来不及缅怀身后被抛却的焰尾,阻断一切话语与意义的空洞已经近在咫尺。
          ”不存在更多的宽裕,若是为了维持当前的视界以完成最后的仪式,若不阻断不必要的干预便难以实现。“
          怎样测算、采用何种卜蓍亦或是抉择怎样的行动,严峻的现状想必也无法推翻。祂在介于空想与实在之间的岿然完满的物种之中也属特例——并非确立行动原理的一方,而是约束与忖量彼此恪守的根基准则的一方,换而言之,祂是以替某些毫不自矜且肆意妄为的个体套上项圈为目的得到概念受胎指向性并依存于他者维持自身均衡的异类存在。流落于人之母胎的潜龙,斡旋于人与龙之间,以龙师为龙名之纪年者,对其面相的不同解释大抵来源于这类特异性,但若是调和基轴陷入紊乱,身处摆动不定的天秤之衡的祂不可能独善其身。在人之半身已然沦亡、预定均衡业已零落的当下,纵然竭尽人智穹窿之下一切妙法,阻绝了时间与因果的袭扰,只要他还抱有侥幸地维系着与太皞的因缘,源于另一侧的注定反震恐怕注定无以摆脱——这份误算,仅仅源于欠缺人情味的祂并不自知的对罪魁祸首的眷怀与慈惠。
          解开了枷具的龙之血暴虐而狂躁地吞食着闭锁自身的笼槛,无形的牙冲剜出冲蚀的岩洞般密集的疮痕,耳畔的声音被虫豸的嗡鸣所置换,脑髓与神经正在字面意义上地融化以便完成恶的更化——痛苦与虚无感宛如粘稠的泥浆溢出重复生灭的一时自我区隔之外,立于幽邃渊薮的祂以异化的龙爪接住渗漏的浅淡残渣,舐去指尖粘连的染有蜜味的众生之毒,空漠的视线远眺着无可自制地溢出恶性、挥霍与落伍之物却无来由地感到负疚的龙形影像。
          不存在对伤害的怨怼,也缺乏对滥施的暴行发表抗议的动力,尽管他们对彼此不抱有任何敌意,彼此的生存与视界之差终究会在漫长的时间中酝酿出可预见的必然,龙时常是洞见结果再诉诸行动的因果倒错的物种,祂对出于自己意志的终结并未产生反感。
          若非如此,他便不会在那一日遵从心底的欲求,将血肉与心绪奉以造就灾厄与死亡的对象。无法分离他人之边界的祂并未存活于线性而僵化的生命形式之中,不管重复目睹多少异质之死也只能将之重演为一种乏善可陈的单调形式,所以,即便是酿造着迥异的死因并将之作为试炼的蓓蕾播撒至俗世之中的恶龙,在其眼中也与因口角与不忿就会致邻人于死地的常人无异。在出生之前便无知觉又无兴趣地眺望着华胥的人之子并非偶然地邂逅了盘踞于雷泽之底的魔性之物,没有烂俗的命运齿轮的回转声,不存在除了在旅途的终点相互倾轧以外的结局,倘使如此,祂宛如直到三千年后才会流芳于世的浮士德博士一般,泰然而冷峻地对为之瞠目的龙如此宣告道。
          “既然如此,就让我们彼此套上项环吧。作为有死之人,我的生机便交付于你之手中,还望你与我相携手直至长寐之前。在允约履行之间,我若无力撷取你之代偿,抑或偷安于你之卧榻,你大可无言地咬破我的喉管痛饮我的醴浆。”
          纵使知晓此非使命分内之事,即便寂然于独身必朽的命途,那时的你也并非机械地顺应所谓命运的呼号与责任感的推搡才定下如此对自己不利的霸王条款。沉积在意识底端的滓烬蠢蠢欲动地叙说着理所当然的一家之言。在注定崩溃的立脚点面前,隐瞒与谎言只会堆砌不必要的遗憾,装腔作势就到此为止,两袖清风痛痛快快的退场达成的happy ending只是空乏的乐观论,被好事者拥簇重返谢幕的屏风之前狗尾续貂的纠缠剧反倒是寻常事态。无论是在五千年后将会流行的人之死亦或是当下的自我之死都并非毫无建设性之事,就算是与任何人都毫无干系的神话之死,也足以在群聚的框架中变调为让天顶动荡的巨大波澜。
          已死之人对将死之的人暗示——亦或是预支的神谕——已经足够明显,拒斥虚伪与假定的神反刍着自己的行动基准,喜悦与苦涩的刻痕交替骤现于他缺乏使用的眉心纹理之上,略微松动的面部轮廓有如惺忪的孩子,像是初次明悟早已体会过的渴求之物。
