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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设: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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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2-05-28 21:15回复

    女官·释因
    闻沅是是爹爹年逾耳顺得来的幺女,京城最寻常的一个小女儿,春时看花捉蝶,夏里饮冰裁裙,到了凉爽萧索的秋——建平三十年的秋,太子弑君案轰动京城,闻家流放,闻父身死,闻沅幼年短暂的童趣无忧,自此一去不返。
    在父亲同僚的力保下,闻沅入宫为奴。卫皇后心慈,不忍看她流落掖庭,解“既欲问缘(闻沅),遂释其因”,更名释因,从此收留身侧。
    释因聪慧,早从宫人异样的缄口中猜出有关身世的秘辛,虽佯作重拾童真,实则凤池里粉饰太平的和乐已成镜花水月,被释因一一望破:即便是卫皇后最拿手、最最甘甜的卤梅饮,亦是从帝后兰因絮果的败情,万里远嫁、逝于漠北的康宜公主的旧事里酿出。畅饮下肚的,原来是一碗填满世事的苦水。
    变故又一次袭来,建平二十八年,卫皇后逝世。释因独身一人站在掖庭,凤池里三年的虚梦烟消云散,她还不过十岁,却已是第二回盛大的分别。远隔如云端的幼年,释因看不见,她本该有的文人傲骨在宫衣垂髫里消弭殆尽。于是,在后来的徐渭问她,愿不愿意随他身侧为女官时,释因抬眉,温驯地点了头。彼时她已略略长开,两捺无须多绘的蛾眉,真挚的汪汪鹿眼,整张脸单纯如莲花,早开的莲,错开的莲,释因,闻沅。
    万幸徐渭没有让她再经历颠沛流离,称帝后,释因重回凤池。此处已然易主,新的皇后有一张如她一样尚带稚气的脸,也如她一样身负着与年龄并不相仿的重任。初见,释因跪下,轻轻唤一声,娘娘。翁兰颐赠与她一面菱镜作为初见礼。释因摩挲着雕铜的菱花,回望颠簸坎坷的十几年,又一次地悟懂:人情世事都如一面镜,她在多年磨砺里把这面秋镜拭得透亮,望到最后便只看见自己。她躺在藻荇交纵的一池苦厄里,终究无可奈何、身不由己地流向沉静、早慧。
    苔花如米小,然而释因学不得牡丹开。凤池的长岁里,她是不敢酣梦的莲,倚在放低的兰纱帐旁,睡里也呓语着:何处安身?下一事,是劫是缘?
    #养成系#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2-06-02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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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絮美人·伏见浓
      六朝繁华的遗恨旧事,冷烟衰草、哀鸟空啼的金陵,十六年,酿成一个举世无双的伏见浓。她有天成的媚色:低鬟时是狡兔,仰面时是狸奴,或者,根本无需搬弄任何容态,柔狭的一弯睡眼,已足冠祸水之誉。连徐渭也说:“这样的一双眼睛,多像遗世的美人刀。”他看见美人刀,看见艳美雪亮的刃锋,没有人望出她苦痛破碎的早年:奴籍、丧母、**,阴冷的柴房,颠倒的藤条,蝴蝶骨间斑驳的疮疤像岁月刻痕,写出十几年的永夜。这样长到十六岁,娉婷袅娜的、最好的十六岁,该要嫁情郎的十六岁……然而嫡母冷眼把她交给花鸟使,卸掉伏家最不爱也从不过问的一个累赘。
      齐宫的夜没有尽头,伏见浓日夜所见是先帝孱弱枯朽的病骨,行将就木的腐肉,殿里绕梁不绝的药味与病气熏得伏见浓也开始褪色衰老。故事的转折就在此时发生,一个寻常无二的暮夜,月亮湿得如泪晕,浑浊朦胧的月色里,伏见浓遇见了徐淮。
      往后的一切都始于徐淮的眼睛:伏见浓惊异世上能有这样一双眼睛,和自己的如此想像。同样是两粒澄乌的墨丸,盛着太多往事心事,所以十分珍摄地总爱低眉垂眼,怕溢泻出来。只需一眼伏见浓就明白,徐淮也明白,他们有相同的伤痕和过往,衣袍下可以剖出恨痛的心。于是情愫如野草疯长,偏殿里偷情窃爱,宫墙下色授魂与,数不清的云尤雨殢,不必多述。欢爱过后的徐淮许了一道誓言:登基以后,即聘见浓为妃。伏见浓以犹疑的目光望了尘世十几年,唯独在这句上当真。她不懂徐淮有自己的结发爱妻,不懂风月艳事于他而言实在平常,更不会懂看似巧之又巧的萍水之缘,她也会成为棋子——其实罗浮梦也好,为人棋子也罢,惟有这样一腔挚痛的初爱,见浓深解此生不会再有二次。所以她以性命为注下赌,顺从徐淮之言为先帝献上一剂慢毒,了结这一遭盈满恨与恶的惊梦。