          于祂而言,万物乃是举目可穷又自然地焕发生机的无关庭院,但箱庭对漫步于其中的他却秉持着过于高昂的新鲜感。
          “要不留痕迹地让自己从世人中掉队,还真是有点困难。”
          直到这时,他才忪然自觉,物理性的视觉大抵已然废弛——松散的折光无法透过紧闭的眼睑,翩然摇曳于此的仅仅是执着于复现机能的眼球织造的心的残迹。
          无论在哪个文化圈中,死亡大都是不可侵犯的圣域——摒除洗罪救赎与灵魂归属论的超验主题,在耳畔嗫语掀起纷争并授以荣耀与黄金的群鸦之主、配置秘匿知识以求根除世界病灶的七墙之灵墓的主宰抑或是割让世俗因缘的仙人,对世俗者之衰亡与九相的涌现在多数情况下束手无策。因而,在自然与动物化的支配与显化尚未被斥离神智之域的原始时代,死者的永久复归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梦,机械降神的提示与逝者的回音不过是将自身主体面相的复杂性转变为精神上的拓扑结构进而更便利地实现对伤痕的回避与补偿。
          拘囿于作为神的界限与视野的祂不失合理性地如此对濒死的奇迹加以文饰,以便将之纳入浮于流俗的固结范式;略微变得圆滑些的他只是俯身拾起在暗沉的淤泥中不知何时开落而显得太过兀然的莹白之花——延续至鼻翼的芳馨,因为过于渺远,方令人渴慕,有如生者稠热而清甜的吐息。
          “在死之前偶尔委身于爱与奇迹这类陈词滥调也不失为一种浪漫?来吧,与我同生共栖的野丫头,这就是最后的工程了,就请你直到最后都奉陪我为数不多的任性吧。”
          巍然独存之地中有如气泡般上涌的喃喃自语,理所当然地不可能得到想象中的回应。


          IP属地:北京5楼2023-08-25 0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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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上说着放弃但却无法背弃自己的欲望,嗯,这也是我始终无法松开你羁轡的原因之一。出于心神不安的留恋放弃仅剩的自由独身时间,重新回到充满限制与束缚的表面也多少有些价值了,以上代为发言。”
            固定的世界中心发生了戏剧性的回转,唐突落座于观众席的独角戏主演者僵硬地转过头,凝视着枯败世界中格格不入的一抹新绿。那是从不成形的肉体豁口中生长而出的歪斜而细弱的水松树,尚未被至大且唯一的存在浸染之前的古老信仰曾将之等视作在长眠者口中扎根并倾吐未竟之语的灵木。
            “·······难得气氛到位了乖乖退场不好吗,这是你第几次不知廉耻地让冥府为你大开方便之门了?这次又是攀上了谁的便船,是不甘赋闲的被杀者之父,还是在更迭的空档期侥幸坐上女主人之位的木棉树之女?”语气变得显而易见的蛮横,称呼的变化标志着积压于太古法则化身之上的制约正伴随着其缰手的衰竭而迅疾地脱落着,依存于另一方的理性正在被原初的兽性所置换,他早已无法察觉自己的言行之中存在着的背反与冲突,构成其超常核心的行动基轴的动摇正在将其不自知地拖向暴走的边缘,“我无法理解你的死,我无法平等对待你的死,我从未期望将那份残酷的结果加诸于你!好不容易从我的压迫中脱逃,明明奋不顾身地选择了分道扬镳的道路,我本来能够忘却你所造成的矛盾与例外重新返归与疏通淤塞的自然循环,现在一切如你所愿功亏一篑了,我能想到的只有将你这块顽固的病灶从四体上根除。”
            与之对峙的水松树之枝却未曾被司空见惯的慑人气魄喝退,虚张声势的恫吓甚至无法令他的枝叶有所动摇,没有任何动作与征兆,但他滑稽的身姿旁浮现的肃穆氛围宛如神殿的立柱般确凿无疑地压倒了盈满宽广寰宇之下的混乱杀意。
            “放心吧,不会让你为难的,苟全之躯仅仅基于那个野丫头心血来潮的奇迹遗骸才得以一时存续,说白了只是通关后基于好事读者的遗憾进行补全的再次创作,我只是顺应完成未竟之事的责任感与徒劳的激情意志而驱动的蒙昧之人,并无颠覆自己的意志与抉择的亵渎想法。”
            “对任何事物与对待都不予介怀的你,既不顾惜诞生又不着迷于结束的你,真的有所谓的遗憾吗。”
            “比起先前拙劣的掩饰与忸怩倒是率直了不少,否定多余的赘饰与借口,用撕咬咽喉般喋血而直觉性的自我意识直指本质才更像是你。”翡翠般的枝叶不合时宜地轻快摆动着,挑动着龙的不悦神经,“真正的意志乃是最终法度,那么,就来接续上刚才未能完整谈及的话题吧。”
            “哈?”龙不禁再度瞠目,并非不能理解对方的意图,而是为索求之物的不着调的性价比而讶异,低沉而充满威胁感的声调都已经失衡,“哪会有不知趣的家伙只是为了这种遗憾就将成本与必然性踢到一边啊?”
            “那位不宽赦隐瞒的求知若渴的神就在你眼前,秉持着不可动摇的行动准则的我们以普遍观点来说大抵都是任性而享乐的自我主义者,这份本性你早就知晓。告诉我吧,你又是如何审视我的死呢?“
            栖宿于树中的象征、符号与知识的宰制者没有丝毫怜悯地二度剜开了无形的疮疤,那态度过于坦然以至于已经对他的设问形成可悲的条件反射的野兽只能令沸腾的矛盾与嗔恚服膺于由来已久的无言驯顺。
            ”应说的话早已说尽了,我既不认同也不打算理解兄长你尝试藻饰死亡的愚蠢献身,但也只打算对你徒劳的努力表示姑息。如果可能,我真想让你避开那些无谓的弯路,万物在出生之前就注定了消亡的命运,无论是预先编码的被造者还是无休止地自我诠释之物,那些标榜自身的与众不同并竭力张扬自己对属世权力的占有的蜉蝣只是自命不凡而已!不幸或幸运的来源根本不是问题,恩惠或是争取的机遇?天罚或是行为的报应?省省吧,人们不会在意看不到主观症状的潜在症结,即便我们的行为在无意识中转动了无底的天球,对那些只能汲汲于眼前之事的蚊蝇造成了不可测度的影响,其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他们只会一边嗤笑着横死者的主观过失一边踏入没有主使者的过度傲慢与自我蒙蔽造成的愚钝重复中!“
            也许之是对先前话语的简单重复,但尚未愈合的心灵创口被言语重新拨开产生的刺激让适应了舒缓疼痛的精神在骤然涌现的阵痛中重新进入不安定的狂躁中,就像是要从目不可及的更深处器官中挤出肮脏的脓血或是排除梗塞的障碍一般,不成系统的发音与真心话从紧闭的齿缝间爬出——在那之中,包含着仅有面前之人能够洞察的激昂感情与某种真实。
            所谓神明,所谓架空之物,所谓超越凡俗形式者,虽然逸脱于尘寰之宿命,但也总归受限于自己的准则与规模。换而言之,为了将过于丰裕的自身纳入原有的框架,他们大抵只能依照自己铭刻的固定轨迹而行动,但即便断绝了临时起意或是心血来潮的随机行动,祂们引以为傲的秘奥与积业仍会隐蔽地压迫与变构自身所处的框架。
            “已经足够了,只要狭隘地专注于表象与形式的他们仍然陷没在肤浅的宿命论与轮回学说中,死亡的必然性就足以带来微薄的慰藉与遥远的安泰。我们不可能正确地把握自己的行动所带来的所有后果,但也没必要因自己未曾犯下的错误自咎自罚!还是说,即便知晓我们的介入造就的摩擦与变形不只会制造损失与不和,您、以及怂恿您的那群愚不可及只敢立身于帷幕之后的盟友难道就打算为了从结果论上不具备任何预见性的鲁莽计划断送掉迄今为止积累的正确道路吗?”