      九月,先帝驾崩,伏见浓同一众妃嫔在漫天的缟素中前往云山寺。京城风起云涌的半月里,她没等到礼聘的仪仗,等到了徐渭登基的消息。阴差阳错地,本该等来徐淮的她见到了徐渭。那天的雨很有些缠绵,她的两弯月眼都被涤得澄澈乌漆,而没有那么沉重了。她往寺门处一望,竟觉得遗憾:徐渭长得很像徐淮,除了他的眼睛。伏见浓再次受封美人,一顶同样的小轿,重新抬进了宫。新的温爱与旧的遗情交替,她不在意在错乱颠倒的半生里再添一笔。她想,徐渭、徐淮,他们都把她看作菟丝花,但她从来是毒藤,不为求爱,是来索命。
      #小妈文学# #复仇记#


      IP属地:广东3楼2022-06-03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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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相才人·闻青是
        建平十五年,数月大雨滂沱,扬州一带涝灾频发。在天灾横行、民生凋敝的十五年,某一场洪涝全然不稀奇,然而闻青是的故事却从此处始——大水去后,人们在残屋断瓦间寻到了一个遗留的女婴,通体净白如玉、不染污泥,更奇绝的,是女婴额上,竟有一粒观音痣。人们将此视为天灵的庇佑与指示,将女婴交给远近最有善名、受人恩戴的闻家夫妇抚养,取名青是。
        年年成长起来的青是不负众望地生得端美柔婉,慈眉低敛时,果真肖似观音。她与同龄的女儿家又有不同:极早便爱诵佛经,养得一副玲珑禅心的闻青是,淡眉下两汪杏眼,不是乌沉的翡冷翠,是淡褐的、纯粹的舍利子。然而江南的女孩子,是浸淫烟雨中的春水碧,再怎样善目慈眉,总又没有十成十地像观音。
        大抵因着小观音的名气,将到及笄之年的青是久未等来上门说亲的媒婆,惟有毗邻一个与青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哥哥对青是十分钟意。然而不知从何而来的战乱,捉丁的官吏将村县里壮年的男子都带走,尔后的露水时节,青是再捡拾一片秋叶,终究没看见他回来。她挂着泪痕地问:为什么离开?人们告诉她,因为战争,那是一个让人们怕如洪水猛兽的东西。闻青是这才恍惚地知道,天下不是“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的盛世,每年的月不是都圆如去岁,她的悲悯,她的念念无相,她所咏的心经、祈的虔愿,相比苍生所受的苦痛折磨,太浅、太轻了。
        这是闻青是头一次对自己十几年的神女负名产生怀疑,她许以万物最衷情的虔心良善,但杀戮与残忍依然如罂粟浓烈的毒香,在她身侧无时无刻地流淌。在闻青是踟蹰徘徊的几年里,背叛、算计、叵测的人心依然在她无从知晓的地方存在。直到徐渭登基后,钦天监在观星时测出东南角紫薇星运,是福兆,辗转得知了闻青是的所在。一月后,带着护佑皇灵、福泽普天使命的闻青是奉诏入宫,将普度众生的愿化为一盏莲灯,从此推进齐宫的长夜。
        #小神女#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2-06-03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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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2-06-04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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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妃·薛长荷
            初读诗书后,薛长荷这般为闺名作解:长荷,长合,璧月长合。那是十五岁的她:圆满,明艳,仰脸时如奉一转冰清轮,美而自知,是薛家的掌上月,但不会随着十五夜的过去而褪色减辉。
            因为长街一眼生辉,薛长荷向父亲请求嫁与徐渭。父兄向来纵爱长荷,于是红妆聘礼,正妃之仪,光耀无双地,薛长荷被抬入王府。世人总说世事不能圆满,总循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定理,然而当长荷仰倒在鸾帐中,望着窗牖上因徐渭掀帘而颤动起来的蕉影时——此生没有月会比今夜更无缺。