            怒火滔天的龙这样叙说着看似不言自明的正确法则,他会消除一切阻碍人们投奔必然终局的障壁,疏浚干扰生与死的朴素循环的所有栓塞。对大多数自诩不凡但终其一生等待着戏剧性转折或焕发光彩的机遇者而言,这种方式大抵称得上一种遥远但并非不可触及的救赎,即便当下的自我痕迹将被轻易抹去,但将一切化约为尘埃的死亡也不会只滋生出黯淡的厌世论。在这个过程中,名为死亡的必然命运将会如同幼稚但却精确的齿轮平等地碾碎平和与动荡,结清喜悦与悲痛,融释顺遂与不遇,不再有一种普遍性的价值能在压倒性的命运面前延续,取而代之以注定性的统摄,将一切经验、行为、观念与差异全部投入混同的坩埚之中以塑造一种可配置的公正与希望性的愿景——相互翻转的二元论中,与注定衰朽的命运相邻的人们在生与死的单面纽带上付诸同样的努力,有如雏鸟般等待着积累的善业与恶果在不可应验的未来坠入自己口中,超越之物带来的不可查知的影响在一应均等的结局面前将成为余烬冷却前延续残暖的细碎木屑。


            IP属地:北京8楼2023-08-25 0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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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泣血般的嘶嚎与彻头彻尾的否定论调,他透过叶脉的纹理勾勒出近似视觉的机能瞻视着在彪悍的野性与不歇的积怨驱使下提出尖锐诘问的龙,观望着他肆意挥洒着有如雷霆般催生的喟叹与懊丧。尽管在那愤慨的指控中夹杂着金属摩擦般的不协调音与并未察觉的私情,但无论是从神的伦理抑或是阐述的合理性层面,他无法对此做出辩驳(更何况,对自己的不当做出指摘正是龙的职责),正如对方无法通过强制与游说撼动自己的正确性一般。
              但也没必要拘泥于正确这一充满歧义的标准,正因为有别于常人,持存的视差与原则反倒会以更深刻的方式影响祂们。这不是一场只用正论与普遍性就能压倒对方的非此即彼的辩经战争,也不是在残酷的搏击中竞逐出排他性真相的淘汰赛,不惜背弃合理性的计较与可能的自噬也要跨越死境归返的理由只是已逝者的鼓动与些微的眷怀,其性质也许更接近在履行先定的使命之前消除无谓余震与缺口的自发仪礼与自作主张。出于这个理由,他并不期冀在这重现旧日光景的夜话中获得任何假定性的理解与救赎,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理所当然的好奇心与混杂在其中的些许难以释怀的不安,向来对自己之事兴趣缺缺的他难得地放任了自己的倦怠,在已然注定的牺牲与使命之前为了弥补未能听闻的残缺答复从不可复归之地回首驰骋。
              聆听着混合了宣泄与痛斥的真心话,任性而孩子气的神于约定之地略微昂首,不带一丝迷惘的澄明视线径自逾越羽化之茧的蒙蔽,熠熠的镇星之光穿过昏沉暮霭与虚假的天盖向着天之中宫一丝不苟地趋近,昭示着他投身于已然定下的抉择时刻将近,末代的华胥之主将会以自己的意志成为启导闭塞人世的最后一块石拱。
              这样就好,未完结的遗憾已经补齐,不需要比这更动人的报偿了。时间尚且有余,在那之前,他还能催动已然有如他人之物的躯体,按照自己的意愿悠然而无益地消磨最后的时间,尽管只是连传递意义都显得苍白的言语,但即便是基本中的基本,若是闭塞于喉间也不足以成为支撑自身意志的基干。放弃无意义的矫饰,跨过修辞的陷阱与曲变,骄横的龙试图用平等的命运观与结果论抹煞时间与际遇的异质性,将其意义腐化为流于生理与质料的永恒反复,随后,立于界限之上的龙与人之子安然接受了这份解答,恬然而沉稳的露出他那一贯的温和神情,将之真意投入简洁而明确的形式之中。
              “若是一切都会在指向自身死灭的无穷回溯中失色剥落的话,将这段无法得到报偿的旅途一笑置之也无妨吧。“
              横亘于两人之间的空气如坠寒夜般骤然固结,尚未出口的怒火在顷刻间滞涩于鼓胀的肺腔之内,熔金般的瞳隙中流露出天塌地陷般的怆然死寂。
              这是显而易见的矛盾之处,有意呈表于外壳的脆弱结构,是取走紧闭的蚌中珍馐与遗珠的唯一缝隙。从普遍性或是推定性角度来说,这个答案要成为正解实在是太过单薄,但对于仅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争执,这一定是无可追悔又无法撤回的仅此一次的最后通牒。
              “很不巧,我们彼此都有着仅靠语言无法让步的东西。既然如此,就不必敝帚自珍了。将一切用作代价、早已身无长物的我,能够献给你的遗产也就仅此而已了,若是连这份承诺也无法逾越你口中的死亡,那我就坦率地认输吧。”
              回应他的慷慨的只有野兽颓唐的叹息。
              ”·······真是残酷的一击,惟有这个事象,我甚至无法产生否定它的念头。”
              回想起来,他们已经多久未能如这般不抱任何责任与烦忧地平和对谈了?善忘的龙无法描摹出一度经历又迅速淡褪的诸多风景,惟有旅途中琐碎的三人闲话与不着边际的迂回幽径尚且鲜明异常地残留在有如云雾般氤氲的记忆中。
              ”是吗,若是你觉得值得麋集之物,那一定是值得流传至永远的珍藏吧。“
              “别装的事不关己啊,难道对你来说我算是不足道的方便家伙吗?明明刚才对赌的时候还一副豪气干云的摆阔样?!”
              “嗯——兴许算是吧,不过刚才大概更像是虚张声势。我不明白线性行进的未来与过去有何殊异,也不明白自我与他人究竟隔断于何处,若要让我论说价值恐怕只能得到模仿普世音调的泛泛空论。”
              “一般来说的走向难道不是‘尽管抱有智识的生命旅途不过是积累死灭的巡礼,但在其过程中仍能获得与之抗争的弥足珍贵之物’这类富有教育意义与令人心生感慨的结尾吗········”
              “虽然爱、梦想和奇迹之类能超越时空与可能性的断裂是那孩子会喜欢的主题,但不假思索地做出指向永恒与注定之死的对抗性承诺本来就相当欠缺考量。经由有限性框架的生成与加工而产生的事物终究有一日会褪色与失范,人格、流行与符号自不必说,就连预设了不朽开端的神话与将延续视作理所当然的文明也会在演变与蜕化中失落。对于若不预设或界认某种局限与边界便无法把握自己的相对位置的有限智识而言,比起竭尽心思地克服死亡后体验的长久丧失、筹备永不到来的末日天启或是期盼在每个时刻都有可能的从窄门侧身而入的受膏之人,用现世的快慰、重复、质疑或自我界定的价值错觉与符号生产来充塞所有可触及的场景以自欺欺人地宣称自己占有了不朽反倒更有可操作性。”
              若无其事以并不鲜见的悲观论调摧毁了讨论前提与定式结论的他沉默片刻,方才低语道,“不过,我倒并不将死或终结视作不得不超越或是克服的对象,唯一令我感到不适的惟有与命运相关联的死亡。”
              他的话语裹挟着精细研磨的尖锐感,不分敌我地割剜着对这份悲剧尚且浑浑噩噩的内心,又洋溢着不可抑制的自我厌恶,像是将獠牙转向自己的孤凌猛兽抑或是无意识间践踏了坍塌蚁穴的无邪稚子。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用之物,播扬正确的知识,剔除偏离正轨的流毒,教授人们如何处置与运用自己的躯体并将之视作必要的善,最终使人们能够自如地完成自己的意志并基于自己的法度与仪典正确地参与万物的运作,此乃理所当然之事。“水松的枝叶簌簌颤抖着,以明确但奇特的肢体语言标示着栖宿于其中的拒斥,将知识与意志视作虔敬之善与崇高之律的幻想种在生命的尽头方才展示了构成其核心的要素一隅,”尽管并非出于有意,但宣扬着我确实成为那份浅薄又广袤的无形流动中不自知的帮凶之一,真是讽刺啊,彰显着自我意志之必要的垂迹之物反倒成为贯彻自我意志的梗阻。无论何时,自己的末路当出于其意志抉择,而我却连这条铁则都无法履行,对厄运的愤怒与逆境的抗争不再不言自明,只有将外在的不幸与劣化视作无可奈何的悲剧才能聊以慰藉,人们把无法凭借自己双足战力的怯弱归咎于时运不济,我正是为此而痛切。“
              就像是风之于沙画,或者植物之于土壤,作为现象与要因的推动与显化的神仅仅是存在于此就可能让世界的构造变得不纯与扭曲,这正是谋求着自我献身的他所怀揣的无法妥协亦无法根除的矛盾,愈是向群民之中投以名为知识与智慧的卵石,这份无害的责任心便会越发强盛地产生并非自发的反作用,有如垒叠石头一般自行创造出更为庞大的负债与涌现——并不是因为出于对偶发性受害者的怜悯,亦不是对因为无来由的天降横祸而丧命者的扼腕,他的憎恶惟独指向褫夺与歪斜了他人可能的自己,随心所欲又毫无章法地阻止意志确证的趋势丑恶而顽执地自我扩张着,直到自己的半身也为抵消这份反震耗尽了奇迹而离去,这份决心方才掷下。若是自由或解放惟有通过对其身体自觉的反证处置方可得到证明,但不充分的自我裂解却也不足以消弭这份臃肿地卷入无关之物的余波,所以,为了将尘世之裁量重新统摄于正确的知识与意志之下,末代之王毫无踌躇地踏上了自我放逐之途。