            众人皆知徐渭对于翁氏女是奉王命成婚,欲谈情爱,须问薛氏。如此想来,王府的日子其实很温柔。徐渭可以算作一个太称职又如意的夫君,每晚都会准时在畹兰居的窗下走过,而薛长荷听见庭前那棵桂树在婆娑的月影里簌簌作响,便起身温一盏烫烫的茶去迎他;他会在长荷墨迹未干的宣纸边放一朵湿漉漉的玉兰花,并一张沾了兰香的信笺,娓娓地写满那些缠绵的情意,分明是那么遒劲的行楷。这样温情如流水的日子,将长荷也磨得柔顺敦厚起来。
            徐渭偶尔也会在寝居召幸长荷,夜长漏断,她需剪一回烛花。然而那夜的月实在太好,长荷绕过重叠的秋屏,误闯了徐渭的书斋。
            案几上的澄心堂纸笔墨未干,乍看之下薛长荷将美人图认成了自己——不是璧月长合,是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必得取其首尾,中间拆作诗字,喂与风月,方能从杜诗中,悟透一段情。聪慧如薛长荷,轻易看出了端倪——山云雪,不巧是山云雪,偏巧是与自己眉眼三分相像的表姐。
            古人早有告诫,告诉她帝王家薄幸,告诉她“荷露虽团岂是珠”,偏偏在此刻才分明。月余后的生辰宴,徐渭赐下一捧夜明珠,薛长荷接过,静谛一句“薛卿面如月珠”,冰冷的是夜明珠,烫热的是泪露。
            徐渭登基后,薛长荷受封妃。襄者,助也。手握协理之权,从前是情爱蔽眼,而如今她发现自己并不如料想一般不擅掌权诸事——恢宏如建章*,原来藏匿着她真正渴望的东西。
            #白切黑# #事业型#
            *建章:建章宫,太后住处。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22-06-28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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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徐渭
              行三。字仲卿。建平十二年,高宗贵嫔裴氏所生。建平十七年,裴氏暴毙,交由昭仪翁氏抚养。寡言,音容类其生母,不为高宗所喜。幼时嗜学,作诗写文,流辈无人能出其右。建平三十年,太子淮被废。建平三十二年九月,高宗薨。渭受群臣力荐登基为帝,改号长庆。
              -
              徐渭生在一蚊寂静里,不有期翼、没分青眼,本应同裴氏一般,揣着了了度过一生,生时也淡,死时也淡。但许是青天怜悯,裴氏不得的,都灌进了徐渭一副骨骨生背,刺刺都尖的躯壳里。
              建平十七年,徐渭五岁,翁昭仪自请抱养他在膝下。无他,只是抱养,只是在齐宫中多一名可冠“母妃”的妃嫔。母爱之切,徐渭未从翁氏怀中感知过,因而也未受束缚、不谈挣脱。离开齐宫,徐渭要恣肆,要自由,要仗剑走江湖的豪气,要摘文曲一颗星,只是不要做天地的坤仪。
              若要说他像什么,那么一汪深绿不见底的潭水或许很适宜,行人只望见死寂与摇落的飘萍,而看透深水之中孤傲炽烈的心肠的,只有山云雪。
              山云雪和徐渭太像了,二人都是宥困齐宫的鹤,甚至,山云雪的羽翼较徐渭要生得更不羁些。暗长的宫道里并肩而行,回望是漫天悲苦、世事苍生——一对神仙眷侣,旁物俱与他们不相关。偶尔也难免世俗一些,或许会想到以后,譬如成婚,譬如相守相伴,闲云野鹤,比翼此生。
              然而世事从来不会如人料想般发生。偶然的时机,徐渭窃听了生母裴氏之死的真相。眼望翁昭仪,原来是蛇蝎心肠,以他为棋子。利益及身,徐渭无法再隔岸观火、置身事外。抛却儿女情肠,尔后的事情都俗套:随意翻阅史书的一页,全都一样,弑父杀兄,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然而徐渭本就置身高处,是无可奈何地、被迫地殊途同归。
              立天地之坤仪,徐渭惊醒,已逃不脱了。
              登基当日,徐渭捧出一卷素来珍藏的画纸:画已褪色,惟剩落款一行簪花楷,明晰如旧: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徐渭曾问过山云雪,为何不爱杜诗,却偏书此句?山云雪不答。
              ——其实他早就知道,山云雪也从来明白他知道。只是有些晚了,立于九天之上、万民之巅,徐渭已不能单为己而活。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2-06-29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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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云雪,表字兰卿:
                遇见徐渭的那一年,实在是距我太久远了。
                大抵是在父亲过世之前,我仍还常常进宫去见姑母的时候。敬山殿的院子里总植着一棵姑母爱的绿花碧桃,四月的梅雨淙淙地在窗前下过,千万朵的桃花就在微风里呢喃般地响动——这样的景,太容易使人做梦。于是,一个寻常不过的午后,徐渭出现了。
                一开始我并不大看得起他:先帝五个皇子里最不受宠爱、生母最卑贱的那一个,偏偏还生得寡言少语、笨嘴拙舌。而我,姑母位至昭仪,还颇承着圣宠,连带着整个山家也面上添光,因而我在京城也配得上一声“贵女”。如此看来,实在不能算很般配。
                姑母并不多管我,也管不住我,我得了空便常常往上书房去。教书的薛太傅与父亲是故友,很爱我身上从父亲那传来的恃才傲物的脾气。到上书房去的头一天,薛先生问我的名讳,我一语未发,笔管饱蘸了墨,在澄心堂纸上画:远山,绵云,万树雪。搁笔抬头时,我恰好看见坐在角落的徐渭,深沉的眉眼里点点的笑,像星子吹落般在闪。
                后面的事情委实有些俗套了,但话本子里好像也不全是这么写。在宫里玩的时日是很多的,陪姑母,陪六公主,拜见皇后,更多的时候是和徐渭在一起。一柄藏蓝的伞,徐渭腰间橙黄的玉穗带,那么明艳又深沉的,织成了我全部的青葱岁月。有时是在书房里,他站在身后,越过我的肩头看我一笔一笔地涂画,在簌簌的走笔声里消磨掉整个上午;有时是去卫皇后那里请安,景仁宫做的卤梅水很甜,我会抢来徐渭那一份,他也不恼也不辩,卫皇后就以极其温柔的眼光注视着我们。或许还有,他摘一朵玉兰,掠过我通红的耳根,别到鬓边去;万物都苍白的雪夜,拥在暖炉前,他的脸和我贴得很近,轻声说悄悄话,我们什么都讲,唯独避开一个情字……这些事情半真半假,梦得实在太多。其实,徐渭从不做那些越矩的事,他只会握我的手。宽大的掌,通常是有些凉的,像握住了白玉刻就的伞骨,一把高我一截儿的伞,始终撑在头顶,就这样便能一路行下去,无需担心任何风吹雨淋。
                这样的好景好情,只持续到十六岁。建平二十八年有太多的变故,比如卫皇后去世,母亲改嫁,姑母失宠,没了皇后和姑母庇佑,我再没有理由随便出入皇宫,随便同公主皇子打交道了。最令人不安的是,母亲开始为我说亲,而徐渭,仿佛是要迎娶他母妃翁氏的小侄女,翁兰颐了。那时候的我很笃定,我与徐渭那么多风月都不能画清的过往,怎可能抵不过冰冷的一道婚诏?
                出乎我意料的是,没有抗旨,没有拒婚,三个月后订婚的诏书公之于众——我和徐渭之间所有吐露的、未吐露的情愫都在此刻碎得满地狼藉。那段时日的我总想象京城是无数张口,每一张都在嘲笑我的无能为力。但根本没有人会注目于我,十五六岁萌动的情愫,像早春融开的雪水,无声无息地淌,纵然它如何动人、如何纯澈,终究消逝在艳冶的春里了……这样的比喻牵出了无数的假想,假使我早些向姑母坦陈,假使我别在皇后戏谑时忙忙否认,假使我能在无数个情致正好的夜里,把我的一腔心事都剖出……命运最弄人的就是没有如果。
                建平二十九年的一个晴雪日,是我最后一次进宫去探望姑母。她问我要不要移入宫中长住,往后总能有机会回到徐渭身边。我抬头,头一次那么郑重地凝视这双过早褪色老去的美人眼:山云雪不能为人妾室,尤其是对于徐渭。姑母不作多言,送我离开。临行时,我在马车里遥遥望见了徐渭。他旁边是那位翁氏女,想是一并去向皇后请安。旁边的小厮替二人撑着伞,在雪里走得很慢——任谁看了都会想:一对璧人。
                我的婚事到徐渭登基后才定下来,云麾将军的嫡独子,圣上亲自指的婚。隔着红霞帔,连最素白的梨花也会被照成艳红,我影影绰绰地看他。眉目清朗,生得哪哪都很好看,唯独一点不好:不像徐渭。按照祖制,三品上将军的府邸都不在京城,完婚以后,我便要随他回洛阳。
                在离京的前两天,收拾行囊时,我意外从陈旧脱漆的一个箱底,看见了许多年前、已被岁月蚀去颜色的一张笺纸,落款是徐渭,十六岁意气风发的行楷,飘得像一抹留不住的高唐云:生日快乐,兰卿——在这些变故发生之后,很久都没能掉下的泪,在那一刻,簌簌地沾湿了衣襟。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2-06-29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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