              IP属地:北京9楼2023-08-25 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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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如远雷般的闷响终止了尚能诉诸自由的闲谈时光,传达将死者之声的灵木在顷刻间枯朽,无形的事象洪流自彼端溢流耦合于天际,与己身相系的岁星垂降,投身于使命的坎坷前路就此开合,太古之蛹在无形之伟力下不自然地整体震动,催促着星之华盖的羽化。
                眼前生机阖逝、血肉模糊的胎胞之中忽而有擂鼓般的搏动传出,在形如鸽卵的小小世界中,人子在龙的注视下穿越七重闭锁之门,以梣与榆加固泥俑之残躯,以棕榈之露荡涤苦行之衰疲,尔后,揭下七重血肉织造的薄纱,宛如一个无法回避神话母题叙说的那样(奥西里斯、杜木兹还是彭透斯?),无垢而充满一时的目的性的自为生命就此短暂地被重新释放到生者的世界,其中蕴示的价值自不必多言。
                龙颀长的躯体颤动着,贪婪地凝视着对方那人龙相杂的流丽身躯,仿佛已经进行无数次一般熟谙于心地在其面前俯首相邀。
                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地舍弃了言语,如同梦游般任由记忆深处打捞而上的古远本能裹挟,龙无师自通地知晓在这一场合所应遵循的一应事宜——此刻当行祭仪。
                温热的吐息摩挲着耳畔,隐约送来渺远而虚无的回声,像是呈送于祭坛上沾有晨露的社稷的摆拂。
                ”你无需被以我为基准的罪恶感所束缚,也不必对背离我抱有惭意。”
                宽赦与告解的话语在风中化为齑粉,直到此时,龙方才明了初见时被托付之物对厌恶偶然的他究竟分量为何。
                “那么,在新世界再见吧,兄长·······不,合羲。”
                颔颚就此闭合,今日风和日丽,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IP属地:北京10楼2023-08-25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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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忘记发活动专区了(小声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3-08-25 09:34
                  收起回复
                    因之前的疏忽未能将作品发在对应分区内,还望申请转移分区
                    @摸鱼的阿邦◆


                    IP属地:北京13楼2023-08-25 12:19
                    收起回复
                      dd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3-08-26 09:28
                      回复
                        咋说呢,文笔很好,就是看了半天有点不明所以,过于繁复了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3-09-05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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